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前忙碌,身上染了一层薄汗,被风儿吹散了些许,仍然粘腻。
也不知时间是否来得及先去沐浴一番。
嬴晏神色犹豫,一抬眼,便瞧见陵石来了。
陵石仍然身着一身暗色窄袖劲衣,如同陵山陵玉一般,平日里面上表情很少,此时恭敬说:“十四殿下了,二爷说今日不必前去读书了。”
嬴晏先是惊讶,接着便是面上一喜,她压下情绪,关切问:“二爷可是有事忙碌?”
想着自家二爷这几日在书房里捣鼓布料的模样,陵石原本平静的神色怪异了一瞬,他绷着下巴,严肃点了点头。
嬴晏见此,心中了然,只当谢昀又政务忙碌,没再多问。
等陵石走了,嬴晏转头吩咐素秋,去烧热水,她要沐浴。
……
浴室热气蒸腾,一片静悄。
素秋立在嬴晏身后捏颈按穴,缓解疲乏。
“殿下,力道可要重些?”想着今日嬴晏劳累,素秋开口问道。
嬴晏摇头:“不必,这样便好。”
肩颈上的力道舒适,嬴晏靠在木桶边上,阖了眼似睡非睡,细眉微拧。
直到捏肩的手指骤然用力,嬴晏惊醒,她忍不住“啊”了一声,娇嗔道:“姑姑轻点。”
随着她话音落下,后背的力道果然轻了许多。
可是嬴晏却渐渐捉摸出不对劲来,按在她温热肌肤上的指腹很凉,划过肩颈时,仿佛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上面游走。
嬴晏一惊,神情僵硬回首,果不其然,撞入一双漆黑惑人的眼眸。
谢昀眼底含笑,捏她肩颈的动作不停,偏凉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这样舒服么?”
第40章
谢昀为什么在这里!?
嬴晏惊愕不已, 一下子从木桶里站起来, 水花四溅,微湿的青丝贴在肩颈, 温热的水珠顺着白皙肌肤滑落。
直到热气散去,身上一凉, 嬴晏这才恍惚记起自己模样。
谢昀也愣了一瞬。
她抬眼看谢昀,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谢昀缓缓伸手, 将人重新按回了水里。
温暖的水重新涌满周身,嬴晏终于回神,两只细白如藕的胳膊飞快地挡了挡, 又把身子往水里埋了埋。
“二爷来了怎么不遣人通传一声?”
嬴晏神色又羞又恼。
谢昀没搭话, 垂眸时在水上瞥了一眼,温水清澈,挡不住几分春意。
他幽黑眼底有异样光色流转,喉咙不显地滚了滚。
不过他却没想再折腾,只不着痕迹收回视线。
谢昀扯唇轻笑,不答反问:“方才捏得舒服么?”
见眼前这位爷神色如常,嬴晏总算压下慌乱,她找回了几分情绪,深呼吸一口气, 皮笑肉不笑夸:“二爷按跷的手艺自是极好。”
谢昀“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小姑娘耳尖红透,眼眸水光潋滟, 神情羞怯娇恼,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情绪外露。
谢昀神色满意,心情颇好,而后缓缓蹲下了身子,撑了左胳膊在桶边,半支着下巴,容貌俊美惑人,右手朝她招了招,“那过来,我再按按。”
偏凉的嗓音里绕着几分愉悦,似是兴致极好。
这太一反常态了。
嬴晏神色警惕看他一眼,身子没动,转移话题道:“二爷来此何事?”
见人不动,谢昀伸手,将人勾了过来,有水花溅起,晕湿了衣衫,他隔着木桶在她颈后,手指攀上小巧下巴捏了捏,“不想我来?”
嬴晏垂眸,盯着他手,思忖着若是一口咬上去,有多大可能。
她面上却是乖巧至极,温声软语道:“二爷若是早些来便好了。”
顿了顿又道:“晚些来也成。”
小姑娘的语气隐夹嗔怪,声音欲言又止,话只说一半,就差添上“你来得不巧”五字。
谢昀哪能听不出她话外音,难不成要他站在外头等她沐浴出来么?
他故意为难,尾音凉凉上挑:“现在不想我来?”
嬴晏挤出一抹笑,语气干巴巴:“哪能……”
心里忍不住暗暗嗔怪,果然是小心眼的男人!
