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小姐弄了个面红耳赤,赶紧上了马车走了。
裴家的几位小姐围上前来,纷纷问她杨大小姐走的时候都和她说了些什么。
郁棠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我和徐小姐的事。”
徐家在当朝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杨大小姐想讨好徐小姐也很正常,几位裴小姐没再多问,拉了郁棠问:“你那个账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完啊?我们想在端午节的时候一起烤肉,还想你和我们一起呢!”
郁棠汗颜。
她这几天只顾着和裴宴玩了,账目还有一大堆不说,把几位裴小姐也丢在了脑后。
而且她还已经和裴宴约好了……
到时候怎么办?
郁棠觉得头痛。
决定把这件事丢给裴宴。
反正他主意多,端午节的时候撇下别人去苕溪堂玩也是他提议的。
谁提议的谁负责。
郁棠想到这些就忍不住抿了嘴笑。
裴四小姐奇道:“郁姐姐你笑什么?笑得好甜!”
“没什么,没什么!”郁棠莫名觉得心虚,还是有点舍不得让裴宴一个人去面对,道,“我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账目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再约了。”
四小姐就叹了口气。
裴老安人让人拿了几个炊饼过来,说是苦庵寺做的,她尝着觉得好吃,就让人学了回来。
裴五小姐欢呼:“那天就觉得好吃,没好意思多要,今天托郁姐姐的福,又有得吃了。”
四小姐不甘落后,跑过去和五小姐坐在了一起。
三小姐看了郁棠一眼,第一次没有跟着四小姐和五小姐起哄。
只有二小姐,还是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没有太注意郁棠这边的情景。
她和郁棠几个一起用了早膳,然后去给裴老安人问安。
在裴老安人那里,她们遇到刚刚从临安城过来的二太太。
五小姐撒着娇儿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二太太笑着揉了揉女儿的青丝,和郁棠打了个招呼,继续和裴老安人说着话:“顾家那边已经送了请帖过来,婚期定在了九月二十六。说是成了亲,也好早点随着顾大人去京城旅居。”
裴老太爷九月初十除服,裴家的女眷正好可以去参加顾昶的婚礼。
不知道顾昶的婚期是凑巧还有意安排的?
但那个时候,二太太和二老爷一家也要急着去京城了。加之大太太孀居,裴宴的婚事要正式下聘,哪些人去参加顾昶的婚事,就成了需要裴老安人定夺的事了。
裴家的几个小姐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打着眉眼官司。
裴老安人则接过二太太手中的喜帖看了好一会,这才把喜帖递给陈大娘,道:“这件事我先和遐光商量了之后再做决定吧!”
主要是还牵扯到裴宴的婚事。
二太太听着不动声色地睃了郁棠一眼,笑盈盈地应了是,回自己的院子里更衣去了,留了几个小姑娘在这里陪着老安人说话。
几个人叽叽喳喳了一阵子,郁棠惦记着她的那些账册,提前起身告辞。
裴老安人也没有留她,让几位裴小姐陪着她打叶子牌。
到了下午,几位裴小姐在陪着裴老安人听女先生说书,裴宴则跑到抱厦去陪郁棠算账。
两个人不免说起端午节的事。
裴宴有些不高兴地板着脸骂了几位裴小姐“胡闹”之后,果如郁棠想的那样,把这件事大包大揽了过去,让郁棠不用再操心端午节的事。
这样过了几天,郁棠把账册过了一遍,裴老安人叫了她去问话,问她从这些账册里都看出了些什么?
郁棠当然不敢说这账册上的金额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她只捡了自己能说的说:“没有发现什么做错的地方,只是觉得府上过年的年节礼一年比一年的多。”
裴老安人听了直点头,满眸希冀地问她:“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学计算之术?”
那是什么?
郁棠有些茫然。
裴老安人就向她解释了半天。
郁棠听得迷迷糊糊的,但裴老安人觉得她有这个天赋,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想着就当是她孝敬裴老安人,陪着裴老安人玩好了——区别只是在于裴老安人的爱好与其他人不一样罢了。
“我就怕自己学不好!”郁棠谦虚道。
“没事。”裴老安人很大方地道,“又不急于一时。”
郁棠见她老人家非常高兴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还挺正确的。
可裴宴知道后却脸色大变,在常和她见面的凉亭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道:“我娘很痴迷这个。从前还怕我阿爹反对,不敢明着在家演数,后来发现我阿爹根本不在乎,胆子就越来越大了,有段时间家里的事都不怎么管了,我二兄有一次由我姆妈亲自带着,却因此而掉到湖里去了,我姆妈这才改了改脾气。”
这要是让她起了劲,他以后恐怕见郁棠一面都难。
裴宴忙道:“我姆妈肯定会先给本书你看看的,你拿到了书,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让姆妈不再烦你了。”
“这样有些不好吧!”郁棠道,“老安人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当陪她玩好了。”
裴宴不知道该怎么跟郁棠说好,焦虑地道:“这件事上你得听我的。你记得收到她送给你的书就跟我说一声好了。”
这是小事,郁棠满口答应下来。
裴老安人后来真的给她送了一本书来,叫什么《九章算术》,让她先看看,不懂的再问。
郁棠翻了翻,感觉好像挺简单的。
她跟裴宴说了。
裴宴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焦虑了。
他正寻思着怎么和裴老安人说这件事,端午节快到了,裴老安人想留了郁棠到别院过端午节,特意请了陈氏上山,和她商量这件事。
陈氏舍不得让女儿在裴家过端午节。
裴老安人当然能理解,索性邀请了郁氏一家都来别院过端午节。
陈氏想着虽然马上两家要联姻了,可此时却名不正言不顺的,委婉地拒绝了。不过,陈氏怕裴老安人因此对郁棠不喜,邀了裴老安人下山:“那天苕溪会举办龙舟赛,您也去看看热闹呗!”
