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勾几样吧。”阿诺任由秋杏给自己穿衣服,本来她的食量就小,所以不在意吃的是什么。
“好。”冬月答到。
厨房那边的早膳准备得很快,阿诺洗漱完毕之后,就送过来了。
简单吃了一些清粥后,阿诺才提着手炉,准备去梧桐苑请安。
雨还未停,淅淅沥沥的,整座院子就像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朦朦胧胧。
秋杏撑开油纸伞,遮挡在阿诺的头顶,她边走边说:“雨天路滑,姑娘且小心。”
“你打听出来什么吗?”阿诺随意问着,随和她脚步移动,头上的银色步摇也跟着轻轻摇晃了几圈。
“回姑娘的话,奴婢听前院的人说,今日大姑娘面色挺好,待人也和善。”秋杏如是说道。
阿诺笑了笑,楚玉容要是心里能平静那才怪呢。
上辈子的时候,因为这件事,楚玉容没少处罚下人,不过对外还是端着温柔大方。对能进东宫服侍太子的她颇多怨言,没少在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后来平阳侯与虞彦萧结盟后,楚玉容的脸色才好一些。
到了梧桐苑,秋杏把油纸伞放下,然后抵着地板抖了抖雨水。
阿诺对着方嬷嬷点点头。
方嬷嬷对阿诺与平日里无异,她规规矩矩的敛衽行礼,“五姑娘。”
一进大厅,阿诺就看到坐在上首的苏氏,她阴沉着脸,连同周遭的气氛也变得凝固起来。
楚玉容瞧见了阿诺,倒是笑了笑,虽然她今日妆容精致又多扑了一层粉,但阿诺还是看见了她眼底的疲惫。
她明知故问道:“大姐姐昨夜睡不好?”
楚玉容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扯了扯嘴角,柔声道:“我一向浅眠,许是夜里下了雨,打了窗外的芭蕉叶,扰得我心绪不宁。”
阿诺朝着苏氏行礼,她道:“那不知母亲昨夜可有歇息好?”
苏氏听到这个恼人的声音,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窜到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因着昨日那件事,平阳侯觉得她拂了自己面子,所以晚上便去了沈姨娘那歇息。
“楚阿诺。”苏氏一拍桌子,她沉声道,“你不要以为你跃到枝头做凤凰了就可以目中无人!”
阿诺吓了一跳,然后眼圈立马红了,她连忙跪了下来,“母亲,我只是听说大姐姐昨夜睡不好变想着关心一下您。不知为何会惹恼了母亲,还亲母亲责罚。”
苏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咽也咽不下去。
方嬷嬷眉心直跳,如今五姑娘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到时候传出去对夫人的名声不好。
“夫人。”
苏氏深吸一口气,她要笑不笑道:“你快起来,我又没说要罚你。”
现在的阿诺就是一块香饽饽,动也动不得,苏氏心里甭说多憋屈了。
“毕竟你才回府没多久,那东宫不比咱们平阳侯府,我怕你一不小心说错话,惹了太子殿下不高兴,所以我才会生气,在府里多学些规矩总归是没有错的。”苏氏很快就想到了磋磨人都法子。
“母亲说的是。”阿诺恭恭敬敬说道。
“这将来啊 ,太子会娶太子妃,还有侧妃,”苏氏又说到,“当然太子良娣也不止你一个,这后院的女人一多了,就会有矛盾,所以这规矩自然也要有,不然那后院不就成了菜市场吗!”
阿诺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这样吧,你回府那么久,还没好好看过家规,今日你就把家规给抄个一百遍。”苏氏呷了一口茶。
阿诺点点头,“母亲说的极是,但是母亲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太子良娣,而大姐姐则是宸王的正妃,这宸王殿下刚刚立府,还有很多规矩为定下,到之后大姐姐一过去,肯定会忙得手忙脚乱的。还不如趁着现在,让大姐姐与我一同抄写家规,届时处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楚玉容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她这里,当下便开口:“我是嫡女,也跟在母亲身边学过几年中馈,妹妹无需担心。”
“大姐姐,话不能这么说,”阿诺怎能那么容易就放过她,“母亲刚刚也说了,宸王府与咱们平阳侯府不同,宸王可是皇亲国戚,府里规矩多了去了,你以后嫁过去是正妃,是王府的主母,管理的事情自然会多,听说就连不同的侧妃,那安排的院落和月例都不一样,这里头可是有大学问呢!姐姐可要好好学啊。”
楚玉容脸上色有些不好看,连嘴角都笑意也险些挂不住。
苏氏有些骑虎难下,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说道,“行了,你与容姐儿一同回去抄写家规,定省的时候给我,写几遍这个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用心。”
“还是母亲想得通透。”阿诺给苏氏戴高帽。
苏苒有些头痛,她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母亲可要保住身子啊。”阿诺关切道,“到时候大姐姐嫁人,还是需要您来操持。”
苏氏听着这话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这狐狸精生下来是克她的吧!这三两句明摆着是要咒她啊!
阿诺见着苏氏脸色不大好,又捡着些好听的说,这才行礼告退。
待其他人也走光后,楚玉容怎么也压抑不住了,她哭道:“娘,你看她!”
“儿啊,莫难过。”苏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她再怎么蹦但还不是一个妾室,而你是正妃,品级比她高了不知道几个等级。”
“可我不甘心啊。”楚玉容眼里含着水光,她一脸怨毒道:“太子良娣是谁都可以,但一定不能是楚阿诺。”
“我知道。”苏氏脸色同样不好,“容姐儿,你放心,为娘你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嗯。”楚玉容抹了抹眼睛,闷声道,“娘,我现在要怎么办?”
