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二少爷一回去心情就很不错,还特意去四小姐屋子里去取莫言琴,莫言琴没取回来,反倒是取了一身气回来,还吩咐了他把手下所有庄子的册子都拿过来。
四小姐更是奇怪。
明明原来对二公子特别好,看二公子的眼睛都发光,现在看上去四小姐就像是看仇人一般,二人上赶着看对方不顺眼,只不过差别就是原来的少爷不喜欢四小姐,四小姐喜欢二公子,现在是四小姐和二公子互相看不顺眼。
二公子这样子很明显,就是想把四小姐赶到庄子里面去,四小姐还乐呵的自己挑了一个庄子。
瞧瞧四小姐自己挑的庄子的点,还在东区,那么远。
出了个什么事儿,赶都赶不回来。
王生心间唏嘘不已,杵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快去回禀二哥呀!”
华容舟眉间一动,随即微蹙不虞,但语气甚至有些欢快,这发直接赶人了。
王生回神,立刻将桌子上散落的地契都给收好,这个都是二公子的地契啊,可宝贵着呢。
“对了!”华容舟出口拦住王生:“顺便告诉二哥,我很快就走,不用赶我,到时候给我一辆马车就行!”
堂堂平南王府四小姐,还是嫡女,搬离平南王府只需要一辆马车,哪家贵女离家这么寒酸。
王生脚步一顿,四小姐说这话可也算是让二公子没脸没皮了,但他想象着二公子的性子,四小姐拿着地契却不走,说不定二公子真的会动手赶。
华容舟心里不觉得一辆马车不够,甚至她还觉得一辆马车都多了,她在这边没什么东西,带着吴玉直接出发就好。
今日她原本不打算拿华容琅的地契,她有母亲给她留下来的已经足够了,只是她若是不拿,华容琅心里不知道又怎么想,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许是心上的目标达到了,华容舟看什么都顺眼,手上三张地契都被她收纳好了。
晚间屋子里亮着烛火,华容舟自己把自己的东西给打包好了,东西不多,就两个包裹,加上一个自己的一个木箱子,她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儿时那些东西都在雅戎小居,搬过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这次再从这里搬离东西就越来越少了。
她着实瞧不上自己原先穿的那些衣服,花红柳绿的,俗气难耐,身上这件还是让吴玉出府的时候买的。
吴玉进来送晚膳的时候如同寻常一样,只是面容有些憔悴,眼眶底下黑黑,那双眼睛也失去了光彩,看向华容舟,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姐……”
吴玉手持筷子,久久不语。
“嗯?怎么了?”
华容舟嘴里嚼着小青菜,在平南王府吃都吃不好,每次吃的清清淡淡的,不合胃口,还是搬出去好,华容舟已经开始畅想翻出去以后要吃些什么,华容舟却被吴玉的表情给告退了。
“有人为难你了吗?”
吴玉现在是男儿身份,作为华容舟的侍卫,的确如果有看不惯华容舟的会来找麻烦,原来华容舟一直没问过,难不成吴玉一直被刁难着?
瞧瞧这眼眶下面的乌黑,一看就知道好几天没睡好安稳觉了。
吴玉声音有些颤,那原本就发育的极好个条也不同华容舟一般骨架大,身量高,遇事低着头,这才让吴玉作为侍卫在华容舟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还没被发现。
现在吴玉猛的这么发出颤音,眼眶红红的,华容舟看上去就心疼:“有什么事情你就和小姐我说,别担心!”
“小姐,吴玉连累小姐了!”
只消这么一句,吴玉就不再说话,低着头。
“说什么这样的话,是我连累你了……”
“不少人都说小姐行为不端,和……和我有苟且,”吴玉声音低低的,听着让华容舟有些难受:“小姐,要不然还是我走吧,小姐让丫鬟好好服侍着,就不会有这种流言蜚语传出了!”
吴玉现在心里十分难受,原来小姐给过她机会让她走,她非要黏着小姐不走,现在府上都是这种言语,小姐还未出阁呢,就传出和侍卫私通的话。
燃烧的烛火轻轻地抖动着,夏日暮色的晚风从小轩窗里吹进来,伴着外面沙沙的树叶摩擦的声音。
屋子里面的火光一抖,纤瘦的黑影也跟着摇曳。
华容舟脑子里想起下午的时候她错路走到雅戎小居,在那遇到华容琅她还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和华容琅说,她就是喜欢吴玉,借此刺激华容琅。
那时说这话的时候,华容舟不过想着哪个由子让华容琅放她走,现在想来却没有想到吴玉是不是也愿意接受这流言蜚语。
内疚涌上心头。
“阿玉……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若是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呢?”
“小姐这是何意?”
