等着林榕一走,容氏便命阮嬷嬷退了房,连夜坐着马车,回了林家去。
萧淑云靠在窗栏上,看外头繁星点点,一闪一闪,格外好看。正是想着大太太去了碧溪镇,也不知道见了林榕没有,还有那和离书,也不知道林榕肯不肯给。心里沉甸甸的,由不得一声轻叹。
想当初新婚燕尔,她和林榕,也是过了半年恩爱夫妻两不疑的好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有,那段儿情谊,终究在她知道林榕真个没死,还和旁人成亲生子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今她只想尽快摆脱了林家,要回了嫁妆,寻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门外,绿莺探头探脑往里面张望,被萧淑云看见,皱起眉说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的不稳重。”
绿莺挨了训,立时拉下了脸来,却听得她背后一声清脆的笑声,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丫头,就跳将了出来。
那小女孩儿穿了件海棠红的绣梅花对襟短襦,下面穿着撒花裙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梳着两条小辫儿,一双明亮如珠的眼睛闪着欢喜的神光,歪着脑袋看着里面面露怔然的萧淑云,脆脆的就笑了起来:“嫂嫂,我回来了呢!”
这是林娇,是年幼不曾长大的林娇,是活生生不不曾死去的林娇。萧淑云眼中的泪水,一瞬间便如瓢泼大雨般滚了下来。
林娇刚从外祖家回来,本是欢欢喜喜的想要给最喜欢的嫂嫂一个惊喜,如今见得萧淑云竟是哭得泪眼迷蒙,立时吓了一跳,本是预备着蹦蹦跳跳冲过去一头扎进嫂子的怀里的,如今也不敢了,不安害怕地回望着绿莺,却见绿莺也是一脸的懵然。
好在萧淑云很快便醒过神儿来,忙擦了泪,张开手泪眼含笑地望着林娇:“来,娇娇,到嫂子这里来。”
林娇的脸上立时就浮出了一抹甜蜜的笑,拔脚冲了过去,纸鸢一般就扎进了萧淑云的怀里。
萧淑云被撞得往后一退,又忙立定好,将林娇紧紧拥在怀中,脸紧紧贴在了林娇的乌发上,嗅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轻轻问道:“去外祖家高兴吗?那里的姐妹兄弟,有没有欺负你呀?”
第021章
梦里头林娇的惨死,是梗在萧淑云心上的一个结。
她想要和离,带着自己的嫁妆,离开了林家,可林娇却是林家的血脉,不管如何,都是她根本不能一起带走的。可把林娇留下,想起祁氏的偏心狠毒,萧淑云又实在放心不下。
这些日子,她根本都不敢去想林娇,只要一想,心里就像是凿出了一个洞来,疼得她夜里头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
林娇两只手紧紧抱住了萧淑云,听得她的问话,立时笑了起来。但见她抬起脸来,孺慕地望着萧淑云,清脆的童音仿佛廊檐下垂挂着的风铃,“叮叮铛铛”,悦耳动听。
“他们待我都很好,我这些日子过得很快活,就是心里很是思念嫂嫂。白日里还好,夜里头,老想着赶紧家来。”说着,林娇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两只眼睛里头落了两滴泪珠出来,又把头一埋,重新扎进了萧淑云的怀抱里。
萧淑云的心在这一瞬间,痛得简直要撕裂了,将林娇往怀中紧了紧,心中充满了难过和担心。
梦里的林娇,是在她的身边长大的,整日和她相伴,受她教导。可如今林娇尚小,心性未定,祁氏又心眼不正,待她走后,若是这幼小的孩子跟着祁氏学坏了又当如何?
还有那祁氏,她心中只把林娇,当做了可以交换财物的物品,梦里头的林娇和她一同赴死,未必不是因着对祁氏太过失望痛心的缘故。
萧淑云本就舍不得,再想起梦里头,林娇和她共同赴死的一片真意,她又哪里做得出来,只管自己离去,却任凭林娇仿佛羔羊一般,落进了祁氏的手里,由她死活这种事情。
不成,在她走之前,林娇这孩子,一定要把她安置妥当才是。
萧淑云将林娇从怀中拉起,伸手在林娇的额上轻轻抚了抚,拉着她,在桌沿坐下。
林娇就像只小灵雀一般,坐下后叽叽喳喳就说个不住,一会儿说她在外祖家都吃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一会儿又欢天喜地的,说她跟着表哥表姐们,玩儿了什么好玩意。
祁家并不富裕,不过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家资薄,偏孩子又生的多。若不是祁氏嫁进了林家,又是给银子,又是给田产的贴补着,那么大一家子,都指望着祁父那点子束脩,能管住吃喝不饿肚子,便已经是好的了。
“……可惜舅舅们去乡里收租子了,不然,就可以央求了舅舅,带了我们出门看庙会去!”
