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干脆请个师傅照着做,怕他个球。美国公司到中国打官司,怎么打。”中国根本没有相关的法律。
老板再次白了他们一眼,“这种时候为了几款婚纱惹事,是生怕挂不上号是吧。”
要是美国人真来告状,就算没有相关法律,为了国际形像,有关部门也不好意思包庇他一个小商人。再说为了这么点小事惹上国际官司,他的小身板可扛不住。
更何况,他不是没打过仿冒的心思,但人家说了,不把婚纱拆开,几个关键问题不看清楚,根本不可能仿出一模一样的。冒那么大风险,还仿不出原样的,自然就歇了这个心思。
再说现在刚刚开放,国家刚刚打开国门,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怎么办吧。”那个说要告状的不耐烦了,说是商量事情,结果是前怕狼后怕虎。
“我看现在这个样子也行,虽说没有他们生意好,但也赚的不少。”一个朋友说了话。
老板不乐意了,他为了拿到香江的婚纱,才让他们投资入股的,结果婚纱没起到多大作用,还要每个月给他们分红,这叫他怎么乐意。
开店之前说的天花乱坠,什么手眼通天,结果现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三个人正在哪儿坐着发愁呢,丝毫不知道婚纱真正的制作者,正在他们店里参观。
看过丽人婚纱,再去附近几家婚纱店里转了转,另外几家有的连装修都没有,试衣间就一个布帘子一拉,也不提供修改服务。不管大了小了自己找别针别着,前提还得别弄坏他们的婚纱,否则照价赔偿。
“你这照价是多少钱啊。”舒雨问道。
看店的小姑娘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闷声闷气道:“八百到一千,每套不一样。”
在批发价的基础上翻了一倍,还不算太黑。
“你们家不提供化妆盘头呀。”舒雨继续问道。
小姑娘有气无力的一指,“斜对过那栋楼里,有几个专门化妆的,找他们便宜。”
又走到丽姐之前老店的位置,房东亲自下场开的婚纱店,只换了个招牌叫美丽新人婚纱店。里头有两个店员,正守着店面,百无聊赖的打着蒲扇。
“早知道就不离开天长地久了,他们后来的人都送去深城学化妆,学费一万二啊。我说给老板听,老板根本不信,还以为我想骗他钱呢。”明显是在后悔的店员,耷拉着眼角,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那又怎么样,得签五年合同呢,提前走就得赔学费。一万二,你拿得出来吗?”
“可是为什么要提前走,他们的待遇你知道多好吗?工资比我们那个时候已经翻了倍,有化妆培训证的,还有单独的提成。”说话的店员,声音里已经不是无奈,而是快哭了。
“那我们也走了,再回去人家也不会要我们。”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了。
“是啊,为了一个月涨十块钱的工钱,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你说我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店员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想哭。
恨自己眼皮子浅,恨自己见钱眼开,为了十块钱就跑,还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占了便宜,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所以当时丽姐看他们的表情,根本不是生气,是看傻子的眼神吧。
他们说话,根本没避着人,舒雨一边看婚纱一边听他们聊天,聊天结束,她也正好离开。两个店员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更没有起身相迎。
“他们已经废了。”舒雨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失去了一次机会,还不珍惜眼前的工作,很有可能他们会再失去一次。然后一蹶不振,从此一辈子心心念念记得这次的遗憾,总想着当初若是如何如何,今天就会如何如何。
其实,谁一辈子没有过几次遗憾,你要做的不是悔当初,而是以此为鉴,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路晁耸耸肩膀,“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婚纱。”
“你还有这个爱好?”舒雨惊讶道。
“我……”这算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逗你的。”舒雨见路晁一脸便秘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你……”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的样子,所以说,许然面对自己的时候,就是这种感受吗?
