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陆续入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荧光棒,将偌大礼堂一排排的空位填满。
前排学校教授和邀请回校的名人毕业生也分发了荧光棒,这是华大的传统,所有名人毕业生都拿起学生时代熟悉的荧光棒向后面挥动。
后面的师弟师妹们一阵骚动,纷纷伸头想看清今年回校的名人毕业生。
金融系的学生们看到第一排的商琛都激动万分,系里所有教授口中的天才,这个名号值得他们瞻仰。
不久,礼堂内所有人落座,四周大灯关闭,一束聚光灯打向舞台中央,两男两女,四位主持人身着礼服走向舞台中央。
四位主持人抑扬顿挫,轮流念着开幕词。
就在台上歌颂赞美华大七十周年的累累硕果时,底下同学迎来突然一阵悉索兴奋的议论。
那个迟到的人连忙找到自己的位置,在第一排最左边的座位坐定后,那人滑稽的向后面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同学们的嘈杂声才消退。
这个动作引起了第一排人的注意。
商琛余光瞥到那个迟到的年轻男人,身形瘦长,五官算得上清隽,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随性搭配,脖子上挂着单反相机。
他冷淡地转回头,目光回到舞台,并未把迟到男人的脸孔记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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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表演顺序是抽签决定,芭蕾舞社的社长抽中17,表演系的话剧社却是16。
芭蕾舞社的社长是心理学的学姐,并不害怕和表演系硬碰硬,以声情并茂的演讲鼓励社员好好演出。
团员们被心理学洗脑洗的有效,个个斗志昂扬的等待候场。
前台表演系的话剧已经落幕,礼堂内同学们的欢呼高喊,掌声雷动久久不曾退去。
主持人待全场安静后再次走上台,音色嘹亮地报下一个节目。
候场区,为芭蕾舞社准备衣服的秦语娴帮她们做最后的调整。
秦语娴走到黎粹面前,为她抚平裙边褶皱,而后红着脸伸出双手。
黎粹慷慨地给予一个拥抱,柔声道:“谢谢你为我们准备的衣服,很漂亮。”
秦语娴轻抚她的后背,羞涩说:“谢谢,你也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白天鹅。”
在欢迎的掌声中,一排聚光灯点亮舞台,聚焦所有人的目光。
《天鹅湖》经典乐声奏响全场。
最高贵典雅的白天鹅重新回到舞台,完美无瑕,璀璨夺目如钻石珍珠,宛若俗世人类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为她如痴如醉的观众太多,当然也包括第一排那个坐轮椅的男人。
人,越痴迷越后悔。
他在两种极端的情感旋涡中被撕裂,狠狠握着轮椅把手的指关节泛白,如此才能将自己拉出失控的边缘。
忽然,面前闪出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
刚才那个迟到的男人架起单反相机半蹲在正前方,对着舞台中央的白天鹅拍照。
商琛极少喜形于表,此番冷峻的眸光尽是不耐烦躁,他气恼的伸出手拍拍前面男人的肩膀。
正在照相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挡住视线,抱歉欠腰后没有回到座位,而是上前两步蹲在舞台边上。
轮椅上的男人双目喷火,他恨不得走过去把那个男人揪回座位。
“别生气,这孩子是搞新闻的,职业病上来了。”校长以为他介意刚才被挡住视线。
他只是看不惯那个男人离舞台那样近,还蹲下仰头向上看,更何况台上表演的白天鹅们裙子都不长。
男人正处在无能的愤怒,残废的双腿和轮椅限制了他的行动。
整场表演结束,所有舞蹈演员列一字排开鞠躬谢幕。
全场寂静停顿五秒钟,观众席响起震彻云霄的欢呼和掌声,甚至比前者更甚的吹起口哨。
那个拍照的男人立即跑回座位,抄起桌上摆的鲜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台上,站在最闪耀的姑娘面前献花。
如此疯狂的举动更引起底下同学们的喊叫。
从来没人敢在华大校庆跑到台上献花,而且目标如此明确。
显然,毫无准备的姑娘先是面露诧异,随后温柔浅笑,款款大方的接过鲜花,握手鞠躬言谢。
这一切举动都被阴鸷森冷的眸子收入眼底,他记住了这个胆大妄为的男人。
心中涌起的极度酸涩甚至让他忘了,任何人都痴迷的白天鹅,已经不是他的所有物。
刺啦——刺啦——
人声鼎沸盖住火花喷射的声音,顶棚有一个吊灯的螺丝渐渐松动。
突然,从棚顶重重落下一个黑影,惊恐的出现在所有观众的目光中。
千钧一发之际,献花的男人反应极快,将黎粹推到舞台后面,吊灯正好砸在刚才她站的位置。
咣——
舞台上传出的巨大声响引得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立即有几个负责音响灯光的工作人员跑到台上检查设备。
其他同学安抚受惊战栗的姑娘下台,连同那个献花的男人也急慌慌跟了下去。
底下坐轮椅的男人慌张失措的回过神,方才他只觉全身发僵,那一砸抽空他所有气力,手指颤抖着按轮椅按钮。
素来高傲冷静的男人突然变了一个人,他急急忙忙地驱动轮椅,如同抽去灵魂的傻子,呆滞地对旁边座位的每一个人低头请求。
“对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请让一让...对不起......”
