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姐姐？

他看到，自己和李云梦后来一起在桌子上吃饭，两个人在吃东西，却根本就没想着还有没吃饭的姐姐。

接下来，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顾瑞的眼前闪过。明明过得很快，但是顾瑞好像就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着李云梦生下儿子，顾瑞的心里就莫名的慌张。他看到姐姐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是她还是住在家里的车库。

明明家里还有房间的，为什么不让姐姐住？

顾瑞想要质问眼前的自己，想要质问李云梦，可是没有用。他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在这个家里越来越卑微，李云梦，还有李云梦的妈妈都在欺负她。

而眼前的自己，一直在和稀泥，他自以为自己是个和事佬，以为可以在姐姐和李云梦之间好好的周旋，却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深深的伤害到了姐姐。

顾瑞不敢相信，眼前这样一个懦弱，自私的男人，就是自己。

而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幕，都如此的熟悉，就好像……

《山河与共》电视剧上，似乎演过这一幕幕。

顾瑞现在想想，不由觉得有些细思极恐。眼前的画面让他压抑，他不想去看，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不能接受。

姐姐死了。

那个从小和他相依为命的姐姐，那个被大妈欺负，总是将他护在身后的姐姐，那个为了他连命都不要的姐姐……

死了。

顾瑞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在车库里受冷挨饿，最后奄奄一息。

他看到，就算在最后，这里的自己，都没看到姐姐最后一眼。

终于，他来了。

他重重的跪在地上，哀嚎着叫了一声：“姐！”

莫名的，一些顾瑞没有经历过的回忆，出现在顾瑞的脑海里。

他和姐姐在大妈家，因为他不小心将地板弄脏了，所以被大妈罚着不能吃饭。夜里实在饿了，他拉着姐姐哭。姐姐没办法，只能偷偷跑去厨房，给他偷点东西吃。

谁知道又被大妈给抓住了，大妈拿着棍子对着姐姐就是一顿打，那个时候姐姐还不忘记将他护在身后。

后来，他们离开了大妈家里，回到了爸爸妈妈以前住的小地方，就他们姐弟两个人，虽然没有钱，但总算不用再被人欺负了。

此后，他们姐弟两个，一边靠着特困生奖学金上学，一边靠着姐姐捡垃圾帮别人打零工生活。

姐姐为了他，小小年纪，就承担了整个家的责任。

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不在了。

再后来，姐姐为了供他上学，辍学了。

他考上北京的大学后，他们姐弟两个一起来到了北京。他住在宽敞的学生宿舍，而他的姐姐，则住在那个又小又破的出租房里。

顾瑞恍然发现，这个屋子，就是姐姐如今让给他的那个。

而姐姐的生活，似乎比以前更加忙碌了，一天24小时，有十八个小时，她都在工作。

第三百二十八章：再见林曦

顾瑞还处在，顾暖就这样死了，这件事情的震惊中。

接下来，他看到了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没有了姐姐的照顾，他就像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下班回家后，是一团乱的家。

孩子哇哇大哭，李云梦站在一边束手无策。

没有可口的饭菜，没有姐姐的温暖，他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

李云梦实在受不了孩子的哭泣，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让她的母亲去照顾孩子了。

可是即使这样，李云梦依旧没有好好照顾好这个家。

他们开始争吵，每天似乎有很多的矛盾，

李云梦被气得回家，李母知道女儿被欺负了，又带着孩子过来找顾瑞理论。

李母以前是老师，口才不是一般的好，顾瑞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再加上顾暖的去世，顾瑞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顾瑞和李云梦的关系也越来越差，每天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如果有，也只是和孩子之间的。

后来，孩子长大了，眼前的自己，也从青年变成了中年。眼前的光景，一晃而过，他似乎苍老了很多。

此时旁观的顾瑞，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激动和惊讶，他甚至对眼前的自己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他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这样索然无味的日常。

