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嘴。”卫骧被她拱得没法子了,只能伸出手来把人抱到怀里“瑾儿,要是我不再是个顶天立地的将军,你会很失望吗。”两人成亲之初,自己曾鼓起勇气问过她,为何京城这么多青年才俊,她偏偏愿意嫁给自己。
当时赵云瑾的回答说外边那些小崽儿都不如自己强,若是让他们去边关,怕是待不了三天就得被家里哭着接回来。可现如今自己办的事,早已算不得光明磊落,他不怕这事败露自己身败名裂,却害怕她失望的样子。
“啊?你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好失望的。”赵云瑾觉着刚刚自己夸他的话应该全收回来,“你那时候问我,咱们俩才成亲多久啊,就算是心里话,那也还装着客气呢。”
“现如今青溪都这么大了,肚子里这个转眼又要落地,我与你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哪能靠着一个虚名到现在。我不用你名声在外,也不用你封侯拜相,我只要你好好的做我的夫君就够了。”卫骧问的问题让赵云瑾好像摸到了点边儿,他这次为何这般颓唐,“你是不是为了圣上的事儿?”
卫骧没想到她会问得这般直接,“嗯。此事过后,家里应当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高枕无忧,想来足够青溪和这小的安然长大,只不过……”只不过这无忧是用自己对圣上的忠心换来的。
“那这就是好事。”赵云瑾脑袋蹭了蹭卫骧,“高处不胜寒,父亲当年成了太傅之后,每年两次游学,与天下文人大家们的聚会就再没有去过。这些年多了不少门客,也散了不少故交,我好些手帕交都没往来了。”
“父亲只不过是太傅就已是如此,再往上就只能越发孤寂。你能识的陈景容与沈曜东已经很难得了,别的本就都是假的。”赵云瑾知道卫骧的心思,这人小时候过得难,后来遇到圣上那点好,他便看得太重割舍不下。
“你就是这般劝慰我的?”卫骧在赵云瑾见不着的地方撇了撇嘴,自己从小受侯府排挤,哪怕见着耍心眼也都是底层奴仆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倒是她跟自己不一样,太傅府里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她作为大小姐,什么都见过经历过。
“不是啊,这只不过是咱们夫妻闲谈。劝慰还在后头呢。”赵云瑾说话间手指已经不老实的戳到他腰眼上,“这么久了,你就不想啊。”
卫骧被她软软的手指戳得心火都燥得慌,哪有不想的。“可以吗?”但再是想,卫骧也不是个不管不顾的,他抱着人压到自己身下,还是一把抓住了要扯自己裤头的手。
“啧,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头三个月,放心来吧。”自从自己怀了这一个之后,两人就再没那档子事,最近又乱成这样,赵云瑾早就想着了。
卫骧顾忌着她的大肚子,两人磨磨唧唧厮磨了大半夜,才算勉强尽兴。卫骧抱着还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的人,“收收心,等把肚子这货卸了,要怎么不都是听你的。”
赵云瑾这独家安慰的确管用,卫骧舒了心中郁结又吃了这么顿大肉,半夜饿得不行还爬起来灌了两碗粥下肚,才又躺回床上抱着妻子继续睡觉。只可惜,有时候世事难料,刚想明白前边那些腌臜事儿,才刚刚天亮,从皇城传来的钟声,就把所有人都吓醒了。
卫骧抱着赵云瑾坐在床上屏声静气的数着,直到第九声响,才如梦初醒。过不多久,立马就有人上门报丧,圣上驾崩了。
来人除了报丧,还有就是请卫骧立马入宫。卫骧心里有疑惑却半点没耽搁,穿好衣裳就打马往皇城方向去。到了皇城门外,沈曜东已经等在宫门口,从另一边来的还有刚刚从刑部大牢放出来的陈景容。
三人相视一眼,就明白三人的人马都还掌握在手里,这才安下心来往宫里去。
第64章
进宫之后,很快就有奴才伺候三人就换上戴孝的白布腰带,领着三人往宫里走的公公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几位大人莫急,大殿那边一切都吩咐妥当了,只是先皇这般突然驾崩,皇后娘娘和殿下都万分哀切,守在灵前谁劝都劝不起来。”
