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司深想起陈茂良那老小子得意洋洋的话,心里无比憋闷。
“外公,您慢慢吃。每天都这么多病人,不吃不喝也看不完,您可不能怠慢自己的胃。”
“哼,如果你真心疼外公,就会学医,然后就可以帮外公忙了。”
汪司深撇撇嘴,没好气地道。
陈文干忍住笑,知道外公这是在怪自己不学医,反而学武,弄得他在师傅面前没面子呢。
“外公,您都有传人了,干嘛偏偏要盯着我?”
“你那么聪慧,如果学医,肯定能成名医。”
“外公,我们一家子都是医生了,您还不满足啊。”
第五十八章 后继有人
汪志坚听到这一老一少说着话,一直默默吃饭,没有哼声。这时,他放下碗筷,对汪司深道:
“爷爷,我吃饱了,您慢慢吃。我下去门诊部帮您看。”汪志坚比大家先开吃,就是想帮爷爷一把。
“好,去吧!”
汪司深抬头看着孙子笑,幸亏这个孙子肯跟自己学。如今,很多人看不起中医,动不动就用一些西药。那些药虽然见效快,但对身体的其他功能损伤明显,用多了副作用大。
两个女儿,一个学的是妇产科,用草药的机率不大,如今去省里进修剖腹产。一个学的是外科,又是动刀子的,与自己的一身医术沾不上边。
两个儿子跟着自己学,只学得五六成,竟然也奔西医去了,汪老爷子想想都要泪奔。
幸亏,幸亏身边的这个孙子,耳闻目染,没有被他们带歪。这一年来,学得尤为用心。那望闻问切、开方子捡药的功夫,竟然已经赶超了两个儿子。
后继有人,汪老爷子这几年格外舒心。汪司深看看孙子下楼的背影,又看看桌边坐着的外孙,脸上笑开了花,老怀甚是安慰。
“外公,表哥医术是不是很厉害?”陈文干吃饱搁下碗,见外公一副乐开怀的模样,揶揄道。
汪司深敛了笑,严肃地教育起外孙来:“学无止境,一个毛头小子能厉害到哪里去?你也是这样,可不能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到处找人比试。习医习武都一个理,坚持、心静,即使学到了精髓,还要坚持不懈。并且,还要学会创造、创新。历来,医学宗师和武学宗师都是集大成者。”
汪司深心里高兴归高兴,但绝不允许两个娃儿骄傲自满。如果在专业面前止步不前,那也没有什么大出息。
陈文干听了外公这番话,虽然心里认同,也觉好笑:唉,大人就是喜欢教训人。刚才外公看着表哥的背影笑得多欢,分明是为孙子听话、好学而得意,被看破了还不肯承认。
“外公,我知道了。如今我才刚入门呢,哪敢骄傲?可是,外公,表哥却从小就学医了。他是不是很厉害啊?是不是比我大舅和四舅还要厉害啊?”
他故意眨巴着那双迷人的凤眼,笑意满满地看着汪司深。汪司深只觉外孙的那双瞳仁分外晶亮璀璨,而黑眸就像缀满星光的夜幕,深遂而迷人。
汪司深似被引诱了一般,脱口而出:“你大舅、四舅只学了四五成,与你表哥比,差得远了。”
“你表哥……”汪司深说到这里,才觉得有些不妥,急忙打住。
然后,换了一副表情,认真地叮嘱外孙:“这话可不许对你表哥说,免得他骄傲。也不能对你大舅、四舅说,免得他们心里不好受。”
陈文干眨了眨眼,觉得外公真是可爱,一面担心孙子骄傲,一面担心儿子自卑。他站起来立正,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遵命,首长大人!”
汪司深笑骂了一句:“哄得我说了实话,又逗我。刚才那话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文干一脸认真地道:“外公,我也不是开玩笑。这事就天知地知,您知我知,我绝不外传。”
说着,不知怎么想起一事,又开玩笑道:“不过,外公,您不知道,表哥收了个女弟子,还挺厉害的。听说,学了几个月,开出来的方子都跟表哥差不多了?”
汪司深听了有些生气,害怕孙子惹出什么事来,急急地道:“胡闹,几个月就开方子,那不是乱来吗?那可不行,待会我一定要说说你表哥,他一个小孩家家,懂得怎么教人医术。你也帮外公监督好你表哥,他再厉害,也还没有医师证,别让他乱来。”
陈文干急忙解释道:“外公,我是开玩笑的啦。表哥并没有收什么女弟子,也没教别人。外公,难道您的医术也不能外传吗?”