萧淑云笑眯眯地听着,伸手倒了一杯水,搁在林娇面前:“喝口水润润嗓子,说了这么些子的话,嗓子眼儿都干了吧!”
见得林娇欢欢喜喜抱住了杯子,萧淑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面容,只觉心头上的阴霾,愈发的厉害了。
因着林娇的到来,萧淑云倒是暂且没了心思,去惦记大太太去了碧溪镇,见得了林榕又会怎样。而林府东院儿的二门处,大太太踩着沉沉夜色,终于回了家来。
阮嬷嬷知道大太太心里不好受,一直疼爱有加的侄子如今变成了那副模样,只怕是心里一想起来,就要难受。还有西院的大奶奶,大爷的和离书不肯给,若是想要二太太写下和离书,只怕大太太和那二太太之间,势必还要发生些不愉快了。
“天黑了,等明个儿一早,你就叫人去东院儿大奶奶那里,把她请了来。”容氏一面迈脚往里进,一面摇着头轻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早该想到,便是那孩子一直待我敬爱有加,可他到底还是二太太养大的,如何会不学了她的心性去。可惜了那孩子,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躺在襁褓里,那般的乖巧明净,可如今——”
容氏没继续说下去,抬起手拿绢子擦着泪,只觉心里头针扎了一般的疼。
阮嬷嬷忙劝道:“虽是大爷叫人惋惜,可太太也要自重,这一路上太太掉了多少泪,可不能再哭了,怕得明儿个就要眼疼了。”
容氏听罢默默无言,只是微微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林娇还在床里面睡得香甜,萧淑云躺在床上,摆摆手,示意绿莺先出去。自己小心翼翼坐起身,下了床,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出了门去。
绿莺见得萧淑云出来,忙凑上前低声道:“奶奶,大太太叫你收拾好了就去东院儿用早饭,她有要紧的事要说。”
萧淑云心头上剧烈一跳,忙点点头,小声回道:“你和来人说,叫她告诉大太太,我马上就去。”
一转身回了屋里,就见林娇坐在床上揉眼睛,迷蒙的眼神把萧淑云望住,软软喊了一声:“嫂嫂——”就冲她伸开了双臂,嘟着嘴巴要抱抱。
萧淑云本是欣喜若狂,激动万分的一颗心,在瞧见林娇的一瞬间,仿佛被泼上了一盆透凉的冰水,瞬时间冰冷的一塌糊涂。她忍着差点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走过去将林娇轻轻揽在怀里,柔声问道:“睡醒了?不要再睡会儿吗?”
林娇瘦小纤弱的身子全都窝在了萧淑云的怀里,脸上犹自带着惺忪睡意,甜甜地笑,拉长了强调儿,软软地撒娇:“不要啦!已经醒了!”说着往萧淑云颈窝儿深处又钻了钻,温热的气息扑到了萧淑云的皮肤上,萧淑云心里一酸,终于还是红了眼眶。
等着穿了衣服一番梳洗后,萧淑云抚了抚林娇小小的脸蛋儿,柔声道:“你在家里好好吃饭,嫂子有些事儿,要去大伯母那里一趟。”
林娇一听便露出惊讶的表情:“去东院儿?嫂子不怕母亲生气吗?”
两房之间的不睦,便连小孩子,都是清清楚楚的。
萧淑云笑道:“嫂子有事,必须要去。”
林娇一脸担忧,却还是点点头,乖巧道:“好,那嫂嫂快去快回。”
等着萧淑云急不可耐地赶去了东院儿,进了屋子一瞅见容氏,心跳就立时加速起来,急忙走了上去,喊了一声:“大伯母——”
容氏却是想了一个晚上,心里有数,自然不露慌张,只是见得萧淑云这般迫切,心中响起林榕那孩子还痴心妄想,两头都占着,不觉心下一叹,指了指椅子:“坐下,先吃饭,吃了饭又再说。”
可萧淑云哪里还能等得,在椅子上坐定,就问道:“怎么说,和离书可给了?”
容氏见得萧淑云根本无心用饭,干脆也搁了筷子,叹了口气,说道:“他不肯。”
萧淑云脸上的表情一凝,立时柳眉倒竖,扶着桌子就站起身来,恼道:“他都另娶妻室生了孩子,为何还不肯放我离去?”顿了下,震惊道:“莫非他也是盯上了我的嫁妆,怕得和离书给我,我要问他们要嫁妆不成?”
