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梅叶声音沙哑无力。
“你这!你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发烧了?
“啊?”梅叶迷迷糊糊地靠在门上,几乎要再睡过去。
姚英闲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嗬,好烫。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哟,这桌面怎么一层水汽?有经验的一看就知道她是趴着睡了,可不是水蒸气遇冷凝结么!
他气到不行,明知道自己感冒了还趴在桌子上睡觉?你不发烧谁发烧?活该!
*****
梅叶躺在队医室内,手上打着点滴,脑袋昏昏沉沉,还一直流鼻涕,手边丢了皱巴巴一堆纸巾,鼻子被拧地通红。鼻子呼吸不畅,只好可怜兮兮张嘴,嘴唇也干巴巴起皮。
“啧,这是我见你最像个姑娘家的时候,弱兮兮的。”王嘉树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盯着输液管,液体一滴滴往下落,无情嘲讽。
梅叶撩了一下眼皮子,提不起劲儿反驳他。
“嘿,怎么不回嘴?”
“那我可就来劲儿了啊!”
“我跟你说,我瞧你不顺眼老久了,你简直是个奋斗逼,凭一己之力拉得所有人一起加训。你就不能休息休息呢,这不就,倒下了吧。”
“唉,还有你那自由滑,完全不像个少女,根本就是铁汉柔情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梅叶感觉自己额头青筋跳动,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走,走。”
“那可不行,教练让我盯着你这瓶水呢。”
“你这会可把他惹到了,老姚现在还在打报告呢。”
“唉,花滑队队宝,大赛在即,居然重感冒,发烧38.6°,严重到要打点滴。”
“你不知道你这比赛多少人盯着,用药都得打报告!绝对的重要人物待遇啊,你说夸张不夸张。”
他在这叭叭叭,完全是干扰病人养病。梅叶向赵队医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谴责地看了她一眼,挥挥手,像招呼小狗一样把王嘉树赶跑了。
“你啊,后天就要出发了,也不能下猛药,我也不能确定你的恢复情况。”
“最乐观的预计,症状转轻,不影响你的比赛。但是这几天的训练也不要想了。”
“皮紧着点,要是病情转重,呼吸道感染甚至肺炎,你这半年来的训练都白费咯。”
“乖乖躺着吧,喏,手机给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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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花滑天才女单重感冒”
“梅叶大赛前身体不适”
“梅叶疑似被送到手术室”
“不排除退赛的可能”
“梅叶疑似堕胎”
也不知道谁把消息传了出去,网上各路妖魔鬼怪花式蹭热度。最高频的词是“疑似”,因为这样就不用承担传谣的责任了,毕竟他们只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而已嘛。
舆传部辟了一次谣,效果不佳,那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太有吸引力,最终放任自流。
梅叶的粉丝慌张了两天,刚开始还去营销号下面撕,后来反应过来这就是给别人增加热度,就愉快躺平,还是回去吃粮比较快乐。喔,妹妹分站赛的粮真好磕,马上又要有总决赛了,为什么我不能去看现场呜呜呜,贫穷使我不快乐呜呜呜。
手机滋滋震动,一个越洋电话打来。
“梅,你还好吗?真的发烧了吗?”
花滑圈内部也有消息流通的渠道,安娜按捺不住给梅叶打了个电话。
“还行吧。总之,不会输给你的。”
“喂,明明都已经卧倒输液了。这次我一定会是第一的,只是……唉。”
“只是?”
“没法一起双排了啊!这才是重点啊!你的团队肯定把你看得很紧。平常训练有时差,想约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又等到一场比赛,本来应该是真正上分的时候!”
原来这妞还念念不忘她的段位呢。梅叶把手机歪歪倒倒地夹在锁骨和下巴之间,轻哼了一声。
*****
一堆人围着梅叶转了几天,早晚准时测量体温,每过半个小时就提醒她喝热水,饭都有专人精挑细选后送来,要求营养全面,有助于提高免疫力,力求在赛前击败病情!
总之,她的感冒总算好转一些,这回比赛,浩浩荡荡带了一队人,不光是教练,翻译,行政工作人员,赵队医和理疗师都跟来了,甚至还请了一个心理咨询师。
下午的飞机,老早就有一个助理过来帮自己收拾行李,梅叶感觉自己要变成一个小废物了。
出门前,她裹得严严实实,围巾包着,手套戴着,走路都觉得自己腿变粗了,原来是多穿了一件秋裤。
姚英闲最后检查了一遍她的耳朵是不是老老实实包在帽子里,口罩是不是戴紧了,整个下半张脸是不是乖乖缩在围巾里,对了,要不要戴个墨镜,眼睛也要保护好。
梅叶忍无可忍,打掉这只在自己脑袋上呼噜的大手。这个姚英闲,近来跟胡教练呆久了,逐渐“老父亲”化,以前的拽样是一点都不剩,她还是比较怀念从前“相敬如宾”的日子。
“梅叶。”杨楠楠走到她面前,往她的外套兜里塞了一小包纸巾,又把她的围巾打了一个结,还搓了搓流苏。
梅叶有点害怕,这不是连流苏都要打个结吧?
