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老子再装一个试试!
周珏暗骂,压低声音说:“我猜应该是国舅。”
周珏说完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想要沈柏夸他,沈柏对这个一点也不意外,却还是捧场的问:“为什么?”
周珏心满意足,继续道:“丞相谋反失败,李氏一族被抓,家产悉数充公,陛下将充公的银钱都用来扶持先皇后的母族卫家了,而且先皇后被证明是中毒身亡,也算是沉冤昭雪,陛下和国舅的心结也已打开,国舅此番前往南襄国,可以将卫家和南襄国之间的商路重新打开。”
沈柏放下茶杯,点头道:“分析得很有道理。”
沈柏说完,周珏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沈柏一脸莫名,过了一会儿周珏问:“这就完了?”
沈柏问:“不然呢?你还想听什么?”
周珏拧眉,按照他对沈柏的了解,此人再怎么也要怼他两句,怎么这么容易就承认他分析得对了?
周珏莫名觉得沈柏是在给他挖坑,正绞尽脑汁思索着,包间门被敲响,周珏正要应声让人进来,沈柏低声道:“菜已经上齐了,先问问是谁。”
周珏凛然,扬声问:“谁呀?”
一个轻柔的女声说:“奴婢找沈小姐。”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过太久没听见,沈柏一时没想起来是谁,绿尖欣喜的提醒:“小姐,是茶白!”
沈柏点头,周珏让人进来。
包间门被推开,果然是茶白。
在宫里待了好几个月,她看上去越发从容镇定,还有股子世家贵女才有的贵气,许是受卫如昭影响,她的眼神淡然宁静,远山一般幽然。
许久没有看见沈柏,茶白的神色难掩激动,走到沈柏面前跪下,说:“奴婢见过小姐!”
沈柏把她扶起来,仔仔细细打量,见她没瘦也没受伤,欣慰的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辛苦了。”
茶白摇头,眼底浮起水汽。
周珏这些时日在宫里走动的机会比较多,在卫如昭身边见过茶白,好奇的问:“你不是在国舅身边伺候吗?怎么叫她小姐?”
周珏说完,脸色一变,指着沈柏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往国舅身边安插眼线!”
你才大胆!
沈柏用筷子在周珏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周珏吃痛的收回手,沈柏冷声道:“别信口开河,会害死人的懂不懂?这是国舅从我身边借走的丫鬟。”
沈柏那一下打得不轻,周珏委屈巴巴的嘀咕:“我就是这么一说,这里又没人。”
沈柏冷笑:“你还有理了,不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而且京中多的是人等着揪我小辫子,你也不知道?”
周珏理亏,不敢说话了。
气氛有点凝重,茶白犹豫了下轻声说:“小姐,奴婢方才上楼的时候看见世子殿下好像在楼下,小姐和世子殿下吵架了吗?他怎么不上来?”
第169章 极致的偏爱
顾兄在楼下?
沈柏从包间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楼下人来人往,马车安安静静停在门口,并没有顾恒舟的身影。
周珏一看沈柏的表情就知道顾恒舟没在,故意说:“顾兄应该只是顺道路过吧,不可能是专门来找你的,你别想太多。”
沈柏回头给了他一记白眼,坐回桌边继续吃东西,好不容易能宰他一顿,她可不会客气。
周珏之前被沈柏怼得多,这会儿嘴巴闲不住,低声说:“都恢复女儿身了,怎么一点吃相都没有?太傅府是虐待你不给你吃还是怎么的,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这人真是嘴欠,说的话没一个字是沈柏爱听的。
沈柏听不下去,扯了一个鸭腿塞过去堵了周珏的嘴。
周珏瞪大眼睛,还想说话,吴守信低笑道:“周兄,小柏是女子,你要大度些才是。”
成,小爷好男不跟女斗。
周珏恨恨的咬着鸭腿不说话了。
安安静静吃完饭,沈柏打了个饱嗝儿,心情总算好起来,拍拍手起身,说:“我要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周珏立刻抬头,说:“小爷请客,都不知道说句谢谢?”
