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身儿好看。’’卫莺把小葫芦放在地上,从腋下搂着:“来,我们小葫芦给外祖母走两步。’’
当然让他真走是不行的,卫莺也怕让他摔,满了岁小葫芦也不喜欢躺了,时不时就喜欢扶着东西走几步,他也不是那起爱哭的小孩,有时候摔了个屁股蹲也不哭,咿咿呀呀的叫唤两声,等人把他抱起来又走两步,等走累了就伸手要人抱不下地了。
他也给面子,说让他走两步果然走了两步,还抿嘴直笑,钟夫人正巧走了进来,眼一亮:“这就是你家大公子吧,瞧着小模样可真是俊得很。’’
卫莺让知雨接手,上前把钟夫人给迎了上来:“夫人快别夸他了,免得他骄傲了。’’
一屋人顿时笑了起来。
稍后,又去了外厅,柳氏也正招呼着女眷们,葫芦周岁,请的也大都是自家亲戚和姜景的同僚携家眷们,彼此也都不陌生,气氛热络得很,说着话的功夫,倒是有人左看右看的,还问起了柳氏:“怎的不见你弟妹刘氏?’’
柳氏撇撇嘴:“怀孕呢。’’刘氏运道倒是好,连怀孕都赶上了,也就她,如今大房三房都有子嗣了,偏生他们二房没个动静儿。
“怀孕这事儿可急不得,迟早会来的。’’有妇人安慰她,倒没有再问过刘氏了。
廉王妃庄子上的事儿都传遍了,她们对刘氏自然也没甚好印象。
柳氏随意点点头。
眼看着人也到齐了,便有丫头来问是不是能抓阄了。
卫莺点头,让去给前厅男眷那边说了声儿,便带着一众妇人们去了准备好的院子,院子中间摆了长桌,上头已经摆好了笔墨纸砚弓箭短剑之类的,还有算盘金银之类,稍倾,姜景也带了人来,姜淮等人也从身上摘了玉佩扇子添了上去,葫芦被抱上桌,睁着圆滚滚的大眼先在满桌各种物件上看过,又无辜的朝四周的人看去,看到卫莺时,还伸手要她抱。
“葫芦乖,看看桌上喜欢什么?’’卫莺笑,指着桌上让他看。
“咦。’’葫芦又回头看长桌,突然撅起屁股爬了两步,抓了一块绿油油的布匹在手心捏啊捏,还朝他们嘿嘿直笑,姜景看着,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
合着这是要当纨绔子弟啊?
他正要开口,葫芦又捡起了一块儿金条握在手心,小嘴里也咿咿呀呀的叨咕着,很是欢喜的模样。
姜景气得狠狠朝卫莺的瞪了瞪,只差明摆着问她怎么不提前教教的,这又是绸缎又是金条的,以后是准备当个会花银子的败家子不成?
抓剑啊!使剑多威风啊!
可惜最后葫芦瞄准了一块儿砚台不撒手了,还抱在怀里伸手要递给卫莺。
“恭喜恭喜,姜兄,你家这可是要出个读书人了。’’
“可不是,这么小就知道挑砚台了。’’
“……’’
四面八方的道贺朝卫莺和姜景来,卫莺倒是真高兴,这重来一次都是上天的恩赐,她也不指望要培养个栋梁之材出来,只要葫芦能健康长大,不长歪就行,姜景笑得就有些假了。
别看他长得斯文,但骨子里就是个大老粗,自然也希望葫芦能继承他老子的衣钵走武将这条路子,他还说卫莺不教,哼,只怕早就偷偷教葫芦弄那酸腐那一套了,都没问过他的意见!
不过这会儿他也不好说,只想着等这周岁礼过了,他再好生跟卫莺说道说道,让她知道什么是夫纲!
