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如今仔细想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顾兰馥可是怎么看都不像自家人。
只是这种事是万万不好提出来的,只能装傻,暗地里,她却是把眼睛多看向二太太三太太房里的孙子,心里慢慢地疼起来二房三房的子嗣,想着说不得那一日,还得靠他们呢。
顾兰馥心里本就难受,又被这么说,自是不喜,不过如今顾锦沅贵为太子妃,而自己虽说和二皇子有婚约,却不知何时,只能暂且忍耐下了。
心里却是想着,这婚事务必要快一些,就算如今太子还是太子,但她嫁过去,当顾锦沅的皇嫂,到时候自己还是身份高一些。
再到以后,太子没了,顾锦沅当了寡妇,风水轮流转,就轮到自己去看顾锦沅的笑话了。
这么想着间,她倒是好受多了,想着她和二皇子的事,她必须想办法,或许明日就要过去宫中一趟了,催一催韩淑妃那里,万万不能把这事耽误了。
而老太太见她这般,也就不想多说什么,眉眼间颇有些鄙薄,之后换了笑脸,陪着顾锦沅说话,旁边的二太太三太太自然是适时恭维几句,甚至说起来当初顾锦沅一进宁国府,她们就觉得她不像是寻常人,没想到竟然是凤命!
顾锦沅听着这些话,却是想起来她最初进燕京城的时候,那个时候,其实在大家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贫困地方过来的落魄女儿吧,便是有些怜惜和疼爱,谁也没太放在眼里。
如今却是大不一样。
而此时,就在前厅,顾瑜政和顾家二爷在那里亲自作陪,那位顾家二爷自然是巴结之心,恭恭敬敬地把太子当成贵婿来看待,顾瑜政则是看自己女儿还算受宠,终于松了口气,在心里也终于重新看待这个自己原本并不太看好的女婿了,至于太子,他早就将顾瑜政对自家沅沅的良苦用心看在眼里,对他倒是颇有些敬重,是以言谈间很是恭敬,如此一来,席间也算是宾主皆欢。
待到吃过午宴,因太子被劝着也用了两盏酒,如玉面庞上便有些泛起红晕,便被请进了后面清影阁里稍作休息。
顾锦沅命人弄来了醒酒汤,又帮他擦了擦脸上,口中却是有些嗔怪:“你是太子,难道你不想喝,谁还能逼你不成?”
太子无奈地看她:“我这不是想当一个好女婿,让你爹欣赏我吗?其实我并没有醉,只是脸上会发红罢了。”
顾锦沅一时差点噎住,有些没好气地瞪他:“谁稀罕你去当好女婿了!”
太子叹,看着她道:“远远,有时候眼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你爹当年离开陇西,想必也是有些苦衷的,他这些年未必就容易。”
顾锦沅听这话,微怔了下,低首,咬唇,再抬头,却是问道:“你知道了什么?快告诉我,不许瞒着!”
太子:“我说我知道什么了吗?我只是觉得,父母一辈的事情,对错并不是由我们置评,再怎么样,他是你的父亲,他对你的疼爱之心,依你的聪明,你又何尝不知?”
顾锦沅却抬眼看着他:“原来你没醉,没醉就不用我伺候了!”
说着,直接把那给他擦拭的巾帕扔一边去了。
太子看着她那耍性子的小样子,一时好笑又无奈。
她就是这样,乍看清雅温柔,但其实骨子里都是小脾气,心眼也并不大。
他只好揽着她,哄道:“沅沅乖,是我说错话了,岳父大人的事,你怎么做都是对的,我原不该说你!”
对不起了,那位岳父大人,女婿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
谁让你女儿是这等性子。
顾锦沅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哼了声:“你倒是颇会见风使舵!”