容氏摇头:“不,不是为的这个。”她示意萧淑云坐下,叹道:“他只是舍不得你离开林家,怕得你走了,再另嫁他人。”
萧淑云一声冷笑破唇而出,怕得她另嫁他人?那他呢,早早不就娶了新嫁娘,还生了孩子。更不必提,这么些年过去了,他明明还活着,可曾回来看过她半眼。
容氏见得萧淑云气得脸皮子涨红,胸前起起伏伏,一副气急败坏到说不出话的模样,伸手握住萧淑云用力抠住了桌面的手,满面怜惜,温声安慰道:“不要气,你放心,和离这事儿,伯母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不会叫你在林家,继续做个活死人的。”
听得容氏这番话,再见她满目怜爱地看着自己的模样,萧淑云没忍住,终究还是落了两滴泪出来。忙抬起手擦了去,眼眶红红,含泪笑道:“大伯母的恩德,云娘再不会忘记的。”
容氏怜惜地看着萧淑云,心中充满了遗憾和难过。
分明榕哥儿也是待这孩子一片真心,分明这孩子也是个守贞如玉的痴心女子,可惜真心真意,终究是被这世事无常的命运给辜负了。
“他不肯便罢了,总是林家这里,早就当他是个死人了。”容氏想起林榕那夜里癫狂狰狞的模样,收敛了心中无谓的感慨,同萧淑云说道:“就让二太太代替她儿子,写了这封休书吧!”
不管是谁执笔写的,只要是能让她和林家彻底没了关系,萧淑云就愿意。
见得萧淑云的脸皮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容氏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吃罢,再不吃,就要凉了。”
萧淑云却还是无心吃饭,殷切地看着容氏,略显羞惭,很是难为情地小声说道:“云娘这里还有件事情,要央求大伯母呢!”
容氏收回了要拿筷子的手,笑了笑:“说罢!”
萧淑云在心里攒了攒气儿,然后郑重道:“是关于林娇的事情。”
容氏一怔,林娇?那孩子好端端的,会有什么事呢?点点头:“你说。”
萧淑云面上忧虑重重,很是酸楚地说道:“大伯母知道,林娇是个女孩子,我婆婆她,其实很不喜欢林娇的。对待她,素日里也是不闻不问,极是冷淡。虽是个千金小姐,若不是我盯得紧,只怕那些眼里头没主子没天理的下人,也不知道暗地里,要把她磋磨成什么样子呢!”
第022章
萧淑云有这种担心,却并非是无中生有,自寻烦恼。
那时候,林娇才刚出生,而林家的所有人,包括萧淑云自己,也都认定并且接受了,林榕已经死在外头的这个事实。
萧淑云虽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林家,做个贞节妇人,可她膝下空虚,也没个继承,日子到底寂寞难过了些。林娇的出生,自然而言的,就引起了萧淑云的格外留意。
“婆婆她嫌弃娇娇是个女孩子,从一出生,就扔给了乳母,什么也不过问。那乳母见得婆婆对娇娇不在意,一来二去,便生了懈怠之心。”
“若不是我常去,偶然间发现了,那小小的人儿身上,那么细嫩的皮子,却是被她那乳母,因着娇娇夜里肚饿啼哭,扰了那乳母的安眠,便把孩子的身上,拧得一块儿青一块儿紫。当时我看到了,心里实在是又心疼又难过。我不敢去想,若不是我留意到了,那孩子她,以后还要受得多少的罪。”
直到现在,萧淑云一想起那时候林娇身上的那些青紫印子,心里头还是揪心得厉害,嘴中说着,眼圈便忍不住红了。
“虽则后头婆婆也把那乳母给辞退了,重新又找了一个来。可我想着,原来的那个乳母,起先也是个好的,不过就是因着婆婆的冷漠无视,才敢对娇娇下了狠手。于是我便求了婆婆,从此将娇娇养在了我的身边儿。”
容氏自来知道,祁氏偏爱林松,不喜林榕,却是不清楚,她对自己唯一的女儿,竟也是这般冷漠无情。
摇摇头,叹了叹气,容氏疑惑地看着萧淑云:“你是知道的,我和她早已交恶,她又是林娇的母亲,就算是我愿意照看林娇,她不肯,只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萧淑云见得容氏如此说,忙笑道:“我有法子的,只要大伯母愿意,我便能让婆婆她同意,让伯母来养育林娇。若是有了伯母的照看,我便是离了林家,也能终于放下了心来。”
容氏自来喜爱小孩子,虽是祁氏的女儿,可在她心里,却并没有半丝厌恶之情,笑道:“既是有法子,且说来听听看。”
萧淑云见得容氏竟是肯,不觉欣喜若狂,忙将自己的法子,说了给容氏听。
而西院儿祁氏的屋子里,丫头把萧淑云又去了东院儿的消息说给了祁氏听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去,留下祁氏和高嬷嬷,俱是满脸阴云,十分不快。
“我便知道,必定是东院儿那个贱人暗地里挑唆的。想那萧氏嫁进林家八年有余,自来是个蠢傻憨呆的,一向又乖顺听话,怎会忽然间就犯了拧劲儿,处处叫人看着别扭不快,还敢问我要嫁妆,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高嬷嬷上回被萧淑云打了脸,如今心里头还恨得直冒毒水儿,见得祁氏眼冒狠光,心里一黑,就咬着牙根儿阴恻恻道:“依着老奴说,倒不如叫那萧氏一命呜呼最是便宜。她死了,她的嫁妆自然都是太太的了,到时候往林家祖坟里一埋,便是萧家人都来了,也要不回那嫁妆去!”又伸手朝东边儿指了指:“便是那边儿那位,太太也不必担心。这世间自有那种叫人死的神鬼不知的毒。药,便是县衙里的仵作来了,也是不怕的。太太又何必惧怕她!”