“快过年了到时候汾阴侯府的人过来拜年我就想法子把谭逸留下来,”苏氏冷声道,“谭逸不是很喜欢楚阿诺这个表妹吗?”
“可……可阿诺是太子钦定的良娣,这样会不会让表哥惹祸上身啊。”楚玉容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但面上却是一脸担忧。
“就那个狐媚子,除了天天勾人还能做什么!”苏氏阴毒道。
第46章 过年
除夕这天, 又下了一场戏,整个平阳侯府都包裹在一片银装素裹中。
今日里,全家聚齐在一块。
府里到处都贴着“福”字和大红灯笼, 放眼望去, 一派喜庆。
阿诺坐在榻上, 旁边的笑案上放着一个针线篓,腰封已经做到最后一步了, 估摸着今天就能完成。
虞彦歧倒是没有过来, 兴许宫里面好有些事 忙得抽不开身,不过他倒是以太子的名义,叫方庸送过来几箱笼金银珠宝,让阿诺在府里面不至于跌了面子。
秋杏和冬月也趁着过年做了两身衣裳。
“姑娘,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奴婢看明年啊, 一定是一个好年。”冬月笑道。
阿诺把绣线打了一个结,她闻言轻笑, “是吗?”
“那当然呢, 明年姑娘就要去东宫了。”秋杏一脸向往, “以后啊, 咱们再也不受梧桐苑的气了。”
年夜饭是在西跨院吃的。众人欢聚一堂, 好不热闹, 三房里有几个小辈一直拿着几个窜天猴在那玩。
阿诺饭后吃了几块山楂糕消食。
按照习俗,跨年夜是要守岁的。但现在吃过晚饭才不到酉时,所以大伙都呆在院子里并未离去。
西跨院里灯火通明, 阿诺手里提着一个暖炉,正打算回蘅芜苑。
楚玉容眼尖,或许是瞧见了阿诺的想法,她拉着楚玉荷快步走过去,笑道:“五妹妹,怎么不去和母亲说说话?”
阿诺闻言脚步一顿,她看见是楚玉容后也笑着回答:“大姐姐规矩学的怎么样?听说过几日那宸王府的管事嬷嬷就要过来了。”
“这个无需妹妹担心,我自有分寸。”楚玉容压下心底的不虞,想到之前被阿诺摆了一道,楚玉容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诺扬了扬眉,那日回去后,她可是有规规矩矩地抄写家规,但是苏氏不敢在这件事上拿乔了,所以抄写家规这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对了妹妹,听说宋姨娘的绣工是一顶一的好,我过段时间要绣嫁衣了,妹妹哪时候绣嫁衣呢?到时候我可以求妹妹指点一二可以吗?”楚玉容语气真诚,眼神温柔。
一旁的楚玉荷讽刺道:“姐姐,楚阿诺只是一个妾室,哪来的嫁衣可以绣?”
楚玉容嗔了自家妹妹一眼,才对着阿诺抱歉道:“小荷她没有恶意的,你不要见怪。”
阿诺扫了楚玉荷一眼,道:“我觉得七妹妹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一个妾室,连绣嫁衣都资格都没有,大姐姐若要指教,可以直接叫父亲去宫里请几位绣娘回来,何须要我?”
楚玉容听出阿诺语气的不爽,她赶紧拉着阿诺的手,“我带小荷向你道歉可以吗?你别生气了?”
“姐!跟她废话那么多作甚!”楚玉荷也生气了,“你一个堂堂的嫡女,却要向一个外室女低声下气,说出去像什么话!”
“小荷,我们是一家人,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楚玉容不赞同地看着自家妹妹。
阿诺把手抽出来,笑吟吟道:“七妹妹说的是,我只是一个外室女,大姐姐未来可是宸王妃,我高攀不起。”
阿诺不欲与她过多纠缠,直接找了一个借口回蘅芜苑了。
楚玉荷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怨恨。
还没到子时,很多人家都开始放烟花了。
黑暗的夜空被星星点点的烟花照亮,火树银花煞是好看。
阿诺在屋外站了许久,她在想,虞彦歧这时在做什么。
虽然楚玉荷是钦定的宸王妃,但是太子妃还没有定下来,她依旧惶恐不安。
照目前情势来看,太子妃最终会落到孟月薇头上,但是姜婉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时至今日,阿诺也渐渐明白,太子选妃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会发生,更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所以她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太子,确保她的荣宠,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姑娘,天冷,快进屋吧。”秋杏提着灯笼走过来。
阿诺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点点头。
今夜因为要守岁,屋子里特意多加了一个炭火盆。冬月端着几盘蜜饯和糕点过来,笑道:“今夜怎么不去西跨院和老爷一起守岁?”
“人多,不喜欢。”阿诺把手里的暖炉放到一边,道:“你们也忙活一天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奴婢要陪您守岁啊。”冬月用火钳拨了拨火盆,让碳火烧得更旺。
“我可没有这个闲心守岁。”阿诺拿了几果脯放在嘴里,“明天一早还要去安国寺祈福呢,你们快睡吧。”
秋杏个冬月对望了一眼,再三确保阿诺真不需要她们后,才肯离去。
阿诺拿着一壶热茶,坐去了靠着窗户的贵妃榻上面,虽然嘴上说着不守岁,但是她还是希望虞彦歧会过来,不然怎么看出她在虞彦歧心里的地位呢,也不枉她在虞彦歧面前变着法地卖惨。
烛灯剪了好几轮了,阿诺有些撑不住了,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都会睡过去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她吓得一激灵,一抬头就看到双幽深的眸子。
这个男人披星戴月而来,带着一身寒气。
阿诺立马精神了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太激动,而是眨了眨眼睛,笑着换了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