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很是招怜了,可惜李嬷嬷铁石心肠,才不管他上不上吊呢。
她不为所动“不成,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我们姑我们夫人该等急了。”
“这么着,叫这位敛青姑娘回去报个平安,您就再等一小会儿。”
两人正拉扯着,却见下人来通报“赵爷,门外有位姓温的女子,说是您的朋友,您看该怎么办”
真是来的正是时候,赵继达喜不自胜“快快请进来”
李嬷嬷听了这些话,抬起的脚总算落了地,立马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
容辞刚进了房门,便被赵继达满脸堆笑的引到座位上,又马上端茶倒水好不殷勤,热情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赵先生,我听说谢公子病了,嬷嬷又这么久没回去,担心出了什么事,便假托是您的朋友,不请自来,你可别见怪。”
赵继达忙道“您和这位李嬷嬷就是我们全府上下的救星啊,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您别说是我的朋友了,就算说是我的祖宗都成”
容辞听他说话都带了一股透着机灵劲儿的喜气,还能随口开玩笑,便猜测谢睦那边可能已经没有大碍了。
“不知谢公子如何了”
赵继达便一边领着容辞去瞧谢睦,一边高兴道“看着好多了,这位李嬷嬷真是妙手神医,在世华佗啊”
容辞忍不住被他夸张的言辞给逗笑了,同时既高兴于谢睦的好转,又为李嬷嬷感到骄傲。
她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谢睦的情况,见他呼吸还算平稳,脸色也不算难看,就放下了心。
她也不想看到这个昨天还以白梅相赠的人出什么事,那就太可悲了。
容辞看望过了谢睦,刚要提出告辞,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就见谢宏提着一个人快步跑进来,紧接着身后跟着另一个男子,手里竟也提了一个人。
谢宏手里的人一落地就趴在地上,喘的好像拉风箱,一副爬也爬不起来的模样,他的须发雪白,年纪得有六七十的样子,衣着光鲜,可惜头发散乱,发冠都不稳了,一看就是一路被带着快马奔驰着赶过来的。
谢宏一边扶他起来一边说“我这一路都没看见有医馆,只能一路骑回了京城,想着肯定来不及回回家了,便去了李大夫家里,万幸他今日不当值”
那个李大夫可能是个太医,穿着都跟民间大夫不同,他这一路想来也遭了不少罪,可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这么看来,谢睦可能真的是个皇室子弟,再不济家世显赫,非同一般。
另一人说“我是从平城找来了一位大夫,刚回来就撞上小爷了。”
李太医刚刚缓过气来,抬眼就先看到了容辞,一下子瞪大了眼,瞬间盯着她的肚子拔不开眼了,嘴巴也不由自主的越长越大,活似能塞个进去。
赵继达知道谢睦已经不碍事了,便也不那么着急,看到李太医的表情奇怪,就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下子就猜出了他在想什么,不由没好气道
“想什么呢这是住在隔壁的温夫人,正是她借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嬷嬷来,这才让咱们咱们二爷转危为安的,有功夫胡思乱想,还不如快去瞧瞧二爷如何了。”
李太医听了有些失望,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容辞肚子上移开,随众人一同进了内室。
两个大夫轮流把脉,都觉得确实是没有大碍了,几人又一同去了大厅查看李嬷嬷的方子,一看之下也觉得没问题。
李太医本来觉得李嬷嬷是个女流之辈,医术肯定不怎么样,现在却改了想法,加上他们又是本家,更添了一层亲近,便就地商量起接下来的治疗,挤得那位民间大夫都插不上话。
容辞并不懂医,便没有去那边旁听,就留在隔断旁没动。
这时,她敏锐的听到床那边传来细微的动静,急忙走到床边查看,正看到谢睦仰面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原本紧闭的双唇轻轻张开,微动着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容辞下意识微微俯低身子,想去听他说了什么,左手无意识的搭在了锦被边上。
她还没听出什么来,手腕便被牢牢地抓住了,抓住她的那只手劲瘦有力,完全不像个刚刚还病重在床的人。
容辞吃了一惊,抬头见谢睦那双漆黑似墨,看不出情绪的眼眸骤然张开,紧紧地盯着她。
她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惊喜的扬声喊道“谢公子醒了,你们快过来瞧瞧”
