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文见曾文芳有些咄咄逼人,怕吴伟冲动,急忙打圆场:“大家别动气,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问问情况,并没有责问文芳同学的意思。”
曾文芳注视着王晓文,语气不急不慢地道:“你们去学校了解过了吗?我老师把历次成绩拿给你们看了吧!”
王晓文急忙道:“你的班主任陈老师昨天去了教育局,把你们班三年来的成绩册都交给我们了。陈老师很关心你、也很信任你,他用自己的职业操守向领导担保你考试没有作弊。”
“陈老师!”
曾文芳口里喃喃,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给老师惹麻烦了,这一世,她又让老师操心了。
不管怎么样,先让事情平息下来再说吧。想到这里,曾文芳忍住内心的愤怒,语气缓和下来,问:“领导同志,那你们还想了解什么?
我建议你们多找一些同学了解我的情况,男同学、女同学都要找。有些女同学比较偏颇,因为什么,不用我说两位同志也应该知道。
我们班初一的时候有七十位同学,直至初三毕业,我们班还有五十四位同学。你们得多找一些同学,不能仅仅因为某些人的偏激看法,就下了定论。
再说,每次大考,我的成绩都远远超出其他同学,难道这些还不足于证明我的清白?”
王晓文见小姑娘说得有条有理,语气没有像刚才那样冲,他急忙道:“除了陈老师,我们还找了其他科任老师,只是还没来得及找你们班的同学。我们等会就去找你们班的同学了解情况。”
吴伟见被一个小姑娘掌握了主导权,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他突然发问:“听说你小学升初中的时候,在级里只能排在50名左右。后来,是因为什么成绩突飞猛进了呢?”
曾文芳很想翻白眼,然后告诉他们:“嘿嘿,因为我初中的知识全部已经学过了呗。”
不过后面他们就会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学的、谁教你的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曾文芳想了想,道:“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成绩变好了,是因为努力学习,你们也不会相信,虽然这是事实。那怎么说呢?那我就老实说了吧,因为我升初中那年的暑假,摔了一跤,摔破了脑袋,然后脑袋不知怎么的就开窍了,如今变得特别聪明。不知道这样说,你们会不会相信。”
曾文芳想,这是最接近事实的大实话了,如果说她重生了,哈哈,那还不吓破这些人的胆?问题是说了实话你们就会相信吗?肯定不会相信吧!
教育局的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摇摇头,有些无奈。
“怎么,你们不相信吧?那如果我说,我摸索出一套学习方法,叫‘思维导图’,利用这种方法学习,事半功倍,学起来特别轻松呢?”
“哦?你说说看。”
曾文芳把学习方法简略地向他们介绍一遍,然后道:“这种学习方法也不是谁都适用。我教了好几个同学,可是她们学习效果都不佳,包括我弟弟妹妹,他们也没有我这样的学习效率。
不过,我村子里一位叫曾文胜的大哥哥,他高二那年寒假与我探讨这种学习方法,觉得于他大有裨益。他用在学习上,成绩进步很快,去年考上了‘荔园教育学院’。”
吴伟听得入了神,忘了刚才责问小姑娘时的小心思。他两年前刚从大学毕业,对学习并不陌生。如曾文芳所言,学习方法确实因人而异。一个人掌握了某种方法,不就像开窍了那样吗?
王晓文听完曾文芳的叙述,心里有了底,他微笑地对曾文芳道:“文芳同学,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把这些情况向上级反映。最终的结论还要等上面处理。”
曾文芳爽快应着:“行!随你们怎样处理。如果我的成绩不作数了,我就去别的县区读高中。我就不相信,知识装在我的脑袋里,也会不作数。”
王晓文急忙道:“文芳同学请放心。即使你的成绩不作数了,也没有必要去别的县区读书。最坏的处理结果,也不过就是领导让人出一套试卷,让你重新考一次。”
曾文芳神情严肃、态度异常认真地道:“重新再考一次?这不是最坏的处理结果,我倒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这样,还省得你们这么辛苦到基层调查。”
谢军一直没有说话,他走在后面,出屋门的时候回过头对曾文芳笑了笑,还竖起了大拇指。
王晓文与吴伟夹着公文包,跟着谢军走出了寨下村,幸亏这个时间点,大家大多不在村里,要不,肯定会招来一群人围观。
“小丫头真没礼貌!”吴伟心里嘀咕了一句。他以为小姑娘至少会送他们出大门,哪知人家只是道了声,“慢走,不送。”就低下头收拾起茶几上的茶杯来。
王晓文拍拍吴伟的背,笑道:“是不是觉得这么个农村小姑娘,还挺傲气的?”
“嗯,骄傲得像个孔雀。”吴伟应了声,声音闷闷的。
王晓文笑着摇摇头,道:“你也别跟小姑娘置气。能考全县第一的孩子,难不成你还想着人家会委屈地哭着求我们?”
