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除此之外,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既是如此,那我可要先走了。” 半晌过后,席瑾蔓才闷闷地回四叔的话。
话落,一阵寒风吹过,席瑾蔓瑟瑟发抖,配上那副凝眉踌躇的神情,可怜兮兮的。
“人家都是大难临头才各自飞,可这会儿连个人影都没有,榕榕就要抛下我先走了?”
席骏铮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席瑾蔓跟前,低头看向席瑾蔓的目光中满是忧伤。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自己与四叔又不是夫妻,四叔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若非怕牵痛了尾椎骨,席瑾蔓此时定是要后退几步的。
低下头避开四叔的目光,席瑾蔓深嗅了一口气,果真闻到了淡淡的酒味自四叔身上传来。
原来是喝醉了,怪不得四叔今日如此奇怪。
有了合理的解释,席瑾蔓心里松了口气。
“四叔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说趁着还没有人发现,我们先回去而已,这样不就好了?”
话才说完,席瑾蔓就见四叔嘴角钩起了那熟悉的弧度来,不由神色一凛。
又是这充满危险的笑容。
来不及阻止,下一瞬,便见四叔开了口。
“榕榕觉得,如果被人看到我们现在这副模样,会怎么想?”
说着席骏铮换了个站姿,故意挺了挺胸膛。
此时席瑾蔓才发现,四叔身上仍是一袭白色中衣。
视线缓缓下移,只见脚下赫然是四叔那件玄青色的锦袍,祥云暗纹的绣线,随风在烛光照耀下反射出一缕缕微亮的光芒。
原来先前被席骏铮从地上拉起时,席瑾蔓抓在手里的锦袍已经从手中滑落,落到了两人的脚下,一直无人捡起。
若是被人看到四叔这副模样与自己在一处,那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对了,这里是摘星台,此处既可以将宫中各处一览无遗,那自然从下面各处抬头看来,十分容易就能看到自己与四叔两人的一举一动!
“四叔,我们快下去吧!”
一想起此时不只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与四叔,席瑾蔓便十分恐慌,全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榕榕是想让我就这么下去?”
席骏铮故意挑眉看了看地上的外袍,生怕小姑娘没懂自己的意思。
顺着四叔的目光,视线再一次落到脚边的锦袍上,席瑾蔓一咬牙,不就是弯腰捡一件衣裳吗!
然而想得简单,真正歪腰的时候,才弯了一半,尾椎骨那处便像是有一把刀在那处刮似的,连带着两片屁股瓣儿也再度疼了起来,让她维持着这个动作再也动弹不了。
“呀,榕榕这是怎么了?可是疼得不行了?”
耳边四叔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让席瑾蔓恼羞成怒。
下一瞬,席瑾蔓就见四叔弯下腰,将衣裳捡起。
不过却没有穿上,而是伸手,将它自背后披到了自己身上。
身上瞬间温暖起来,席瑾蔓惊诧地看向四叔,弯腰忍着痛直起身来。
“四叔这是做什么?”
说着席瑾蔓就要将身上披着的锦袍拿下来,却被四叔按住了手。
“我不冷,你披上吧,别冻着了。”
四叔突然温柔的声音,让席瑾蔓听到耳中痒痒软软的,本就跳动过快的心脏更是怦怦有力。
作者有话要说: 榕榕:我的四叔今天不太对劲,可能是吃饱了撑着了。
四叔:我只是想浪漫一把,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误会?难道是……代沟?
四叔头一次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怀疑。
第64章
“四叔说笑呢, 你就只穿了……怎么可能不冷, 你快穿上。”席瑾蔓很快恢复清明, 忙要将四叔的锦袍从身上取下。
双手才将披着双肩上的锦袍脱离开身体,刚刚温暖起来的后背上, 一股渗人的寒意便席卷而来。
席瑾蔓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还未来得及将锦袍完全取下,双手很快便被四叔一把按下,锦袍又重新覆在身上。
席骏铮的手就这样隔了锦袍, 抓紧了席瑾蔓没有放,目光缱绻温柔。
“镇绥关的冬日洒水成豆, 哈气成冰,我早习惯了, 这里哪里冻得着我, 你就省省心吧。”
难得听到四叔提起镇绥关的事,席瑾蔓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一码归一码,这哪里是省不省心的问题。
怕四叔冻着是不假,那么单薄的一身中衣,席瑾蔓看着便觉得身上发冷, 可更让席瑾蔓觉得如坐针毡的, 是四叔的衣裳披在自己身上算什么?
哪有叔侄两人独处时, 叔叔穿着中衣,却把外袍给侄女披上的说法。
况且谁知道此时有多少双眼睛能看到这里!
