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想要物色外室的,也常托付何家人在扬州打探。这也是为什么何家能在京城也吃得开的原因。
她心里头有疙瘩,就索性写了一封信,让万妈妈的儿子长庚送去了何家在京城的管事,想打探一下那妇人的来历。
她从前是既然冀阁老府上的人,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静姝想到这里却又有些自嘲,哪里能有那么一天,若真到了那一日,靠她只怕也靠不住。
次日便是皇后娘娘宴请一众女眷的日子,静姝不到卯时就醒了,她披了衣服正要起身,身体却被谢昭给环住了。
静姝低下头,看见谢昭仍旧闭着眼,一副睡得很熟的模样。
静姝便轻手轻脚的想要把他的手挪开,可力气越用越大,那环着身子的手却依然纹丝不动。
静姝蹙了蹙眉心,索性在谢昭的膀子上拧了一把,那人果然就睁开了眸子,身子往后一仰,却正好触到了后背的伤口,疼得眉心都皱了起来。
静姝不过就是跟他玩笑而已,哪里想到又弄疼了他。
顿时内疚的不行,急忙俯身去看他后背的伤口,却被他一把按在了胸口。
男人的胸口宽厚,心跳沉稳有力,让静姝感到格外的安心,她抬起头,看着谢昭弧度分明的下颌,想要伸手去蹭一蹭他的胡渣,却被人握了起来,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口。
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静姝穿戴洗漱好的时候,外院已经过来催促了三回,毕竟是赶赴宫宴,若是迟到了,终究说不过去。
静姝就起身瞪了谢昭一眼,那人犹未洗漱,身上穿着单薄的中衣,靠在床头翻看着书册,看见静姝瞪他,便笑着从床上下来,只走到她跟前,帮她扶了扶鬓边的珠钗,笑道:“娘子今日可真好看。”
静姝只轻轻哼了一声,又拉着他的手道:“你再去躺一会儿吧。”
等静姝走了,谢昭却很快就起来了,外院的小厮前来回话,说陆宗来了,谢昭披了见外衣就出去了。
陆宗正在书房喝茶,瞧见谢昭进来,忙就放下了茶盏,起身迎上去。
“四爷!”他的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怕谢昭的伤还未愈,只上前想要扶他一把,谢昭却摆摆手请他坐下。
“陆先生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这几天他告了假,因此给府上的清客们也准了假,若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们大可不必来谢家。
陆宗脸上的神色只越发严肃了几分,闻言只开口道:“四爷,盛家的事情,有了反转。”
谢昭听见这几个字,顿时也警觉了起来,只听那人继续说道:“上次您派我去济南打听盛逸春的事情,盛家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人,谁知等我回了京城,他们却有人打探了过来……”
“盛家派人打探你,都打探些什么?”谢昭倒是好奇了几分。
“盛家的一个老仆寻到了京城来,还带了一样东西过来。”
陆宗说着,眉眼中露出几分明亮的光,继续道:“那个香炉!”
说到这里,他几乎兴奋的不能自已,只激动道:“和之前碎了的那个一模一样。”
谢昭倒是疑惑道:“盛逸春的香炉向来是一壶一形的,怎么还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
陆宗此时只感叹道:“四爷可知道盛逸春是怎么死的吗?”
谢昭只摇了摇头,那时候他尚且年幼,这些自然是不知道的。
“大夫说是病死的……实则……”陆宗拧眉道:“是和老首辅一样,因熏香中毒而亡。”
他接着说道:“原来那盛逸春自从制了那香炉之后就寝食难安,后来辗转打听到那香炉到了老首辅的手中,越发觉得心中惶恐,老首辅死后,他便得了心病,因不信自己是那助纣为虐的刽子手。
所以重新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炉,日日使用……
直到临死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知了一个常跟着他的老仆,嘱咐他以后若有谢家的人来问香炉的事情,就把这香炉献出去。”
陆宗说完,只看着谢昭道:“四爷,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四爷有何打算?”