再后来，他总算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萧林峰。

因为顾瑞的冷漠，李云梦理所当然的出轨了萧林峰。更让顾瑞没想到的是，李云梦为他生下的孩子，也不是顾瑞的。

萧林峰中年发福，大腹便便的模样，像极了一个暴发户。李云梦站在他的身边，一脸得意的告诉顾瑞：“其实我的孩子，是萧林峰的，和你们顾家没有任何关系。”

儿子站在李云梦身边，哇哇大哭，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瑞气得浑身发抖，可是这些年他已经怂惯了，根本就忘记了反抗的滋味。

就像……姐姐死的时候，他都不能为她办一个风光的葬礼。

顾瑞和李云梦离婚了，孩子归李云梦，姐姐用命换来的房子，也要分一半给李云梦。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顾瑞的工作也没了。

他带着卖掉房子的钱，像一只丧家之犬，离开了帝都。

旁观的顾瑞，就这样一路跟着中年的自己，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回到了家乡的顾瑞，用卖掉帝都房子的钱，在家乡买了一个房子。他去了一趟父母的墓地，跪在坟前，一边哭一边说着对不起。

他是个混蛋，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姐姐。

那一天，顾瑞在这里跪了很久。旁观的顾瑞，也站在旁边，听了很久的忏悔。

生活还要继续，顾瑞在小城镇找了一个地方打工。

直到……

他遇见了林曦，中年林曦。

命运就像是一根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再一次将顾瑞和林曦牵扯到了一起。

林曦搬来顾瑞的对面，手里带着一点小礼物，敲开了顾瑞的家门。

林曦的丈夫简承业酗酒家暴，她受不了离婚，正好搬来了顾瑞家的对面。

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顾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她笑的时候，还是有那对可爱的小虎牙。

因为彼此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林曦和顾瑞逐渐熟悉了起来，他们偶尔一起去超市买东西，或者去广场上跳跳广场舞。

可是因为他们都受到过伤害，谁都没有说，不如在一起吧，这样的话，他们的关系，一直就这样暧昧着。

简承业清醒过来，来找林曦求复合，可以看得出来，林曦是爱简承业的。可是，她已经原谅他很多很多次了，但只要他一喝酒，就会家暴，将她打得遍体鳞伤。

林曦躲在顾瑞家里，顾瑞将简承业赶跑了，之后两人中年人坐在地上，一起开了啤酒。

林曦和顾瑞说了很多事情。

她和简承业是同学，两人毕业后就在一起了。

一开始他们夫妻很恩爱，日子过得也很不错，可他们就是一直没孩子。

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简承业的身体有点问题，不能生。

从那之后，简承业就变了。

即使林曦说他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简承业的心里过不去。

他开始酗酒，喝多了之后就会有暴力倾向，在打了林曦后，他清醒过来，又会痛哭流涕的道歉。

然而，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一直到最近的这一次，林曦总算忍无可忍，和简承业提出了离婚。

林曦喝醉了，她看着身边的顾瑞：“你也总是一个人，你有什么故事？”

顾瑞也喝多了，他看着林曦傻笑，并且将自己的故事，也一并说出。

只是说着说着，因为喝多了，顾瑞和林曦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睡着了。

旁观状态的顾瑞动了动身子，他缓缓的蹲在林曦的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可是手毫无例外的从她的脸上穿过，他碰不到她。

林曦，他的林曦……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她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此时此刻，他真想将简承业这个混蛋暴揍一顿，之前打他的都是轻了。

最后的最后，一直到林曦和顾瑞都老了，他们虽然在生活上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可就是没有在一起。

林曦病了，躺在病床上，似乎是最后的日子了。

年迈的顾瑞握着林曦的手，林曦微微一笑，那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也不见了。她说：“如果人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早早的遇见你，先爱上你。到时候，你不许拒绝我，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年迈的顾瑞轻轻的点头，将她的手放在脸颊边：“好。”

林曦笑了，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顾瑞猛地睁开眼睛，他从床上做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小出租屋，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荒唐，却又格外真实的梦。

他自己的一生，一个和他现在生活不一样的一生。

回想梦中的一切，顾瑞总算想明白，为什么姐姐那么厌恶李云梦，为什么当初姐姐无论如何都不肯原谅父亲的出轨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