葫芦捧了块儿砚台别提多高兴了,还一个劲儿的举着让她看,他人小又没力气,就是轻轻抬了抬,卫莺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儿,道:“行行行,娘知道了啊,我们葫芦是个好葫芦是不是。’’
葫芦又笑,依然举了举,见她没反应还凑着小脸贴到那砚台上,卫莺低头,一股子香气袭来,带着些墨香,还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幽香,幽幽传来,若非不是低着头,还极难闻到。
“这砚台从哪儿来的?’’她问。
周岁礼上的东西是安夏亲自过目的,闻言便回道:“这是夫人出嫁时徐家送的嫁妆里的,奴婢见这砚台材质和品相都不错,便拿出来了。’’
卫莺点点头。她出嫁的时候嫁妆单子很是丰厚,大件她大都记得,但砚台这种小件倒是少有清点,有不记得的也正常,没料这砚台竟还讨了葫芦欢心,到这会儿她哪里还不懂,压根不是什么葫芦要走读书人这条路,纯粹是欢喜这砚台的味道的。
罢了,左右她预期就低,也不指望葫芦真是读书的苗子。
抓阄刚过,就有丫头跑了来,说姨老夫人到了。
“她来就来了,莫非还指望着我亲自去接她不成?’’卫莺哼了声儿。
丫头脸一跳,大夫人还真说准了,这会儿那姨老夫人带着人正在前门呢,连马车都没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让大夫人卫氏去迎她的话,她在姜家做了好些回客了,回回都是闹得鸡飞狗跳的,下人们都怕了她了,也不敢耽搁,急忙禀报了来。
这回子,姜家大门的马车中,一袭藏青锦衣的老太太端坐着,头上插了数支金钗,边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左一右的围着,其中一个问:“祖母,那表嫂能出来接吗?’’
大梁氏呵了声儿,一张脸顿时显得尖锐起来:“我可不是我那好妹妹,蠢得很,一个媳妇在她手上还翻了天了,人家还好好的,她倒是被罚了。’’她是长辈,是姜家老夫人的亲姐姐,她人到了莫非还要她主动进去?
“放心吧,她会来的。’’
她那妹妹就是太好说话了才让这些当媳妇的都能爬到她头上撒野了,她可不是妹妹那般软乎。
两姑娘点点头,既然祖母说表嫂会亲自来接那就定然会来,还要巴巴的跟她们道歉才行,让她们等了这么一会儿。
几辆马车停在姜家门口一动不动的,惹得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都过了两刻钟了,大梁氏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两个孙女都不敢凑近了的,只得让丫头去一遍一遍催促。
“怎么还没来?’’
“小姐稍等,那门房说已经派人去禀报了。’’
“既然都禀报了怎么还没人来!’’庄雪庄芳姐妹没受过这种奚落,也发起了脾气,庄家的丫头只得又去催,但里头一个劲儿的回话说已经去了。
大梁氏青了脸:“行了!’’
已经去了还没来,她还有什么不懂的,无外乎是请不来人,人不乐意来接她入府呢!
这样就想给她个下马威实在太小看她了,她大梁氏活到现在,什么场面没经历过?
