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蛊毒只在楚修体内停留了三个时辰不到, 便被陆医师除去,不过短短两日,这家伙精力便是好得很。
孟婉看着眼前这个从酒窖里拿了壶桃花酿回来的男人, 神采奕奕,那叫一个气宇轩昂, 不得了。
都开始怀疑之前在马车她哭得气都喘不起来,是为什么,她都感觉楚修要死掉了, 都哭成那副模样了,他还让她唱曲子!
陆医师说楚修这几日需得饮些酒,以免蛊虫在体内生得有其他不干净之物。
楚修是喝了些清酒,兴致使然,今日便去酒窖寻了壶桃花酿。
把婉婉瞧得眼睛都尖了, 踢踢小脚,不知道她可不可以蹭两口喝。
雅间中, 二人席地坐在暖炭旁, 孟婉的小屁股下垫了两个坐垫,楚修笑道:“还有一个是给我儿子垫的,可莫乱动。”
这几日他总是用这个理由,孟婉用膳时, 若吃得少了,他就道:“多吃点给我儿子。”
孟婉有些好气又好笑,楚修将桃花酿放于暖炭旁温酒,刚拿过来,有些凉。
孟婉是盯着桃花酿不放,虽说她酒量实在差,可她心心念念的这桃花酿就很好喝,酒度可低了。
“这酒你何时酿的?”
楚修侧首看向孟婉,微微一笑:“你不在的三年里,我都有酿,等着若有机会能与婉婉同喝,不过婉婉尚在孕期不可喝酒呐。”
这可下了禁止令,孟婉咬了下唇瓣,“那你为何在我眼前要喝桃花酿!我不能喝你也不准喝此酒。”
说罢,便要把桃花酿拿回来,楚修忙把她制住。“喝了几日清酒,便让我改改口吧。”
孟婉转念一想,坐下来道:“三年里你就酿酒啊,我可听人说你整日寻花问柳的,还去花楼?啧啧,世子爷可是好不自在呀。”
楚修微顿,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些胡话,便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她那张小脸蛋捏在一起,反问道:“上哪听来的缪言?我去割了他的舌头。”
使得孟婉被迫嘟起小嘴,虽知晓楚修向来洁身自好,花楼寻欢不太可能,但她心里不痛快,蹙眉道:“我就是听人说的,你怕被我知道呀,作贼心虚!”
楚修顿着,想起她诈死之时的狠心,他心里酸酸的。
“我没有。”
他松开了孟婉,拾着方桌上的书卷,僵着脸端看。
孟婉瞧着楚修这脸色,便知他是跟她置气了,轻轻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撒娇道:“好了,婉婉信你,相公最最最冰清玉洁,你要给我喝一杯桃花酿,你就最最最好的。”
楚修瞥她一眼,将她双手擒住,含笑靠上来,沉声道:“那时婉婉惹我难过,在花楼不过只是饮酒罢了,婉婉想喝桃花酿的话,知道该怎么做……”
孟婉双手被他反擒于身后,不得不挺起腰身胸脯,眼见这坏家伙要解去她的衣领,她紧张起来:“婉婉今后不惹相公难过了,那…那个桃花酿温好了!”
楚修动作停顿下来,瞥眼暖炭旁的酒壶,孟婉抿唇一笑,酒窝甚甜,他亲一口小嘴,才放开她。
将那桃花酿从暖炭取出来,放置方桌上,斟了一杯酒。
孟婉瘪着嘴,看着样子别说两口了,一口都蹭不到喝的。
这时,李管家来到雅间门前,躬身道:“世子,大沧太子携宁阳公主前来探望。”
楚修神色微冷下来,默了片刻,“王爷可在厅堂中?”