几人听见忙往这边赶,容辞方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抓在手里,慌忙想抽开,却不想谢睦此时刚刚转醒,还在茫然中分不清此为何时何地,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之物,以容辞的力气,挣扎着竟纹丝不动。
直到赵继达马上就要走到床前了,谢睦才真正清醒过来,他恢复了神智,不动声色地
第34章
容辞自己还罢了,李嬷嬷和敛青忙话了半天连午饭都还没吃,想必早已是饥肠辘辘了,就吩咐厨房重新把菜热好了,就留她们两个在正房用了。
看着她们吃的香甜,容辞不由得也嘴馋了,便加了副筷子也跟着吃了几口。
李嬷嬷就乐意看她胃口好,加上今天也算得上救人一命,积了几分阴德,也就不好开口责备容辞今天不顾身体,亲自去有病气的房中寻人的事了。
但虽然不好说她,李嬷嬷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吃了饭便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容辞见了颇为不解“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李嬷嬷往包袱里塞了一些碎银子“我明天出门一趟,可能要走挺远,带一点银子,再带些干粮去。”
“要去哪里啊”
“还不是为了你今天冒冒失失的去找我们,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有孕在身,避讳脏东西,也不怕撞上病祟,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明儿就去庙里拜一拜,也捐几两香油钱,好买个安心。”
说着又道“也怨我,当初定下住在这里,也就是想到这儿住着舒服还不招人眼。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连个和尚道士的影儿都没有。”
容辞听了直想笑“您之前不是还说最不相信这些东西,说是自己行事用不着神仙来管么”
“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现在你怀着身子,眼看没几个月就要生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可不都要去试一试,这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时锁朱听了打趣道“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嬷嬷您这是临阵抱佛脚,是谁之前在太太烧香念经的的时候动也不动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李嬷嬷拿着包袱作势要抽她“要你这小丫头多嘴我现在改了还不成”
容辞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什么都想去尝试,但还是劝道“现在路上的冰雪指不定还没化呢,您一个人出去我可不放心。”
李嬷嬷道“没事儿,我叫李慎驾着马车带我,走得慢一点就是了到时候顺便给你求个平安符,让神佛都能保佑你平安生产。”
容辞本来只是觉得不必这么麻烦,才随口一劝,此时听到李嬷嬷口中说出“护身符”三个字,就浑身一个冷战,脑海中马上想起来前世母亲带着哭腔的话
你嬷嬷本来说是要给你带个护身符回来,谁能想到
容辞猛地打了个哆嗦,以控制不住的高声道“不行不能去”
李嬷嬷被她的音量吓了一跳,诧异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容辞咽了咽口水,心中飞快的闪过各种理由“你今天才给人家瞧过病,明天就要去烧香去病祟,人家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他们如何知道这些,”李嬷嬷不以为意“何况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吗”
“不成,您就是不能去”容辞见劝不了她,干脆拉着她的袖子撒起了娇“我一刻见不着嬷嬷就心慌,万万离不了您”
这话比刚才的理由强了不止百倍,李嬷嬷听了立马忍不住笑了,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不再提出门的事了。
李嬷嬷不能出去,便想以别的弥补,她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盒看了看,却并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东西。
“姑娘,老爷太太给你的那块玉呢”
容辞一愣“什么玉”
“自然是你小时候,老爷用太太嫁妆里成色最好的白玉给你雕成的那块做成后老爷还去法华寺找了修为最深的主持大师,苦求了他许久,才让人家亲自给这块玉开的光,说是能保佑你遇难成祥,逢凶化吉,这你都不记得了”
容辞回忆了一番,发现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件玉坠儿,还是自己自小就带着的,当初雕刻的时候还出了一场笑话,刻错了字,但是温氏觉得这也是缘分一场,便干脆将错就错,没有叫人从新做。