她搀着人下了马车,领着丫头婆子,带着两姐妹,气势汹汹的:“走,我倒是要看看,这里边是有多忙,连迎我这个当长辈的都没那时间。’’
门房压根不敢拦,让她们浩浩荡荡进了门。
第65章 请吧
卫莺这会儿已经在招呼各家夫人入席就座了。男眷那边在隔壁院子里,这会儿闹哄哄的,倒很是热闹,早就把大梁氏一行给忘了个干干静静的,只有一个报信的小丫头缩在角落里,白着脸,眼眶里都噙着泪。
大梁氏在下人丫头的眼里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吩咐的事要是没给办好,对他们也是半点不会客气的,可以说每回大梁氏来一回,她走后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都恨不得放鞭炮,还得缓好些天才能缓回来,可见她为人苛刻。
报信的丫头咬牙跺脚的,准备再去大夫人卫氏跟前儿说说,报报信儿,被旁边的丫头给拉住,瞪她一眼:“你这是做甚,别以为大夫人性子好就容得你三番四次的上前,没见大夫人的意思吗。’’
“可是、可是……’’
丫头点了点她额头:“可是个屁,你怕啥,不就是老太太的姐姐吗,连老太太都被关主院了,她一个外人还能逞什么威风?要我看,她要是安安份份来吃杯酒,咱们大夫人还能和颜悦色的,要是她不识好歹,你等着看好了。’’
反正她是等着看姨老夫人是怎么灰溜溜从姜家滚出去的。
拦人的丫头进姜家不久,只在姨老夫人手底下当过一回值,不过就这一回也让她记恨大梁氏了。
报信的丫头没法,只得眼睁睁见夫人们入了座,跟大夫人小声说着话。
此情此景,再是宾客尽欢不过。
不过,这样的情景却被一群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大梁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把入座的夫人都惊了一跳。
卫莺勾起一抹笑,不慌不忙的,先是安抚了诸位夫人一下,这才上前去。她孤身一人,也没带着丫头婆子的,跟大梁氏那乌泱泱一群人比起来就跟浮游之于大树一般,大梁氏哼了哼,瞧着人十分不善。
“姨母也来了,听闻姨母昨儿就到了京城,还住在客栈里了,怎的这会儿才到,我还以为姨母是挑着这入席的时候来的,不给我们瑜哥儿添礼呢。’’卫莺说得热络,一副熟捻开玩笑的意思,但听在诸位夫人耳里,却不由得让她们暗笑出声儿。
大梁氏虽然远嫁了,但她的大名儿可是没断过,再说大梁氏也是个要强的,梁家当年不让她嫁在京城里,把人给远远打发了去,她偏生不认命,隔三差五就回来一趟,除了在姜家搅风搅雨的,外头也没安分,弄得大小媳妇们对她这个人也不陌生,便是真有那不知道的,只要稍微提点两句大梁氏做过的好事来也能耳熟能详。
人梁家都放了话出来说是没这么个梁家女,不认她,实在丢不起这人。
“扑哧。’’有那没忍住的小媳妇笑出了声儿。
大梁氏顿时恨恨的看了过去,当然她更恨的是卫莺!要不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有的没的,又怎会引来这些人的奚落?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人在背地里是怎么说她的!
好!好啊,果真是好一个卫氏!莫怪小五写信来求助,也莫怪她那个妹子都栽在了她手里!
但卫氏可是小瞧了她,这些闲言碎语的她大梁氏可是压根不在乎的!
“我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得靠我老婆子来张罗,倒你不像姜家这般下人成群,我这个姨母都过来半晌了,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大梁氏不满,朝一众夫人们问了起来:“你们来评评理,我一个当长辈的来参加这周岁礼,竟然连个迎人的都没有,这像什么话,要你们去走亲碰到这样的能有甚好脸?’’
被问的夫人们面面相觑,还没等她们生出什么感觉来,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嘀咕了句:“又不是没腿儿。’’
那是一个坐在中间桌的小姑娘,瞧着不过十三四的模样,穿着一身大绿的衣裳,依在母亲身边嘟着嘴。
是啊,又不是没腿儿,若是别家不熟悉的人家也就算了,这大梁氏梁家不欢迎她,哪回来不是往人姜家跑,住在姜家的,可谓是熟悉得很了,跟当自家一般,这样的关系了还要人亲自迎她不成?真把自个儿当成是姜家的老夫人了?
小姑娘的母亲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说她做错了。
庄雪姐妹比她大不了多少,庄芳脾性不大好,闻言就回她:“关你什么事!’’
