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对玄音有点抱歉,刚要开口,玄音温笑着说:“夫人日后让那些人跪下道歉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一起,我也挺想看到那一幕的。”
沈柏到嘴边的道歉咽下,笑着说:“那是自然。”
玄音在顾府住了七日,顾恒舟才休沐回家,现在日头长了,他到家的时候天还亮着,沈柏沐浴完,整在院子里看小七小八收鱼干。
这鱼是翠娘杀好送来的,抹上盐经过太阳暴晒,散发出很香的味道,沈柏闻着直咽口水。
顾恒舟被晒得黑了点,没像以往一样回来就抱着沈柏,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说:“我一身的汗,先洗了澡再过来。”
沈柏点点头,还是跟他一起回主屋,不顾他拒绝挤进耳房帮他按捏肩膀。
顾恒舟一开始还挺抗拒,后来被沈柏按得舒服了,也就随她去了。
沈柏嘀嘀咕咕跟他说了玄音来远峰郡的事,顾恒舟也有点意外,不过很快接受,有玄音帮忙看着点,事情总会进行得顺利些。
趁着洗澡的时间,沈柏把这几天和玄音探讨的成果跟顾恒舟说了一遍,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小八也把厨房熬的绿豆汤送来。
绿豆汤用井水冰过,喝下去很舒服。
沈柏陪着顾恒舟喝了一碗,然后把城中最近的传言跟顾恒舟提了一下。
顾恒舟神色淡淡,没什么反应,沈柏偷偷打眼瞧他,问:“夫君,别人这么在背后说我,你不生气啊?”
“你不生气?”顾恒舟反问,沈柏说,“我有一点生气,但那个时候在瀚京,说我的人更多,骂的话也更难听,我现在好像有点免疫了。”
顾恒舟听完,犹豫了会儿,抬手揉了下沈柏的脑袋,说:“没什么好生气的,他们不懂,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这话是直接安慰起沈柏来了。
沈柏喝完最后一口粥,问顾恒舟:“我对玄音有恩,他为了我,抛下漠州的生意来远峰郡定居,夫君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顾恒舟问,沈柏眼眸一弯,笑得像只狐狸:“担心我跟他朝昔相处,一时心软就把他收进府里呀。”
顾恒舟早就喝完了,听到沈柏这么说,眼眸一眯,意味深长的说:“看来你觉得自己的精力很旺盛。”
沈柏咂了下嘴,笑着说:“最近休息得不错,确实挺旺盛的。”
沈柏主动撩拨,顾恒舟自然没客气,逮着人狠狠欺负了一番。
明天还要在家待一天,顾恒舟没一口气把沈柏榨干,留了点余地,饶是如此,一结束沈柏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恒舟照旧任劳任怨帮沈柏做清理,第二天沈柏贪睡没起,顾恒舟早起在院子里操练,沈柏让人搞了两个木桩在角落,用起来还挺顺手的。
玄音也起得早,昨晚顾恒舟是晚饭后才回来的,他本想打个招呼,快到主院的时候被小八拦下,小姑娘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大统领和夫人在忙,暂时不用过去,他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今天看到顾恒舟脖子上的红痕,玄音还是忍不住有点想笑。
平日看着高冷漠然的顾大统领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冷静,也会用这种方式委婉的宣示自己的主权呢。
玄音看破没说破,等顾恒舟操练完,才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草民见过顾大统领。”
顾恒舟出了身汗,喝了两大杯茶才缓过来,和玄音走到一旁的石桌坐下。
沈柏昨天把两人的进度说得很细,顾恒舟沉声问:“听说你只带了两个小厮来远峰郡,要不要给你派两个人?”