领路的太监半塌着腰,说话间带着三分愁苦,若是不知内情的人,说不得真觉着这奴才应当是十分难过的。只可惜卫骧三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一路听着他这么说,心中半点波澜都掀不起来。
进入大殿之后,放眼望去的确处处都井井有条,皇后领着后宫众人跪在灵前哭灵,另一边太子领着所有弟弟,也哭得凄凄切切。除了四皇子不见踪迹,老二一脸漠然的跪在太子后边,老三像是吓破了胆,低着头半句话都没有,再往下那些小的们,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般场景叫外人见了,着实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来。殿里的太监宫女人人各司其职,娘娘皇子们互相安慰,进了大殿的臣子老老实实跪下给先皇磕头,这一切除了老皇帝躺在棺材里再也醒不过来,竟然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这没有错处就是最大的错处,皇帝走得如此突然,太子都有本事稳住局势,可见这小子心里早就准备好了。不过路已经走到这此处,退已是没法退了的,三人老实跪在武将前列,虽无交流但心里却一致把太子摆到了不可信的位置。
圣上驾崩,不论前朝后宫,还是家眷属臣都整整折腾了七天,才算有了喘口气的功夫。卫骧几人身上还有差事,除了前三天其余时候还要兼顾皇城内外的事,虽忙但是倒也不用死磕在灵前。
其余的人,包括大着肚子的赵云瑾都是实打实的哭灵七日,要不是赵云瑾身份高,又有自家亲娘顾着,说不得真得搭上半条命。
“回来了?赶紧去一个热水澡,厨房备了吃的,洗完了赶紧出来吃饭。”卫骧比赵云瑾晚一步回家,赵云瑾瘫在暖踏上懒得动弹,叫他进来也只是稍稍抬了抬眼。
“听姑姑说你回来就吐了,是不是难受了,要不要把午申给叫回来瞧瞧。”现在林老爷子身子不大好,午申这些年跟着人学了不少东西,现如今正在那边伺候老爷子。卫骧坐到赵云瑾身边轻轻的给她捏着有些肿胀的小腿,再是有人顾着,这几天还是把腿都跪肿了。
“没事,就是被大殿里的香给熏着了。”大殿上的长生香火一刻不断,哪怕赵云瑾后面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侧殿休息,也免不了被这香火味儿熏得头疼。“我靠一靠,你快去洗澡。”自己累,他比自己更累,赵云瑾缩回脚不让他再捏,轻轻踹了踹人便把人赶到后边洗澡去了。
卫骧洗了热水澡出来,又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这才觉着自己活过来了。之前停了几天的雪,在圣上驾崩之后又洋洋洒洒的没停过,“明日,太子继位的旨意就昭告天下。”
这回的事儿太子算是做足了仁君姿态,原本朝堂之上吵着要太子即刻登基,太子也推说先帝刚刚驾崩,愣是非要等过了头七再谈此事。这规矩以往也没有,可人储君发话了,那就是新添的规矩。而后这七天,太子在灵前算是熬得脱了层皮,本就不胖的人现如今都快形销骨立了。叫旁人见了,谁都得夸赞新帝孝顺。
“你把那人送出城去了?”原本说好了一起回府,偏偏他半路派人来说要差事,让自己先回,自己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那事上边。三天前周照晕倒在灵堂上,被抬回去之后就一直有消息传出来,说是不大好。这话骗骗别人行,可赵云瑾是怎么都不信的。
“送走了,说是再也不回来。”卫骧从没见过那般随意的二皇子,头上的发髻松垮垮的扎着,衣袍也胡乱裹在身上,脚上的棉布鞋趿拉着见不得人。那样子虽不是病重,却着实有三分颓意,但是老实说这样的周照,卫骧竟是更顺眼一点。
“送走了也好,他走了太子哥哥,陛下放心,他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二皇子为了自由,把自己当年埋下的钉子全都拱手送给太子,这才让太子能把这回的戏给唱全乎。现如今新帝说话算数,放了他一马,再不走的才是真傻子。不过这事也就是夫妻之间闲说一嘴的事儿,之后赵云瑾办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卫骧也再没提过周照临走前,与自己说的那番话。