小姑娘也不甘示弱的要回她,被她娘扯了一把,卫莺站了出来:“不说这些了,既然姨母到了,就请入席吧,你们要是再晚点只怕错过这席面了。’’
她同那小姑娘笑笑,表示感谢,还是安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才知道那绿衣小姑娘也姓姜,是姜家族老的小孙女姜齐眉,才上京不久,小姑娘不喜欢跟她们坐着说话,方才一直在外边瞎玩呢,这回见大梁氏为难卫莺,小姑娘顿时挺身而出,都是姓家的,虽说两家不是多亲近,但也轮不到一个姓梁的姜家人地盘放肆!
卫莺心里有了底,也有些计较。
“且慢!’’
大梁氏可没这么好就打发了,她定定的沉着脸,讥笑起来:“这还早着呢,老大媳妇不如先来同我说说别的。’’
她可是不是来参加甚周岁礼的,而是打算搅乱这周岁礼给卫莺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她大梁氏不是好惹的。
卫莺微微不悦,脸也耷拉两分:“不知道姨母想说甚?难道我卫氏欠了姨母银子?还是欠了姨母其他东西?’’她给她面子请她入座那是看在今儿是小葫芦的周岁礼上,有什么都放明日再来谈,大梁氏敢坏她儿子的周岁礼,她跟她没完!
“这倒是不曾……’’
卫莺一改温和,毫不客气的打断:“既然我不欠姨母银子也不欠别的,那就请姨母改日再来叙旧的好,毕竟儿今儿是我姜家嫡长孙的周岁礼,满堂的家眷们,总不能因为姨母来了,就得让诸位夫人等着吧,我们姜家也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大梁氏在姜家还没遭受过这等待遇,因着老太太的面儿,她每回来住得可舒心得很,比在自家还威风八面的,别说府上的丫头了,就是往前卫莺几个对这个姨母也是毕恭毕敬,还从来没有这样冷声儿不耐过。
大梁氏一怔,连见了大梁氏有些束手束脚到底柳氏都抿了抿嘴儿。
大嫂糊涂啊,姨母这人最是横,你软她硬,你硬她更硬,反正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柳氏一个窝里恨的都怕她。
果然,大梁氏一反应过来后大怒,脸都扭曲了几分:“好啊,这是丁点不把我这个当长辈的放眼里了啊,你平日你就这样对你婆母不成,难怪我那好妹妹被气病了,果然是因为家宅不宁,娶媳妇没娶好啊!’’
她想把梁氏被禁足的事儿扣到卫莺头上,让卫莺的名声变臭,这样也算给小五报了仇,反正这话随便她说,她又是一个当长辈的,哪怕别人不信但也总归会说上几句,说着说着还不就当真了?这些手段大梁氏不知道玩过多少,对付一个新媳妇,她多的是招。
只要有人信,甭管她今儿做了多少嚣张的事儿,旁的人自会当她是为了给妹子讨公道才言语恶了些。
如今众目睽睽的,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胡说八道,简直是半点没把卫莺给放在眼里,或者说她在姜家从来都是如此,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看谁不顺眼都要斥责呵骂一番,比老夫人这个正儿八经的伯府老夫人还要气派,倒像是这伯府老夫人一般。
她料定卫莺要慌乱解释一番,但不管怎么解释,这甚周岁礼也是废了,正高兴的抬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不料,卫莺一点半点跟她纠缠的心思都没有,丢份!
她娘徐氏可是打小就教过她大家闺秀要谨言慎行,不得张牙舞爪的,诸如大梁氏这种行径那要是被人耻笑的,她可是个大家闺秀!
微微使了使眼色,就有一旁得了信儿赶过来的小厮婆子上前,挡在了大梁氏跟前儿,凶狠的瞪着他们。
这些小厮婆子可都是卫莺挑出来的自己人,专门给她撑腰的,自然不跟别的下人一般怕大梁氏,他们一得了卫莺的命令就开始推搡起来,把大梁氏带来的丫头婆子们全给往外推,连庄雪姐妹俩都没幸免。
个个身强体壮的,就是再来一群也不是对手。
“你们做什么!’’
“放肆,你们这些狗奴才,可知道我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