玄音摇头,说:“草民带的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这几年也有跟着武馆师傅练一些招式,一般的情况都能应对。”
顾恒舟抿唇思索了片刻,说:“你要在这里长待,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谁都说不定,我派些人暗中保护着,不会影响你做事。”
玄音对顾恒舟的坚持有点意外,还想说点什么,顾恒舟抢先道:“她会经常和你一起出门,保证你的安全,也是保证她的安全。”
换句话说,顾恒舟派人保护的不是他,只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会牵连到沈柏。
玄音听懂了,不再推辞,点头说:“谢大统领。”
顾恒舟继续说:“远峰郡的问题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不能操之过急,很多时候我不方便直接出面,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可以派人直接去营里找我,只要报你的名字,不会有人敢阻拦。”
“草民明白。”
“还有。”顾恒舟犹豫了下,“她终究是女子,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不适,若她难受了,让人给她熬点红糖姜茶,莫要让她强撑。”
“是。”
“还有……”
玄音绷不住笑起,顾恒舟皱眉停下,玄音努力止住笑,说:“一旦有不对,草民就把夫人送进营里,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夫人,这样可以吗?”
玄音这话带着三分玩味,顾恒舟却一点都没跟他开玩笑,思忖片刻认真的点头,说:“好。”
他承受过太多次失去她的风险,如果不是怕她一个人太烦闷无聊,他是想直接把她拴在身边寸步不离的。
玄音愣住,片刻后突然理解到顾恒舟对沈柏究竟有多喜欢,严肃的承诺:“大统领放心,不管在什么时候,草民都会保护好夫人的。”
记得玄音还在府上,沈柏没睡太晚就起了。
匆匆洗漱完就要往外走,却看见顾恒舟从外面进来,沈柏敏锐地问:“已经见过玄音了?”
顾恒舟点头,说:“他有相中的宅子,去谈房契了。”
府上没别的人,玄音住在这里还方便些,所以这几天沈柏也没催他找房子,顾恒舟一休假回来他就决定买房子,沈柏狐疑的看着顾恒舟。
顾恒舟面不改色,走到屋里开始脱衣服,操练的时候出了一身汗,衣服都被打湿了。
沈柏知道他也不大可能赶玄音走,小声说:“这房子就算买下来也要重新修缮才能住,他还要在咱们府上住几日,等他把一切都置办好了,夫君我们再一起去和他乔迁新禧吧。”
“好。”顾恒舟应下,脱衣服的动作顿住,回头看着沈柏,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因为玄音的到来,比之前更有活力一些。
顾恒舟一直看着没有移开目光,沈柏被看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顾恒舟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说,“等骑兵团训练成熟,我就能多些时间陪你。”
他自幼就在军中待着,校尉营和镇北军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兵可练,他就觉得生活很充实,沈柏到这里以后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远峰郡没有瀚京好玩儿,也没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小七小八年纪太小,翠娘也跟她总不在一个频道,话都很难说到一块儿去,时日短些还好。
长了,终是会觉得孤单。
沈柏没想到顾恒舟会突然说这个,晃了下神,随后笑眯眯的扑到他身上。
顾恒舟的上衣已经全脱了,猛然被沈柏抱住很不自在,却还是本能的托住她的臀,低声说:“全是汗,别闹。”
“一点都不臭。”沈柏说着在顾恒舟肩上咬了一口,恶人先告状,“谁让你要先招我的?”
