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马车,谢元娘笑着道谢,“……没有麻烦妹妹吧?”
王薄言绷着脸,“你不必客气,原本我母亲也不赞同我坐姐姐的马车去。”
胖胖的小脸,绷着时一说话,两个脸蛋各边涌出个小酒窝。
谢元娘是少女的身子少妇的心,看着王小胖子这副别扭的样子只觉得像极了鸣哥,想着马上就能接到任蓁蓁,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任显宏。
上次碰面,场面很尴尬,也不知道任显宏是怎么看她的。
东街并不大,马车转了两上巷子就到了任家,没有等多久,任家兄妹便出来了,谢元娘挑了个帘角,就看到了一身褐色袍子的任显宏。
那日是晚上,所以也看不清楚。
此时再看。
他身姿挺拔,穿着朴素却气质超然。
谢元娘心中一喜,果然是未来的吏部侍郎,就是不一样。
似是察觉到有人打量,任显宏眸光看了过来,谢元娘不动声色的放下帘子,一抬头便对上王薄言打量的目光。
莫名的,谢元娘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她清了清嗓子,“任妹妹出来了。”
王薄言点了点头,马车门被推开,任蓁蓁也上来了。
她一脸欢喜的打了招呼,坐下后才解释,“我母亲不放心咱们三个姑娘出行,便让我大哥护送咱们去承恩寺。”
“你母亲想的周到。”谢元娘心里很美,正合她意。
任蓁蓁心里是兴奋的,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良久才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大哥自小就恪守礼教,又重规矩,总是教导我要重规矩,昨日还是母亲劝了再三,不然他一直拒绝,嘴上说着还有外人不合礼数。”
说完脸一红,便觉得不好。
王薄言性子直,从不在乎这些,听任蓁蓁说这些,也不觉得有什么。
谢元娘却是正想了解未来的侍郎大人,“任大哥看着温和,行事有理有度,古之成大事者,规模远大与综理密微,二者阙一不可。任大哥将来定是有大作为之人。”
任蓁蓁眼睛亮亮的,“谢姐姐说的真好。”
王薄言也道,“你还真会夸人。”
谢元娘脸不红心不虚,“我说的是实话。”
她一个内心三十多岁的妇人,还摆弄不明白两个闺中小娘子就白活了。
三人在马车里也没有故意压代声音说话,外面任宏显骑在马上,纵是被夸,也不见脸上有喜色,刚刚一出来他就察觉到马车里有人打量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谢家二姑娘。
也只有她那样胆大妄为的闺中女子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任显宏不喜在背后议化事非,更不曾做过。
只是谢二姑娘几次做的事情,着实打破他自小就墨守成规的礼教。
对于一个恪守本份又循规蹈矩的人来说,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
一路上,说笑声从马车里传出来。
任显宏刻意让别的事物引走注意力,而不去听小娘子们谈论的话题。
马车里,谢元娘也刻意压低了声音,“识才会那晚怎么不见你?”
任蓁蓁脸微红,“我那几天身子有些不舒服。”
坐的都是女子,这个不舒服指的是什么就不言而欲了。
谢元娘知小姑娘说起这个会害羞,便转了话题,“那晚我遇到过任大哥,见他提了一盏梅花灯,可是送你的?”
“梅花灯?”任蓁蓁细想了一下,摇摇头,“第二日我还去书房找过大哥,他只说了谢姐姐在状元楼的事,到不曾提起梅花灯。”
谢元娘心一沉,面上不动声色道,“那时看他的同窗也在,可能是帮别人拿的吧。”
虽然往好的方面想,可此时的认证也告诉谢元娘一个实情,男人不喜欢被女人压过头,哪怕未来的吏部侍郎,也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这样的情况对谢元娘来说并不好。
任蓁蓁浑不多想,“我大哥与他的同窗相处的是好。”
女孩子便是这般,说起兄长的好来,话也便多了起来。
与耿直的王小胖子和单纯的任蓁蓁在一起,谢元娘很轻松,一个多时辰之后,三人便到了承恩寺的山下,还有一段距离要走上去。
三人下了马车,由着身边的丫头把纱罩戴上,三人这才顺着台阶往山上去。
承恩寺便在半山腰,远远的望去,山上的树木已隐隐有了泛了绿色,其中更有一大片白色,一眼就能猜出是梨花。
金陵举行族学辩论会的原因,到寺院来的人并不多。
任显宏跟在一人身后二十步开往的距离,不近不远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
谢元娘一路暗下又观察了一番,越发肯定任显宏这样的人格外重视礼数。
承恩寺在金陵城的北面,这里闻名与世的便是春天的梨花,还有秋天的梨花,干甜水份又多,常有勋贵人家秋天会择几日到承恩寺住上几日,礼佛的同时再品尝不外带的梨子。
谢元娘她们是临时决定过来玩的,像她们这样过来赏梨花的很多,捐此香油钱中午便可以吃一屯素斋,所以也不用提前让人打招呼。
第81章 承恩寺3(撞破)
一进了寺院,就有小沙弥迎了出来,知她们是来赏梨花的,便娴熟的先带她们到了客房,又说了用午斋的时辰,这才离开。
三个闺中的小娘子,任显宏也不好一直跟在身旁,便自行带着身边的小厮自己出去转了。