“正让人去兰雅阁请了”李管家道。
楚修勾唇一笑,将婉婉揽入怀中,道:“让王爷与王妃在兰雅阁歇着,与那大沧太子说我尚在体弱静养,还请二位等待些许,收拾下便出来。”
李管家颌首应声退下。
孟婉窝在楚修怀中,抬首神色讶异道:“大沧太子来了。”
“嗯。”楚修轻抚她柔顺的长发,道:“便让他们等等,过会儿婉婉扶着相公出去吧。”
“扶着相公出去?可是相公自己能走呀。”孟婉一时没反应过来。
“啧。”楚修指尖端起她的下巴,道:“小傻子,这还需要我教吗,方才刚说相公尚在虚弱,便是要装些,不然只让宁阳来王府陪个礼,就放过她?”
孟婉眨了下眼,忙道:“我…我知晓了,我讨厌宁阳公主,她差点抢走相公,才不会放过她。”
“如此,我便给婉婉一口桃花酿喝。”
“嗯好。”孟婉一笑。
楚修勾唇微笑,将桌上酒饮下,覆上那红唇,清甜的酒顺着舌渡入她口中,与酒交缠着。
孟婉眸子圆溜溜的,这还真是一口酒……
还没尝到味就没了,孟婉望着楚修面容,咂巴下嘴,口中只有甜甜的酒香,她都没得咽,净给他喝掉了。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孟婉小脸微鼓,嘟囔道:“根本就没喝到。”
“喝下去对宝宝不好。”楚修捂着她的小腹轻轻抚.摸。
孟婉只好把气散去,趴他肩头上。
……
纪王府的厅堂中,宁阳公主身着紫衣,坐在梨花圈椅上,神色自若望了眼前的义兄。
太子段鹤安,他站于厅中,一袭白金华袍,容颜清隽,温润尔雅,剑眉微蹙,一番翩翩儒雅的气派。
宁阳低眉轻蹙,不过一个伪君子罢了。
二人已在此等待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王府里有什么动静。
宁阳道:“那世子不敢来见我,我看还是回去。”
段鹤安侧目瞥她一眼,冷道:“不敢来见你?怕人家是想刁难一番,此事为你之过,还妄言不断。”
“他被我下了蛊,见我就是自讨苦吃,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听从我。”宁阳手中捏着金铃。
段鹤安听言微怒,冷言:“你还有脸提下蛊一事。”
话落,厅外一阵脚步声,只见那王府世子步伐虚浮,神色淡漠,步步走来身形不稳。
一旁的世子夫人扶着他的身躯,容颜上尽是担忧之色。
见此,段鹤安眉头深蹙下来,竟如此严重,难为纪王府亲兵把守青雅驿,若是宁阳把人给弄死了,必定是要拿她赔命。
待纪世子夫妇在厅中坐下后。
段鹤安拱手上前,道:“孤乃大沧太子段鹤安,今日将宁阳押来给纪世子赔礼,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罢,他瞥眼身旁侍卫,几箱名贵惜药与金银珠宝抬了过来。
“一些歉礼,请笑纳。”
楚修瞥眼那赔礼,手掌在孟婉细腰上轻轻拍提醒。
孟婉忙看向段鹤安,板了板小脸,直言道:“大沧太子,不是王府不愿给你面子,世子如今被折磨得不成模样,险些丧命,我王府岂缺你这些东西。”
说罢,她还有意为之的看了安然地坐在椅上的宁阳公主。
宁阳看向楚修,明明休养如此之久,为何如此虚弱,她虽想要楚修做她驸马,但害他丧命的心,必定没有。
宁阳转向孟婉,道:“若非你没带走世子,他又怎会受这般苦,有我在他一切安好,明明我才能照顾好他,偏偏你害世子受苦。”
孟婉听到这话,怒气蹭蹭往上涨,“我乃世子夫人,凭何不能带走他!反倒宁阳公主是何许人!凭何让你照顾他,不知廉耻,意图我家相公。”
宁阳冷着脸道:“就凭他中了本公主的蛊,没有我,他便是死命一条,若非是你的自私,纪世子如今怎成这般虚弱。”
此话一出,段鹤安面色冷然,对宁阳冷喝:“给孤闭嘴。”
宁阳愤然咬牙,站立起来,欲要反驳。
孟婉此刻也是气头上,怒道:“公主给我相公下蛊,原来是想害我相公命,还怪作我头上,你这个坏女人!”