吴伟脸一红,他刚开始时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他还想着,如果人家哭红了一张小脸,自己肯定会细声细气地安慰一番。他哪会想到人家气性这么大,说话还这么冲。
王晓文叹了一声,道:“其实,这事我们还是有些欠考虑,局里不应该把这事闹得这么大。”
“可是,作弊本来就是不对的嘛。”吴伟嘟囔道。
王晓文沉吟半晌,才道:“我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人家作弊?就因为人家考了第一?”
吴伟心里一滞,他们确实没有证据。考前复习对路,这是常有的事情,有时,还会出现老师复习对路,某一科全班学生考得特别好的情形。老师复习对路,还会受到领导表扬,人家小姑娘复习对路,就说人家作弊。这套理论本来就占不住脚。
吴伟脸上神情怏怏,没有反驳王晓文,只是低下头往前走。
“唉,没办法,这事既然这样了,我们只能往下办了。今天,我们多找一些学生,争取全面了解情况。”
王晓文摊摊手,一脸苦笑地对谢军道:“谢老师,今天还得麻烦你带我们找几位学生。”
“不麻烦,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第一百三十章 调查取证(3)
教育局的同志走了之后,曾文芳靠坐在椅子上,有些出神。
她本以为这事最多有人在背后说说,教办会去找一下学校老师。她的真实水平、平时表现都摆在那里,老师与同学都会为她作证,这场风波很快就会平息。她实在没想到这件事会闹得这么大,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曾文芳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何用意。上一世,她报考了师范,分数高出入围线不多。后来,说她体育加试不及格也好,说她体检不合格也罢,刷下她来,总有人得利。
这一世,她没有报考中专中师,只是填报了“阳光一中”一个志愿,按理来说,这些人根本没有必要这般大动干戈。如果分数上不了阳光一中,也只需找找熟人。
重点高中每年都有一百名左右的择校学生,县里为了更好的生源,只要成绩超过了入围线,即使没有填报阳光一中志愿,这样的学生只要申请也可以入学。
而那些成绩离入围线不远的学生,随便找个熟人,就可以进去。而成绩差些的学生,找找领导,要去读也不难。学校多招十多二十个学生,也只是多摆几张桌凳的问题,与中专中师有固定的指标大不一样。
阳光二中招生就更松动了。因为好些考入阳光二中的学生会弃学打工,学位空出来。只要你想读高中,几乎都可以去阳光二中报名。只不过,有正取生与择校生之分罢了。
曾文芳这段时间要想的事情、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大约是忙晕了头,竟然忘记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正是爷爷与叶老爷子一家定下婚期的时候。
她不知道,上一世,为了让她嫁入叶家,叶家老爷子暗示罗玉莹的父亲去县里活动,并表明曾文芳即使被录取了也不会去读,这个名额不去争取,太浪费了。
这事惊动的人很少,又是曾昌安拿了户口本,亲自证明孙女不会去读师范。工作人员觉得这事你情我愿,也不算违反大原则,就默许了。
那一世的曾文芳只会一个人默默流泪,为自己读了三年初中,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却没能考好,心里愧疚。一心想为家里做点事情,因此,当爷爷让她嫁入叶家时,她也没反对。
这一世,事情已经没有按原来的轨迹走。曾文芳成功地让爷爷与叶老爷子改变了想法,舍她而选择曾文兰。可是,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的改变也成功地吸引了叶元轲的注意。
这只能说世事难料了。
如今,考试这事牵涉到了好友,又害得陈老师为她操心,曾文芳心里过意不去,就一心想着要怎样才能不牵涉他人,自然忘记了想左右她的人生的,还有“叶家人”。
这样说其实也不对,叶家老爷子大概作梦也没有想到,孙子会这么执着地要娶曾文芳,还做出了这么幼稚的事情。
可是,严格说来叶元轲也没做什么。就是调查,也与他关系不大。他不就是与罗玉莹、曾晓如吃了一餐饭,在饭桌上谈起了“别人”对这次考试的流言蜚语吗?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谁知道呢!
从来流言都找不到正确的源头,他也是回青山镇探望爷爷奶奶,然后在集市上不小心听到的。然后,他不小心与两位小姑娘说了。然后,然后就弄出这么多“然后”来了。
他也很无辜好不好?
叶元轲回到县城家里,吃着花生米、喝着茶、听着音乐,心情那是一个舒畅。与刚得知曾文芳考了全县第一名又填报了阳光一中时的心情形成极大反差。
林青苗见儿子精神振作,还以为他想开了,心里暗暗高兴。晚上就与丈夫商量起儿子的婚礼来。
林青苗道:“我的意思,婚礼还是要举行,但只限在青山镇的范围内请酒席,不要惊动你我单位的同事。”
叶彬微蹙了一下眉头,道:“娶个农村姑娘做儿媳妇,说出去我们在单位也没啥面子,不惊动也好。”
“那我娘家那边要不要请呢?”
