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满心欢喜,不断点头道:“好,好,得太后娘娘庇护,这是你的福气。过了这三个月,以后就容易些了。”
待陶氏说罢,叶绥便接上了话,担忧地问道:“姐姐,您有孕的消息传开后,其他妃嫔们反应如何?”
听了这话,叶绪满意地点点头,道:“绥姐儿果真是长大了,懂得问这些话了……放心吧,这些我都心中有数。”
她有孕的事,当然引起了宫中妃嫔的很大反应。毕竟,她份位不算低,娘家又是松阳叶氏,定会让其他妃嫔有所忌惮。
这些,都是叶绪意料中的情况,为此也作了一番准备。她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再三请太医检查过的,慎防着了别人的道。
陶氏不放心,紧张地问道:“绪儿,临华殿的人都可信可用吗?你现在有了身孕,一切都要小心谨慎!”
叶绪笑着应道:“请娘亲放心,临华殿人员简单,一直都是在孩儿身边伺候的,孩儿会注意的。”
叶绥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顾念着陶氏的心绪美,还是没有说出来。
姐姐说临华殿人员简单,多半是为了让娘亲放心。或许之前临华殿人员简单,但现在姐姐有了身孕,宫中肯定会增派宫女内侍,这些新来的宫女内侍,当中必定有其他妃嫔的眼线。
姐姐在宫中四年了,想必对此很清楚,肯定不用自己提醒了。但是有个情况,叶绥一定要说的!
过了一会儿,趁着娘亲说起宫中赏赐的事宜,叶绥便趁机道:“上次哥哥进了仪鸾卫,宫中送来了赏赐,到现在我都很记得那个内谒者呢!”
叶绪不疑有他,顺着这话接下去:“哦?这个内谒者有何特别,绥姐儿印象这么深刻?”
叶绥不知道上次送赏赐去的是何人。说起来,内谒者只是从八品下,人数又太多,并无任何值得在意之处。
叶绥说起了自己想送剡溪茗给裘恩、却被他婉言拒绝的事,末了说道:“最后他让我放心,说姐姐在宫中一切都好。我觉得这个内谒者,特别会办事,又会看人脸色,所以才记得。”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姐姐有孕了,临华殿肯定会增加人手吧?这样的内侍,姐姐可以要在身边啊!”
没错,叶绥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让姐姐将裘恩要来临华殿。
裘恩,现在只是从八品下的内谒者,但后来这个人是内侍省首领、兼领仪鸾卫副将军,是永昭帝身边红到发紫的大宦官!
裘恩有这等荣耀权势,必定有其独特的本事。若是姐姐身边有这样的内侍,必定会很省心。
裘恩现在不显,姐姐正好可以趁着有孕的机会,将裘恩收为己用。如此,她也能放心。
叶绪愣了愣,没想到绥姐儿会举荐一个内谒者。就算绥姐儿年幼不懂世故,但一个内谒者能给绥姐儿留下这么深的印象,这也算一种本事。
这么想着,叶绪便笑眯眯问道:“绥姐儿,你可还记得这个内谒者叫什么名字?”
叶绥装作努力回想,语气不太确定:“他自报说姓裘……名字好像叫裘恩吧?我不太记得了,娘亲您还记得吗?”
陶氏连那个内谒者的样子都忘记了,当然不记得此人叫什么名字了。
叶绪不再追问了,将话题转向了别处。宫中的赏赐都会记档,姓裘的内谒者,略费心思就能查得到,此事不虞。
很快,出宫的时间就到了,陶氏、叶绥与叶绪依依惜别,带着满心不舍离开了皇宫。
她们离开之后,叶绪便唤来了安仪姑姑,吩咐道:“你去查查,宫中是否有个名叫裘恩的内谒者,上次往本宫娘家送过赏赐。仔细查探他的品性为人,特别注意他身后有什么人。”
叶绪知道临华殿一定会增加不少宫女内侍,反正用谁都是用,若是这个内谒者真的如绥姐儿所说的那样,只要他背后没有什么人,她会很乐意用。
安仪姑姑恭敬应道:“是,娘娘。奴婢定会仔细查探,请娘娘放心。”
虽然她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查一个内谒者,但她知道肯定有缘由,她只需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办便是。
叶绪唤住了正欲退下去的安仪姑姑,下了另外一个吩咐:“若是有人找你打探封赏搬宫之事,你就说本宫很喜欢临华殿,很愿意与贞嫔有个照应,这般推搪。明白吗?”
