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纪怀香无意中发现他这颗小痣的时候,还惊奇了一下,非常稀罕那明明高傲又清冷的俊脸,竟然有一个小可爱的地方。两人接吻的时候,她甚至会用舌尖偷偷去舔那带着小黑痣的唇角。
现在,小黑痣被紧紧抿着,纪怀香知道,男人是不开心了,“怎么了?”
顾无瑾下巴微微抬起,他不悦道:“这么晚来找你,明显是不安好心。你作为女孩子,就应该有自我保护意识,不能随便给陌生男人开门。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男性,都是不安好心,满脑子坏思想,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比起动物,其实他更想说是禽兽。
“当然,我除外。”他补充道。
纪怀香定定地看着他,第一次听顾无瑾用教训的语气训斥她,一时间觉得愕然。
“瑾瑾,你吃醋了!”
纪怀香肯定地说道,然后对着男人抿唇的位置,亲了过去,重重地一下,丝毫也不在意男人严肃板着的脸,手机屏幕上仿佛还带着她的唇印迹。
顾无瑾努力板正的脸差点崩塌下来,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了颤,他发现自己的女朋友经常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别想用美色..诱惑,我正在很严肃地教导你。”坚毅的下颌线紧紧绷着,仿佛丝毫不为对方美色所动。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没有很晚啊。而且我在门洞里看了是认识的人才开门的,卫学长你也见过,不是陌生人。”纪怀香解释着,然后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他,重复了一遍,“瑾瑾,你就是吃醋了......”
书房里,男人不仅耳尖尖是红的,就连脖子根处也红了。
顾无瑾将手机放下,紧紧握在掌心里,机壳发滚发烫的。想着刚才女孩在手机里为了哄他,一边软软地喊他哥哥,一边撩他的媚人姿态,一颗心依然狂乱地跳动不已。
休息了一天,纪怀香精神很好,前天感冒的征兆完全消失了。她吃完早餐后,便提前赶往了展馆。
比起第一天参加比赛,会场外站满了人,今天的会场外只有进入最后比赛的二十人,显得异常清冷,却又压抑。
“纪同学,早啊。”
蒋梦晚缓缓地走过来,她今天穿得特别温雅绣致,白色的连衣裙外面配搭着浅棕色的长款外套,下身穿着时尚的棕色小短靴,一双纤细的小腿显露在外,在纪怀香看来,冷得很。
“嗯,早。”纪怀香应了一声。
蒋梦晚停在纪怀香的面前,并没有靠太近。她打量着对方的神色,竟然发现纪怀香的脸竟然雪白的双颊透着红晕,粉扑扑的,好看得很惹人眼,一点病态之色都没有,完全不像卫元贺说的那样感冒了。
“我听卫学长说,你感冒了?吃了药,好点了吗?”那天她刚好路过,碰见了卫元贺,知道纪怀香感冒了,她顺口介绍了对方一种医治感冒的特效药。
纪怀香好看的眉微微上挑,“好了。”
闻言,蒋梦晚的粉唇高高扬起,“那就好,还真担心你因为感冒,比赛会受到影响呢。”知道对方是吃了药,感冒快速好了,蒋梦晚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
感冒药的效果确实是很好,可以迅速治愈人的感冒,但是有一定的副作用,会短时间内影响到鼻子的嗅觉。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对于调香师来说,嗅觉发生丝毫的变化,调香时都会受到影响。
香水的比例只要失之一毫,香味便会差之千里。
“谢谢你的关心。”纪怀香双手插着外套的口袋里,她并不认为对方真的是替她高兴。
没多久,二十个参赛者已经都集合在会场门口了,包括纪怀香在内,只有三个女生。但大家都不以为然。
世界上调香师只有五百位,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虽然女性的嗅觉比男性灵敏,但是在怀孕生孩子后,十个女调香师,九点五个的鼻子都会废掉,嗅觉很难保持跟生孩子前一样。因此不能继续做调香师。
经过之前的比赛,大家都知道纪怀香是三个女孩中的其中一个。他们的目光纷纷落在蒋梦晚的身上,甚至有好几个参赛者想上前打招呼,不管她的气质还是脸上的自信,都最像拿了两轮第一的人。而藏着半张脸在衣领口处的纪怀香和另一个长相普通的女生,自然而然被其他的参赛者忽略掉。
毕竟,现今也算是一个看脸的社会。
今天的比赛依然是九点开始,八点五十分左右,会场的门被打开了。之前摆放的很多的红色桌子已经被撤去,只剩下二十张。刚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人一愣。
