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江祈与楚依珞两人闹得不愉快时,江初一全看在眼里, 见如今大人跟夫人又和好了,他也为他家大人开心。
可却也不是府中所有奴仆见了主子们又和好都是开心的。
珍珠一听大人与夫人又和好了, 心中愤愤不平,再加上今日又被分配到洗衣房捣衣,面色就更加难看。
珍珠人如其名, 不仅肌肤雪白人还长得漂亮,府里的好姐妹都说她若是换上锦衣罗裙,肯定也是娇艳动人的大美人,指不定哪天就被哪个达官显贵给看上,飞上枝头当凤凰。
虽然这只是丫鬟间彼此奉承的话, 珍珠却听得飘了,甚至有时还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个丫鬟。
江府虽各处备着冰盆, 但像洗衣房这种主子根本不会来的地方, 是不会摆放的。
洗衣房不止闷热难耐,一整天下来更是汗流浃背,珍珠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将她指派到洗衣房的崔嬷嬷。
原本洗衣房内除了她与青衣丫鬟外还有另一名丫鬟,但用来清洗衣服的草木灰没了, 另一名丫鬟便离开洗衣房取草木灰。
珍珠见房里又剩自己跟青衣丫鬟,忍不住又对她抱怨一番。
先是抱怨自己肯定是被崔嬷嬷盯上,她才会总是被指派到洗衣房做事,接着又抱怨了管事一顿。
青衣丫鬟这次学聪明了,她不应声就只静静听着珍珠抱怨。
谁知珍珠抱怨到最后,居然又莫名绕到了夫人身上。
“夫人能嫁给大人真是太好命了,就不知大人会疼她到何时。”珍珠边搓洗衣服边道,“大人俊美非凡又如此优秀,将来肯定会有不少妾室吧?若是来了比夫人还受宠的姨娘,惜月你说……”
“珍珠!”惜月听得心肝一.颤,立刻就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可惜珍珠说了上瘾,现在洗衣房就只有她和惜月,她又痛痛快快的说了一番,话语难听又恶毒,仔细一听几乎全是在诅咒夫人失宠的话。
原本出去拿草木灰的丫鬟蕙香站在洗衣房外,听见珍珠的话后气得浑身发抖。
蕙香也是楚依珞从安康侯府带来的陪嫁丫鬟。
当初楚轩帮她挑了五六个陪嫁丫鬟,几乎都是从小就在楚依珞院子里伺候她长大的,个个都忠心的很。
蕙香没有冲进去和珍珠理论,反而是默不作声扭头直接走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又见蕙香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管事江初一,另一个则是崔嬷嬷。
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走到洗衣房时珍珠还说个不停,江初一及崔嬷嬷才听了一会儿,面色便瞬间难看至极。
崔嬷嬷忍无可忍,直接进了洗衣房一把扯起珍珠的头发,力道丝毫不手软。
她厉声训道:“竟敢在背后妄议主子,入府时再三说过的规矩全忘了?你什么玩意儿,居然还有脸面不将夫人放在眼里。”
原本说得欢快的珍珠没想到崔嬷嬷会出现在这,头发更是被扯得生疼,头皮痛得似要被扯下来一样,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
“我,我,我不是……我没有……”
珍珠结结巴巴的为自己辩解,转头看到总管江初一居然也一脸阴沉的站在身旁,这时才开始真的害怕。
她颤颤巍巍伏跪于地,不停磕头求饶:“珍珠知错,珍珠再也不敢了。”
江初一却是不理会她,怒不可遏道:“来人,将她捆起来关进柴房,待大人与夫人回来后发落!”
珍珠被捆进柴房后,江初一转头对崔嬷嬷道:“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夫人是被大人捧在心尖尖儿上宠的,要是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不知得多生气,用人不当我俩也难逃一罚。”
崔嬷嬷头疼的揉了揉额,叹气道:“知道了。”
当初她也是看珍珠长得好看,笑容甜美人又听话,没想到居然胆大包天在背后私下议论主子,还说得极其难听。
看来自己的确是老了、识人不清了哟。
崔嬷嬷摇了摇头,跟在江初一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洗衣房。
……
夏日黄昏,原本湛蓝天空渐次染上一抹红,此时已是暮色弥漫,更有轻风微拂,回程的路上已没有清早那般闷热难耐。
虽然如此,但江祈与楚依珞离开侯府前,江祈还是让楚轩备了冰盆放置在马车内。
楚依珞睡了一下午精神正好,想起自己与陆玥交时江祈中途离席说要去找楚轩,不禁问道:“你当时说要和哥哥谈事,谈了什么?”
