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氏为他掖了掖被子:“说是扶风楼带了姑娘回来。”
“呵?”相佩生冷笑了一声,眼底愈发阴鸷:“那个脏东西也学会男女之事了?”
小洛氏知道他一提起相衍心情就不好,没敢再多说,只安抚着说:“爷莫要动怒,只是只白日蝉而已,不足为惧。”
“哼,这一只蝉儿蛰伏数年,一朝翻身将我们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相佩生道,指头在被子下捏得发白:“怎么不足为惧,都快活不下去了还不足为惧!”
小洛氏抿唇,为相佩生揉得青筋跳动的额角,她的手法轻柔熟练,相佩生渐渐平下怒气,泄气般地说:“没想到何莲还留了一手,直接绕过我与大皇子接上了头,这一下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原本相佩生打的主意是拿辅国公的这本账去投诚李至,用这为自己换来一些好处——官做不得,做一个如日中天的皇子身边的幕僚也是好的,万没想到何莲这个女人比他想的厉害多了,竟直接绕过他的威胁奔了大皇子。
这一下何止一场空,恐怕相佩生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的眼里犹如跳梁小丑一样荒诞滑稽吧!
他自尊心强,气得厉害。
小洛氏倒是不见生气,淡淡道:“既然她不够听话,那么她的儿子便成为她不听话的牺牲吧。”
何莲还有个儿子一直藏在亡夫作任的清泉县,这许多人都是不知道的,相佩生一听,嘴角也露出一点残忍的笑意:“自然,这件事还要劳烦夫人。”
小洛氏见他笑了,也露出一点笑意,点点头:“爷莫要再气坏了身子,您要的妾身都会为您办到,只要您高兴......”
相佩生伸手将小洛氏搂在怀里,手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她的长发,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光芒:“虽然咱们的计划落了空,大皇子的计划可实现了一多半儿,只要连士良和沈束河再也翻不过身,李长赢就相当于折断了一只臂膀,取代她指日可待。”
小洛氏她斟酌了言辞,轻声道:“如今江阴势力肆无忌惮地扩张,妾身猜圣人心里或许也不舒服......毕竟江山是要给儿子的,女儿这样优秀出色,他会怎么想呢?”
相佩生点点头:“可惜皇后还活着,圣人与她感情甚笃,有她在,就算李长赢翻沟,也死不了。”
“皇后是吗?”小洛氏若有所思,柔顺地贴在相佩生胸口:“妾身知道了。”
一个时辰以后,小洛氏睁开眼睛,身边的相佩生已经睡熟了,屋外漏进微弱的光,能看见他俊朗的面容,她迷恋地看了一会,悄悄起身。
两刻钟后,小洛氏拉开房门,屋外站着三四个属下,她问:“准备得如何?”
“都安排好了。”
小洛氏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悄声说:“行事要当心,最重要的是,该死的人一定要死。”
这几人是她娘家陪嫁来的心腹,最可靠不过,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地址,他身边应该有大皇子府的护卫,万事当心。”
“小姐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还有一事。”小洛氏叫住要离去的几人:“回来路上去家一趟,向父亲要一些‘百日散’,动作要隐蔽。”
那三四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小姐,您要百日散做什么?”
小洛氏转过头看着发问的人:“想知道?”
那人浑身一凛:“不!属下记住了!”
“去吧。”
直到几人走远了,小洛氏才拍了拍肩头的雪花,回到屋里。
相佩生睡得很熟,浑然不觉妻子派出去的人已经在替他完成心愿的路上了。
小洛氏坐在床边,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在心中悄声说: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替你得到......
一切。
*
相衍半夜被观壁敲门吵醒,一脸阴郁地拉开门:“最好是有大事,否则自己去领罚!”
观壁一抖,小声说:“大少爷院里出去了一批人,从后院骑快马出城去了。”
相衍凌厉的眼神瞪了观壁一眼:“然后呢?”
观壁说:“是大少奶奶派出去的,据说是要冲河南道去的。”
小洛氏出身蜀地,她的人去河南道做什么?
相衍披着衣裳想了想,说:“拦下来了?”
“是。”
夜半被吵醒,他的心情很恶劣,紧了紧衣裳说:“走,去瞧瞧。”
观虚羁押着那一行人在城中一处荒废的宅院,几人像鹌鹑似的被拢在一起,时不时想要有所异动。
观虚横眉:“再动一下试试。”
那人便缩回了手,相衍不多时便出现在废宅门口,身罩厚实的貂皮大氅,面色苍白,锦靴碾过门口的脏乱,护卫低声行礼道:“三少爷——”
观壁替他推开门,里头的人一见到他跟见了鬼似的:“你......三少爷!”
“什么人?”
