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宁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子们的事情不是她能够置喙得了的。
“奴婢去厨房看看。”
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过了一会, 秋杏端着一杯热茶过来, “主子, 您再等等, 晚膳很快就好了。”
“嗯。”阿诺轻声应了一口。
秋杏在一旁欲言又止, 阿诺就当没有看见。
“主子,要不您去向陛下认个错,撒个娇……”秋杏纠结道, 她那时候就站在门外,自然听得明白他们的吵架声。
“不了。”阿诺摇摇头,“这个别苑也挺不错的。”
秋杏道:“可是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阿诺愣了愣,才失笑道:“你是在怨我吗?”
“奴婢不敢。”秋杏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奴婢希望您能幸福,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原本美好的日子里难过。”
阿诺下意识地抬头摸着脸颊,“有吗?”
秋杏点头,“从瑶华宫出来后,您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您难道没有发现吗?”
“怎么会?”阿诺扯了扯嘴角,发现笑不出来,“离开深宫那个牢笼,我应该高兴才对。”
秋杏没有再说话。
阿诺走到院子里,虽然那里挂有好几个灯笼,但还是有些寂寥与空旷。
别苑里的食材不多,但也能凑出三菜一汤,但阿诺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后就进了内室。
秋杏和向宁把两个火盆放了进来,又燃上了阿诺管用的熏香。
冬月把阿诺夜里会饿,所以又去厨房做了几盘糕点端进来。
阿诺随手拿了一本书来看,那是一本游记,上面记载着全国各地的风光。
“主子,夜深了,别伤了眼睛。”秋杏适时开口。
“知道了。”阿诺点点头。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阿诺一个人。
阿诺低头拿著书,可是过了许久,她都没有翻开一页。
明明白日里已经折腾了一天,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沉默良久后,阿诺终于把那本游记放回桌子上。然后随意披了一件外衣下了床,就算是夜里,空中还不时的有烟火在绽放,只不过距离有些远,阿诺打开窗子,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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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皇宫里的陛下,倒是看的真切,还有一些烟火是在宫里面放的,就为了让宫里面喜庆一些。
虞彦歧还在案桌上看着奏折,方庸在一旁苦哈哈的站着,那几本奏折几天前就已经批阅好了,现在又拿出来看,估计再翻几遍,那奏折就坏了。
“陛下……”方庸小心翼翼开口,不过后面的话被外面的烟火声给淹没了。
原本虞彦歧就压着一肚子气,正巧方庸赶在了枪口上,他道:“什么声音?”
说话间,又是几扎烟火绽放的声音,咻咻咻的直冲夜空,然后绽放楚五颜六色的光芒出来,把虞彦歧的脸照的忽明忽暗,甚是鬼魅。
“回禀陛下,是宫人们在放烟火。”
“他们很闲吗?”虞彦歧冷冷道,“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在宫里面放烟火?”
方庸有苦难言,“这…这是宫里面一直都有的习俗?”
“习俗?”虞彦歧笑了笑,眼里却泛着冷意,“废了吧。”
方庸哪敢再说什么,应了后就出去了,没过多久,烟火声没了,一切都归为了平静。
虞彦歧走了出去,夜空上挂着的星星也没有几颗。
冷风萧瑟,吹得人脸颊生疼。
虽然宫里面的烟火声没了,但是宫外面的烟花却是盛大璀璨的,只短暂的间隔中,安静的有些寂寞。
吩咐完之后方庸又跑了回来,心里有些难过,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可是这个年过得却不得劲。
虞彦歧道:“方庸,你先下去吧。”
“可是陛下……”
“朕一个人静一静。”虞彦歧又道,“留一盏宫灯给我。”
方庸有些不放心,可是隐藏在暗处的向禹却使劲给他使眼色。
方庸也明白此时陛下的心情很不好,反正周围还有很多暗卫,他就不凑过去了,只道:“陛下,夜深露重,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虞彦歧皱眉:“你废话哪那么多呢!”
方庸不敢说话了。
虞彦歧提着一站宫灯在深宫里游走着,今天是过节,所以宫人们安排得很少,走了一段路才会看见一波。他们一见着虞彦歧走过来,心头一跳,赶紧上前行礼,不过这位陛下好像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宫人们面面相窥,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虞彦歧来到了瑶华宫,虽然下午的时候刚来过一趟,但那感觉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瑶华宫已经没有了女主人,所以之没有留灯,只有屋檐下孤零零地挂着几个红灯笼,摇曳不定。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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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被送到京郊别苑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密切注意这宫内风向的大臣们也知道了。他们心里面暗暗得意,这个后宫唯一的女主人走了,接下来不就是自家姑娘们争芳斗艳的好时刻吗?