谢昀轻嗤一声,微微垂了眼睫,从后面看去,白皙的肩颈便愈加诱人,他慵懒一笑,蓦地升起了恶趣味。
因为背对谢昀,瞧不见神色的缘故,嬴晏愈发紧张,只觉得周身被一道极具压迫力的身影笼罩着,心里分外不安。
嬴晏小声道:“请二爷先回避,我要穿……”
话未说完,声音蓦地戛然而止,有东西叼上了她肩头。
嬴晏面色红透。
谢昀却觉得不够,轻扯慢咬。
嬴晏慌乱不已,她深呼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静些许,也顾不得遮挡胸前一团,一把拽过捏着她下巴的手,在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谢昀吃痛,总算松了口。
嬴晏觉得尤不够,牙齿虽未再用力,却嵌在皮肉里不肯松。
谢昀倒也没恼,伸指宠溺扯了扯她耳朵,似笑非笑问:“咬够了么?”
嬴晏心里冷哼,当然不够。
如此想着,她抬着尖锐小牙,又磨了磨。
谢昀十分贴心:“要不要换个地方咬?”
嬴晏:“……”
谢昀眼底光色流转,笑问:“嘴巴可好?”
随着话音落下,嬴晏终于松了口,人生十六载,在脸皮薄厚上,总算棋逢对手。
面对身后这位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男人,嬴晏自愧不如,她猛地转身,扬起一捧水朝谢昀砸去,神色气恼。
谢昀猝不及防,被水花砸了个正着。
透莹的水珠顺着他深长的睫羽卷下,不添狼狈,反倒衬得面容愈发俊美,谢昀低笑了声,抬手缓缓抹去水珠。
嬴晏也不再遮挡,反正这位爷早就将她看光,多一眼少一眼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等再抬眼时,一抹起伏蓦地入眼,白皙得晃眼,谢昀神情僵硬。
嬴晏怒嗔他一眼,柔软小手按上他胸膛,使劲儿往后一推,谢昀没设防,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是一捧水花砸来。
随着一道哗啦啦水声响起,小姑娘从水中站起,飞快地爬出木桶,朝着一旁木施而去,谢昀再回神时,只能瞧见她玲珑惑人的身姿。
腰肢纤细,双腿笔直,微湿的青丝贴在脊背。
谢昀抿了唇角,眸色愈暗。
嬴晏扯过木施上衣衫,躲到了屏风后,穿了起来。
到底年纪不大,哪里比得上谢昀那厮脸皮厚,嬴晏穿衣时,胳膊腿都是微微发软的,生怕谢昀突然过来,将她叼了去。
彼时,屏风另一边。
谢昀手指落在桶边,内力游走,运转了几个周天,方才压下心底躁意。
他神色幽幽,无声轻叹。
何苦招惹。
嬴晏心中愈慌,穿衣便愈慢,刚刚穿好了亵裤,谢昀那厮便来了。
嬴晏眼疾手快,挑着衣衫将上身挡了严实。
他身量高挑,又衣衫整齐,站在面前愈发显得她娇弱无力。
嬴晏咬牙切齿道:“我们尚未成婚。”
谢昀斜靠屏风,没搭话,只懒洋洋一笑,拎着件心衣递到她面前:“穿上。”
入目一件轻薄柔软的小衣,料子应当是古香缎,上面织绣精致花卉纹路。
虽然常年扮作男子,嬴晏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眼前是何物。
嬴晏一时无言,白皙的脸蛋又红几分。
这位爷何止是脸厚如山,简直是脸厚比天。
如此女子贴身之物,他竟也敢堂而皇之地拎在手里。
本朝贵女喜着大袖衫长裙,故而多穿诃子,一条宽带系在胸下,露出肩颈,心衣倒是少见,且如此形制,她往日似乎也没见过。
不过嬴晏并未多想,她对这些女子穿着的东西,也不甚了解。
嬴晏深呼吸一口气,佯做平静:“二爷来我这儿,莫非是送这个?”
谢昀嗓音轻凉,不紧不慢,“嗯,明日册封大典,你缺件心衣。”
嬴晏:“……”
礼部那边着手准备的是男子冠服,嬴晏原本想着,如常束胸,但不穿厚底长靴,也不再贴假喉结。
毕竟她胸前起伏显眼,即便层层叠叠厚重衣衫压下,依然瞧得见轮廓,从丹阳门到举行册封大典的含元殿有不短的距离,周身宫人往来瞧见,会掀起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