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眼看着而徐氏,然后沉声说道:“现在府中是二婶当家,我母亲延医服药的事情,想必二婶也是清楚,二婶想阻拦我去拿药渣,莫非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叶纭这话一落,王氏及另外几个夫人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徐氏身上。
徐氏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纭姐儿,我阻止你拿药渣,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这样的大事,还是等老太爷前来处理吧。”
叶纭说这句话真是诛心,她这么说,难道是想指责自己与朱氏之死有关?
徐氏却是不怕,从朱氏进入佛堂那刻起,她就没有理会过朱氏的事情,朱氏病了之后延请大夫、煎煮汤药的事情,一应都是大房的人在做的。
纭姐儿现在想往她身上泼污水?她一点儿也不怕!
只是,她作为叶家的当家夫人,现在灵前出现了这么大大的问题,肯定要过问。
叶纭直勾勾地看着她,冷声说道:“我等不及祖父他们来了,生怕有什么人毁坏了证据。二婶,您说是吗?现在,还请二婶让一让吧。”
听得叶纭这么说,徐氏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侧过身说道:“既然如此,任凭纭姐儿自便吧!”
反正,她应该要做的,已经做足了,就算老太爷前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好被指责的地方。
大房那些乌烟瘴气,她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掺合了,为朱氏的丧事打点到这里,她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了。
既然纭姐儿这么说,那么就让她去拿那些药渣吧!
她就不相信了,纭姐儿拿了药渣会怎么样!——那个管事妈妈必定会有问题,这一点,她清楚,想必老太爷等人更加清楚。
但是徐氏还真是没有想到,那些药渣最后会引发那么大的祸害,叶家所死的,还不仅仅是朱氏一个人而已。
第467章 指向计氏
延光院内,叶居谯和叶安泰正在说着话,他们正在为朱氏的死而各有所思。
朱氏是病死的,然而死也死的不是时候,这才是让他们觉得窝火的原因。
“铤儿正从黔中道赶回来,三年丁忧是逃不过了。不过这丁忧的三年还是要好好谋划才是。”叶居谯这样说道,脸色暗沉。
朱氏这样一个废人,死了便死了,却害得孙儿们都要丁忧守孝。
叶向钲没有出仕,守孝的问题不大,可关键是他那个在黔中道任职的嫡长孙叶向铤。
叶向铤好不容易才在黔中道辰州站稳脚跟,还望着能立下政绩,不想现在却要为母丁忧……
朱氏死得不是时候,实在可恨!
“父亲,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待铤儿回到京兆之后,在守孝期间,我会为他宴请名师大儒再好好教导一番的。”叶安泰这个样说道,脸上多少有些悲伤,
他和朱氏是少年夫妻,这些年来虽然聚少离多,已经算不上有什么感情,可是朱氏死去了,他就是丧妻之人,这个名声毕竟不太好,还连累到儿子们丁忧。
“朱氏那副样子,已经成为拖累了,去了也是件好事。你莫要太悲伤了。若是有合适的人选,趁着热孝的时候成亲吧。”叶居谯看着叶安泰这的神色,这样说道。
虽然朱氏死了,为叶家带来了这样的困扰,不过朱氏这个大夫人已经没有用了,然而泰儿还这么年轻,续弦是要好好考虑的。
热孝内成亲之后,这样也能为叶家增添点喜事,算是扫走朱氏所带来的晦气吧。
叶安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续弦这个事情,在他回到京兆后看到朱氏那副鬼样子就已经在考虑了。
可是考虑是一回事,现在朱氏死了的当口,他实在没有兴趣多想这样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叶居谯身边的管事匆匆进来禀道:“老太爷,大爷,灵堂那边出事了!有位佛堂的婆子说大夫人之死别有内情,现在已经闹开去了,大姑娘正在带着人前去佛堂。”
什么?
叶居谯和叶安泰的神色一变,随即叶居谯便吩咐道:“泰儿,你速去灵堂那里看一看。灵堂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来?”
当叶安泰匆匆赶到灵堂的时候,叶纭早就带着几位夫人前去佛堂拿药渣了。
在那位婆子的指认下,叶纭果然顺利找到了许多药渣。这些药渣都被分开着,其中还有些散发着霉味,看样子的确是一段时间了。
跟随叶纭所来的那几位夫人,都用帕子掩了掩鼻子,那个婆子则这样说道:“大姑娘,这就是那些药渣了,奴婢都小心妥帖地收好,不敢做什么手脚。”
叶纭让丫鬟拿过了这些药渣,转身对刑部员外郎的夫人王氏说道:“晚辈感谢几位夫人的相助,现在还请几位夫人随晚辈走一趟,请药堂的大夫去看看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帮人帮到底,王氏等几位夫人都点了点头。
她们都来了佛堂拿药渣了,现在还差最后的检验了,她们也不好意思的推搪了。
况且,她们对事情的进展十分关注,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这些药渣里面真的有毒害叶家大夫人的药?