天长地久的店铺二楼,惊喜大礼包正一个个拆出来。
“哇,这个很保守啊。”有店员惊叫,前胸挡得严严实实,还有袖子,这可少见。
“你看后背。”一转过来,后背开了一个大大的倒三角,露出肩胛骨和腰窝。
香槟色的礼服裙,经典的A字裙摆,从前胸到袖口缀上水钻,一路缀到裙摆,宛如星空。
也有后背遮得严严实实的礼服裙,只除了胸口有一个深V的造型。
“礼服能穿出服贴感的,也只有我们家了,有客人说,有人买了料子拿去裁缝铺,点名要做君临天下。结果还是量体裁衣呢,被人笑话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气得花了钱也没敢在结婚的时候穿出来。”
有店员转述着客人说的笑话。
“那是,礼服裙那有那么容易做得好,我们又不是没见过裁缝铺的人过来瞧样式的,最后穿上身哪一次不是拧拧巴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她好意思穿出去就穿呗,又不是我们丢人。”
丽姐开始知道有裁缝铺仿制之后,也担心的不得了。要知道店铺仿制用于商用,才能打官司,但人家私人仿一件自己穿,可没法告。
她还特意打探消息,搞得跟破案一样。最后见得多了,才放下心,仿是可以仿的,但没一家能仿出效果。
特别是这个面料,她也是听懂行的顾客说,他们家好几款用的是国内的纺织厂专门出口到国外用来换外汇的面料,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舒雨进来,刚好听到这一段,不由眼角一挑,难怪有几块料子超级贵,原来是这样。心里不由得好奇起来,岳婆婆的儿子看来很有能量啊。她一说要什么样的面料,用来干什么用的,大概什么质地,对方就能帮她找来。
她还以为这不是难事,毕竟中国本来就是纺织大国,没想到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
见舒雨过来,丽姐也没问他们为什么来的这么晚,久别重逢嘛,肯定有说不完的话。
“一会儿就在隔壁吃饭,中午定了位置,我带你在店里看看。”丽姐说道。
“好。”舒雨也想在店面里好好转一转。
丽姐陪着舒雨从一楼转到二楼,一楼全是人,亮堂堂的橱窗可以让外头的路人一眼看到一楼的全景。这么多穿着婚纱的新娘在化妆,让路过的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后还要回头补一眼才肯走。
“怎么大中午的还有化妆的,这是晚上办婚事?”路过的两个大爷,好奇的张望一眼,其中一个问道。
“你不懂,人家这是化了妆去拍婚纱照。”另一个大爷双手负在身上,他可是看过很多回了,还特意问过店员,绝不会搞错。
“啥玩意儿,婚纱照?”
“你结婚不也得去照相馆拍个合影,现在小年轻是穿着婚纱照拍,这叫时髦。”京城的老大爷老大娘,向来是不服输的,对新鲜事物的探索能力丝毫不亚于年轻人,而且接受能力相当强。
自己接受了还得教育别人接受新鲜观念,不要跟不上潮流。
“这得花多少钱呐?”问问题的老大爷感慨着,看这门脸和装修就知道便宜不了,没开始赚钱的人总是特别会糟践钱。
“总有有钱人,还有人从外地特意过来拍,别处都没有这儿的齐全,档次还高。”住在附近的老大爷,就跟介绍自家东西一样得意。
声音传出老远,站在门口迎宾的店员被老大爷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抿着嘴儿直乐。
舒雨从一楼看到二楼,一楼化妆换婚纱,二楼拍照以及有部分当仓库和办公室。
“幸亏路姐买的店面大,不然还真摆弄不开。”丽姐这次的心态又有不同,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想的极周到,但一对面舒雨,便有一种不够自信的感觉。她好像总能出奇不意的,发现平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方向。
“布置的真好。”舒雨真心赞叹,又上楼翻看客人拍的婚纱照。
一张张的照片放在相册里,挑一张出来放大,回去挂在新房里,已经成为一种时尚。
“咱们现在有几个摄影师?”
从一个招到两个,再到现在的三个互相倒班,还是忙不过来,所以丽姐还在招聘,准备多招两个。再多准备几间摄影室,不然真排不开。
“我觉得,要是有机会,你应该去香江看看,重点考察一下他们的婚纱影楼是怎么做的。自己去拍一套,看看人家的服务怎么样。”舒雨肯定不满意现在的摄影技术,或者换个词,技巧。
“晚上来家里吃饭吧,咱们说说话。”舒雨发出邀请。
“好,我让黄灵把帐本带上。”丽姐早就准备好了,舒雨来一趟肯定得看看帐本,说说分钱的事,人之常情嘛。
参观完店面叫上路晁,和几个老员工一起去隔壁酒楼定好的位置吃饭。
从办公室走出来一个摄影师,和另一个摄影师交班,叮嘱了几句客户的事。准备走的时候,叫住接班的人,“诶,刚才那个小姑娘,听说也是我们的老板?”