宫中的牛鬼蛇神太多了,难得有贞嫔这个蠢得有些意思的人,一定要留在身边!
第55章 营生
因叶绪有孕一事,三房在叶家的地位隐隐有了变化。最直接的体现,便是叶居谯的态度。
叶居谯过去最不喜欢三房,就连“放弃仪鸾卫选拔”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然而在知道叶绪有孕后,叶居谯捻须微笑,赞赏道:“三房果然不错!愚哥儿进了仪鸾卫,现在纯嫔娘娘有了身孕,这实在是叶家的福气!”
当叶向愚从仪鸾卫返家的时候,叶居谯破天荒传唤了他,关切地问起了他在仪鸾卫的情况,还点头表示欣慰,赞扬愚哥儿是同辈的榜样。
叶向愚讷讷回了句“祖父谬赞了”,便低着头不说话了,看着似不善言辞。
当他离开延光院的时候,嘴角微提了提,眼神幽邃难明。
叶居谯大概不会知道,选拔仪鸾卫前后发生的事,叶向愚还记得清清楚楚,过去十六年叶居谯对三房的态度,他也永远不会忘记。
过去的就算了,这怎么可能?
不管叶向愚作如何想,在叶家下人们看来,老太爷开始看重三房了,以后三房会逐渐得势了,因此他们的态度便立刻变了,对三房的人多有阿谀讨好。
趋炎附势是人的本能,对此,三房众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少在意。
但对朱氏来说,这些情景极为刺目,气得心都生痛。她嫁到叶家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感到受冷落的滋味。
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老太爷还令她往三房送去银两,以庆贺纯嫔娘娘有孕一事,这简直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令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可是朱氏不敢违背叶居谯的指令,只得强忍住心痛,给三房送去了三百两银子,用来庆贺纯嫔娘娘有孕。
此刻,叶绥看着朱氏送来的三百两银子,笑眯眯地说道:“娘亲,这笔银子不少,大房怎么舍得?心痛死了吧。”
虽然再多的银子她都见过,前不久还拿了三千两。但一想到这些钱是朱氏送来的,她便觉得异常痛快。
哈哈哈,她快意得想大笑三声!
朱氏想必痛得像剜了块肉一样吧?不过,这只是开始而已,她会将朱氏当年对娘亲所做的事,一件一件还回去!
陶氏责备地看了叶绥一眼,说道:“绥儿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大房的心意,没大没小。”
虽然这么说着,陶氏嘴角翘了起来,可见心情很好。
快二十年了,她才收到大房的一点好意。——她不得不承认,大房送来了这些银子,的确让她感到很畅快。
她吩咐云妈妈将这些银子收起来,对叶绥说道:“这些银子是给绪儿的,下次有机会进宫时我会带给她。绥儿若是需要银子,再与我说。”
叶绥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这些银子本来就是给姐姐的,她压根就没想着要。现在,她一点儿也不差钱!
先前她在阳嘉大街花的两千两,如今已经涨了几十倍。她正与四方牙行接洽,打算将一些铺子租赁出去,以后会陆续有进账。
原本,她还想将阳嘉大街的两间铺子交给娘亲,随后想到大房会紧紧盯着娘亲的收入,她便将这个想法搁住了,打算以后再说。
现在她苦恼的是,怎么向母亲解释“不差钱”这个事……
陶氏想起了一些事情,开口说道:“田庄年底会盘点,我交给你的那处田庄你要上心。对了,布珠巷的铺子你可想好做什么营生没有?”