叶纭也是有心,她担心自己的祖父父亲赶来之后阻止,竟然匆匆带着这些夫人从后门离开了。
如此一来,当叶安泰等人发现之后,叶纭已经带着这些前来吊唁的夫人去了药堂。
正如那位婆子所说的那样,药堂大夫从这些药渣中查出了一味不合时宜的药材。
这名药材名唤朱星子,是一种治疗风寒的药材,不过这些药渣里面有一种药材与其相克,长久服用会产生毒性,会让人误以为感染风寒而死。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这些都是不容易辨认出来的。
听到大夫这么说,叶纭一下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了下来,整个人难以置信,又极度悲伤。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努力平静下来,朝几位夫人躬身说道:“感谢几位夫人陪着晚辈来到这里,若是我母亲的死别有内情,那么还请诸位夫人将代为出言,恳请夫人们将今日实情说出来。”
最先表示答应的,当然还是刑部员外郎的夫人王氏,随即其他夫人也点了点头。
在送别这几位夫人之后,叶纭便带着这些药渣,再次回到了叶家兰庭院的灵堂这里。
见到叶纭返来,叶安泰的神色明显不好看,他看着自己往日疼爱的长女,冷声说道:“纭儿,一个心怀叵测的奴仆在胡乱说话,你怎可如此贸然行事?还带着那些夫人前去查验药渣?胡闹!为父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在叶安泰看来,叶纭这些事情做得实在太不对了。
不管朱氏之死如何,这些都是叶家的家事,家丑就是要捂住的,怎么可以让外人参与其中?
现在有那几位吊唁的夫人看到了一切,说不定事情已经扬出去了!
这对叶家的声誉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损伤!
叶纭低着头,静默不语,她眼含着泪水,悲伤地说道:“父亲,孩儿已经去问过药堂大夫了,母亲的确是被人害死的,绝对不是病死的!孩儿只是想让母亲死得安乐而已,求父亲为母亲做主!”
听了这些话语,叶安泰的神色更难看了,他冷冷地拂了拂袖子,震怒地说道:“纭儿,你说的是什么糊涂话?你母亲是病的,怎么可能有人去害她?!那些药渣,能说明什么问题?”
“母亲的药渣中,有相冲相克的药材, 是被人一点点缓慢放进去的,而且持续两个多月,正是这样,母亲才会病死的!”叶纭大声地说道,无惧叶安泰的冷脸。
“这么长的时间里,能持续给母亲下毒药……是谁会这样对待母亲?是谁有本事做这样的事情?”叶纭忍住眼泪,直直看向了叶安泰。
“父亲,我尚没有去报官,就是想着这些都是家丑,就是想父亲在府中为母亲找回公道,不要让母亲死得不明不白!”
“纭姐儿,你这么说……”叶安泰仍旧气极,胡子都抖动了。
”父亲,母亲幽居佛堂,基本不与旁人接触,是谁会想害了她呢?是谁有这样心思,有谁有这样的条件去害她呢?“叶绥这样说道,一步都不肯退让。
“所以,孩儿认为,能够对母亲下药的人,必定是和母亲亲近的死人,时常和母亲在一起的人!能符合这些条件的,那就只有……同样幽居佛堂的老夫人了!”
叶纭这句话一落,闻讯匆匆才赶到的叶安固等人就愣住了。
纭姐儿的意思,莫不是指在朱氏汤药里面下毒的人,就是老夫人计氏吗?
叶纭看了看众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的,我认为就是她!”
第468章 无妄之灾
叶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叶纭在查验了那些药渣之后,竟然直指此事与佛堂里的老夫人计氏有关。
是了,老夫人幽居佛堂那么多年,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佛堂,她对佛堂的一切自然十分熟悉。
佛堂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情,都离不开老夫人的眼睛。
若是老夫人真要去做什么手脚,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也会神不知鬼不觉。
可问题是,大夫人药渣里面的毒药材,真是老夫人所放的吗?
当叶居谯听到这些禀告时,简直不能相信,他那个幽居佛堂十几年的续弦,怎么可能会杀了朱氏呢?
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叶纭在查验药材的时候,身边是有刑部员外郎的夫人王氏等人,并没有做任何手脚。
这个是家丑,就算叶居谯再想隐瞒,事情这样进展下去,也无法隐瞒什么了。
而叶安泰,则是在知道朱氏的药渣中含有致命相冲相克的毒药之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回到京兆之后,他对朱氏这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恩爱,也暗地里恨不得朱氏早点死去,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朱氏的汤药中做什么手脚,他所做的只是静静等待着朱氏死去而已。
怎么朱氏现在病死了,却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而是被人毒死的?
那些药渣、那些确凿的罪证,就算是他想不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而且,在知道药渣中含有相冲毒药之后,他整个人都有种不祥的预兆,仿佛自己遗漏了什么一样。
直到他的妾室廖氏说了一番话,他才知道知道自己遗漏的是什么。
当时,廖氏挽着他的手臂,一阵后怕地说道:“老爷,幸好这一切是佛堂的老夫人所做的,若是旁人指责这些都是大房作为,那么臣妾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毕竟,按照谁受惠谁下手的原则, 旁人都会认为毒害大夫人的药是我放的了。”
听了这句话,叶安泰脑中有什么闪过,渐渐地心中发寒。
他略推开了廖氏攀上来的身子,迟疑地问道:“舒儿,你说什么?”
廖氏低着头,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说道:“老爷,妾身说,生怕旁人会以为那些相冲药材是妾身所做的手脚,毕竟,大夫人死了,对妾身可是有好处的啊。可是谁知道,妾身根本不可能成为老爷的妻子呢?”
叶安泰眉头一突一突的,整个人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他知道自己先前觉得的不妥在哪里了!
是,朱氏的死,从明面上看来,这就是大房这一方有好处的。
现在还没有风言风语说出来,但这不代表着旁人心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旁人会不会觉得……他叶安泰杀妻?
不,他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是想法都不可以有!
只要有任何一点儿这种风声传来,那么他的名声就毁掉了!
想到这里,叶安泰反而冷静下了下来,可他想起了自己长女叶纭指向计氏毒害一事,原本他斥这为荒谬,觉得自己女儿太多事,为此恼怒不已。
现在看来,纭儿所说的那些话,则必须要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