那块玉在她年少时几乎是从不离身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就没看见过了,这已经过了一二十年,她再去想,发现那玉的样子都已经模糊了,自然不记得现在放在了哪里。
她看向锁朱敛青,指望她两个能记得,毕竟这对容辞都是一件隔了一世的首饰了,但她们两个可能最近才见过。
锁朱瞪大了眼,忍不住去与敛青对视,两人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两人见容辞面露茫然,可见是真的不记得那玉坠落在哪里了,哪里再敢多言,锁朱便支支吾吾道“我们也记不清了,想来想来是成婚礼成那日急急忙忙的给弄丢了,后来住进了恭毅侯府也没记起来去找找”
容辞听了有些可惜,毕竟也是从小带到大的贴身物件,就这么丢了也怪心疼的。
那玉本身的价值倒还罢了,但上面附加的祝福和祥瑞才真正难得,李嬷嬷一听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气的把锁朱和敛青骂了一通,又回过头来戳了戳容辞的脑门“这么大了还丢三落四,毛毛躁躁,我说最近怎么诸事不顺,原来是这个缘故”
容辞知道李嬷嬷之前是一点儿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现在能说出这些话,也是担心自己,病急乱投医罢了。
两人这边在说着话,只锁朱和敛青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站着,再不敢开口了。
容辞从这之后就又悠悠闲闲过了几天,李嬷嬷倒是忙里忙外容辞不放她走,她就想在东厢房里摆佛堂,安个桌子供一尊佛像,当真要临时抱佛脚了。
这日容辞正在散步,正巧走到那几株梅花旁,就看见敛青带了两个人来正往这边走。
容辞一看,前头一人头戴紫金冠,身着深紫暗云纹长袍,面色尚有些苍白,正是前几日卧病在床的谢睦,赵继达不在,他身边只跟了那个叫谢宏的少年。
谢睦也看见了容辞,对着她微微颔首。
容辞走过去福了福身子问好,语气带了一点关切“您的病已经好了么怎么不在家多休息”
谢睦虽还能在脸上瞧出一点病容,但举止已经完全不像个病人了,走路步伐坚定,没有丝毫飘虚之态,说话也气沉于胸、淡定自若“已经好的多了,今日前来便是来道谢的我方才已见过了那位姓李的嬷嬷,现在是特地向你致谢的。”
“这没什么”容辞道“咱们比邻而居,换做谁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谢睦却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
谢宏眼见气氛有些沉默,恨不得自己上去替他说,明明是身子还没好全就急着过来道歉,一刻也不想耽误,可您这不言不语话这么少,万一让人觉得是在敷衍可如何是好。
容辞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她能看出他大概天生就话不多,或许还有些对救命之恩耿耿于怀却不知如何开口表达感激的意思。
站久了腿脚有些僵,她便一边走动一边指着身旁的梅树道
“上一次我用一小支红梅换了您小半棵树,现在也算是报答了。”
谢睦就陪着她一同散步,闻言抬眼看了看绽放的正绚烂的梅花,开口道“这红梅就很好,比白梅喧闹些,我那边虽有一片梅林,到底太寡淡了。”
“是吗我倒是两种都喜欢,风情万种,各有千秋对了,你方才见李嬷嬷时有没有看到我摆在大厅案桌上的白梅它太大也太重了,就没用平常的窄瓶,而是换了青釉石榴瓶,竟意外的相配,格外别致。”
“见到了,确实相得益彰。”谢睦说着想到前天睁开眼在床前看到过她,想她进过正房,莫名的担心她误会自己不珍惜旁人赠送之物,便补充道“你送的那支我也放在书桌上养起来了。”
容辞却没想那么多“红梅本就开的过了,想来也养不了几天,若是败了,你就换上白梅,也别有野趣。”
谢睦却道“我明天便要返回家中了。”
容辞惊讶道“这么急身体经得住么”
“无碍,原定只是出来散心,最多留两天,若不是病了这几日,早该回去了,如今家中的事务怕是已经堆积如山了,”
容辞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之后本没什么话了,谢睦想了想“这边还留了不少人看门,你若想赏梅,自可随意出入。”
这倒是意外之喜,容辞将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有些欣喜道“这可是又是我占便宜了你在家中种了这么多梅林,可是十分喜爱梅花”
其实那院子只是多年前买的,梅花也是之前不知哪任主人种的,谢睦对所有的花草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偏爱的,但他想起容辞提起自己送的白梅就赞不绝口的样子,竟鬼使神差的承认了“梅花高洁,自然格外惹人喜爱,与众不同。”
他身后跟着的谢宏不自觉的停了停,瞧瞧抬头瞄了谢睦一眼,又有些纳闷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