陛下还年轻气旺,但是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所以不仅那些大臣们蠢蠢欲动,就连宫里面的宫女们都开始搔首弄姿了起来。
不过也有些人好奇楚美人被送到京郊别苑的原因,稍稍一打听,只知道初一那天陛下去了楚美人的瑶华宫一趟,之后楚美人就收拾东西坐上马车离开了。没人知道陛下同楚美人说了什么,但楚美人离开是事实。
但现在后宫没有了女主人,京城的贵女们就找不到进宫的借口,这可难坏了那些大臣们。阿诺还在后宫的时候,也有些有心思的贵女们递帖子进来,想借此机会偶遇虞彦歧,但通通都给阿诺回绝了。
现在更是找不到借口进宫,所以这些个大臣就轮番利用谈公务的便利进了御书房,想委婉的表示自己家里还有未出阁的姑娘。
虞彦歧坐在圈椅上,对着下手的官员笑道:“哦?严大人,令千金还待字闺中?”
严大人心里一喜,不过面上还是疑惑道:“对。”
“朕记得李御史家的三公子到了弱冠之年还未成婚,相貌堂堂,学富五车,朕就下旨给他俩赐婚吧。”
严大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虞彦歧刚刚还笑得如沐春风,这会就变脸了。
“嗯?严大人不满意?”
严大人哪还敢说什么,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这是赐婚,是圣旨,他敢逼逼,那不是落了陛下的面子嘛!
“满意,满意,臣就替小女谢过陛下了。”严大人有苦说不出。
“既然满意,那严大人就回去等圣旨吧,然后替令千金好好准备嫁妆。”虞彦歧下来逐客令。
“臣遵旨。”
虞彦歧有些不满,“真看着严大人这个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满啊……”
严大人又惊了一身冷汗,他忙道:“怎么会,臣高兴!臣特别高兴!”
就这样,大年初二这一天,上御书房议事的大臣们家中都拿到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几个大臣相顾无言,心里苦笑,这陛下是要绝了他们把女儿送入后宫的心思啊。
方庸觉得好笑,他劝道:“陛下,今天天气好,要不您出去走走。”
“不必了。”虞彦歧脸上很臭,心情也不大好。
身为新帝的心腹,方庸自然知道新帝的郁结所在他试探性道:“要不咱把楚美人接回宫?”
“方庸,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虞彦歧冷眼看着他。
方庸赶紧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之后的几天,楚美人这个词仿佛是成了禁.忌,没人敢提,但是新帝的脾气却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阴晴不定。
一时间干清宫和御书房的宫人们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战战兢兢地,生怕陛下一个不高兴就拿他们撒气。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
这几日在御书房外晃悠的宫女们明显变多了,这些宫女们都是经过民间采选才进来的,不说才情,光看那相貌,都是小家碧玉类型的,偶尔有几个端着样子跟那千金贵女也有的一拼。
“方公公,奴婢给皇上送羹汤。”宫女娇滴滴开口,身上的香料味有些重,让方庸有些犯呕。
“还没到中午呢,你就那么心急?”方庸讽刺道。
“可是陛下在御书房里已经呆了一个上午了,奴婢瞧着心疼。”宫女扑闪着大眼睛,矫揉造作道。
方庸气定神闲道:“没有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方庸经常处理这些事,可以说是手到擒来了。
“上一个像你这么说的已经被杖毙了,难道你也想试试?”方庸毫不留情地埋汰着,“就凭你这姿色,谁给你那么大的脸?”
“你!”宫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的相貌虽说比不上那位楚美人,但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到了宫里后也能左右逢源,所以她有些不甘心,在方庸这么近乎无理的话语间,她咬牙道:“公公不让我进去,这么知道陛下不愿?”
“就凭你?连我都看不上,更不要说皇上了。”方庸可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会对她手下留情,“赶紧走吧,不然等会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宫女不信这个邪,她冲着里面大喊:“陛下,奴婢给您送羹汤!”
“杖毙。”虞彦歧的声音没有感情地穿了出来。
宫女的脸瞬间煞白了起来,“不是,我只是来给陛下送羹汤。”
方庸可不管那么多,他招呼着宫人们把她拉下去,“记住多叫几个宫女们瞧瞧,这就是试图勾引陛下的下场。”
接下来任凭那么宫女这么叫唤都无济于事。
“晦气!”方庸扫了扫拂尘,然后进了御书房。
虞彦歧盯着一本奏折发呆,向禹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站着。
“宣布下去,明日开始早朝。”虞彦歧突然开口。
方庸吓了一跳:“陛下,现在才大年初六,往年都是大年初十才回复上朝的,是不是太赶了?”
“难道就让他们吃着俸禄不办事吗?”虞彦歧冷笑,“这几天可是天天都有大臣过来找朕议事,真瞧着他们这么为国为民,真深感欣慰,也不能落后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