席瑾蔓简直要被今日的四叔弄疯了。
“四叔,你喝醉了,快穿上衣裳, 我们一起下去。”四叔力气大,席瑾蔓挣脱不得,只得耐下心来好言相劝。
眼前那张殷红的樱桃小嘴张张合合,几缕青丝随风凌乱地散落在脸庞上,一不小心其中一绺迎风吹入口中,双手动弹不得,便用那柔软的小舌从口中抵出。
灵活的小舌一进一出□□了两三次,这才将发梢从嘴角舔出去。
唇瓣沾湿了水渍,在微弱的烛光下滟滟润泽,粉嫩小舌不经意间缓缓舔过唇瓣,那双媚色天成的桃花眸中,偏目光焦急茫然,不染一丝邪念,两相对比下,更能激发人隐藏在心底的欲望。
席骏铮的一双黑眸目光愈发深邃,只想把眼前那已熟透的鲜樱桃采撷下来,一口吞下腹中。
可是不该是这时候。
席骏铮的目光中不经意间透出几丝犀利阴霾,看得席瑾蔓心头一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刚不还好好的?
只见四叔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下咽的“咕噜”声随之传来,席瑾蔓盯着四叔那滚动的喉结,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为来得及多看一眼,忽然四叔摁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禁用上了几分力道,让席瑾蔓有些疼。
“四叔?”席瑾蔓凝眉,忍不住出声提醒。
旖旎气氛被这一开口打散,席骏铮深吸一口气,炙热的眼神收敛了不少,立刻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没醉。”
“……”席瑾蔓哑然,也是,一个喝醉的人,怎么肯承认自己喝醉了。
看到小姑娘一脸郁猝地望着自己,压根没信,席骏铮展眉一笑,也不再辩解。
“方才都是同你开玩笑的。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陪我吃顿年夜饭。”说着席骏铮用手往里头指了指。
席瑾蔓转头往里一瞧,果真摆了一桌子酒菜。
还未看清有何菜色,便听四叔在耳边接着道:“许多年未曾好好吃过一顿年夜饭,榕榕可愿意陪陪我?”
声音里满是惆怅,席瑾蔓还未曾听到四叔这么说过话,一想起四叔这些年离开京城后受的苦,想起每每过年时,四叔便只能孤身一人,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不禁便有些心软。
见小姑娘神色似有松动,席骏铮继续说道:“榕榕,圣上有意让我进兵部历练,年后圣旨就会下来,到时我便没这么清闲了,许是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见一回面。”
进兵部?
席瑾蔓闻言惊讶地看向四叔,这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四叔明明是科举夺魁后才入朝当官的,怎么年后就要进兵部了?
此时入朝当官,便是武将,而如上一世一般科举入朝,则是文官,走的路自然大相径庭。
上一世四叔在席瑾蔓临终前是内阁次辅,为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自入朝起便顺风顺水,一路扶摇直上,此时进了兵部,谁知还会不会如上一世一般顺当,席瑾蔓自然会担忧。
不过此时既然还未下旨,那便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准上一世原先圣上也是这个打算,只是后来出了什么变故,这才作罢。
越想席瑾蔓越觉得可能就是如此,毕竟今年圣人如此好兴致,将宫宴规模比往年壮大了一翻不止,除去惜嫔有孕,圣人老来得子值得高兴外,另一原因便是庆贺今年连连告捷之喜。
西边两个关口小捷与嵩华山的土匪窝被端,这两桩事四叔功劳不小,圣上论功行赏时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人才,况且先前与四叔一同进宫领赏的,似乎好些都被封了官,没道理独独漏了四叔。
这么想着,席瑾蔓心里倒是安定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万一四叔真进了兵部也不是不可能,一想起说不准以后与四叔真得十天半月才能匆匆见一面,回头再看到四叔目光中的期待,席瑾蔓竟鬼使神差便点了点头。
答应过后又有些懊恼起来,实在太过鲁莽,此时当务之急明明应该是离开这里,万一有人来了……
“四叔,你先把外袍穿好。”
看四叔那笑容下露出的一口白牙,席瑾蔓咬了咬唇,决定豁出去这一次。
“我去喝口酒热热身就好了。倒是你,若是被冻着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着席骏铮放开了席瑾蔓,先一步转身往里头走去。
才与席瑾蔓错身而过,席骏铮满脸的孤寂便瞬间一无所踪,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先前卖惨时的模样。
席瑾蔓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锦袍,踌躇了会儿,这才慢吞吞地跟了上去,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几个菜都装在几个朱漆食盒里,此时拿出来,上面还热腾腾地冒着白气,香味弥散开来,让人胃口大开。
席瑾蔓一眼瞧去,皆是自己爱吃的,扑面而来的菜香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荔枝酒!
席瑾蔓的眸光倏地亮了起来,又细细嗅了会儿,一脸兴奋地看向四叔。
“四叔,这是我酿的那壶荔枝酒。”
席骏铮正将最后一个叉烧鹿脯从食盒中取出,回头就见小姑娘笑得灿烂,双眸弯弯,如初一挂在柳梢头的月牙,看着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正是。”席骏铮调侃,“看你上回那心疼的模样,我可不敢一个人喝,这回特意带过来,费了不少心思。”
闻言席瑾蔓想起前两次送酒时的画面,蓦然两颊染上两团殷红,脸上笑容却未变。
“四叔别笑我,回头我多酿几壶,让四叔喝个够。”说话间拿出两个酒杯来,迫不及待斟了两杯。
至于四叔究竟是怎么将酒带进宫,又是怎么在摘星台上弄出这一桌子热菜的,席瑾蔓自然不会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