“谁知道呢。”来接班的摄影师耸耸肩,他不是很关心这些事。
“我刚才听到她建议丽姐,去香江看看影楼,还让她自己去拍一套,看看你家的服务。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接班的人打着呵欠,“那不是挺好吗?咱们也学学香江人怎么拍照的。”
“呵呵。”下班的摄影师实在没办法,心里暗骂一句竖子不足以谋,甩手下楼。
纯粹的接风宴,吃过饭路晁开车带着舒雨回到胡同里。她准备住自己买的房子,过几天舒雅也会搬过来陪她住几天。
“铺盖都是我妈新买的,前二天洗过晒过,昨天才铺上,怕你没带多少东西,能置办的都给你置办上了,你看看还缺什么,我开车出去帮你买,快得很。”
“什么也不缺,阿姨也太细心了,让我怎么谢才好。”东西置办的齐全极了,舒雨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要说给钱那就太见外了,她得想想怎么还这个礼才好。
洗漱一番,进堂屋就看见路晁把一袋袋的东西搬进来。
“都是你让许然买的东西,布料你不缺,就缺这点针头线脑的小玩意儿,他寄了好多过来,你看看是不是合用。”
“这么多啊。”舒雨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装袋,她现在做婚纱,越做越有心得,在中国什么面料都找得齐,但有一个问题,一些装饰性的零零碎碎反倒不太好找。
她便救助于远在美国的许然,许然这家伙够仗义的,竟然给她寄了这么多过来。
看着一颗颗闪闪发光的细小水钻,一卷卷的蕾丝花边,国内少见的立体刺绣的蕾丝辅料,以及珠片和立体的花片和贴花。国外穿着礼服参加舞会酒会是有传统的,礼服的制作行业也十分发达,相关的辅料也就数量繁多。
“怎么有这么多种颜色,西式婚纱不都是白色吗?”路晁收到东西后也没打开过,他都不知道里头竟然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婚纱是白色的,但礼服可以有各种颜色,我准备下一阶段做几套礼服看看行情。”现在的喜事越办越隆重,只要你创造出需求,告诉新娘结婚的时候应该换敬酒服,送客服,他们自然会热切的照办。
毕竟谁不想在结婚的时候,尽情的美上一天。除了结婚,普通人也很少有光明正大穿礼服的机会。能穿的时候,不多穿几身,岂不是可惜。
更何况,拍婚纱照的时候,也有了更多的选择,多选一套服装不就得多加钱吗,反正怎么看都是个好主意。
“那些追着你在后头跑的人,又得吃灰了。”路晁哈哈大笑,觉得舒雨真是天底下顶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这些东西多少钱,他在国内有存折没有,我按黑市的汇率换成人民币给他。”这些东西一看就不便宜,她可不能让人吃亏。
路晁摇头,“他可不会要钱,再说他零花钱多着呢,你不用跟他客气。”
舒雨看着路晁笑,路晁跟他不用客气,但她凭什么呢?没有要人帮忙,还不给钱的道理。
路晁只好道:“等他回来,你一次还他不就行了,何必现在倒来倒去。”
“那也行,说好了。”舒雨想了想,到时候一定得把汇率和通货膨胀都考虑到。
除了这些礼服的材料,许然还买了一些教材和杂志寄给她,都和服装箱包设计相关。这些不在舒雨的要求之内,足以见得许然是用心了。对这样的朋友,舒雨又怎么能让他吃亏。
晚上路英下了班,丽姐也带着黄灵过来,黄灵手里拎着帐本。天太热,路英直接打发路晁去外头买了几样卤菜回来,再熬了点粥,拍了个黄瓜,吃的舒舒服服。
“现在可真是方便了,一天比一天方便,以前再累也得回家做饭,现在可好,可以去外头吃,也可以带几个菜在家吃。”对于路英这样的职业妇女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
“可不是,现在出门嫌远直接打车,不像以前就是拎再多东西也只能赶公交,要是转错一趟,可真是见鬼了。”丽姐一个外地人,初来京城坐错车的糗事可不要太多。当时的出租车见到国人是理都不理的,哪里像现在,招手就停。
吃饱喝足大家聊着天,舒雨捧着帐本查看,新年之后才刚开张的天长地久,说起来,满打满算只营业四个月的时间。
帐面上竟然躺着接近一百四十万的资金,这还是抛刨掉了员工工资以及培训费用之后的利润。
当然,高档婚纱没有出钱采购,也不用出房租是盈余的部分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新兴行业的暴利,远超人们的想像。
路英建议一百万拿出来分红,剩下的留在帐面上应对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