“我和二哥说我心悦你,他若是不答应就让我搬去庄子住,我就带着你私奔,不碍他的眼。”
下午她当时的话确实是这么说,而传出来这等流言蜚语就借了华璇清的手。
要不然为何下午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传遍了全府。
华容舟细细端看着这桌上的饭菜。
有荤有素,但是由于她现在住的地方离得后厨远了些,端过来的时候都已失去了热度,吃上去没那么可口,这连她现在用的盘子碗筷也都不算处处精致。
原来的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嬷嬷丫鬟都围着她,锦衣玉食,作为平南王府的四小姐出门前呼后应,嚣张跋扈,名声坏,可那性子的确也算不得好。
而现在呢,如果她自己不主动离开,不主动出手,按照华璇清的手段,自己就会被嫁给一个纨绔,到时候又会被不知名的人碰了。
啧啧啧……
华玄清背后有保护伞。
太子为她张开了保护伞,她现在是皇室的太子妃,而整个平南王府都是华璇清的后盾。
每次回想这等差距,华容舟都抚额。
以卵击石,她明明拼不过,何不抽身离开。
不离开平南王府,走的就是前一世的老路,可要离开平南王府就得借力打力,借着华璇清的手,自己挑一处罢了。
为了细细和吴玉解释,这顿饭直直吃了一个时辰,夏日虽然温度高,但饭菜被风儿一吹也早就凉透了。
华容舟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碗筷,让吴玉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最好明日一早就出发。吴玉男儿身在平南王府呆了这么久,虽然女孩子的身份,但男儿心性还是有的,而且胆子大。
只要跟着华容舟,她哪里都愿意去走,况且吴玉在平南王府也算孤家寡人。
红木雕漆的贵妃榻上放着一只同种颜色的红木箱子,上面镂空的花纹纱精致无比,凑过去还能闻见箱子隐隐散发出来的檀木味道,这是华容舟从雅戎小居搬过来带的唯一一样物品。
华容舟拉着吴玉走过去,又指了指着箱子:“你明天一早再去取一些冰来,我里面放了好些药膏,都需要用冰护着,不然得坏了。”
孙曲安为人稀奇古怪,那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可就是调这药膏费钱了些,不只药材贵的很,做好的药膏也要用不同的法子给护着。
华容舟这次带走了两瓶,一瓶就在这样的素锦包裹里,还有一部分得放进箱子用冰温着。
说到取些冰,吴玉又皱着眉头:“那暗格里面的东西怎么办?”
“一道带走吧……”
华容舟也有些无奈,藏在暗格瓦罐中的就是她数日前放下来的血,她的血作为药引供孙曲安入药用。
孙曲安这人隔三差五就离开平南王府,嫌少能见到他的。
“这罐子血也要带走么?”吴玉惊讶,这回不是直接送到孙神医那处?
“不用,我可得留着呢!你小姐我的血可是好东西……”
况且那老头心性不定,说话刻薄,瞧上谁都会开口说上两句,华容琅和华璇清一向不会主动招惹孙曲安,孙曲安又喜欢捉弄人,每次做了新药,找不到人试药就来拉华容舟。
左不过她身上中了三秋碎,三秋碎尤为为霸道,其她的小毒小害道也让华容舟无碍。
孙曲安拿华容舟做药人试药,华容舟也有所求。所以整个平南王府,孙曲安看华容舟还是有几分顺眼的,但这几分顺眼也是将将比别人多了一小点。
今儿她特意让吴玉回去前给孙曲安那处留个条子,她以后不住在这头,若是孙曲安还是想让人试药,就去东区茶馆找她。
沉默半响,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往上冒出一股细细的黑烟。
华容舟又将那一罐子血翻出来,瓦罐上面都浸着凉意,一拿出就泛着细密的水气。
现在她屋子里头还藏了一罐子血,若是不带走,这里没有人给她送冰了,这血迟早得坏,那她这个月胳膊就白割了。
而明日一早离开,这瞧上去有些像不告而别。
华容舟眸光翕乎,红木箱子里面的瓶瓶罐罐仿佛都出现了幻影,每试好一种毒,孙曲安就给她配上新的解药,或霸道或温和。
而现在这疼痛仿佛具象化一般,铺天盖地朝她涌来。
无碍,总归她最后是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我要过我自己的好日子了~渣哥快走开~
第10章 华容舟她敢!
四下悄然,外面连蛙声都已经停了,一日之中最安静的时刻莫过于此了。
华容舟早已穿戴完后,换了一双软底绣鞋,但还尚未及笄,头发依旧没有挽起,倒是垂落而下,看上去古灵精怪,颇有生气。
要带的东西,她昨日就收拾上了。
这会儿看着贵妃榻上的一尊红木镂空檀香花纹的箱子,又瞧瞧床上摆放的两个并不算大的包裹,华容舟拍拍手,净了面以后又将左手腕上的布条子拆开换了药。
吴玉已经出去安排马车。
夏日清晨天亮的早,但是华容舟可以挑的是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外面尚且还算黑。
桃红和翠青昨夜看吴玉从她屋子里出去,一副发生什么大事一样,惊讶的捂着嘴。
华容舟看着她们俩就烦躁,直接把这两个丫鬟罚走,昨夜她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收拾出了她的那本小册子,这无非就是记录着她之前少女心事的杂记。
每日吃了什么,每日玩了什么,还有和二哥大哥时不时的争吵,在册子里埋怨华璇清道貌岸然,甚至大言不惭写了太子哥哥眼光不好。
华容舟再次看到这本册子,眼角直突突。
她既然要离开,就是为了新的生活,更何况她重活一世,心性不似上一世,这本写了大半册子的杂感,华容舟没有心思带走。
她这么一走,这本册子就随着荒僻的院子一起长杂草了。
华容舟随意将这册子压在烛台之下。
*
“小姐,马车就在府外了!”
“来了!”
吹灭了蜡烛,主仆二人将这为数不多的东西搬了出去,好在东西并不特别重,华容舟一个人身上背了三个包裹,而吴玉则抱着那个红木箱子脚步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