宁阳公主也顾不上什么了,怒道:“你!分明是你抢了他,在北漠时,你明知我对他有意,如今竟偷跑来与他成亲。”
“我与纪世子本就两情相悦,这本就是我相公,我们在三年前就在一起了。”孟婉攥紧了衣角,站起了身。
真是两个女人吵起来,不争个你死我活,都停不下来。
听孟婉的话语,楚修下意识勾唇,将孟婉的细腰揽起,拉到身边来,重新坐下。
他转而冷眼看向宁阳,道:“公主给本世子下这阴险蛊术,如今句句歪理邪说,这大沧可皆是如你这般蛮横,也无需赔礼了。”
楚修故作虚弱猛咳几声,对段鹤安道:“沧太子若不将宁阳公主惩治,今日既然来了,王府便要亲自押宁阳公主入我刑部大牢。”
此刻,段鹤安面色铁青,这话显然是不打算给他大沧太子的面子了,错方在于宁阳,大沧有理由对她严加管教,他自然不得再护宁阳什么。
这个薛宁阳,愚蠢至极,劳费他为此奔波,还丢了大沧颜面。
段鹤安冷视宁阳,道:“宁阳!巫蛊邪术乃京中禁忌,凡用之,可为死罪,早年就把你那蛊虫统统烧之,竟没想到你竟在大辽对王府世子下了巫蛊。”
“此事沧皇已知晓,他向来痛恨巫蛊,旨意已下,念你是忠臣之女,大沧公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行之后将你发放云南,你竟还在此不知悔改。”
听言,宁阳心头一震,站立起来,“什么!”
云南可不比京中富足,一旦离开京中,怕是终身便留在云南,哪里还有她挑选驸马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从云南入了京中,成为公主,如今怎能接受再度回去。
宁阳看向纪世子,她喜欢他,就算要去云南,也要他陪着,那也够了。
想罢,宁阳举起手中金铃,如同豁出去一般,走上前来,威胁道:“纪世子,现在宁阳就问你一句话,选我还是孟婉,不然便让你再吃一次蚀心之痛。”
楚修转眸瞥向她,冷笑道:“本世子自有家中夫人,公主何须再问。”
宁阳愤然咬牙,将金铃摇响,自以为定要楚修痛不欲生,却见他仍是面无表情。
“怎么回事!”宁阳不停的摇响,仍旧是毫无动静。
孟婉又再站起身来,双手叉腰道:“宁阳公主莫摇了,我相公蛊毒早已清除,你摇一百下,都没有用!”
宁阳心中唯一的弦崩断,摇头道:“不可能,没有人能解我的蛊。”
楚修缓缓走来,步伐仍旧虚浮,道:“为解你这蛊,差些要了本世子的命,不过也值得了。”
段鹤安一手负于身后,对楚修道:“好在纪世子蛊术已解,这孤便放心了,孤会将宁阳带回大沧严加管教,绝不会对此姑息,给纪王府一个交代,纪世子且放心。”
听言,宁阳两行清泪流下,怔然道:“就是说,我费尽心思,到头来一无所有,还赔了自己,我欢喜一个人而已,有什么错。”
孟婉轻轻靠到楚修身旁来,捏住他的衣角,只觉得宁阳就像前世的自己,爱而不得。
段鹤安凝着她的泪眼,道:“错在你欢喜错了人,更不该使如此阴险招数,待辽皇辰宴之后,速随孤回国。”
宁阳低着首,将金铃摔至地面,怒言:“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都是个强娶强买的人!”
宁阳满眼泪水,看向楚修,她一向是个要强之人,且不服输,已到此时,还对楚修冷道:“你不选我会后悔的,我哪里比不过孟婉!”
楚修捏住孟婉的手,冷言:“你哪里都比不过她,公主请回吧,今日有大沧太子在此,为了两国和气,巫蛊之事便在此作罢。”
段鹤安面色冷然,令人侍卫将挣扎着的宁阳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