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瞅了她一眼,露出恍然之然,“大娘子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有可能。欸,大娘子,你说……我这个做父亲的要不要去问问他,到底瞧上谁了?”
秦莞心虚地咽了咽口水,说:“还是不要了吧,以桢哥儿的脾气,如果真有瞧上眼的肯定会立即去求亲。”
“倘若心上人身份特殊呢?他会不会不方便说?不行,我还是觉得应该去问问。”梁桢看着秦莞,眼睛里藏着浅浅的笑。
秦莞的汗珠一下子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梁桢瞧见了,故作惊讶,“大娘子可是觉得热?”
“呵呵,确实有点热。”秦莞干笑一声,刚好看到丫鬟们把食篮提上来,忙道,“将军,先吃饭吧,你忙了一天了,赶紧吃些好的补补。”
“不再说桢儿的事了?”
秦莞狂摇头,“不说了不说了。”
“那你说,我要不要去问?”
“千万别,万一桢哥儿不想说,你又硬要问,这不是伤害父子亲情吗?”——最怕的是他把我招出来呀!
半晌,梁桢终于说道:“那好,听大娘子的,不问了。”
“将军英明!”秦莞绽开大大的笑脸,屁颠屁颠地给人家盛汤布菜,百般讨好。
梁桢暗笑一声,小妮儿,看你还敢不敢再给你桢哥哥上眼药!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标题显示,今天有二更……
或早或晚吧,宝宝们睡前来看哟!
第87章 9.23(二更)
魏如安被梁桢扣住, 这件事终归没瞒过二皇子。
他气势十足地来到将军府。没找梁桢, 而是进了梁大将军的书房。
当然, 此时黏着胡子坐在书案后面的还是梁桢。
二皇子还没坐稳,便见“梁大将军”面无表情地说:“开门见山吧, 郡王殿下。”
二皇子嘴角一抽, 连忙露出一个笑:“姨父果然是个爽快人,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桢表哥, 姨父是想救, 还是不想救?”
梁桢挑了挑眉,道:“桢儿是喝酒闹事了, 还是赌钱让人扣住了,怎么需要我救他?”
二皇子笑笑,说:“刚说了姨父是个爽快人, 怎么这时候倒兜起圈子来了?桢表哥绑了新科进士魏如安,他家大娘子到母妃跟前哭诉, 说是要去告御状。母妃念着咱们是亲戚,特叫我过来知会一声。”
梁桢挑了挑眉,反问:“郡王怎知人就一定是桢儿扣下的, 可有证据?”
二皇子吹了吹茶沫,故作高深地说:“是与不是, 想必姨父心知肚明。”
梁桢道:“我还真不知道。桢儿只爱结交武将,与文人素无往来,平白无故为何要绑他?”
二皇子呷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姨父当真不知吗?上次在我府上, 那魏进士同秦大娘子起了冲突,桢表哥明晃晃地扎了人俩血窟窿,若不是我拦着,恐怕就将人打杀了,当时多少人可都瞧见了。眼下魏进士莫名失踪,又有人瞧见他和桢表哥一前一后进了南巷……”
二皇子抬头看向梁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姨父,你说若是那魏进士突然死了,父皇会不会怀疑到表哥身上?”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二皇子的意思很明显,就算魏如安没被梁桢弄死,他也能想办法让他死在梁桢手上。
梁桢的表情十分平静,“既如此,郡王理应去同桢儿说。”
二皇子自以为赢了一局,露出几许得意之色,“梁家到底是姨父作主,这么大的事,自然只有姨父方能做出决断。”
“嗯,我现在知道了,郡王殿下请回吧。”梁桢轻描淡写地说。
二皇子笑容一僵,皱眉道:“姨父,你当真以为我动不了梁桢吗?”
梁桢挑眉,惊奇道:“原来你是在拿桢儿威胁我吗?不早说,扯什么魏进士——来人,重新上茶,上杯好的——郡王殿下,这回咱们好好说。”
看着他突然转变的态度,二皇子目瞪口呆。直觉告诉他“梁大将军”似乎在做戏,然而他的表情语气又是这般情真意切。
二皇子略胃疼,不知道要使哪一招了。
他掩饰般喝了口茶,道:“实话说吧,我今日过来就是想跟姨父说句话。母妃向来告诫我不要依靠外戚,我却觉得别的外戚也许该防着,姨父却是可信的。”
——这才是他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以梁桢作要挟,拉拢梁大将军。
梁桢咧了咧嘴,不怎么正经地说:“别信我,我不可信。”
二皇子嘴角一抽,厚着脸皮继续打感情牌:“姨父这是恼了我吧?从前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放着梁家这个顶亲的姻亲不理,去结交什么魏家、曾家……”
梁桢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那是郡王的妻族,可比我亲多了。”
二皇子算是看出来了,谈感情对“梁大将军”不好使。
于是,他端起姿态,转而以利相诱:“姨父应该知道,如梁家这般的处境,只能站在我这边。当然,我也不会亏待梁家。换成老大,就算姨父鼎力相助,他难道就会全心信任?他心里会永远有个结,时刻提醒他梁桢与我是姨表亲。想必待他登基之日,便是梁家军改名换姓之时吧!”