陶氏将这两个私产给叶绥练手,意在培养叶绥的管家能力,偶尔才会过问一番。
听到陶氏问话,叶绥苦恼地说道:“娘亲,田庄事孩儿知道了。只是铺子那里,孩儿还没有想好呢。”
布珠巷的铺子,原先是卖桐油的,生意实在太差了,入不敷出,于是叶绥将它关闭了,打算换个做法。
那里太小了,周围太僻静,叶绥去那里转过几次,始终没有想好做些什么营生,只得让它空在那里。
“慢慢想吧,那间铺子的确不容易对付。此事不急。”陶氏这样说道,没有给叶绥什么压力。
陶氏对布珠巷的铺子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然就不会在那卖桐油了。那里的人气太差了,似乎都什么生意都不合适。
叶绥乖巧地应下了,心想着有时间还得去布珠巷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启发。不过,此事正如娘亲所说,是急不来的。
对她来说,现在最紧急的事,是那场闺学比试。前天,闺学比试的时间已经定下了,定在十二月十五,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个多月,实在太紧迫了,叶绥心中着急,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这场闺学比试,会考些什么内容呢?肯定的是,会有“馔”这一艺,因为她探听到邵真最近正在苦练厨艺。
邵真,前世闺学比试的魁首,宫中贵人属意的人选,想必已经知道闺学比试会考什么内容了。
“馔”的话,叶绥倒很有把握。前世叶家灭亡之后,她在顾家经历了几年困苦的日子,那时她身边没有什么人,样样都得亲力亲为,她便是在那个时候学会做饭。
馔,酒也,牲也,脯醢也。说白了,不过是做饭而已。
京兆闺学的姑娘们,不是出于权贵人家,便是来自大儒巨贾,她们自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会做饭呢?
闺学现在“馔”这一艺,不过是在教导姑娘们有哪些珍馐美味,以便将来治家时不失礼仪罢了。
“馔”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是除此之外呢?闺学的比试,肯定不会只考这一艺,夺得魁首并不能只靠这一艺。
不管怎么说,“馔”这一艺她必须做好,别的,徐徐图之。
这么想着,叶绥感到心中稍宽,正想回西棠院勤加练习,便听到陶氏说道:“绥儿,你上次在宫中说的那个内谒者,我问过当时在场的云妈妈了,的确是叫‘裘恩’没有错……”
叶绥没想到娘亲会提起这件事,距离进宫已经好几天了。这个名字当然没有错,“裘恩”前世是永昭帝身边的大红人,这个名字她是绝对不会弄错。
从映秀院返回西棠院的路上,叶绥一直带着笑意,因为,她终于想到布珠巷那间铺子做什么营生了!
第56章 投其所好
陶氏刚才提及到裘恩,意外地让叶绥得到启发,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营生。
布珠巷那里很僻静,感觉那里的时光都比别处慢,能够让人的心情沉淀下来。这样地方,用来做一件事最适合不过了,那就是品茗。
品茗是养心冶意之举,对环境要求甚是严苛。须得在安静之地,还要慢慢地进行,这说的,不正是布珠巷的环境吗?
于是,她决定将这间小铺子变成一个小茶庄。而且,这个小茶庄只卖……剡溪茗!
没错,就是前世永昭帝身边红得发紫的大宦官裘恩最喜欢的茶叶!正是为了这一点,她才决定只卖这种茶叶。
有了阳嘉大街那十几间铺子在手,叶绥现在根本不差钱,无须用这个小茶庄来赚钱。对她来说,这个小茶庄的作用在于:投裘恩所好!
她相信,一个人的心头好是很难改变的。前世裘恩最喜欢剡溪茗,今生想必也如此。只不过裘恩现在不显,没有人知道罢了。
正如叶绥先前所想的那样,或许这世裘恩没有前世的运道,最后成不了内侍首领也没有掌管仪鸾卫。但是,万一呢?
万一裘恩和前世一样,依然权倾朝野,那该怎么办?到时候,裘恩什么都不缺了,再将剡溪茗奉至他面前,意义就不大了。
微时所遇到的点滴,才令一个人感受甚深,难以忘记。
说到底,她开茶庄、卖剡溪茗,是在押注。押将来裘恩能够上位、成为权势赫赫的大宦官!毕竟,她对姐姐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虚言,裘恩的确特会办事、很会看人脸色。
这样的人,很容易就得势了,所缺的,不过是机遇而已。
若是赢了,自然不用多说。就算裘恩最后只是宫中碌碌无为的内侍,那也没有什么损失。
越是想,她便越觉得在布珠巷开茶庄是个好主意。回到西棠院之后,她将这个主意细细完善了一番,还画出了不少图册,觉得切实可行了,才去向陶氏提及此事。
听了叶绥的想法后,陶氏略思片刻,便觉得开茶庄可行,点头道:“此事可行。只是,绥儿,你可想好了?只卖剡溪茗?恐怕一时难有盈余。”
叶绥重重点头,回道:“娘亲,孩儿已经想好了。京兆茶庄众多,只卖剡溪茗的却没有,孩儿觉得这便是独特之处。”
想了想,她补充道:“剡溪茗清香悠远,并不比其他名茶逊色。这点,孩儿相信会越来越多人认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