不过想想这事,自己也笑了。
一时宫娥丫鬟都出去了,外面响着晚秋时候鼓噪的蝉鸣声,屋子里自然是闷热,也幸好这里靠近双月湖,有那习习的秋风吹来,倒是带来些许凉爽。
顾锦沅这个时候也有些疲乏了,便歇在靠窗铺有凉席的矮榻上,
太子却是根本睡不着,便起身过去旁边的百宝架上,看了一番,最后突然问:“那首写我祖母名讳的诗文,我想看看。”
顾锦沅面朝着墙,本来已经有些睡不着了,听到这个,有些无奈地道:“反正就是那些字了,你看了也不会多出一些来。”
太子却坚持,过来揽住她:“我想看看。”
顾锦沅无奈,不过也不想起身,而是指了一下那边的一个红木箱子:“你自己拿来看看吧。”
当下顾锦沅疲乏地闭上眼睛,太子便过去,打开那红木箱子,一件件地看起来。
里面有顾锦沅祖母的笔迹,也有顾锦沅小时候的笔迹。
他盯着那些幼稚的字迹,看得出,她早慧,小小年纪已经写得有模有样,偶尔间还会写写诗。
她还会画一些稀奇古怪的画,孩子的画,毫无章法,却童趣十足,看得让人不由会心一笑。
当然这些画都是画在废旧纸张的背面,这也看得出她幼年时生活并不是那么富足,又不免让人掩卷叹息,忍不住心怜那个长在陇西的小姑娘。
这个时候厢房里静谧无声,外面的蝉鸣断断续续,偶尔间也有秋风吹过紫藤花架的沙沙声,太子盘腿坐在那里,安静地翻看着那些纸张,看着那个年少时的顾锦沅。
当指尖轻轻地擦过那薄脆发黄的纸张时,他抬起头来,看向了一旁安静地睡在矮榻上的女人。
细碎的阳光透过那雕花窗棂上的碧纱窗映到矮塌上,在那朦胧的淡光中,她乌黑如云的发散在枕边,隐约透出一丝明媚如雪的后颈,身上半盖着的凉被只遮住了一半,窄瘦的肩膀半露出朦胧的粉白来。
上辈子,两个人虽然有肌肤之亲,但其实这样平和地同处一室却是从未曾有过,更不要说此时她毫不设防地把那些交给自己随意翻看了。
太子就这么看了良久,竟慢慢地品出四个字,岁月静好。
他起身过去,拉起那凉被来想为她盖上。
虽说是深秋了,但身上略有薄汗,也怕她吹了风着凉。
谁知就在这时,她哼唧了下,一个翻身。
这么一翻身,便见她前面那里因为侧压的缘故,便挤起成团,仿佛要从那薄透的红色贴身小衣中盈透而出,其上更有红嫩小尖若隐若现。
太子呼吸便是一窒。
他低首下来,陪着她侧躺在那里,之后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
“沅沅——”
第79章 父亲和儿子
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顾锦沅羞涩难当。
虽说是已经嫁人了,这几日两个人也颇为热烈,几乎夜夜都要折腾到半宿,但那到底是在东宫,而现在是在清影阁。
对于清影阁,她并没什么特别感觉,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家,但到底是没嫁的时候住过的。
在这清影阁的窗下,就这么趴在那里紧抓着窗子行事,给她带来说不出的羞耻感,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太子的行径已经被满府的人知道了。
只是回门而已,就那么大半日功夫,却要在娘家的闺阁中这般行事一番——确实足以羞煞人了。
太子揽着腰肢细软不盈一握的她,却是越发体贴温存:“怕什么?便是别人知道了又如何,你是我的太子妃。”
顾锦沅别他一眼:“你是男儿,自然是不觉得,可我是女儿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不知羞耻在娘家这么勾搭你,哪会认为是你急不可耐非缠着我!”
太子听这话,倒是愣了下,一时身形微僵。
顾锦沅感觉到了:“怎么了?”