裴老安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偏偏裴宴在旁边怂恿:“当天去当天回来,几个小丫头难得出趟门,您就当是带她们去见见世面好了。”
老人家心疼晚辈,想了想就答应了。
陈氏从裴老安人那里出来就去了郁棠那里。
快半个月没见,她拉着郁棠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瞧着郁棠白里透红的脸蛋,比在家里的时候更好看了,笑容满面的,问起郁棠在别院的日子:“老安人叫你来做什么?我看你住的院子,就在裴老安人旁边,宽敞不说,离老安人还挺近的,看样子老安人更看重你了,你在这里可不能顽皮,要好好的孝顺老安人。”
郁棠有些不好意思,把裴老安人让她来别院的用意告诉了母亲,并道:“我在这里虽然都挺好的,就是想您和阿爹。端午节,我们肯定要一家人一起过了。”
至于裴宴那里,他不是胸有成竹吗?她就什么也别管好了。
陈氏喜出望外,忙问起郁棠平时都做了些什么,裴老安人又都说了些什么。
郁棠一一回答。
陈氏越听越高兴,拉着郁棠的手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可要好好跟老安人学啊!别人想像你这样还不能呢!”
她就有些后悔拒绝了裴老安人。
裴老安人一心一意为郁棠打算,说不定留郁棠在裴家过端午节,也是有用意的。
第三百一十二章 磨墨
裴宴却觉得陈氏拒绝得甚好。
郁棠呆在裴家,这个那个的都想约了她出去,他想和郁棠单独出去不免要想很多的办法。郁棠回了娘家就不同了,只要得了陈氏和郁文的同意就行了。
他反而劝裴老安人:“这又不是一时的事,让她今年好好地在郁家过几个节气好了。”
等到明年,就要在裴家过节了。
裴老安人听出儿子的未尽之言,呵呵地笑,到了下山回裴府过端午节的那天,赐了郁棠很多节礼和药材,裴府的人直接回了裴家,郁棠则回了青竹巷。
陈氏早就做好很多吃食等着女儿回来,见到郁棠之后就一把抱住了女儿不愿意撒手了,还是郁文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啧啧地道:“又不是见不到了,用得着这样吗?”
“我想女儿还错了吗?”陈氏小声嘀咕着,白了丈夫一眼,拉了郁棠回到她的内室说话,“你回来,裴老安人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郁棠好言好语地安慰了陈氏良久,陈氏这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地等郁棠更衣之后,陪着她用了膳,然后一起去给王氏问好。
王氏正守在睡熟了的孙子旁边做针线,知道她们来后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去。
郁棠恭敬地给王氏行了礼,王氏笑眯眯地拉着郁棠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晌,见她面色红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炯炯有神,不由笑道:“你姆妈说裴老安人叫了你去是想教你些管家的本事,我和你姆妈怕你做不好,还在家里絮叨了半天,现在看到你的模样,我可算是放下心来了。可见我们家阿棠和裴家还是有缘分的。”
最后一句,她是对陈氏说的。
陈氏抿了嘴笑。
郁棠问起相氏,知道她去铺子里给郁远送饭去了,就和陈氏进屋看了小侄子,又说了会话,相氏回来了。
王氏就留了郁棠母女在家里吃饭,还让家里的小厮去给在铺子里的郁博和郁远报信,让他们早点回来吃饭。
郁棠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相氏,姑嫂两个就在院子里坐着说了半天的话,等太阳偏西,郁博和郁远回来了,家里又是一番热闹。
等到郁文过来,兄弟俩少不得要说说过端午节的事,郁远就悄悄地拽了郁棠的衣袖,兄妹站在屋檐下说着体己话。
“昨天铺子里接了个大单子,”他朝郁棠眨着眼睛,“是杭州的一家笔墨铺子,订一千个装墨锭的小匣子,要求雕了步步高升之类的图样。阿爹高兴得不得了,可我让姚三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裴家当铺的佟二掌柜介绍过来的。要不,你再让三老爷给我们画几个图样呗!这样的定单我们可是第一次接,要是做得好,以后就可以帮那些笔墨铺子做活了。”
有钱人才读得起书,所以笔墨铺子的东西都卖得贵。而要雕红漆这样的匣子做装饰的,那就是很高档的文房四宝了。
这样的匣子,不仅做工要好,图样也要雅致。
并不是所有的漆器铺子都能做的。
这单生意若是郁家能拿下,会打开笔墨铺子的路子,郁家的漆器铺子不管是从口碑还是生意上都会上一个新台阶。
说不定哪天还会成为贡品。
可郁棠看着大堂兄那揶揄的目光,忍不住面色一红,嗔道:“那也是我们家能做这样的匣子啊!”
郁远嘿嘿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