新皇登基开仓放粮大赦天下,这一年虽有雪灾但岁末这点喜事,倒是添了两分热乎劲。新皇登基之后不久便是新年,京城里挂的白也都换成了红,除了勾栏里冷冷清清还不能开门做生意,竟是瞧不出一点异样的气息。
全京城只有三皇子,现如今的安王心里惴惴不安。父皇头七过了没两天,老二就也跟着走了,到底是怎么走的谁也说不清,谁也不敢问。老四如今还在宗人府里,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谁也不知道。
自己被封了安王,安,这个字说得好听是平平安安,说得难听就是安安分分,这是大哥在告诫自己,要记得安分二字。老三抱着这个封号在家里琢磨两三天,这辈子他干过最拿得出手的事儿,就是把老二给拉下马来,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帮了大哥一把。
自己又有大越的血脉,只要自己不作大哥总是要留着自己的。想明白这事之后,安王府的门再打开时,京城里便又多了个纨绔。不过这些事儿卫骧他们听过就算,他们三人知道新皇没有
“诶,我说今年过年要不咱们还是去你那庄子上过吧,京城太闹腾了。”腊八这天白日里各府分送过腊八粥之后,夜里照例又是三家聚在一起吃个饭。
陈景容来得最晚,新帝办事作风跟先皇不同,继位之后新帝就把暗卫直接拉到台面上,专门设立成一支亲卫还是由陈景容管着。如此一来陈景容也算有了官身,现在三人中数他最忙。
“我看去哪儿都白搭,这股火儿且下不去,你们三个如今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躲到哪儿也不可能让你们消停。”事后周氏才知道这是个局,从那天起就再没给过陈景容好脸色,现在能赏他几句回话,陈景容立马狗腿子一样附和,是是是,那就哪儿都不去,在家待着也挺好的。
卫骧和沈曜东看着他这幅模样一点都意外,多少年前两人就跟他说过,不要天天没心没肺的过,要不以后有的是后悔的时候。陈景容当时听了也就听了,半点不改,现如今这般巴着周氏也是他活该。
“我看三哥就是想拉着咱们一起去替他挡着,不去不去啊。”赵云瑾这一胎怀下来到现在,变得特别的懒,一天天的哪儿都不想去,有时候懒劲上来了,就是出个房门都恨不得要卫骧抱着去。
新皇继位之后卫骧的位子倒是没动,也没法再动。自家爹爹和哥哥在文臣堆里已然是最显赫的位子,若是卫骧这个做女婿的再上,周家的天下到底要姓什么,怕是新皇心里要多想。
为了这事赵云瑾专门问过他,有没有心里不舒服,毕竟这活儿是他干的,功却归了赵家。卫骧当时被她问得愣神,之后紧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才说,赵家的女儿这般偏向自己,还有什么功是不能让的。
赵云瑾发了话,卫骧自然是依她的,其余几人看着卫骧千依百顺那样子,也懒得说他什么。这么多年了,卫骧把人捧在手里的样子早已经见怪不怪。不过不在一起过也是对的,现如今三家都是京城里人人盯着的人家,再一起出城过年未免太招人眼。
“娘,奕哥哥说带我和漂亮大姐姐,二姐姐出门玩去,行吗。”大人们说话,小孩儿都在厢房那边,青溪嘴里的漂亮姐姐就是陈景容那两个女儿,陈家的孩子都长得像陈景容,模样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现在陈景容又得了圣恩,家里比之前最热闹的时候,来的媒婆更多了。说不上嫡女,家里庶女也行,只不过这些人都被陈景容打发回去,哪个都没要。只有周氏之前说定了温雯的亲事,两家已经过了定,说什么都不改了。
“去吧去吧,记得带上几个人。”说是奕儿带着她们出去,其实温雯温隽都大了,哪里还要人领着。况且城里城外都是她们爹把持着,也没人敢乱来。
几个孩子得了应许,高高兴兴就往外边走,坐在屋里的几个大人隔着半开的窗户往外看,看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大了的孩子,有好多话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卫骧借着宽大的衣袖遮着,偷摸着紧紧握住自己小瑾儿的手,往后的日子不管是好还是不好,自己有她就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后面还有几个番外。