听了这话,汪司深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解释道:“医术有什么不能外传的。但是,学医很艰辛,不是每个人都吃得了苦。再说,人命关天,这不能有一丁点的疏忽大意。”
喝下最后一口汤,汪司深又道:“知道为什么你二姨、三姨没有学医吗?因为她们不但没有学医天赋,又对学医没有兴趣。‘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也不逼她们学。你也一样,有天赋,没兴趣。哼,那就算了。”
说完,汪司深扭头不理外孙,说起这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气不顺。
陈文干急忙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热开水,恭敬地递到老人面前,道: “外公,您老都有表哥了。我没学医术,您老也后继有人了。如果您觉得还不够,不如我给您找一个有天赋又有兴趣的徒弟?”
汪司深接过杯子,放在饭桌上,又拍拍外孙的手,道:“学什么要讲缘分,不必强求。你说的这人,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女娃?”
陈文干耳根发热:吗呀,这事不是揭过了吗?外公也太精明了吧?
“外公,那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表哥说她很喜欢看医书,表哥借了两本给她看,都看完了。”
“哦?喜欢看医书,这倒难得。人聪明吗?”
陈文干反问:“成绩全级第一,不知道算不算聪明。”
汪老爷子一下子乐了,这下自己这个眼高过顶的外孙遇到对手了。他忍住笑问:“比你成绩好?是街镇的哪个女娃?”
“不是街镇的,我都不知道她是哪个村的,没问。但她住外宿,应该离学校不远。”陈文干想了想,道。
“哦?”汪司深有了一丝兴趣,“有机会带过来,我考考她。”
“好哩,爷爷。”陈文干高兴地咧开嘴。
汪司深歇了一会,下楼去了门诊部,他照例逐个给几个病人把了脉。又看了孙子汪志坚开每张方子,点头赞许,递回给他:“行,这按这个配药。”
汪老爷子看了看药房处,没见到人,便问:“你青姑呢?”
汪家诊所里请了一个学中医的族亲帮忙,也是汪家人,是汪司深出了五代的一位的堂侄女,叫汪依青。
“姑父刚才来找她,说她公公身体不适。青姑就开了些药回去了,让我跟爷爷说一声。”
汪老爷子恍然:“哦,她家公公是哮喘,可拖不得。行,那你配好药就关门吧,我要上楼休息一会。你下午要上课,也休息一下,免得上课没精神。”
“好的,爷爷。中午病人少,我一会就上楼。”汪志坚边熟练地配药,边应道。
诊所里的病人,对这一老一少很是尊敬。汪志坚这两年寒暑假及周末都会在诊所里帮忙。有时,汪老爷子出诊了,人们直接就让小汪医生诊脉开药。从来没有人因为是小汪医生开的药而质疑,久而久之,人们也都习惯了。
第五十九章 再次进货
陈秀霞把衣服带回去后,下午上学就带了钱去学校。她把钱塞给曾文芳,又高兴地道:“我妈妈没有说我,还说文芳你仗义,说这么多衣服,质量又好,这价钱值当。”
“还有,我大嫂问有没有码数大的,她也想买这种款式的风衣呢。”
陈秀霞说起衣服的事情,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很是耀眼:“唉呀,那衣服,我现在就想穿呢。不过,离过年也没多少天了,这样一想,就忍下了。”
曾文芳捂嘴偷笑:“你呀,真沉不住气。春节再穿,到时候,让你村里的姐妹都羡慕你。”
“那不行,得告诉我几个要好的姐妹,要不,到时候,她们肯定得怪我。如果她们也想买,我就带她们去你家档口里买。”
“好,到时候我让家里人就按这个价给你朋友。”
陈秀霞一听,高兴得合不拢嘴:“这敢情好,如果她们也能按这个价格买到衣服,我就更有面子了。”
“多纯真的小姑娘啊!”曾文芳被同桌灿烂的笑容感染,心里不由感慨。
下午放学后,曾文芳直奔罗明友家。曾国生听妻子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后,对家中亲人也有了一丝不满。不过,那是他的父母亲人,他也不好批评,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曾文雪嘟着小嘴道:“去年,二堂哥给文兰姐与波哥哥都买了新衣服。大堂姐也给文静姐买了新衣服。他们的衣服比我和哥哥的衣服都要漂亮。”