这么一闹,沈柏上午没能出屋,连午饭都是小七端进屋,顾恒舟亲自喂给她的。
这几次两人都闹得比较厉害,没什么节制,顾恒舟自觉影响不好,下午就回营里去了。
傍晚的时候,玄音拿着房契回来。
他看中的也是一个两进的小院,院子不如沈柏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阔气,但也不错,院子里还有一棵歪脖子枣树,玄音挺喜欢的,直接就买了下来。
这宅子有点老,好多地方漏雨,要好好翻修一下,怎么也要个把月才能住进去。
沈柏一点没有要催玄音离开的意思,很是欢迎他住下,还专门派了个护院帮他跑腿监工。
因为那棵枣树,玄音想到一个点子。
远峰郡已经多年不种粮食,但是可以种别的东西。
这些土地如果不利用起来,不只是浪费,还会退化,越西和远峰郡之间有一条荒漠带,这些天玄音已经听不少人说这个荒漠的面积扩大了。
如果荒漠的面积一直扩大,远峰郡不止会受战火侵扰,还会受风暴袭击,后患无穷。
玄音想种些枣树。
远峰郡和漠州只有一山之隔,但两城的气候大不相同,远峰郡的气候更干燥,日照也更强烈,这边结出来的枣子应该会比别的地方更甜。
新鲜的枣子可以在城里卖,卖不完的则可以晒成枣干运到别的地方卖,保存的时间也比较久。
沈柏对这个建议是很支持的,她想让远峰郡能有自己的特色。
淮南富庶,是鱼米之乡,良产很高,西蜀虽然偏凉,但有蜀锦做门面担当,东原有无烟银炭,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支柱。
远峰郡总不能只让人想到战火纷扰。
两人性子都很爽快,沈柏当即派人去漠州购置枣树树苗,除了枣树,一些可能适合这边气候的果树树苗沈柏都让人买了些。
沈柏出钱买树苗,玄音就出钱买了些空置的土地,再雇人做树农。
不过果树的生长周期很长,没个三五年见不到效果,玄音和沈柏讨论两日,又让人买了些高粱种子。
远峰郡的特殊性,让这里的百姓不敢种太多粮食,他们只能想着种一些不易保存的东西,这样即便是哪天真的又有外敌入侵也不会变成他们的储备物资。
而且高粱可以酿酒,战时这些酒还能派上用场。
所以沈柏和玄音还想办酿酒厂,培养些技艺精湛的酿酒师。
两人做这些在城中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城中百姓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每日凑在一起私下议论,都觉得沈柏脑子有病,好好地大统领夫人不当,非要去瞎折腾。
刚开始翠娘还想劝劝沈柏,后来也就随着沈柏去了。
一晃眼,就过了半年时间。
今年风调雨顺,枣树树苗成活率挺高的,高粱第一年的收成也好。
大部分的高粱都被运到漠州卖了,沈柏留了一车,和厨娘一起酿了十来坛酒,中秋节那天亲自送到营里给顾恒舟尝鲜。
沈柏鲜少去营里,这次带着酒去,营里的将士都闹开了。
顾恒舟自己留了一坛,其它的分下去给几位副将,其他没喝到酒的将士都挺眼馋的,沈柏许诺以后会让他们都喝上。
一群人闹了一会儿便散了,沈柏在营帐里陪顾恒舟吃饭,把这大半年的成果说给他听:“顾兄,今年我花了好几大百银子,但一点回本都没看见,你辛辛苦苦在边关守了快一年,都被我败光了。”
“酒酿得不错。”顾恒舟夸了一句,仿佛没听见沈柏的话,“按照惯例,年底陛下会给封赏,我不回京也会有人送来,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沈柏当然只是嘴上说着玩玩,听到顾恒舟说封赏,眼睛亮起,好奇的问:“京里要来人,一般都派谁来呀,我认不认识?”
顾恒舟淡淡的说:“不知道。”表情很是寡淡。
沈柏对这件事的期待减弱许多,半个月后,朝廷的封赏下来,沈柏早早地收拾整齐出门接赏,看见周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没忍住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周珏挑眉,故意摆起架子,冷声道:“对钦差大人客气点,小心本官回去告你不敬!”
你丫有什么好敬的。
沈柏翻了个白眼,还是装腔作势的接旨谢恩,迎周珏进门。
一进门,沈柏就迫不及待往周珏肩膀锤了一下,嘴角疯狂上扬,问:“来之前怎么不先捎个信儿?”
“又不是小孩儿,这点东西半道上也没人敢劫,捎什么信儿。”周珏云淡风轻的说,在府上转了一圈,说,“我要在这儿住到年后再回去,给我收拾个干净房间。”
“住这么久?”沈柏讶异,直勾勾的盯着周珏。
周珏和之前的变化挺大的,他晒黑了不少,沉稳了不少,额角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伤疤,这几日忙着赶路,下巴也冒出青黑的胡茬,若是不开口,都看不出当初那个吊儿郎当的红痣少年的痕迹。
周珏被沈柏看得不大自在,板着脸说:“看什么看,这是圣旨!”
沈柏点头,把周珏带去早就收拾好的客房,趁他沐浴的时候,偷偷找到和他一起来的禁卫军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