江祈言简意赅道:“朝中之事。”
楚依珞沉默一瞬,脸上笑容浅浅淡去:“说好了以后都不许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要离府时哥哥的神情有些怪异,几次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般,她不相信只是简单的朝中之事。
江祈眸色沉沉,握住她的手俯身凑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将投入秦王阵营,与内兄连手一同辅助他上位。”
楚依珞听得心头直蹦起来,急忙道:“你可会有危险。”
江祈轻拍她的手背,嗓音清润温煦:“指挥使之位本就待越久越危险,现下处境我也只能投奔秦王。”
他用词尽量温和委婉,就怕吓着她。
楚依珞不再多问,纤纤如水葱般的玉指抚上他受伤的地方,垂眸道:“那你快点把伤养好。”
这伤口的位置几乎就和前世一样,都差一吋便会刺中心脏。
她以为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但似乎冥冥之中有些事是注定会发生的。
江祈为了她,肯定早就想方设法想躲开皇子间的夺嫡之争,现下却突然决定投入一方阵营,怕是已退无可退。
既然不能再退,那她便只能相信他、陪伴他、支持他,两人生死与共。
马车在江府大门前停下,崔嬷嬷一如往常的候在门口迎接主子。
待楚依珞与江祈坐在厅堂小憩片刻,食完浸得凉透的瓜果后,江初一才对两人禀报珍珠的事。
珍珠被拖过来时脚步踉踉跄跄,早就吓得浑身发抖,狼狈不堪的伏跪在两人面前。
江祈听完,俊脸沉沉如墨,原本清冷的眸子更是阴鸷瘆人,一瞬间,周身散发出凛冽杀意,但怕吓到一旁的楚依珞,很快就又被他强.压.了下来。
他虽怒火翻腾却不发一语。
楚依珞是江府主母,府中一切大小事务全归她管。
这不知死活的丫鬟该如何处置也全由她。
若是他的夫人心太软、罚得太轻,他再让人私下处置便是。
楚依珞眉目平静,口吻却多了几分平时罕见的冷漠:“私下妄议主子,按家规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罚月俸一年。”
接着偏头朝荷香吩咐道:“将护院叫过来。”
她的嗓音轻轻软软,在场的其他奴仆却心中一凛。
叫护院过来,便是要重罚的意思,如果让一般小厮来笞杖,二十大板算不上什么,说不定隔天就能下榻。
但若是让训练有素的护院执行笞杖,一下就能皮开肉绽,二十下那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珍珠一听到楚依珞叫护院,立刻吓得眼泪滚滚而落。
她拼命磕头,泣不成声苦苦哀求道:“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她原本以为这些话就算传到夫人耳中,向来心善夫人也只会训斥她几句或是让她罚跪几个时辰,完全没想到平时待下人既温柔又宽容的夫人,居然会如此心狠手辣,一罚便是这么重。
珍珠哭得梨花带雨,反反复复的求饶着,好不可怜。
楚依珞淡淡扫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动容,之后说出口的话,更是差点让珍珠听完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既然你在洗衣房如此痛快,以后就都在洗衣房做事,在拖下去打之前先将全府上下奴仆全叫到前院,让他们亲眼看看背后议论主子会是什么下场。”
珍珠一想到所有人都会来看她笞杖,不禁哭得更凄惨壮烈。
所有人都知道她妄议主子还得日日洗衣,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要怎么熬。
楚依珞接着说:“崔嬷嬷与管事初一用人不当,御下无方,同罚月俸一年。”
初一与崔嬷嬷早有心理准备,两人都没有太大反应。
江祈倒是没想到他的夫人居然如此狠厉果决,毫不心软。
他随即转念一想,楚依珞重活一世,想那苏府后院也不是好待的,怕是再柔软的心也会被磨得冷硬。
如此想着,他心里又丝丝拉拉的疼了起来,见楚依珞已经发落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将人带回房中疼惜一番。
没一会儿珍珠便被护院拖了下去,江府上下所有奴仆全被叫过去观看笞杖。
护院下手毫不留情,一片血肉模糊,还有几个胆子小的丫鬟才看到一半就被活活吓晕,没晕的也是脸色惨白如纸。
有了珍珠做前例,江府上下再也无人敢私下乱嚼舌根子,更是同时对当家主母另眼相看。
他们没想到素来脾气好又温和的夫人,罚起人来却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楚依珞毕竟重活一世,不再是前世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她深知要管好一个家、一个府,不能只一昧的对下人好,得恩威并施,该罚的绝不能心软,如此才能将府中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们也会更加地谨言慎行,往后再也无人敢像珍珠这般猖狂放肆。
……
由于江祈伤未全愈,任凭他如何哄劝,楚依珞都不肯出门远行。
他最后只能乖乖待在府里养伤。
但虽不能出门游山玩水,两人却也不无聊。
楚依珞不止擅女工女红,琴棋书画也是略有涉足。
江祈今生虽当了武将,前世却是个文官,他原本就爱读四书五经,养伤期间两人最常做的事就是他坐在书案看书,楚依珞则在一旁弹古筝给他听。
曲调优美动听,夫妻琴瑟和鸣,远离朝廷纷纷扰扰,可说日子过得极其惬意。
如此逍遥快活的日子过了七日,江祈终于接到楚轩让明叶亲自送到江府的书信。
书信内容只隐晦传递秦王答应见他的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明日,城南郊外,清欢山庄。
和皇子见面之事极为私密,江祈不可能带楚依珞一块去。
他与七皇子相见之事,倒也没有瞒着楚依珞,却怕她独自一人待在府邸会胡思乱想,隔日一早便亲自将她送到安康侯府。
江祈将人送进府中便要离去,衣袖却蓦地被拉住。
“我等你来接我。”楚依珞刚才见他转身要走,心中蓦地一阵慌乱,手不知不觉就扯住了他。
她轻轻咬了咬唇,杏眸半垂,语气比平时娇甜软糯,惹人怜爱。
江祈看着她水润润的双眼,凤眸微沉,轻搂了她一下,低声允诺:“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三照例不更新,小可爱我们周四见,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