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公主虽然天真了点,却也知道江祈怕是活罪难逃。
她眼珠一转,索性瘪嘴任性道:“反正父皇不许罚江祈,乐平连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若不是围场守备不周那些刺客又怎么进得来?这分明是禁军们的错,父皇怎能怪到江祈头上。”
她知道父皇十分的溺宠自己,在小事上也总顺她的意,如今她又没有受伤,只要她多撒娇替江祈求情,父皇肯定不会坚持治罪于他。
惠文帝看着乐平公主,心中无奈:“所以朕昨日已经罚了禁军大统领,而江祈带你出游就该负责你的安危,可你遇刺之时他却不在你身旁,不能即时──”
乐平急忙打断:“是乐平没等江指挥使便跑得不见人影,连侍卫都差点追不上我,他带着他夫人速度肯定又更慢了,父皇怎能怪他。”
惠文帝闻言心中一动,看着她失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朕若要怪便怪你?是吗?”
始终垂首的楚依珞听见父女如此一来一往的对话,心中一沉。
乐平公主之前上江府要她和江祈和离之事仍历历在目,现下她这么急着为江祈说话,所欲为何再清楚不过。
堂堂公主居然如此觊觎别人丈夫,实在可笑。
楚依珞紧咬下唇,心中又气又怕,担心若是公主真厚着脸皮跟皇上开口,那江祈甚至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到时她就得与人分享她的夫君。
皇上更不可能让公主沦为偏房侧室,说不定还会剥夺她的正妻之位,自己反而成了侧室。
正妻降为侧室,虽然听起来荒唐可笑,可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先帝便曾经为当时的长公主做媒,不顾满朝文武反对,硬将她许配给骠骑大将军赵远。
当时言官死谏,御史长跪,跪廷的大臣可说一批接着一批轮着跪,却终究无法让先帝回心转意,硬是让赵远的元配妻子降为妾室,长公主则成了明媒正娶的正妻。
要是江祈若真不幸成了驸马,那势必得和公主圆房,倘若他不愿圆房,皇帝必怪罪于他,甚至是整个定国公府。
她的夫君虽然看起来对定国公夫妇十分生疏,可楚依珞却知道江祈心中还是牵挂着父母的,否则不会成亲隔日便带她回定国公府。
一想到江祈可能再娶他人,甚至拥抱别人和他人圆房,楚依珞便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冰冷彻骨,心口更仿佛被无形利刃反复切割,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祈冷峻的眉眼恭敬的低垂着,敛在眼睫下的眸色晦暗不明。
乐平公主一脸委屈:“是,父皇若要怪便怪乐平。”
惠文帝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他非常明白这闺女的脾气,乐平是千娇百宠的被他溺宠大的,心高气傲的很,哪怕真是她的错也根本不可能主动认错。
惠文帝在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见乐平为江祈开脱至此,更加确定她的确仍对江祈有意,甚至连他已经娶妻都不介意。
“果然都说女大不中留。”惠文帝无奈道,眼中尽是宠溺。
接着他目光凌厉的扫向站在一旁的江祈:“既然公主如此为你求情,那么你便同陆晋鹏一样罚扣一年月俸即可。”
江祈撩袍跪地谢恩:“谢陛下开恩。”
惠文帝淡淡一笑:“不必谢朕,谢公主吧。”
“谢公主。”江祈转身朝乐平行礼道。
乐平神情得意的笑了下,心情愉悦的走回原位入座。
“起身吧。”惠文帝道。
“是。”
“此次虽有公主为你求情,但下不为例。”惠文帝声音骤然凌厉。
江祈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
惠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下个月便是乐平公主生辰,朕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公主生辰当日的护卫便由你担任。”
楚依珞脸色倏地刷白,她没想到皇上明知乐平公主对她夫君有意,居然还要他担任公主护卫。
“臣领旨。”
惠文帝摆手道:“下去吧。”
两人一出皇帐,江祈便迫不及待的牵过楚依珞的手,却发现她双手冰冷无比,不禁心中一惊。
“手怎么这么冰,冷吗?身子有哪里不舒服吗?”江祈将她拉离皇帐,迅速的寻了个无人经过的角落,将人拥入怀中。
楚依珞不止浑身发冷,心中更是爬上一层寒霜。
若是公主真要跟她争夫婿,那自己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真不虐,小天使可以放心的看!么么啾~
第36章 不安
三十六、
楚依珞反手回抱江祈, 轻声道:“冷。”
身冷心更冷。
公主天潢贵胄, 有些事她自然争不过, 但……
楚依珞昂头看了江祈一眼。
她知道这个人定然是不会负自己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前世为她终生不娶, 为她报仇雪恨,害她的人他一个也没放过。
江祈垂眸对上她,见她面色苍白如雪, 目光瞬间染上一层担忧。
他微微蹙眉,抬手抚上她的额, 沉吟片刻后道:“恐是昨日在山洞受寒了,先回营账,我去让人唤楚奕扬来。”
说完便拉着她的手要回营账。
“我想去看哥哥。”楚依珞阻止了他, 见他这么担心自己,心中顿时熨帖不少。
江祈望着她沉默一会儿,原本在皇帐中极其冷峻的眼角眉梢,现下柔软又无奈:“好,奕扬刚好也在那, 真没事?”