太子抿唇,却是想着,上辈子自己险些丧命的时候,消息传回去燕京城,她那个时候若是已经怀了自己的骨肉,该是有多惊惶失措。
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并不会随波逐流,也不会太过在乎世俗目光,不过到底是女儿家。
身为女儿家,行了惊世骇俗之事,自己一旦就此没了性命,她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肉,那处境将是多么不堪。
这个时候,能有二皇兄娶她,给她肚子里孩子一个名分,于她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而依她的性子,定然不至于欺瞒二皇兄,只怕是两个人说好了的。
甚至于——
太子突然又想到了一桩。
尽管是二皇兄继位,但最后那皇位,还是落到自己骨肉的手中吧?
一时再看向怀中的女子,那是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她才好。
他低首亲她脸颊,那动作却是温存备至怜惜无尽:“你说得对,我以后定当谨慎,不能让人轻看了我的沅沅。”
****
离开宁国公府的时候,自是国公府上下尽皆过来相送。
太子自从出了清影阁,自始至终是挽着顾锦沅的手,从未放开过,待到上马车的时候,他更是亲自扶着顾锦沅的腰,让她先上了马车,之后自己再上。
这一幕看得宁国公府上下一众人等尽皆纳罕,后来猛地想起来,都低下头,只做没看到。
要知道大昭国自有一番尊卑礼仪,太子为一国储君,处处应为先,便是这上马车,也应该尊卑有序,结果太子竟然让顾锦沅先上,甚至还亲手扶着她,简直是在做丫鬟宫娥的活了。
这怎能不让人看得咋舌。
而顾兰馥那里,几乎是不敢相信了。
她盯着那离去的马车,甚至开始怀疑,那梦里的难道是错的吗?这个太子真得是上辈子那个太子吗?
为什么她就没赶上这种好时候?
若是上辈子他对自己有对顾锦沅一半好,自己也不至于那么遗恨啊!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回了一趟娘家后,太子对自己越发上心了,每每都要握着她的手腕,倒像是怕她跑了一样,有时候她和他一起用膳,正用着,那么一抬头,就见他正凝视着自己,目光热烈到了仿佛能把她融化掉。
有时候是晚间在榻上,两个人云雨过后,她偎依着他睡去,夜里偶尔间醒来,却发现他根本没睡着,就那么搂着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自然惊讶得很,问他怎么了,他却说没什么,之后猛地将她抱住,亲她脸颊,又亲她颈子。
那个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身子几乎在颤抖。
顾锦沅叹息,她想偷偷地给他过一下脉,看看他是不是真得有什么问题了,只是她可以感觉到,他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所以得等他睡着了再说。
可谁知道一日两日三四日,她都没等到一个自己醒着他睡着的时候。
他睡觉时非常警醒,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他就会醒。
她好奇:“你怎么睡得这么浅?”
太子:“我年少时便练武,养成了这个习惯。”
她信以为真,便不再问了。
一时又说起来他这几日做的事,如今阿蒙以及陪着太子的属下重新过去陇西了,至于药渣,在给顾锦沅看过去,便拿去给几个可信任的御医看过,药方乍看是没什么问题,谁也不能说这是毒。
这让太子更加意识到,下毒的人手法高明隐蔽,或许也正因为这个,十几年来不曾被人知道。
当即太子又查了当年给二皇子开出这药方的人,查来查去,查出是一位当世名医方刀绫了,只不过那位名医在开了方子后便离开了燕京城,不知道去哪里云游去了。
顾锦沅听了,自然是皱眉:“这个方子,一般人看是看不出问题的,便是宫里头的御医能看出问题,也需要雄辩一番,最后较长论短,只能说是开方子的人功力不济才出了这样的差池,又怎么会想到是有人刻意加害呢?”
太子欣赏地看着她,笑了:“是,所以我已经派人去寻那位方刀绫了,他一定记得自己曾经开过的方子,更应该知道这些微差别造成的后果,若是他在了,那便马上知道,有人篡改了方子中药材的配比,以此谋害我二皇兄。”
顾锦沅倒是没想到:“殿下动作快得很。”
太子却是道:“这件事事关二皇兄,我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