这一顿不便宜,沈柏像模像样的给周珏行了一礼,说:“恭喜周侍卫高升,今日来得匆忙,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等我去工物坊订制一把上好的兵器,过些时日遣人送到周府给周侍卫做贺礼,如何?”
工物坊是瀚京唯一的民间兵器制造坊,也是卫家之前的产业,这些年卫家没落了,工物坊只承接卫义军的兵器修缮活计,平日更多的是帮城中百姓打造日常器物,上一世昭陵和越西鏖战多年,工物坊自发的打造了不少兵器送到军中,也算是卫家为昭陵尽了最后一点忠心。
周珏没想到沈柏还会给他送礼,语气不好太生硬,不自在道:“虽然不知道你送的东西怎么样,还是先谢谢啦。”
少年性子就是别扭。
沈柏有点想笑,温声道:“走啦。”
说完带着叶嬷嬷她们走出包间,上车后,沈柏又掀开车帘往四周看了一下,顾恒舟确实不在。
虽然几个月没见,茶白还是能看出沈柏在找顾恒舟,低声说:“奴婢方才见世子殿下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快,小姐可是与世子殿下有什么误会?”
沈柏摇头。
误会是没有的,只是她可能让顾恒舟有些为难了,她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二房占了大房诸多便宜,姿态还很是高傲,但对顾恒舟而言,二房的人都是他的亲人,和他有血缘关系和近二十年的感情。
沈柏今天和叶晚玉闹得这么僵,他多多少少会觉得难做。
但沈柏也不后悔,她可以无条件的对顾恒舟好,但不能因此一个劲儿的忍让叶晚玉,让自己受委屈。
马车很快到太傅府,沈孺修已经下朝回来,应该是从孙氏那里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早早地等在书韵苑。
沈柏一进门,就看见他一脸愁容的背着手站在院子里。
叶嬷嬷带着绿尖茶白退下,沈柏走到沈孺修面前,本以为他会煽情的开导劝慰自己,没想到沈孺修伸出手,从背后拎出一个盖着黑布的鸟笼子,不大自然的说:“今天下朝回来,无意中看见这鸟会说话,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沈柏有点想笑,沈老头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人,知道她在叶晚玉那里受了委屈,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不过上一世沈柏买鹦鹉回来想送给顾恒舟,沈孺修一直说她玩物丧志,现在却亲自买了鸟来送给她,对比起来还挺让沈柏意外的。
沈柏看着鸟笼子,故意问:“爹,男子玩鸟都会被说是玩物丧志,如今我都恢复女儿身了,要是让人知道我养鸟玩,岂不是会被笑话死?”
沈孺修温和的说:“你就养在自己院子里解个乏,谁敢笑话你?”
沈老头如今思想倒是开化了许多。
沈柏挑眉,不再推辞,接过鸟笼拎在手上,平静的看着沈孺修说:“爹,谢谢您,今天我又惹祸给您添麻烦了。”
沈孺修揉揉她的脑袋,感叹的说:“好多时候我都希望你真是男儿身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被那么多规矩约束,更不用被世俗的目光所累,可以恣意的施展自己的才华。
后面的话沈孺修没有说出来,沈柏却已经猜到,她微微一笑,说:“一切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爹不用想太多。”
上一世她已经体验够了做男子的滋味,如今能恢复女儿身好好做女子也挺好的。
沈柏的语气并无怨怒,沈孺修的担忧消减许多,没再多说什么,只让沈柏好好休息。
沈孺修离开后,沈柏拎着鸟笼回到卧房,已经过了午时,日头大得很,屋里也很热,茶白端了一盆清水来让沈柏洗脸。
刚进门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大喊:“顾兄威武,顾兄天下第一酷!”
茶白被吓了一跳,问:“什么声音?”