感谢大家一路支持,今年也快过完了,希望来年大家都好好的,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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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赵云瑾生老二的时候,卫骧就再不肯等在外边。赵夫人这些年看下来也看明白了,自家闺女那就是个做娇娇儿的命,既然姑爷愿意宠着,自己这个当娘的也就别拦着了。所以干脆和青溪一起等在外边,产房里只留了稳婆丫鬟和傻不拉几的卫骧。
“瑾儿,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别憋着,啊。”卫骧缩在床头尽量不挡着稳婆和丫鬟们的道儿,一边伸出手来给赵云瑾擦擦额头上的汗。
“闭嘴!”之前他就吵着闹着要在产房陪自己,自己不同意还跟自己发了两天脾气,这么个大老爷们矫情的不成样子,最后还是自己点了头顺了他的意,才叫他舒心。“再说话你就给我出去。”
被赵云瑾吼得不敢再出声的男人,只能老老实实缩成一团待在她身边,时不时的给她擦去额头的汗。这个孩子来得晚,这几年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瑾儿嘴上虽不说,但其实还是很想再生一个,所以再怀上之后,她的高兴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可如今看着她如此受罪,卫骧还是难免后悔,两人已经有了青溪就够了,何苦再叫她遭罪。
卫骧心里怎么想的不自觉的就说出来了。这话说来谁听着都新鲜,偌大一个将军府,新皇身边的大红人儿,威震边关的大将军还会嫌家里孩子多?可再新鲜两个稳婆面上也不敢露出什么来,毕竟卫将军怕老婆的名声在京城里都传了好多年,哪敢得罪卫夫人啊。
“屁话!”赵云瑾现在正被阵痛磨得烦躁得紧,哪里听得卫骧说这样的话,“姑姑,赶紧把人给我赶出去,我看着心烦。”说着还真就不让他再待在屋里,愣是把人给赶出来了。
把人赶出去之后,赵云瑾才算松了最后那点劲,放肆的龇牙咧嘴喊疼。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哪有好看的模样,赵云瑾倒也不怕卫骧嫌弃自己,可她生来就是爱美的性子,实在受不了卫骧看着自己这样子,到底还是把人给轰出去。
“爹,我就说您不如跟我一起在外边等着吧,娘那般爱美的人,才不会让您陪着呢。”青溪看着自家爹爹被赶出来还挺高兴,小嘴巴巴的一通挤兑。挤兑完了又靠到卫骧身边摸了摸自家爹爹紧张到攥得发白的指尖。小姑娘聪慧,知道他害怕,她从小就知道不管娘怎么娇气耍性子,但还是爹爹更加离不了娘。
“又被你知道了,就你是个小机灵鬼儿。”宋老夫人搂过自己外孙女轻轻的拍了两下。这孩子太聪明,现在虽进学了,跟着先生学了不少规矩,可跳脱的性子也实在没法儿改。
不过好在赵云瑾没让外边的人多等,到底不是头一胎生起来比前些年生青溪的时候还要快些。“孩子如何?”赵云瑾力竭的躺在床上侧过头问。
“夫人放心,小公子康健得很,瞧瞧,这长得多好啊。”襁褓里的婴孩活像个红皮猴子,赵云瑾看了好几眼愣是没瞧出来哪里好看。不过孩子康健就好,青溪一个人多少孤单了些,有个兄弟姊妹陪着她,怎么都更好。
“瑾儿。”孩子抱出去卫骧看了两眼就不再管,直接绕过稳婆又进了产房。卫骧大手把赵云瑾的手捂在手心,“瑾儿……”他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些年被她调教得没那么少言的人,这会儿好像又回到两人刚成亲的那会儿,什么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就会傻傻的拉着她的手不放。
“以后不生了,就咱们俩好好过日子,再不受这份疼了。”屋子里虽已经清理过一遍,但味道还是不好闻。在边关待过的男人早就习惯了生死离别,可现在萦绕不散的丝丝血腥味,却叫他心尖尖都疼。