梁桢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郡王慎言!如今官家春秋鼎盛,郡王为人臣、为人子,怎么就说起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见他如此装傻,二皇子彻底失了耐心,冷声道:“梁大将军,你为何这般冥顽不灵?”
“不叫姨父了?”梁桢正了正身子,恢复了端肃的模样,“既然郡王把话说到这里,我就问你一句——丹大娘子的死是不是跟贤妃有关?”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二皇子脸色猛然一变。
他直愣愣地对上梁桢满载着冰冷、霸道、杀意的目光,控制不住地露出惊愕、恐惧、心虚的表情。
梁桢眯了眯眼,心底涌上滔天的怒意。
方才他故意在二皇子毫无准备的时候问出来,就是为了看到他最真实的反应。此时,他脸上的恐惧和心虚让梁桢断定,他果然知道内情。
二皇子很快反应过来,干笑两声,极力解释:“姨父说笑了,姨母是母妃的亲妹妹,她走后母妃足足哭了三日,即便现在想起来还是难忍心伤——姨母的死怎能赖到母妃身上?”
“是吗?”梁桢轻飘飘地应了声。
“当然!”二皇子立即露出一副硬气的神态,“再说了,姨母分明是患病去的,诊册如今还在太医署存着,姨父若不信大可去查。只是,这话可千万别再往外说了,我听到了没什么,若传到父皇耳中,保不齐会治姨父一个‘大不敬’的罪过。”
梁桢勾了勾唇,“那就治罢,刚好让官家把我和桢儿一道办了。”
二皇子到底心虚,道:“总之,姨父好好管教桢表哥,别让他犯下大错。”
丢下这么一句,便匆匆告辞了。
梁桢连送都没送。
***
秦莞知道二皇子来了将军府,也猜到了他的目的。
她忍不住内疚,魏如安的事原本是她的私事,没想到竟成了二皇子要挟梁大将军的把柄。
秦莞来到书房,主动认错:“抱歉,将军,给你添麻烦了。”
彼时,梁桢正为母亲的枉死心绪难平,看到她进来,所有的悲伤和愤懑都压了下去。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说:“你本来就是个小麻烦,添不添的就这样了。”
秦莞原本还自责得想哭,听到这话,流了一半的眼泪立马憋了回去。
“我要是小麻烦,你就是大.麻烦,当初我明明可以不嫁给你,是桢哥儿说梁家危在旦夕,我才舍身相嫁!”
看着她瞪着眼睛气鼓鼓的可爱样子,梁桢不由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的。
“大娘子说得对,本就是我欠你的。所以桢儿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秦莞又心软了,别别扭扭地说:“既然做了夫妻,就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了。”
梁桢笑意加深,“是,从我们成亲的那一刻起,你我便注定了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听他用低沉又深情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秦莞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看着他英挺的鼻梁,含笑的凤眸,微勾的唇角,就觉得……真英武,真俊朗。就连那脸扎手的胡子都变得可爱起来。
说到胡子,秦莞不由想到了他的“隐疾”,心头冷不丁涌出一股冲动。
——她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她想和他共度余生。
虽然这种心情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但是秦莞不想等了。
她是活过两次的人,没人比她更清楚意外和死亡多么猝不及防。
就拿梁大将军来说,上一世他的死讯是今年春天传进京城的,然而直到一年后他的遗体才被找到。
秦莞忍不住阴谋论,会不会这一年梁大将军根本没有死,是某些人为了打压梁家而布的局?
她不能确定直到哪年哪天梁大将军才能真正安全,更不敢保证明天他们就一定能安安稳稳地度过,所以她决定现在就说出来,不想留下遗憾。
于是,秦莞给“梁大将军”捏了捏肩膀,又剥了个圆溜溜的葡萄递到他嘴边,表现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
梁桢不仅没觉得感动,反而沉着声音问:“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秦莞笑容一僵,气哼哼地把葡萄塞进他嘴里。
“这才对嘛,我家大娘子合该是这种洒脱又跋扈的模样。”梁桢翘起腿,放松了警惕。
秦莞白了他一眼,“你才跋扈。”
“嗯嗯,我跋扈。”梁桢笑眯眯地嚼着葡萄。
秦莞气得打了他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成不成的,你给句话吧!”
“咳、咳咳……”梁桢差点被葡萄噎死。
秦莞重重地拍在他背上,胡乱揪着帕子抹了抹他的嘴,急道:“行不行,你快说!”
若是平时,梁桢八成会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然而此刻,眼睁睁看着秦莞明明紧张得手都在发颤,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不可避免地心疼了。
又疼又酸。
他多希望这句话是秦莞对着他那张脸说的!
然而,这世间的事总是这么不凑巧。
梁桢沉默了许久。
秦莞咬着嘴唇,没再催他。
半晌,梁桢才艰难地开口:“……不行。”
秦莞怔怔地眨了眨眼,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桢叹了口气,拿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