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农忙后,娟嫂子要尽快备柴火过年,这样年前就能空出时间做这事了。”
王娟英点点头,她正想着这事呢。往年秋收之后,就要忙着备柴火,自己家的,婆婆家的,也要忙很长时间。
“对了,我们村里有人先在山上把柴火准备好,然后请我去运。娟嫂子的娘家山多,有没有离大路不远的山?你也可以先去娘家割好草、砍好柴,等晒好了我再去帮你们运回来。这样就省事多了。”
“这样可以吗?”王娟英一听大喜。
寨下村离街镇近,可是离山就远了。每次上山砍柴,早上蒙蒙亮就出发了,晌午才能回到家。一天只能挑回一担草或柴,可费工夫了。
因此,娘家兄弟赶集时,经常会给她挑一担柴火出来。可是,婆婆偏心,每次都拿她家的柴火烧,对其他两家都是象征性地拿点。自己也不好说她,再说,这只是费点工夫而已,犯不着因为这件事情弄得大家有意见。
可是,这样一来,她每年花在备柴火这事上的时间可不少。如果年前要做服装生意,她确实有些担心柴火备不够,婆婆对她有意见。
“当然可以,你找时间回去跟你娘家人商量一下,如果娘家人一起帮你准备,我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到时候装车要费点事,让国生也一起去帮忙。”
“装车我娘家兄弟帮着就行了,割草的事,我娘家嫂子与弟媳都能帮忙。他们一直说家里别的没有,就是山多,只可惜离得太远了,这柴火备好挑出街上也要半天时间。”
王娟英娘家在离街镇六七公里的山背坑,王娟英不常回娘家,一则家里事多,二则,娘家人来赶集时,经常会来她家,一般都会在她家吃晌午饭之后才回家。
婆婆也因此看不起她娘家人,说她娘家穷亲戚多,总是空手来,拿东西走。
王娟英也是无奈,婆婆这是鸡蛋里挑骨头。自家也富不到哪里去,哪里来的东西贴补娘家?再说,娘家兄弟哪次来不是挑了柴火来?这些柴火在街镇卖也能卖到钱吧。如果把这些柴换成钱再买点手信,是不是就好看了?
可是,娘家兄弟怜惜自己姐妹备柴火辛苦,不肯这样做。他们觉得,多挑一担柴火给王娟英,王娟英就可以减轻些负担。王娟英当然知道哥哥弟弟的心意,因此也没理睬婆婆的冷嘲热讽。
“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娟嫂子什么时候准备好,就通知我一声。我帮你运去,最好接连运两车,两车柴火也足够过这个年了。”
王娟英笑逐颜开,说话也风趣起来:“好,大哥这个建议提得真好,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就是到时候又得麻烦您。唉,我们家麻烦您的事情也多了,我的脸皮也磨厚了。”
“娟嫂子说什么呢,我们两家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罗明友黝黑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当然,不注意也看不出来。曾文芳一直听着大人们说话,还注意观察大人们的神情。见到罗明友脸色的变化,心情愈加舒畅:爸爸这个朋友委实不错,交朋友就得交性情中人。心机深沉之人还是要离得远点好。
罗明友并不知道曾文芳想什么,只是神情愉悦、脚步轻快地告辞离去了。
王娟英高兴得在房间里像个孩子般的打转:“唉,这个方法好,怎么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呢?还是石阶村的人聪明,怪不得人家日子过得好。”
曾国生笑道:“阿娟,那是他们日子过好了,才会想出这个懒人方法。”
曾文芳笑道:“这可不是懒人方法,而是聪明人的方法。我们书上说了,这叫统筹方法。我们做事情要适当运用统筹方法,可以省时、省事,还能做得更好。”
“哦?书上还有这个学?”
“爸,当然有了。书上有很多知识,可以用到生活中来。当然社会也是一所大学,人们在生活中摸索出一些适用的方法。如果把这些经验写出来,一样可以出书;而读书的人学到书里的知识,还要用到实践中去。这就叫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不会吧?那岂不是没读多少书的人也可以写书?”
“可以的,只要这个人善于总结,当然,也得有一定的基础。没有文化知识当基础,也写不出来。所以啊,爸,您也要多认一些字。免得以后让你当大老板,你读文件还读错字。”
“大老板?”曾国生与王娟英相视而笑,他们心里一致认为:这事想想就好。
第四十一章 忙碌农忙假
第二天一大早,曾文芳去上学时,就见村里的菊花婶子挑着箩筐出门。
“菊花婶子好,您这是去收花生吗?”