赵云瑾累得要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被卫骧捂着的手暖暖的,好像全身都跟着暖和起来,一下子就困得眼都睁不开。“我睡会儿。”
屋里的两人,一个沉沉睡去一个一眼不错的守着。外间的众人便都围着刚出生的小家伙,欢喜得不得了。“瞧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像不像云瑾。”赵老夫人把外孙子抱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准备的赏已经翻倍赏下去了,此刻谁过来瞧一眼孩子,老夫人都得这么夸上一句。众人看着小红猴子都闭着眼附和老夫人,像不像的瞧不出来,总之是件喜事就对了。
闹过一阵之后时候不早,陈景容他们也陆续告辞回府。沈曜东和安氏这回过来准备的贺礼最大,两家已经口头说下了亲事,那关系自然比以前亲上加亲。
现在青溪有了兄弟是大好事儿,这世间独木难支,哪怕是卫骧这等人物,前些年跟侯府闹得那般境地,不也没全断了兄弟之间的往来。尤其卫驰中了进士之后,两家年节里从来没少了走动。青溪有了弟弟,当然是再好不过。
跟在沈曜东后边出来的是陈景容,两人出了将军府脸上的笑模样就褪了大半,上了马车之后周氏更是不动声色的坐得离陈景容更远了些。原本自从陈景容从刑部大牢出来之后,两人之间关系好了不少,这转眼又闹上了。
“你别摆着这脸色,信上没什么不能叫人看的,你要看就看。”说着还真就把兜里的信递过去了。两人来卫家之前,又收到了从南边寄过来的信,陈景容看过之后眼眶都红了,那模样叫周氏瞧着心里膈应。
周氏也不认怂,看就看!难道还怕她不成。周氏展开薄薄的一张纸,信不长就那么几行字,周氏却良久没说话。直到马车都要到家了,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就这么让她嫁人了?”
“不嫁又如何。”这些年两人说是牵绊着没断,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年见上几面,有时候连见都见不上。刚找着她的头两年,陈景容的确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把她带回来,怎么和她双宿双栖。
可直到苏涛真愿意跟自己说说话,两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陈景容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陈景容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刻,自己搜肠刮肚的想,可说什么好呢?两人太久太久没见,太久太久没在一起,自己活着的气息里一点儿都没她。哪怕这些年的思念与不甘,都在那一刻飞灰湮灭,最终只从喉头挤出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她年纪不小了,据说嫁了个开肉铺的,就在她那条街面上,是个老实人。”铺子的老板成过亲,有过孩子,早些年妻子就死了。这几年一直惦记着苏涛,就是她没松口,人家也不敢乱来。“嫁了那人也好,这回我背着你给那男的置办了间大点的铺面,以后两个人过日子也舒坦些。”
周氏看着一脸坦然的男人,难得的把信又整整齐齐的折好塞回他手里,“走吧,回家吧。”她拉着陈景容下了马车,就像当年刚成亲,自己拉着他去公公婆婆那儿请罪认错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人慢慢往家里走,陈景容像是缓过来一般又开始说起卫家那小红猴子多难看,气得周氏连翻了几个白眼,但是还是没松了牵着他的手。
头顶的月亮照亮了前路,照着已经睡着的人,也照着刚刚打算回家的人,前路漫漫,这条路只要不是孤身一人,总是能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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