祁氏摆摆手,不耐道:“你这法子不成。”又续道:“你当我看那女人不碍眼?早在知道榕哥儿被洪家千金瞧上了后,我便有心断了那女人的活路。想着万一以后榕哥儿那里瞒不住了,总是萧氏已死,便是洪家不快,恼一阵子便也罢了,反正孩子都生了,总是要过日子不是。”
“可惜榕哥儿那孩子,我倒是没瞧出来,还是个痴情的种子。和我说什么,家中的萧氏,必须得给他全须全尾的留着,不许她改了嫁,得好好在林家守着,他才肯去洪家做上门女婿,给松哥儿铺路搭桥。不然,他必定不肯依从。我心里生气,可又能如何?为了松哥儿的前程,我也只能答应不是?”
高嬷嬷干瘪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来,低声道:“太太可是糊涂了,那时候是什么情形,如今又是什么情形,早就是今非昔比了。太太竟害怕大爷舍不得那女人,可不是笑话?”
祁氏眼中精光一闪,忙说道:“你细说来听听。”
高嬷嬷阴笑道:“那时候大爷和那女人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自是舍不得。可这都八年了,那边儿孩子都有了。老奴听人讲,洪家的那位大奶奶,长得也是貌美如花。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定大爷他,早就把家里这位给忘了呢!只太太还巴巴儿记着,留着那女人在眼前碍眼。”
祁氏眉心一舒,不觉笑了起来:“还是嬷嬷想得透彻,这男人嘛,便是长情,也不过三年无载的,就已经是了不得了。细想来,榕哥儿那里,也是好几年,不曾在书信中询问过萧氏的情况了。”
于是祁氏从软榻上起身,欢天喜地地去到了案桌前,抽出一张纸,便提起了毛笔来。
正是阳光明媚的清晨,可林榕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他正从洪初元的书房中走了出来,左右两个脸蛋儿上,是被洪初元急怒攻心之下,打出来的,又红又肿的两个巴掌印子。
门外头,洪琇莹两眼噙着泪水,见得林榕出来,忙迎上去,讨好地和林榕笑:“夫君。”
林榕却是恨恨地瞪着洪琇莹,两只眼中不见爱怜,只有仇恨,看得洪琇莹心中顿生惧怕,可她又委屈至极,见得林榕甩了衣袖就要走,忙上前拉住他,哭道:“夫君信我,不是我和父亲说的。”
林榕脸上火辣得厉害,心里实在是太恨了,一时竟是忘记了,这里并不是他和洪琇莹的卧房,却是他那厉害岳丈的书房前。却见他手臂一挥,反手就给了洪琇莹一巴掌。
那洪琇莹身量纤弱,被他这么一巴掌打在脸上,立时就受力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旁边跟着的丫头急了,一把扶住了洪琇莹,大喊一声:“姑娘!”转眼愤怒地瞪着林榕:“姑爷,你怎么可以打姑娘。”
那洪琇莹一脸紧张慌乱,忙摆着手示意丫头不要吭声,可已经晚了,屋子里的洪初元已然听得了动静,走出门来,一眼便看见自己的心头肉,一边儿的脸上红肿一片,两只眼望着自己,充满了惊慌和害怕。
这个混蛋!洪初元暴喝一声,一个跃身跳将下来,抓住仓惶之间欲要逃窜的林榕,碗口儿大的拳头就狠狠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