“我这是去收稻子,我家花生种得迟,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收。你们什么时候放农忙假呀,我还等着俩孩子放假来帮忙呢。”
“婶子,听说我们学校星期三或是星期四才放假。农忙假只有三天,我估计应该是星期四放,四五六三天,加上星期天,也有四天时间了。”
“星期六本来就只上半天课,那不是只放了两天半吗?”菊花婶子不满地道。
曾文芳笑了笑,她想起10年后,每次学生一放假,就有家长抱怨,担心孩子的学习时间少了。这个时代的百姓却不一样,他们大多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孩子多放一些假帮忙秋收。
不过这次,不只是一个人如菊花婶子这么想,学校领导也考虑到这种情况。星期三下午,学校就开始放农忙假了。
曾家秋收的时间卡得刚好,前一天,大家瞅准了先收割那些稻子。星期三上午,大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下午,曾家上学的娃儿全去了田里,大的帮忙收割,小的把一小捆的稻子抱给大人“脱粒”。
这个时代农村还没有收割机,得用镰刀收割,但石阶村已经有一两户人家有脱粒机。青山镇大部分百姓都还没有用上,大家都是用一个圆形大木桶,上面用竹笪围成一个半圆。再由人用力往木桶里面用力甩打,这样反复几次,成熟的谷子就会掉落在大木桶里。
这种工具还有两根绳子可以在田里拖着走,人们可以随意变换脱粒的位置,所以被称为“拖枋”。
这种人工脱粒的方式,要气力很大的人才能做。这活也特别辛苦,一般人都只能坚持一两个时辰。曾家一般会有两个“拖枋”,由四个大人轮流脱粒。当然,轮流下来的人也不会歇着,还得拿起镰刀割稻子或帮忙把稻子搬到一处堆着,方便脱粒的人拿。
秋收这几天,秋高气爽,天气晴好。人们早上就把稻谷晒在围笪上,一直到太阳隐去身影,只剩下天边灿烂的晚霞,才陆续收起来,挑回屋子里。
每天傍晚,曾文芳要比父母早半个时辰回家。因为,她还得与妹妹文芳一起把谷子收起来、把鸡赶回鸡舍,还得喂猪、烧洗澡水等等。总之,这些闲暇时母亲做的活,每到农忙,都由曾文芳这个长女来做。
幸亏,爷爷奶奶每到农忙,都会做好一大家子的饭菜。据曾文芳这几天的观察,奶奶还会帮大伯、二伯烧水、喂猪。
曾文芳也不嫉妒,老人偏心的事多得是,她这个多活一辈子的人,也看开了。
只是,这几天,曾文芳到可算感受到了秋老虎的热情,虽然戴着草帽(青山镇人有的仍旧用斗笠,也有人用轻便些的草帽),无奈紫外线太强,她原本变得白皙柔嫩了些的小脸还是免不了晒得通红。曾文芳知道,这红,很快就会变成黑。但少年人的新陈代谢好,估计也就一个月,脸又会变白。
汪志坚家是非农家庭,家里没有分到田地。可是,原本应该很无聊的陈文干,这几天竟然吃完饭就往外跑。汪志坚想问他在干什么,却找不到人。
其实,那是陈文干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好友陈猛的外公竟然会打拳。
放农忙假前两天,他去找陈猛,陈猛正被外公训斥:“你这孩子,这可是我们陈家的家传武术,这套拳法,要是搁在以前,怎么传得到你这儿?那是传子不传女的。”
“外公,我也姓陈。”
“还不就是因为你也姓陈,我才把这家传武学传给你吗?”
“可是,外公,我觉得按理您应该教舅舅才对。还有,等舅舅的儿子大了,您再教他们不好吗?干嘛非得逼着我这个外孙学。”
“你还识不识好歹?你外婆生下一堆女儿,就你小舅,被一堆女人宠成怎么样了?我每次教他学点东西,你外婆就心疼。他都快二十岁了,见到姑娘家家的还脸红,我去哪里找孙子来教?我观察了好几个外孙,就你根骨尚可,人又聪慧,就你了。”
“外公……”
陈猛有些不甘心地跺着脚,分辩道:“我都学了好几年了,你不也说我学得不像样吗?说明我的根骨也不怎么样!”