第11章 【主线理论】
后台,惊魂未定的众人围拥在黎粹身边。
“粹粹,要不我们还是打120送你去医院吧,去检查检查。”秦语娴轻抚她的后背,关切说道。
芭蕾舞社的社长拉她的手,听到秦语娴的话赞同道:“对对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再不行我们可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别留阴影什么的。”
逃出一劫的黎粹唇色微白,微微发颤,好几次深呼吸才缓和急速跳动的心脏。
她勉强撑起精神,给周围人一个放心的微笑道:“没事没事,我哪里也没伤到。你们快去换衣服吧,快去吧,我待一会儿就好了。”
社员们迟迟不动,面露担心的一齐看向黎粹。
“好了好了,我什么事儿都没有。”黎粹再次笑着催促道,“你们快去换衣服吧。晚上我们还有校友会呢,别耽误了。”
社长几乎是被黎粹推走的,其他社员也跟着挪步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她:“那你缓一缓,我们换完衣服就过来。”
后台顿时空荡荡,只剩黎粹和刚才救她的男人。
“你好,我叫沈毅尧。新闻系已经毕业的老油条,你可以叫我学长。”沈毅尧搬把椅子坐在她面前。
沈毅尧一身休闲穿搭随性简单,眉宇清隽,笑容轻松爽朗,给人一种极好相处的温和感。
黎粹看到这个刚刚给自己送花的新闻系学长,连忙道谢:“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被那个大灯砸扁了。”
沈毅尧被她劫后余生的玩笑话逗乐,“哈哈哈,我好不容易等你考上华大,还能让你砸扁?要砸也得砸我。”
黎粹听到这话错愕的指指自己,疑惑的问:“你说你等我...?”
沈毅尧爽朗笑道:“是啊,育明高中高一五班黎粹,你穿小红皮鞋推车那天,我拍完照还去帮你,你忘了?”
黎粹怔仲的半张樱唇,片刻后才恍然大悟的缓缓点头。
“我想起来了。那张照片我还留着,但是你没署名,所以我对你的名字没...没什么印象,对不起。”
沈毅尧不拘小节的摆手,温善笑道:“哈哈,哪有那么多对不起。托你那张金奖照片的福,我才能在帝都新闻社工作,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这个小学妹。”
黎粹心忖,原来那张照片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
沈毅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忙从椅子上起身。
“不行,我得走了,校长还等我去拍照。拜拜学妹,晚上校友会见。”
“好,晚上见。”黎粹简单道别,在沈毅尧离开后台时,也起身去了更衣室。
走廊,两个男人狭路相逢
他们僵硬的面对面,谁也不愿多让一步。
沈毅尧看向那双阴鸷黑暗的瞳眸,捧起挂在脖子上的单反,打开镜头盖正对面前男人冷冽分明的五官。
“我本来还想下一期的经济时代采访商总,打电话给商氏集团却说你已经辞职了,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商琛俊颜漠然,两边手肘叠放在轮椅两边把手上,十指交叉,阴沉目光凝视前方镜头。
沈毅尧并未按下快门,只是手拍相机边缘,略略比划了一下,嘴里还发出“咔哒”的声音,又盖上镜头盖放下相机。
“抱歉。”沈毅尧对商琛嘴一咧,“我这是职业病,毕竟到昨天为止你还是我想采访的对象。”
轮椅轱辘的方向倾斜,商琛并不愿和陌生人浪费时间,驱动轮椅前往后台门口。
错身而过的瞬间,沈毅尧站在轮椅背后,叫住了他,“我好像记得曾经有个学弟,每天都去我拍的金奖照片那里报到。”
轮椅到后台门口刹住了闸,一时寂静。
背对商琛的沈毅尧把玩着单反,面带讽笑,“听说是金融系的天才,商总你说,天才怎么会连照片里的人都会认错?这聪明人有时候还真是笨的可以。”
男人宽阔肩背瞬间绷紧,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按动按钮驱动轮椅驶入后台。
整个后台只有黎粹一个人。
她简单换了一件印有华大徽章的白T和紧身牛仔裤,蜂腰细腿,举手投足摇曳生姿。
正对镜子卸妆的黎粹看见镜面映出的轮椅和男人,拿着化妆棉的纤手停在空中,微怔后又继续手上倒卸妆水的动作。
华大校庆一定会邀请商琛,她心知肚明。
他们算什么?
离婚夫妻还是前世孽债?
“粹粹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我找人送你去医院。”商琛急切关心的问,殷切目光紧紧注视着她,
黎粹仍然平静的照镜子擦脸,漠视男人的关心,任他自己唱这出独角戏。
“我辞职了。”双腿残疾的男人卑微低头,“也已经向校长申请复学,回到学校继续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