王娟英感慨道:“是啊,他们都有人在外打工。按说,我们家挣钱的人更少,应该是他们照顾我们才对。可是,你看看这几年,柴火都是我们供应两位老人,买衣服给老人还要我们分摊。这些年,我们总怕这个说、怕那个埋怨,我看芳儿说得对,‘爱说说去,公道自在人心’,以前是我们太软弱了。”
曾文芳听到母亲这番话,不由勾起唇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母亲学得很快,再历练一段时间,以后自己外出读书,母亲再不会受妯娌欺负了。
除了文峰与文雪没来,曾文芳与父母都聚在罗明友家。
罗明友指着出货单道:“文芳,我们清点了一下卖出去的衣服鞋子,你看看,单军大衣就卖出了十件,赚了113元。还有那些风衣、牛仔裤卖得很好。西装也卖了三套,这些衣服利润最高。”
曾国生道:“文芳,今天我们本带利就收上了700元钱。明天去古山镇卖一天,估计本钱就能回来。后面卖的就是赚的钱了。”
曾文芳看着上面列的数据,也很高兴:“如果明天有今天的生意这么好,都能赚几百元了。”
曾文芳也没想到生意这般好,不过,这样一来,她进的货很快就会没了。这个周末还得上一趟县城,托梅姨看看有没有人下去进货。只要不进新货,单纯补货,还是可以托人一起拿回来的,只要帮忙分摊车费,并且付一些人工钱就行了。
还有,梅姨店里积压的货也得尽快拿下来销售。不用本钱的衣服,可以少赚点,便宜些卖出去。况且那些衣服质量也不错,在县城不时兴的款式,说不定在青山镇能卖得好呢。
想到这里,曾文芳不由对服装市场的前景越加有信心。
待到下一个圩日时,恰逢周末。陈秀霞兴冲冲地带了好几个朋友去曾文芳家的服装档口看衣服。遗憾的是,她们口里的“风雪衣”已经缺了几个码,并且只剰下大红与嫩绿两个颜色。牛仔裤也所剰不多,码数不齐。
“啊?怎么这么快就没了?”陈秀霞露出失望的表情,眉毛也皱成一团。
曾文芳解释道:“我爸妈他们以为大家要年前才会出来买新衣服,没有考虑到这么早就有这么多人买衣服。”
陈秀霞的朋友道:“年前几天虽然便宜,但很多好的款式都卖完了。所以,我们几个都是提前买好新衣服的。还有,上次我跟你说了,我大嫂也想要这种风雪衣的款式,文芳,你能不能让你家里人拿一些大些的码数来。”
曾文芳连连应承。其实曾文芳说的是实话,她家穷,每次都是在年前三几天,妈妈才会去给她姐弟买新衣服,俗称“捡货脚”。如今,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呢,就有那么多人在备新年衣服。如果早知道,她就是借钱,也得多进些货。
还有这毛线衣,她想着大家可以自己织,拿得也不多,昨天已经卖光了。如果……
曾文芳想起上一世时,青山镇九十年代初就有了私人开的毛织厂,村里好些小姐妹就在毛织厂打工。曾文芳想到这里,有些兴奋:那她可不可以早一步把毛织厂开起来呢?
大堂姐在渔港市,好像进的就是毛织厂或是制衣厂。感觉开毛织厂并不复杂,需要织机、锁边机、棉纱或毛线、工人,还要什么?嗯,还要能接到单子。当然,本钱,技术指导这些也必不可少。
曾文芳这么一想,觉得还是有些复杂,凭自己如今的实力还开不起来。
“唉,知道好多可以赚钱的门路又怎么样,还是要等机会、等机会!”曾文芳有些沮丧。
“姐,你说我可以要两套新衣服?两套?”曾文芳想起妹妹又惊又喜的神情,又不由哑然失笑。
是啊,比起上一世那个凄凉没有新衣服穿的春节,如今的生活已如天堂了。自己可不能贪心,哪有一步登天的事情呢!
“文芳,你家进的货太少了。”陈秀霞埋怨道。
曾文芳哑然失笑,想想也是,陈秀霞兴冲冲地带五六个朋友来,结果只有两个朋友买到衣服,还少了一件毛线衣,她能不埋怨吗?
“很快会有的,我家人明天就会去进货,下个圩日,就有货了。”
“真的?”陈秀霞不由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其他几个小姑娘也两眼晶亮晶亮地盯着她看。
“真的!”曾文芳肯定地重复道。
“太好了!”陈秀霞一把抱住曾文芳,高兴地嚷道。
曾文芳没站稳,差点一个趔趄摔跤,她不由苦笑:那个班上同学公认的安静文雅的小姑娘呢?真是这个家伙吗?
“行,我们就不去别的档口看了,就等文芳家的货来。”陈秀霞对其他朋友挥挥手。
几个小姑娘跟着一起走了,还传来了快乐的小曲:“我们的生活多么美好!我们的……”
昨天,曾文芳接到梅姨的信,说今天上午就有一批人去荔园市进货。因为不去渔港东门的批发市场,所以明天下午货就能到阳光县城。而梅姨积压的货,也会整理好,明天下午一起托下来。
梅姨信中一再叮嘱,让曾文芳明天下午六点钟准时到青山镇车站接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