“那是你不用功,把武学当戏耍。只要你端正态度,我保证你一年就能出师,当然,学会后还要每天坚持练,苦练一年,对付三五个小喽啰都是简单的事。过几年,就是遇到武艺高强之人,也能应付一二。”
陈文干听到这番对话,不由心里一动。他打量了一番陈猛的外公,觉得这老头虽然个子不高,但身体硬朗、脸色红润、精神矍铄,说话的中气可不是一般的足。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外公说过,青山镇是卧虎藏龙之地。不但是人人称颂的文化之乡,在医术、武术等其他方面亦隐藏着不少高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千万不要学了一丁点本事就以为了不起。”
当时,陈文干还小,对外公这话听得似懂非懂。如今看来,外公说的这话确有来处。看眼前的这位老人,估计就是个武术高手。
说起来,陈文干读五六年级时,有好些同学偷偷地看武侠小说。他也借了好几部武侠小说来看。那时候,他还想着,到底有没有少林寺之类的武学殿堂。
他偷偷地问过小叔,小叔却道:“你呀,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小说里写的东西你也信?”
“小说里的内容也是来自现实,小叔,你也太保守了。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个世上没有武艺高强的侠客?”
“小说的内容是来自现实,却也高于现实。里面的描写是夸大了的,你可别迷恋这些虚幻不实的东西。”
可是,陈文干学武的念头却一直扎根在心底。这时,陈猛与他外公的对话听入他耳中,犹如天籁之音。
陈猛的外公是武术高手?他还要在这里呆半个月?那他能不能……
习武的念头猛地涌上心头,并且,还越来越强烈。最后,他再也按捺不住,每天放学后,就往陈猛家跑。
陈文干是陈猛家的常客,因着他懂事、成绩好。陈猛的父母希望陈文干能多带带陈猛,让陈猛也爱上学习。
“文干来了?”每次来陈家,陈猛的妈妈便会说这一句话,这段时间,也不例外。
陈文干礼貌地道:“阿姨,我来找陈猛。”
“去吧,跟他外公在院子里呢。”
第四十二章 拜师学艺
“说吧,你是谁?”
星期四一大早,陈文干就来了陈猛家。
陈文干正想悄悄地进陈猛家的后院,却见到陈猛的外公背着手,立在院子门口。
陈文干偷学被抓了包,也不害怕。今天,他本来就想向老人请求,让他允许自己拜师学艺。
他双膝一屈,顾不上院子里的灰尘,头往下磕:“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老人双眼精光一闪,转而脸色一变,道:“你叫谁师傅?我说了要收你为徒了吗?”
陈文干诚恳地说:“老爷爷,我是陈猛的好朋友,叫陈文干。如果您允许我同陈猛一起跟着您学,我担保他一年内就能达到您的要求。”
“哦?”
“这样吧,如果我能说服陈猛认真练功,您老就收我为徒弟,如何?”
老人思量一会,问:“你也姓陈?哪里人?”
“我在柳镇,是柳镇陈家。我妈妈叫汪依桐,汪司深是我外公。”
“哦?你这个神医的外孙为什么不跟着你外公学医术?”
“我觉得家里已经太多医生了,我想学一些别的。比如说武术,就是我向往的殿堂。”
老人打量了一会陈文干的身材,觉得这身材与自己外孙相比,还差了一点。不过,个子虽不高,却胜在结实,估计是个喜欢体育运动的孩子。自己这些年琢磨的招式,应该适合他练。最重要的,他姓陈。柳镇陈家,与他们青山镇陈家还是同宗之人。
老人想了想,点头道:“你也偷学了两晚了,这样吧,你把偷学的招式练一遍给我看看,我得看看你有没有根骨。”
陈文干这两晚都在想,这老头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在偷学武艺?可是,为什么不把他提溜出来呢?如果这都发现不了,那说明功夫也不怎么样。如今被老头一言点破偷学之事,反而暗喜:果然是高手。
陈文干在这里学到了招式,他回去之后,不但反复练,还把这些招式画在本子上。如今,他的图画本里,画的都是武术招式。
汪志坚见了很惊讶,问他这是干什么,陈文干说:“保密,等成功了再告诉表哥。”
于是,陈文干把这些天练过的招式演练了一遍。老人一看,心里一喜:这小子,才学了两个傍晚,就学了有模有样。这习武的天赋可比外孙好多了。
“我再教你几招试试,如果学得快,我就收下你了。”话毕,老人迈着方步踱到院子中间,马步一扎,双手划过一个弧度。再快速出拳,左脚迅速向前跨,再出右拳。
动作比起教陈猛要快得多,陈文干都不敢眨眼,目光炯炯地盯着老人的一招一式。
“行了,你按着我刚才的动作,做一遍我看看。”
陈文干知道这是考核自己,丝毫不敢怠慢。把老人刚才的动作在心里默想一遍,就做好了打拳的准备。
老人看陈文干的这一连串动作虽然不流畅,但拳法的精髓却把握得很准确。当下就颔首道:“行,只要你能把我外孙劝得心甘情愿习武,我就收你为徒。”
“当真?”
“你这小娃,我骗你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