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原本还在悠哉的喝着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突然茶水没有拿稳,瞬间洒了出去。
茶是烫的,直接洒在了他的手上和身上,自然是烫的不行,就算是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把茶碗摔了出去,手上仍旧是红了一片。
小太监心里忍不住的在想,方才还说的这般的好,让他时刻小心谨慎,这会自己可一点都不谨慎。
但面上根本不敢露出来,慌张的上前给他擦拭,“吴爷爷,要不要奴才去御膳房给您去拿点冰来敷一敷。”
“还不快去!”
吴公公被烫了整个人都疯了似的,但马上他就清醒了过来,喊住了小太监,“你先回来,换个人去,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其实徐福这个人手脚不干净,吴公公也知道,但做奴才的能管到库房谁会没点这个心思,基本上捞油水是所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再说了他在宫内,手也伸不了这么长,管不了这么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徐福做事还算谨慎就算出事也和他没关系。
怎么好好的就事发了?而且沈玦昏迷不醒,这个时候谁能管得了他啊。
“听说是府上的那位大公子发现的,丢的是太妃赏给世子的玉扳指,一直放在屋内突然丢了,大公子带着人整个府内都找遍了,最后在徐福的床底下找着了。”
吴公公皱着眉,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公子是谁。
“说是找着的时候不仅有玉扳指,还有好些金银玉器呢,原来这徐福一直监守自盗,这些年藏了好些宝贝。”
“他都认了?那其他管事呢,那些内务府出去的其他奴才呢?”
“可不得认,那么些宝贝,他当场就认了,其他人也都被他给供出来了,咱们内务府派出去的那些管事和下人全都被一起送去顺天府了。”
他的人出了事不送回内务府处置,反而把人直接扭送顺天府,岂不是狠狠打了他内务府总管一巴掌。
“徐福除了招了这些,还说了什么没有?”
“好像没了,可具体情况如何咱们也不清楚,毕竟咱们的人全被关了。”
吴公公此刻很是忐忑,徐福就是他在镇南王府的眼睛,一直负责给他传消息,这事若是也被知道了,岂不是还要拿他开刀。
“他们此刻都在顺天府?”
“都被府尹大人收押了,说是圣寿当即不能处置,等圣寿过了之后再问罪。”
其他再多是小太监也说不出来了,吴公公只能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却坐在椅子上越发的不安。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再选一批人给送过去,不然他就和个睁眼瞎一样,对镇南王府和沈玦的情况都无法掌握了。
但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沈恒璘身边的太监。
沈恒璘身边的太监他自然是认识的,就算他是内务府的总管,对上大皇子身边的大太监那也不敢摆谱。
“真巧小的正准备去找吴总管呢,总管我们大皇子有请。”
吴公公作为内务府的总管,就更要选站队了,两位皇子里面他起初是看好大皇子和贵妃娘娘,但大皇子受伤之后他就有些举棋不定了。
尤其是成帝的心思更是让人看不懂,难以捉摸,他也就适当的和贵妃那边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会大皇子突然找他,吴公公还有些担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会突然找到他呢。
*
徐福怕死,他不仅是私藏府上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背主把王府的消息都卖给了别人,沈岳晖他们如何饶得了他。
他为了活命,只能把府上所有内务府的人都供了出来,但最后还是被喂了哑药,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然后丢进了顺天府,能不能留下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顿时王府里没了外人,沈玦就不必再躺着装昏迷不醒了,可以正常的起居。
他躺了好几日,早就躺的不耐烦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偏偏被文锦心盯着,说他伤没好全,不允许乱动。
只能趁着她去文家的时候下床放放风,才不至于被憋坏了。
再有三日便是圣寿,沈玦的意思是不去,反正他对外都是说病情没有好转,徐福被解决了之后,文锦心和沈岳晖就彻底的接管了王府。
一律上门探望的人都不见,也没人知道沈玦如今的病情到底如何。
到时献寿就让沈岳晖进宫跑一趟,等寿礼献完,把亲事搞定,就能找机会离开京城。
只要不出事顺利的熬过这几日。
文锦心甚至已经在盘算怎么和祖父提这件事,丫鬟们也已经很想回家,私下都开始准备行囊了。
沈玦却不觉得会这么顺利,这次进京他们是众矢之的,绝不会让他们这么简单就回去,只是他不想现在说这个,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兴致,这些阴暗复杂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理。
圣寿前一日。
文锦心刚从文家回来,正准备去前院陪沈玦用午膳,就听外头下人来说,有客上门。
“之前不是说了吗,若是有客人便说些好话让他们回去,最近府上不见客。”
可那下人就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表姑娘,这位客人说他姓韩,不是来探望世子爷的,而是想来拜访您的。”
文锦心还愣了一下,想说她不认识什么姓韩的人,就想让下人去打发走,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姓韩的好像是韩君尧。
想了下就喊住下人让他把人带到正院,她在那边接待客人。
再让晓霞去和沈玦说一声,她有事,免得沈玦还在等她用膳,交代完才往正院去。
一直闷在屋里没事干的秦琅,闲着无事就想出门去逛逛找好玩的,正巧就碰见了韩君尧被下人引着进府。
两人打了个照面,韩君尧儒雅的行了个礼,秦琅挠挠头随意的说了个好,等韩君尧进院子后就抓了下人来问。
“这是谁啊?不是说不见客了吗?”