纪怀香将埋在领口处的小脸抬起,也惊讶于展会今天竟然开了暖气,毕竟供应将近一万平方米的会场,是一笔不少的花费。
台上的评委也已经开始入座。
时间踏正九点时,比赛正式开始,主持人一身笔直的白色西装,字正腔圆地开始宣布第三轮比赛的规则,这一轮的比赛是在规定的时间内,自由创香,由评委们打分,总分五百分,也就意味着,前面成绩低的人,这一轮只要拿了满分,也有机会拿下冠军。
主持人刚准备宣布比赛开始时,一名工作人员走了上台,对着他侧边低语了几句,随即递给他一张小纸条。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上交作品时,我们会用贴纸将瓶子刻着参赛者名字遮蔽起来,评委们只看作品打分,成绩出来后,再撕开帖子,公布名字。”主持人将小纸条的内容给众人读了一遍。
参赛者没有人有异议,而且很赞成。
位置选在第一排的蒋梦晚很错愕,涂着一层唇釉的粉唇微微张着,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跟第二轮一样,舞台不远处摆着一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香料,任由参赛者挑选,每种香料只有一瓶,错过了,就没有了。
比赛开始后,参赛者可以自由地挑选香料。纪怀香早已经想好了主题,便也往架子那边走去。
蒋梦晚很快回神过来,即使不知道为什么比赛规则会突然改变,但想到嗅觉会受到影响的纪怀香,她的心便踏定了下来。
比赛紧张地进行着,并没有参赛者注意到舞台上的评委位置处,原本坐着鼎盛代表的评委已经换了人。
会场开了暖气,纪怀香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对比其他人还在架子那边东挑西选香料,她已经开始调香。
本来烦躁无味的试管和瓶子,在她白嫩纤细的手指烘托下,变得充满了艺术性。调香本就是一场奇幻而美妙的艺术创作,只不过创香时,高达上百次,上千次的重复动作将创作变得乏味,枯燥而已。
评委们的目光禁不住往她看去。
比起其他参赛者的紧张和动作上的犹豫,纪怀香却是带着享受去创作,而且操作之间如行云流水,熟练不已,根本不需要停下来去思考。
第43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比赛已经临近结束。
纪怀香将瓶子轻轻摇了摇,晃动几下后,自己用闻香纸试闻了一下,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比赛结束以后,评委们都拿到了参赛者们的作品,开始进行打分。这一轮的打分是在现场,当着参赛者们的面进行的,旁边也有人负责拍视频录像。因为密封了名字的原因,评委们只知道作品的名称,而不知道作品的所属者是谁。
偌大的会场内,气氛异常紧张。
参赛者都等在原地,周围只有评委们低头评鉴着作品,低声讨论的细碎声音。
在场一共有十位评,每位评委最高分只能打五十分,合计总分是五百分,对于第一款作品,主持人看见评委们都同一举起了分数牌,他大声将总分读了出来,“星空的作品,总分为三百一十分。”
台下,星空作品的参赛者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容,暗自舒了一口气,三百分不算低了,加上第一第二轮的比赛成绩,他总分是七百一十分,就算拿不了冠军,假如能拿下亚军、桂军也很满足。
接下来,评委们对第二个作品进行评鉴,苦涩、辛辣的香味,像是佛教里面大量焚烧的香火,带着神圣和庄严,评委们可以闻出,里面的中调是用了香叶、焚香、辛香料、香根草,味道很与众不同,尾调却又带着毒草佛的甜,仿若诚信求拜后的心事成灵的甘甜。
主持人看到评委们打的分数,他大声宣布了出来,“这款作品藏心梵音,总分是四百三十分。”
一时间,台下的参赛者忍不住轻呼出声,因为这款作品竟然得到了五位评委的总分。而惊讶羡慕过后,是更多的紧张,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超过四百分。
接着,评委们品评的是第三款作品。
香水充斥着人参、当归、何首乌和赤芍的甘苦,既带着泥土的湿润腥味,还带有沉香的淡淡木质的苦味,整瓶香水都泛着苦涩,除了苦还是苦。味道并不呛人,而且诱得人一闻再闻,像经历一生的苦与累,百挫百折,历尽沧海桑田,繁华不再,烟火不再,唯余苦味在身上刻下了风骨。
评委们纷纷点头,觉得很不错,没有想到这一次比赛的学生,会这么出色,每一款作品都让他们徒生惊喜。
很快,主持人宣告第三款作品----百苦,总分是四百八十分,竟然是八位评委给出了满分五十分。
这一次,大家都震惊了,这个作品还差二十分就满分了,会不会就是冠军?