观虚道:“大少奶奶的几个陪嫁。”
观壁给他搬了个干净椅子,往几人面前一坐,屋里灯火很暗,他道:“我没有功夫跟你们废话,她让你们去哪,做什么?”
领头那个不答,狠狠撇过头:“要杀要剐来就是,多说无用!”
相衍点头:“是个硬骨头,卸他一条胳膊。”
观虚上前,毫不犹豫卸了领头的人一条胳膊,那人惨叫一声,额头上冷汗登时流了一脸:“你......你......”
“小洛氏从未与我有过正面接触,你们也就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人。”相衍的指头抚了抚手炉上的刺绣:“我不听废话。”
后面的几个没有领头那位骨头硬实,连忙说:“大、大小姐让我们去杀一个人!”
“小五!”领头那个大喝一声:“庄主对我们天高地厚之恩,你怎么能背叛大小姐!”
“三哥,庄主对我们有大恩,小姐可没有,你别动了,再动胳膊就要废了!”小五道,扶着三哥的手想帮他接回去,却疼得他嘶嘶作响。
“杀谁?”
“一个、一个小孩儿!”
“咣当!”手炉被扔在几人面前,里头温热的银丝炭滚了一地,还有几块烫到了三哥,让他扭着脱臼的胳膊,表情更加痛苦。
相衍面无表情道:“我问一句才会答一句么?”
小五吓坏了,连声道:“杀、杀一个大皇子保护起来的小孩!这是、这是地址!”
观虚接过来递给相衍,后者展开扫了一眼,清泉县。
何莲的儿子?
相衍嗤笑:“废物。”
相佩生和小洛氏是越活越回去了,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不顶用。
他站起身,观壁跟上来,听见他吩咐道:“一,把大公主请到天牢去,二,我要见何莲。”
他回头瞥了一眼瑟缩成一团的几人,指着小五道:“带上这个,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节原来是上一章的内容,后来上一章内容修补了一下,就拼到这来了,嘿嘿
第42章 新年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正是天牢守备最松懈的时候,观壁很快打点了上下,一边为相衍举着伞,一边说:“还有一个时辰轮班的衙役就过来了,毕竟是圣人亲自说不许任何人接见的犯人,您......那个时间......”
相衍扔了手炉,手中觉得有些凉意,瞥了一眼观壁:“你倒会体恤人。”
观壁嘿嘿一笑:“您是夜里被吵醒心情不好,明儿就是初一了,想点开心的事平复一下心情?”
相衍笑了一声,踢开路边的石头,往天牢深处走。
天牢阴冷潮湿,外头下着大雪,里面也冷极了,多得是冻得睡不着的犯人,他们一瞧来了个金贵人纷纷涌到牢笼便,口中呜咽着什么。
整个天牢都充斥着肮脏、绝望的气息。
何莲瑟缩在其中一个牢里,囫囵睡着。
衙役将锁链摔在门上,发出“哗哗”的大响将她吵醒了,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却见到了万万没想过的人。
“你......”
她不明白,相衍怎么会在这里?
相衍扫了一圈天牢里的环境,何莲被单独监禁,牢笼位置也远离其它关押的犯人,倒是不必清场了。
“相佩生要杀你儿子,我来告诉你一声。”
何莲一愣:“什、什么?”
从小五怀里搜出来的纸条被扔在何莲面前,上面写着‘清泉县羊尾村’之类的字样,何莲却瞪大眼睛——那就是善哥儿住的地方啊!
她惊疑不定,摇头说:“右、右相大人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本相没有功夫听你的废话,你也别把本相当做傻子。”相衍道,扫了一眼何莲:“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是么?怎么就没考虑过相佩生这个蠢货?”
“如今你儿子已经身死,那么你站在李至这边,还有意义么?”
身死?
身......
何莲一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至答应你会保护你儿子?”相衍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别傻了,他只是看中你身上的价值罢了,你就没想过,这事不论结果如何,你和连云浅肯定是死得不能再透的,徒留一个儿子在世上有什么用?任人欺负么?”
何莲愣住了,张张嘴:“我......”
相衍一摆手,小五被推进牢里,观虚踢了他一脚:“说!”
小五吃痛,大叫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身死无憾!”
观虚大喝:“你还嘴硬!”
小五一身血污,何莲挣扎着上前:“你说什么任务完成了?你做什么任务?”
小五推了何莲一把:“滚开!与你何干!”
“你杀了善哥儿?你杀了善哥儿?”何莲认出来他是跟在小洛氏身边的护卫,登时信了大半,疯狂地捶打他:“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为什么!”
观虚连忙将小五押下去了。
何莲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儿子啊......善哥儿啊,相——佩——生!”
相衍看着她,诈道:“李至答应你保护儿子?所以他保护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