楚依珞抿着唇点了点头。
她重活一世,本就不愿意再与人分享夫君, 更何况昨日才完全知晓江祈对自己的两世心意, 领地意识及对江祈的占有欲自然更加强烈。
倘若公主真要来抢,那便来吧,她的夫君对她倾心两世,就算公主当真硬要嫁给江祈, 那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
乐平见江祈与楚依珞两人双双离开皇帐,她也待不住了,起身跟惠文帝匆匆行礼便急着想走。
“且慢。”惠文帝叫住她,目光带笑的看着自己女儿。
“父皇还有什么事吗?”乐平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喊了下来,忍不住噘了噘嘴。
“你这么急着要走,是想去哪?”惠文帝好笑道。
乐平目光飘忽不定,道:“乐平累了,想回去休息。”
惠文帝一听她累了便也不拦她,很快便让她离去,然而惠文帝却在乐平公主离开没多久,又派了个小太监跟在她身后。
不到半刻钟,被派去跟在乐平公主身后的小太监再度回到皇帐内。
“公主去哪了?”惠文帝问。
“回陛下,公主跟在指挥使夫妇身后一同去了工部侍郎楚轩的营账,可公主并没有进去营账内。”
“下去吧。”惠文帝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人前脚才刚走,乐平后脚就急着黏了上去。
人家还带着夫人在一旁,他这女儿怎么就这么不知臊呢。
随后惠文帝眸色沉了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
江祈与楚依珞进到楚轩营账时,发现楚轩仍旧昏迷不醒。
询问之下才知道因为他腹部及肩上的伤有些溃烂的关系,太医才对他用了麻沸散好帮他清理伤口。
就在太医与楚奕扬跟江祈解释药物不足的关系,小侯爷恐怕挨不过去,原本躲在营账外偷听的乐平公主却忽然掀开帘子,气呼呼的冲了进来。
“什么叫挨不过去?你说清楚点?”乐平公主怒道。
太医及营账内的其他奴仆一见到公主,纷纷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
楚奕扬则行礼后直接起身继续处理楚轩伤口。
楚依珞见公主居然对她夫君痴迷至此,甚至不惜跟到了哥哥的营账来,手指蓦地攥紧,心中燃起一道所有物被其他人觊觎的愤怒。
“小侯爷送回来时伤势严重,恐怕……”太医见公主面色不善,不由得战战兢兢道。
“恐怕什么?别乱说话。”乐平公主打断太医的话,居高临下的睨视了他一眼,快步走到床榻旁。
昨日楚轩还好好的跟她说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性命垂危?这人还打了她一巴掌,她都还没找他好好算账,怎么能就这么没了……乐平公主看了眼躺在床榻上,面无血色的楚轩心中涌过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不安又有点慌张。
乐平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只知道这人不能死,他还没跟她道歉呢!居然敢打公主,简直胆大包天,她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她蹙了下眉将这奇怪的情绪飞快地压下,转身朝太医寒声道:“你们要是救不活小侯爷,本宫就让父皇让你们全都跟着陪葬!还不快点起来帮他处理伤口,谁让你行礼的!”
太医心中苦不堪言,却又知道这向来任性妄为的公主绝对说到做到,谢礼后连忙起身继续方才之事,丝毫不敢怠慢。
楚依珞看着公主气冲冲的模样微微一愣,心中升起丝丝困惑。
不知昨日哥哥护驾公主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公主怎会为他说出救不活他就跟着陪葬这种话。
“内兄不会有事的。”江祈见楚依珞一脸心神恍惚,按住她的手安抚道,“夫人在这等我,我稍会儿就回来。”
江祈捏了捏她的手后便将楚奕扬唤了出去,两人一同步出营账。
乐平公主见江祈留下楚依珞一人独自离去,眉头微动,朝她走去。
她看着楚依珞,蛾眉微微蹙起,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孤高倨傲、嚣张跋扈的气势瞬间就透了出来。
这势气本就让人不自觉地想疏远甚至讨厌,更不用提这人还对自己夫君念念不忘。
但一般人是不可能直接对公主露出厌恶的神情的,因此楚依珞心中再不喜乐平公主,也只能神色淡淡的摆出低眉顺眼的姿态。
乐平公主特意等她夫君走了才过来找她,想来又是像当初上江府那般要她与江祈和离了吧?
楚依珞知道自己没公主尊贵,可是在夫君这件事上她是不会退让的。
乐平公主轻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却让原本做好心理准备的楚依珞愣了下:“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楚依珞错愕抬眸。
乐平见她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啧了一声,别扭道:“他是为了保护本宫才伤成这样,本宫自然不会让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