沈柏没有回答,掀开鸟笼子上的黑布,一只绿毛鹦鹉映入眼帘,这鹦鹉只有巴掌大小,头顶有一小撮白毛,绿豆大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比沈柏上一世见到它的时候小了一圈。
绿尖端了一盆冰进来降温,看见多了一只鹦鹉,惊奇道:“好漂亮了的鹦鹉,是老爷送给小姐的吗?”
这鸟是沈孺修送给沈柏的,沈柏这一世之前根本没见过它,但它刚刚怎么会喊出上一世沈柏教给它的话?
沈柏抿唇,神情严肃,试探着唤了一声:“小云云?”
顾恒舟的坐骑叫猎云,沈柏想不到好的名字,上一世就给这鹦鹉起了小云云这个名字。
她刚叫完,这鸟立刻应道:“爷爷在此!”
这鸟吐词清晰,反应也很快,茶白和绿尖都被惊道,绿尖活泼些,立刻凑过来,好奇的看着那鸟,问:“小姐,你怎么知道它叫小云云啊?它好聪明,你一叫它它就答应了,真是一点都不认生。”
绿尖说完用指尖隔着鸟笼逗鹦鹉,柔声问:“小云云,你饿吗?”
沈柏僵坐在那里没动,脸色有点难看。
这鸟不是不认生,而是也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了!
小云云会重生,会不会有其他人也重生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柏莫名有点心慌,现在上一世的事几乎都被她改变了,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更看不到她和顾恒舟的结局是什么样。
绿尖被小云云吸引了注意力,茶白却发现沈柏脸色有点白,拧了帕子递给沈柏,说:“小姐脸色有点差,是不是中暑了?先擦擦脸吧,李嬷嬷让人熬了绿豆汤,一会儿就送来。”
沈柏回神,心不在焉的用帕子擦了擦脸。
小云云待在笼子里,不管绿尖怎么逗它,它都不再开口。
沈柏稳住心神,对绿尖说:“你去拿点碎米和葵花籽给它,它会吃的。”
绿尖兴致勃勃,立刻去给小云云拿吃的,茶白又拧了帕子帮沈柏擦手,见她手有些凉,忍不住问:“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沈柏摇头,揉了下太阳穴,决定先不管这个,转移注意力问:“国舅怎么突然放你回来了?”
茶白如实说:“国舅让奴婢回来收拾东西,过些时日随他一起出使南襄国。”
卫如昭果然准备去南襄国重振卫家了。
沈柏并不意外,温声问:“这次你们会和南襄国五皇子一起去南襄,一路上除了旅途颠簸应该还算安全,但国舅此行是为重新连接南襄国和卫家之间的商贸往来,归期就不一定了,而且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不比在我身边,发生危险的时候我还能顾得上你,你若不愿通往,我可以向国舅开口……”
沈柏话没说完,茶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恳切的说:“奴婢愿意跟在国舅身边!”
茶白说得很急,生怕沈柏把她要回来,泄露了心思。
那个时候茶白一个人留在凌昭宫沈柏就担心过这个问题,如今见她如此,也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问:“你想一直跟在国舅身边?”
茶白一头磕在地上,坚定的说:“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万万不敢越矩奢求永远,国舅如今还愿让奴婢伺候,奴婢就想伺候着,若是哪日他不需要了,奴婢就回到小姐身边,给小姐当牛做马,报答小姐的大恩。”
难得,她动了心,却又逼迫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
卫如昭那样的人,比顾恒舟可难追多了,茶白和他之间隔着的又是千山万壑。
沈柏叹了口气,将茶白扶起来,温和道:“我没有什么恩需要你还,当初你和绿尖随我到太傅府,并没有签卖身契,你们向来是自由身,原本我想着若是你们遇到值得托付的人,便送些钱财让你们过安稳日子,如今看来也是各有各的造化。”
听到沈柏的打算,茶白红了眼睛,愧疚的说:“是奴婢生了妄念,辜负了小姐。”
卫如昭身处世外,她却早染风尘,根本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人,遇上之后,便是逃不开也躲不掉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