谢昭却是良久都没有说话,盛逸春作为制炉大家,终究还是有他的气节在,只是迫于无奈,成了别人手中杀人的刀。
“那上京的老人家现在何处?”谢昭只问道。
“我已经把他安置妥当了,他说他等着这么多年,就等着有朝一日,能替他们老爷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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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到凤仪宫的时候,外头已经热闹了起来,皇后娘娘派了老嬷嬷去宫门口迎她,请她在偏殿小坐。
宫女们送了各色御用的点心茶果,又沏了上好的茶来,静姝正端着茶盏想要喝一口,却听帘外有人走了进来道:“我一早就想着请你来宫里坐坐,只是没空,想来最近你也没空。”
谢昭挨了板子,静姝自然是要近身服侍的,赵如兰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静姝的跟前,静姝便急忙就放下了茶盏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赵如兰便拉着她的手道:“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表哥好些了没有?”
她看着静姝,言语平静,就仿佛例行公事般的寒暄着,不敢吐露再多对谢昭的担忧。
“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了,还要多谢娘娘您赐的药……”静姝只福了福身回道。
那人便拉着她坐下,笑道:“药值什么,最关键是人没事,表哥一向是最沉稳的人,也不知这次怎么就触了逆鳞了。”
后宫向来是不准干预政事的,便是赵如兰当真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当着静姝的面说出来。
静姝就低下了头去,只是淡淡道:“我劝过阿昭了,让他以后不要冲动。”
她眉眼淡然,眼角微红,偏就像是含了脉脉的情愫在里头,让赵如兰不觉心头一震。
她竟喊他「阿昭」!这个盘旋在她心中无数次却不敢喊出来的名字,而她与谢昭最亲密的称呼,好像就只有这一声「表哥」了。
赵如兰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再抬头看了静姝一眼,这样的眼神,却分明已经是爱谢昭入骨了。
也难怪谢昭会对她这么好,任何一个年轻的少女,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都会被融化了的吧?
“母后!”稚气的童声忽然从帘外传来,打断了赵如兰的神思,她抬起头,看见太子萧熠从帘外进来。
粉雕玉琢的脸上还带着汗珠子,想来是从外边玩累了回来。
“你从哪里回来,瞧你这一头汗!”赵如兰脸上便带上了宠溺的笑,亲手拿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又正色道:“一会儿就要开宴了,可不能再乱跑了。”
太子就笑了起来道:“我跟小顺子在外头抓蛐蛐呢,父皇说,要是我抓的蛐蛐能赢过他的大力士,就让我学骑大马!”
赵如兰哭笑不得,顿时就蹙眉道:“是你父皇说的?你如今还小呢,怎么骑马?”
萧熠此时不过才四岁,萧恒这也太胡闹了!赵如兰一下子就生起气来了,却听萧熠继续说道:“父王说孩儿还小,骑不了真马,不过他可以当大马给孩儿骑。”
说的一众宫女嬷嬷们都笑了起来,只劝慰皇后道:“娘娘您不用担心,陛下宠着太子呢,怎么会让他涉险,陛下这是自己要给殿下当大马呢!”
静姝脑中就想象了一下骑大马的场景,也不知道以后她和谢昭有了孩子,谢昭会不会也让孩子骑大马。
她这厢正想得入神发笑,却听萧熠用稚嫩的童声开口道:“母后,这位姐姐好漂亮,我能娶她做太子妃吗?”
第173章
殿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静姝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便听太子的乳母开口道:“殿下……这位可不是姐姐,这是谢大人的夫人,按辈分,您还要喊她一声表姨呢!”
“表姨?”萧熠蹙眉心看了一眼赵如兰,见那人朝他点了点头, 视线又落在了静姝身上,煞有其事道:“你真的是谢先生的夫人吗?”