“这位大人姓韩,是来拜访表姑娘的。”
秦琅就觉得更奇怪了,一个年轻男子来拜访他的小嫂子,这算怎么一回事,他连玩都不去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替沈玦看看怎么一回事。
那边韩君尧已经进了正院,和文锦心相互见礼,文锦心就招呼他喝茶。
“不知韩公子突然到访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上次家父说起要给文姑娘送墨宝的事情,因为家中有事一直耽搁才拖到了今日,家父觉得很是愧疚,交代我今日一定要将令尊的墨宝送到姑娘手中,我去文家时姑娘正好不在,这才冒昧的上门打扰。”
文锦心想起来墨宝的事情了,因为是她父亲的书画,文锦心尤为的珍重,一听就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真是麻烦韩公子了,还让你多跑了一趟。”
然后韩君尧就将手中的画卷恭敬的递了上来,文锦心道了谢,便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打开。
韩君尧非常的喜爱书画,看到她打开就上前一同欣赏。
秦琅从堂后瞄了一眼就觉得糟糕,这两人居然还一块赏起画来了,而且这小子居然还长得人模狗样的,可不能让他骗走了文锦心,这可是他的嫂子。
就等不及的跑去了沈玦的院里,连声的叫不好了。
沈玦其实躺了这么四五天早就好了差不多了,也就是在文锦心面前装弱扮惨,这才能偶尔的讨些好处。
文锦心不在家,他就一双脚翘在桌子上,舒服的看着邸报吃着零嘴,看到秦琅急匆匆的进来,还让他坐下再说。
“玦哥大事不好了,你赶紧去瞧瞧吧,再晚了,小嫂子就该被人骗走了。”
沈玦吐出嘴里的葡萄籽,瞬间从靠椅上跳了起来,都忘了自己还在受伤一时拉扯到了伤口,倒抽了口冷气。
他的伤口多又深没这么快全好了,虽然能正常的走动却还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这会真是有些疼了。
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来,“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连爷的人都敢惦记。”
前院文锦心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思念之情,仔细的将画卷收好,深深的向韩君尧福了福身。
“多谢韩公子,若不是你与令尊,我此生都没有机会见到此画,锦心感激不尽。”
自从上次见了文锦心,韩君尧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魂牵梦萦,原来他过往那二十年的岁月,便是为了等这一个相遇。
韩君尧除了殿试时万分的焦虑过,头一次这么成宿的睡不好觉,又怕自己刚见面又上门太过唐突,总算是在家熬了几日相思,今日才借着机会上门。
没想到还扑了个空,还是文老爷子提醒可以去镇南王府给文锦心送画,他才转道来了镇南王府。
这会见到文锦心,那颗不安的心才算是有了依托。
“文姑娘不必如此,这与我父来说是故友的相赠之物,可对文姑娘来说却无比的珍贵,故而交给文姑娘对这画才是最好的归宿。”
文锦心也就不再与他客气,不过这恩情她还是记下了。
韩君尧是个耿直的人,见到可怜人一定会伸手帮忙,遇上了冤假错案即便不归他管他也会管,对文锦心的爱慕他也觉得坦荡。
君子爱美只要是光明磊落没什么好遮掩的,等文锦心把画收好,他就诚恳的起身行了一礼。
郑重的道:“自上次见过文姑娘,君尧便对姑娘倾慕不已,君尧今年二十有一,现官居五品在户部任职,将来必定不会止步于此,君尧爱慕文姑娘,想上门求娶,不知姑娘觉得君尧如何?”
文锦心是真的傻眼了,她一直以为她和韩君尧最多就是聊天还算投机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愣了之后又觉得他这人实诚的很,前世沈恒璘也对她述过钟情,但他更多的是海誓山盟和哄骗。
沈玦也对她表过爱意,可那是情投意合的浓情蜜意。
唯有韩君尧郑重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份答卷,他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人生的一道考题,郑重的让她生不出厌恶来。
若是此生没有入王府,没有和沈玦相知相许,或许她会觉得韩君尧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可惜的是她已经爱上沈玦,她的眼里心里都无法再容下别人。
仔细的思索之后,她也郑重的回了一礼,她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所以并不想恶意的糟践另一个人的喜欢。
“对于韩公子的喜欢,我很荣幸和很抱歉,我只有一心,已经有了爱慕和想要余生相伴之人。”
韩君尧想过可能会被拒绝,却没有想到文锦心也如此的直接,心里虽然难过苦涩,但他是君子,他更愿意尊重文锦心。
“那文老先生不知道文姑娘的想法吗?”这事起初想要促成的人是文老爷子,韩君尧不是不信文锦心,只是觉得这样重要的事情应该告知长辈。
文锦心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有些哭笑不得,就解释祖父已经知道此事,再次对韩君尧表示歉意。
韩君尧心里很是难过,但也没有嫉恨沈玦,只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和文锦心有缘无分。
“我想能得文姑娘如此真心相爱之人,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儿郎。”
文锦心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沈玦的样子来,忍不住的抿唇笑了一下,美人一笑,真是倾国倾城。
韩君尧还来不及痴迷,就听见她含着笑意的声音甜软的道,“是,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厉害,他无所不能,是个了不起的人,没有人能替代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有种特别的骄傲和崇拜,韩君尧突然就明白了,不管如何他都是比不上那人的。
就缓缓的起身了,“只可惜君尧生不逢时,祝文姑娘白首同心,但文老先生那还是要早些说清楚才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老先生只是担心姑娘,只是可能用错了法子,文姑娘或许可以试试把方才的这番话与老人家说说,他能明白的。”
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她对那人的爱,一个疼爱她的长辈,更能感觉到,不会忍心拆散这样深爱的一对璧人。
文锦心又是起身的道了个谢,然后想了想就把身上的一块玉佩给摘了下来。
“这是我父亲曾经佩戴的心爱之物,我拿了令尊的所爱,还望韩公子能把此物转增给令尊,留作感怀之物。”
韩君尧郑重的将玉佩收好,他父亲和文锦心的父亲同窗时最为交好,必然是万分珍重这份友谊的,不然也不可能把画珍藏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