对面的人眼神平静,似是欲言又止,但最后只说了“加油”。
嗯,加油。我收到了。
目送着队伍行列远去,杨楠楠心里竟有一种满足感,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知道哪天起,羡慕之情淡了,她几乎要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妹妹。自己做不到的事,有人可以做到,于是松了一口气,梦想有了承载的小舟。
即使她此刻表面很虚弱,但谁都能看出来,整个队伍里的人都信任着她,依靠着她。明明这是个无比年轻的选手,却给了他们如此强大的信心,他们围绕着这个核心,有条不紊地行进着。
明明毛莉和肖子祥这个国内双人滑一线组合也进入了双人滑总决赛,也是夺冠热门之一,可大家总不自觉围着梅叶转。
这是为什么呢?就是渴望她再创造一个全新的纪录。
可能吗?太可能了。因此,所有人都盼望着,传奇的诞生。
*****
眼前的情况十分有趣,许多打扮时尚的女孩还穿着短裙,露出小腿,在梅叶眼前晃来晃去,而她,作为青春无敌美少女的一员,裹成了一个球,穿梭在这些靓丽的风景线中间,竟然还挺和谐?
“这些姑娘,也不怕以后得老寒腿哦。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要面子不要里子。”赵队医唠叨了两句,“这地方,又潮又冷。”
没错,本次GPF正是在法国里尔举行,里尔位于法国北部,冬季潮湿多雨,官方数据显示12月最低温不会低于-5摄氏度,但是这迎面而来的冰凉,一层一层渗到皮肤下,再钻进骨髓里。如果保暖工作做不好,真容易被这天气击倒。
中国队成员在大奖赛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酒店大厅办理入住。5分钟后,美国队也走进大厅。
红发短脖子,身型敦实的美国领队强硬地挤到前面,用他沙包大的拳头锤前台桌面,催促:“快快快,我们要办理入住。”
梅叶瞄到了阿芙拉,她有意无意落在队伍后面,嘴唇苍白,仿佛,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些。
“哈,你们酒店卫生状况不太好啊?有传染病的人也能住进来?”短脖子用眼角瞥了一眼梅叶,意有所指。
王领队冷哼了一声,但无意回嘴,没脑子的人才理会这些专门挑事的。
“我说的不对?没病戴什么口罩?”
前台慌张地解释病人是允许入住的,酒店会保证卫生情况。
短脖子又种种锤了一拳桌面,说:“我不管你们的规定,总之,你们有责任,把这些人赶到我能呼吸到的空气之外!”
“强壮的民族从来不用口罩,只有这些弱小的家伙才遮遮掩掩。”
哟,搞起了人种歧视?口罩招你惹你了?傻大个了不起?
“瞧他们,既矮小又瘦弱。”
这,花滑队胸口中了一枪,这运动的特点就是这样,这一串人里,梅叶本人身高几乎是队伍的上限了。
王队扯了个热情的笑容,走上前去,挥手示意,礼貌地跟前台表示:“为了这位先生的健康,我建议你们酒店把所有入住的客户都叫出来,统一登记一下健康状况,再一起测量一遍体温。对了,他们自己的人也要检测呢,外面街上不知道接触了多少病菌。这可千万不要影响了他娇贵的身体。”
短脖子涨红了脸,粗声道:“明明是你们携带病原!”
王队眯着眼,衷心祝福:“愿主保佑您,祝愿您和您的家人此生都不要得一次感冒。”
短脖子气喘吁吁,龇牙咧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哼,中国花滑队抬着骄傲的小下巴,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走进电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快就四十三章了吗?
第四十四章
赛事主办方把女单的短节目和自由滑都安排在晚上, 也就是北京时间的凌晨1-3点。梅叶吸着鼻涕,支着眼皮苦苦调整时差,要想早点睡, 随便用一个梦境碎片都可以。但要熬夜,那就得自己生熬。
本来这不算个事儿,年轻人嘛,熬夜都是基本功,但唯独梅叶因为感冒, 不自觉疲惫困倦, 只能靠着手机蓝光续命, 硬撑到凌晨, 才沉沉睡去。
姚英闲和赵队医看时间已到,也不打扰梅叶,踮着脚退出房间。
“梅叶目前的恢复情况不是很理想。可能会影响她的发挥。”
“那怎么办?还能用药吗?”
“怎么说呢?感冒本来就是自限性疾病,主要靠免疫力恢复。能用的几种药效果都不理想。”队医摇摇头。
两人叹着气回了房。
开赛第一天就有双人滑短节目, 毛肖组合作为种子选手,节目居然只拿下了第四名。他们本是夺冠热门,又没有大失误, 却跟第一名的加拿大组合拉开11分的差距。而且第二第三第四分数咬得极紧, 相互之间差距在4分以内, 唯有加拿大的加文和珍妮弗一枝独秀。
肖子祥脸色回来时发青,一声不吭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代表队成员神色凝重。
“这不正常, 他们的节目没有明显突出的水准。”刘教练开口。作为双人滑的主教练,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选手之间,水平接近, 有5分左右的分差是可以接受的,但这次,别的选手明显统一被压分,这背后要是没点猫腻,谁信啊。
得亏今年花滑打分转为实名制,赛后可以调出后台打分记录。
看过了调出的资料,几位教练面面相觑。这,这简直是□□裸的黑幕,九位裁判里,来自加拿大和美国的就有四人,他们几乎每一个小项的给分都会不着痕迹地多出零点几分,多个小项相加,自然就有了六七分的差距。而参赛选手里,美加两国的比赛正巧互相不冲突,加拿大有双人滑和冰舞,美国有男单和女单。互相给个方便,岂不是两相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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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总决赛女单参赛选手有:
来自美国的阿芙拉。
来自俄国斯的安娜和瓦列里娅。
来自日本的白石真子和酒井纱希。
来自中国的梅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