现场的氛围变得更加刺激了。
蒋梦晚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一款百苦是她人生第一次创的香,当时是受她叔叔蒋行蓦的启发。她叔叔喜欢创作一些与传统相驳的香水,她也尝试了一下,香水总是泛着甜味,她偏要尝试创一种苦的香水,人生百态,唯苦让人印象深刻。就连她的叔叔也被她第一次创出的香水震惊,更不要说台上的这些评委。
她有信心,这一次的冠军非她莫属。
接下来的作品,都是三百分到四百分左右,再也没有比刚才第三个作品让评委们觉得惊艳的。
最后一款作品评鉴的时候,评委们已经有种嗅觉上的疲劳了,但是当他们打开香水瓶,闻到的是一股令人精神一颤的苦,那是檀香木带有的苦涩。下一刻,他们彼此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因为,苦涩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甜,很甜,无尽的甜,甜味像是裹了糖霜,浸了蜜糖罐,无论在冷飕飕的大风大雨里,还是阴霾遮顶的阴天,甚至是飞雪漫天的寒冬,甜意依然是包裹着身体,仿佛下一刻,阳光便会普照而出,他们又可以看到光,又可以感受到暖。
但是,为什么会光和暖中夹杂着一丝忧伤?
评委以为自己闻错了,再次闭眼轻闻,确定香水的甜中带着一丝忧伤。他们才发现,原来是香水的尾调添加了青草的味道,所以尾末给人一种荒凉、悲鸣的感觉。香水由一开始的苦涩到无尽的甜蜜,希望,再到希望过后,剩下的忧伤。
层次明显深刻,前中后调三种不同的感觉,完全演绎了它的名字:救赎。
评委们睁开眼睛,仿佛真的经历完一场救赎,这香水让人的代入感实在太强了。其中一位评委按耐住脸上的激动之色,但是发亮的双眼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接下来,到了最后一款作品的评分时间了。”主持人看着评委们同时举起的分数,心里也暗自倒吸了一口气,才大声宣布:“最后的作品----救赎,它的得分是满分五百分。”
参赛者们再也克制不住,哗然起来,又是满分,这一回的满分得主不会又是纪怀香吧。
蒋梦晚猛然回头去找纪怀香的身影,看到对方平静的神色,她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指尖紧紧捏住,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的鼻子嗅觉失灵,不会拿到满分。
而且,她不可能创出比她更加优秀的香水。
想到这,蒋梦晚缓了一口气,她转回身过去,等待主持人公布名字的时刻。
“现在公布这一轮获奖的名单,第三名是卫元贺的藏心梵音,四百三十分,第二名是蒋梦晚的百苦,四百八十分。”主持人故意卖弄了一下,将众人的好奇心吊到了最高,才继续开口:“第一名的是救赎的获奖者,纪怀香。根据总成绩,第三名是卫元贺,总分八百五十二分,第二名是蒋梦晚,总分九百零二分,第一名,实至名归,纪怀香,总分一千分。”
蒋梦晚差点没有将粉唇咬破,带着精致妆容的脸沉了下来,她面容的温柔完全被晦暗的神色破坏了。心口处闷得慌,仿佛被人硬塞了一团棉花进她的胸口处,吐不出,吞不掉,卡得难受。蒋梦晚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无可奈何的失败感。
为什么又是纪怀香,还是纪怀香!