王薄言是第一次来,任蓁蓁却是常来,介绍的事情也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承恩寺并不大,过了前殿,穿过中殿,再从后殿的一侧台阶上去,便能到后山上的梨花园。
见识过郡王府的杏花林,再看梨花园,便不觉得壮观,不过梨花园贵在是种在半山腰上,山势陡峭凹凸不平,这样梨花的布置也就不同,看起来也就格外的有情调。
远远的能看到梨花丛中有女子裙衫的背影,赏利花的虽不多,可也不是只有她们三人。
三人进了梨花树丛,便是王薄言一直强装绷着的脸也软了下来,“近了看梨花似不一样?这棵树的花大花瓣却细碎,右边这棵树的花小花瓣单一。”
任蓁蓁细看了一下,“往来也来,到是不曾注意到这些。”
谢元娘到不嫌弃麻烦给二人介绍,“看似不同,实则又相同,你们可以细数一数梨花是不是都五个花瓣?因梨子的品种年头不同,花朵自然也是不同的。不过我知道承恩寺种出来的梨子都一样的甜而水份多。”
任蓁蓁抿嘴笑,“我也喜欢吃承恩寺的梨子。”
王薄言第一次来,到是接不上话,看着下人在不远处的梨树下铺了毯子又摆了点心和茶水,也欣喜这样的气氛。
金陵城小娘子这般做的很多,只是在毯子处坐下时,谢元娘扫到了不远处一梨花下布置歇息的人,那丫头穿着粉色的襦裙,虽不知道叫什么,谢元娘却知是董适身边的大丫头,与董适一样的目下无尘,都是用鼻子看小门户出来的,包括谢元娘在内。
也难怪谢元娘对对方印象这么深。
这丫头在,说明董适也在这里。
董家是有族学的,董适却在这边赏梨花,以她目下无尘的性子,定会觉得族学辩论会是出风头的事,也不屑那样做。
原本董适出现在这,谢元娘也不会在意,可这次任显宏也来了,上辈子董适与任显宏又是夫妻,这两人若是今天碰上,又弄出什么事情,她岂不是白盘算这么久了?
谢元娘重活一世就没想过委屈自己,想了便做,寻了内急就带着令梅溜走了。
承恩寺的梨花园虽不大,可真要都走下来,也要一个多时辰,谢元娘想着任显宏是个恪守礼教之人,定会怕遇到其他女眷,为此一定会寻避人的地方走,便带着令梅往人少的地方钻。
令梅一见姑娘的动作,便知姑娘说内急是撒谎,却也看出来了,姑娘似在寻着什么人。
谢元娘知道不能在外面走的太久,脑子回想着任显宏从哪里进梨园,按着梨花的布置,避人的时候往哪里走。
她又分析不见踪影的董适,一个闺中的贵女,又是目下无尘,撇下身边的大丫头一个人在做什么?又会选择哪里。
进了承恩寺有一条小经,直通山上,却又在梨花园的旁边,外人也只有对承恩寺熟悉的人才知道,谢元娘突然想到这个,还要感谢上辈子的顾庭之。
顾庭之后虽走了武将的路子,却又是极喜欢摆弄文墨,梨花高沌,每年金陵春天,他便到承寺恩来画梨花,又不担心被人碰到。
谢元娘按着记忆里顾庭之说的位置,一路走过去,果然在梨花园的边缘看到了条青石小经,走上小经,能看到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直通山上。
“咦,这里还有一条小路。”令梅也惊呀。
谢元娘放眼眺望,上方五十开步的地方,白色的梨花从中,隐隐有两道身影,离的远只能看到女子绿色的长裙在风里摇摆,还有男子褐色的袍子。
谢元娘下了小经,带着令梅在梨花丛里走,她走的慢步子也轻,身子又有意的用前面的梨树遮挡身子,待靠近能听到前面的谈话,也没有被对方发现。
“江南梨花落如雪,金陵河边细草茵。牡丹为贵客,梨花为淡客。亭亭玉立花色淡雅,董姑娘将梨花秉性跃然于纸上,可见画艺及对梨花的了解,深入骨髓。”
谢元娘站在树后,听的心里不平衡了。
梨花花瓣少画起来也简单,不过是大白云蘸白色要浓一些,花瓣多点出,不过是点的深浅和浓度看手法置了,也是最为简单的画法。
此时谢元娘也想起来了,当日杏花宴上,任显宏也是的,亦是那身褐色的常服。
杏花宴上,她画出的墨兰,也不见任显宏有多夸赞,果然是上辈子的夫妻,便是董适放个屁,任显宏也会觉得董适厉害。
那么一刹间,谢元娘突然觉得无趣,有放弃的想法。
“梨花纯真,不与桃花争艳,品性高纯,又有谁能明白。”董适的声音淡淡,“任公子也喜欢梨花?”
“我亦看重梨花不争不抢,淡然与世的纯真品格,不想董姑娘亦是如此看法。”
任显宏的语气带着欣喜。
谢元娘便是没有在跟前看,也能猜出此时此刻任显宏的目光有多灼热。
那颓败之感也被激了下去,便是上辈子是夫妻又如何?这辈子不是还不是夫妻,还没有议亲吗?
谢元娘带着令梅往回走,心里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改变任显宏对她的看法。
一面心里又不是滋味。
什么恪守礼教,与外女子在一起不好,与董适说话怎么不见他说于礼不合了?
带着心事,谢元娘兜兜转转也没有看路,令梅不知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敢多问,直到主仆二人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们,这才停下来。
是任显宏。
谢元娘看到是他后,又打量了四周,并不是刚刚那一处,应该是任显宏与董适说完话回来了。
这功夫任显宏已经到了跟前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二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任大哥是恪守礼数之人,我若说我出来做什么,怕任大哥觉得有失体统,任大哥还要听吗?”谢元娘想到刚刚董适说什么,任显宏都觉得好的事,就有心用话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