“你娘家人都在县城,一大堆亲戚,请了一样会惊动我们身边的朋友。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我们老家族亲本就不少,还有街镇的邻居,算起来也够体面的了。”
“是啊,再加上大哥二哥小妹三家人全部回来,爸妈肯定高兴。”
“对了,青苗,我怎么听说要娶曾家哪位姑娘,爸爸还没有定下来。”
“曾家适龄的就只有两位姑娘,都是今年初中毕业,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我与爸喜欢大的那个,长得好,身体好,也懂事。不过,也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邪,好像有点喜欢小的那个。”
“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养。只要能生下男孩,娶谁都不要紧。”
“可不是嘛,我觉得最好不要娶喜欢的。儿子肯定还是要在县城与我们一起生活,如果他喜欢那个姑娘,把她也接上来怎么办?我可不喜欢那些毛毛躁躁的农村人,说话粗鲁不说,还不讲究卫生。不要说一起住了,就是想想,心里都不舒服。”
叶彬道:“你想多了,其实如今农村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有了改善,那些外出打工的年轻姑娘,也长了不少见识、有了良好习惯。我觉得,娶那位初中刚毕业的女娃,还不如选择一位在外面打工的姑娘。”
林青苗反对道:“这不行,谁知道这些外出打工的姑娘在外面有没有处对象?如果人家有了对象,贪图我们家的财富而嫁进来,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呢。还是一直在农村的姑娘踏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好拿捏。”
叶彬摇摇头,觉得女人的心思实在难猜。人家一直在农村,又嫌人家没见识;人家出去长了见识,又嫌人家不踏实。
“好了,睡吧,你说娶谁就娶谁吧,反正又不是我娶媳妇。”
“怎么?你的意思是也想再娶一位年轻姑娘了?”林青苗板起脸,眼神带了些捉弄。
叶彬急忙揽过妻子,握住她白皙又有些肉肉的小手,亲了一下,哄道:“唉呀,老婆,你还不知道我吗?”说完还捏着嗓子轻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就你嘴贫。”林青苗嗔怪着,把身子偎进丈夫怀里。两人温存过后,继续畅谈娶回儿媳妇后的种种。
客厅里,叶元轲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他成为了新郎,怀里抱着甜美可人的新娘子。但是,等他要亲自己新娘子的时候,新娘子摇身一变,变成了一颗小辣椒。他不怎么的就咬了一口,辣得舌头都麻了。
再一回头找新娘子时,才发现新娘子手里拿着一个红辣椒,一脸娇羞地瞅着他。他急忙去抱新娘子,可是,这新娘子又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他一个趔趄,载倒在一片荆棘丛里。
“你这个渣男,渣男!”耳边好像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但再细听时,又听不到了。
“文芳,是不是你?”
叶元轲柔声呼唤,听不到回应。他不顾身边的荆棘,挣扎要着起来:“文芳、老婆,拉你老公起来好不好?”
“哼,就凭你,也配做我老公?渣男一个。”新娘子重重地踩了他一脚,笑着扬长而去。
“唉呀,疼!”叶元轲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下压着一个茶叶罐,磕得他的腰生疼生疼的。
“幸亏这只是一场梦。”叶元轲摸了摸自己布满汗水的额头,喃喃地道。
回到床上,他却再也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放着梦中的情形,他不知道这个梦预示着什么。有人梦里的情形与现实是相反的,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与文芳的婚礼会很顺利呢?
可是,他怎么总觉得这个梦不是“好兆头”呢。梦里的文芳踩了他一脚,还说他不配做她的丈夫,还说他是“渣男”。什么叫“渣男”?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找了一本字典来查。
“渣:1、提出精华或汁液后剩下的东西;2、碎屑。组词:渣柜、油渣儿、豆腐渣、钢渣、煤渣、蔗渣。”
没有“渣男”一词,但从“渣”的含义可以推出其中的意思,应该就是男人中的渣滓。
他,是男人中的渣滓?没道理啊,他长得不赖,高中毕业、非农户口、家境好、性格也温润有礼。怎么说,他也可以算得上男人中的精华吧,怎么就成了渣滓了呢?
叶元轲再次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他被梦里的情形整得有点神经质,翻来覆去地思忖着梦中的姑娘怎么会这么说他。
这个梦是预示着什么?街上有没有算命的会解梦?周公解梦、庄周梦蝶,这些都说明每个人做的梦都是能解的。明天,明天去找找,总要解一解才能放下心来。
这样想着,差不多天亮的时候,叶元轲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调查取证(4)
青山镇汪家二楼,汪志坚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遍。陈文干与汪志坚说了这么一会话,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也不敢劳烦外婆,就自己去煮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