一直以来,她都是最优秀的存在,不管家世、能力、样貌,都是S市里的豪门小姐之首,无论哪个场合,她都是锋芒的所在。
直到遇上纪怀香,仿佛她引以为豪的外貌、调香的天赋,都深深被打压着。哪怕她摒弃教养,也不得不承认,她讨厌纪怀香,那种被比下去的挫败让她深深厌恶。
她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最后赢的还是纪怀香?
明明对方的嗅觉......
颁奖的时候,众人才发现第一二三名的获奖者居然都是S大的,不得不承认,S大的调香系果然是国内最厉害的。
而且,众人发现,纪怀香竟然长得这么漂亮,小小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即便不笑,但是在灯光的照射下,雪白的肤色像晕了一层珍珠莹光,光滑和润,微微上翘的眉目带着艳色,偏偏双眸黑墨润泽,带着清澈透亮的水色,又极纯。
原先本以为温柔气质的蒋梦晚是纪怀香本人,看着本尊和蒋梦晚站在一起时,才深深明白,能力和样貌也可以成正比的。越漂亮,越厉害。
颁奖完毕后,各个公司的人都开始拉拢获奖的参赛者,当然,其他的一些优秀的参赛者,有的公司会看重对方的潜能,收回去从做学徒开始培养。
而作为第一名的纪怀香自然是众人的争夺对象,这一次的比赛虽然只针对学生,但是考核的内容不算简单,甚至比起一些小型的比赛算是难度较大,而且很正规了。纪怀香能连续夺得三轮比赛的第一,而且全是满分通过,可见是天赋和实力都是很强的,甚至,她在这次比赛中也有可能还没有以全力应付。
这样的人才,每一家公司都想拿下,毕竟,如果被对手公司抢走了,将来未必不是又给对手增添了虎翼。
“对不起,很多谢贵公司的邀请,但是我目前只是大一的学生,还没有这么快就打算定下将来的路。实习的事?应该在大三后再考虑......”纪怀香再次以同样的说话拒绝了另一家知名度很高的香水公司。
对方知道纪怀香才是大一的学生,非常震惊,并表示往后她有意向,随时可以加入他们公司,毕竟调香师本来就少,好的调香师难得,不是有钱就可以聘请得到的。
“纪同学一直在拒绝这些国内有名的香水公司,是看不上吗?”
蒋梦晚走过来,听见纪怀香的话,笑着问道。她也一直婉拒这些公司的邀请,那是因为她家里经营的就是有名的香水公司,她只稍微向对方透露一下,对方便知难而退了。
但是纪怀香不一样,从对方的衣服,她便可以看出纪怀香的家境并不怎么样,现在每一家公司都在争夺她,这么好的机会,她应该接受才对啊,为什么要拒绝。
“现在才大一,还是学业为重。”纪怀香回以同样的答案,一点都不心虚。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自己参加比赛是为了名声,而不是为了进去那些公司,而且,她的目标也不是任何一家公司。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
蒋梦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这一次输了,是她自视过高了,也小看了纪怀香。既然知道对方的实力去到哪里,下一次,她不会再这么轻敌了。
而且,知难而退,不是她蒋梦晚的风格。换个角度思考,既然纪怀香一直妨碍她的眼,那么将她打倒,战胜她,将她作为自己成长路上的垫脚石,也未尝不可。
走出展会,外面一阵寒风吹来,纪怀香赶紧将脸埋进衣领里,有对比,她才发现,展馆内开了暖气有多舒服。她停了下来,准备打车回酒店,口袋里的电话却刚好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