谢昭是太子的先生, 萧熠自会说话起,便喊了谢昭先生。
静姝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异常亲切, 便笑点头道:“正是呢,太子殿下。”
萧熠看上去却好像有些失落, 只嘟囔道:“之前听说谢先生娶亲了,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很无趣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是这么好看的小姐姐……”
说的静姝脸都红了,众人也跟笑了起来,唯有赵如兰哭笑不得道:“什么叫做很无趣的大家闺秀,你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熠脸上便带几分无辜道:“是父皇告诉我的,让我别理那些一天到晚跟我的表姐表妹们。
因为她们长大了,就会变成很无趣的大家闺秀。”
赵如兰忍不住蹙了蹙眉心,小孩子童言无忌, 可听者却是有心的。
也许她在萧恒的眼中,便是那所谓的很无趣的大家闺秀……
她叹了一口气, 神色却依然温婉,只淡淡道:“你不喜欢她们,可你将来总要娶太子妃的,总不能一个都不要吧?”生在帝王家,萧熠又如何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呢?
萧熠撅了撅嘴巴,倒像是在深思熟虑一样,视线却偷偷的往静姝的身上瞄,他只静静的看了静姝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道:“要么……就让表姨生一个女娃娃给我当太子妃好不好?”
此话一出,又引来一众人的笑声,奶娘只笑道:“我的小殿下,生孩子哪里像您说的这样容易,再说了,谢夫人肯定是要生儿子的。”
谢昭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人人都盼他生儿子了。
唯有静姝仍旧脸红,说的她好像她马上就要生了一样。
她们这里头笑声未歇,外头却有宫女进来回话道:“秉皇后娘娘,赵夫人来了。”
赵如兰脸上的笑顿时就收了起来,只淡淡道:“请她进来吧。”
如今的这位赵夫人是赵东阳的续弦,和赵如兰的关系大约也是一般的,不过就是场面上的功夫。
静姝对这位赵夫人却没有多少记忆,一来,她前世深居简出,很少参加宫宴;
二来,前世谢昭是当了首辅才娶了她,那时候赵东阳已经失势了,这赵夫人自然也是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了。
等赵夫人进来的时候,静姝才觉得她颇为眼熟,她心里正好奇,却见那人身后还跟另一个人,却正是那锦衣侯夫人。
静姝面上一滞,这锦衣侯夫人竟和赵夫人有六七分的相似……
赵夫人带锦衣侯夫人跟赵如兰请安,又跟太子殿下请安,两人都免了她们的礼数。
赵夫人这才开口道:“原本就是想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听说谢夫人也在这里,倒是巧了。”
静姝便朝两人都福了福身子。
锦衣侯夫人略扫了静姝一眼,并没有说话,倒是赵夫人笑道:“不必客气,论理你叫我一声姨母也使得。”
静姝便有些尴尬,谢昭喊赵东阳姨父不假。
但那是因为他的亲姨母曾经是赵东阳的发妻,可赵夫人不过就是赵东阳的续弦,喊她姨母,大可不必了。
然而静姝终究不想惹麻烦,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赵如兰说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出去入席了。”
赵夫人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好看,有一个当皇后的原配嫡女,她的腰杆子就别想挺直了。
一旁的锦衣侯夫人却笑对太子萧熠道:“太子殿下原来在这里,你月容表姐还在到处找你呢,不如出去跟她玩会儿。”
谁知道萧熠看了她一眼,却忽然转身抱住了静姝的身子道:“我不喜欢跟月容表姐玩,我现在要跟表姨玩。”
静姝抬起头,就瞧见锦衣侯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又不能跟太子置气,只忍怒气道:“太子殿下,你们都是小孩子,小孩子当然是要跟小孩子一起玩的。”
“我才不是什么小孩子,我是大魏的太子,你竟敢说大魏的太子是小孩子,该当何罪。”萧熠眉心倒竖,狠狠的瞪眼珠子说道。
这倒是让锦衣侯夫人吓了一跳,忙就蹙起眉心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有些担忧的看了赵夫人一眼,见那人并没有打算要替自己说话的打算,又看向赵如兰道:“皇后娘娘……”
赵如兰便冷冷道:“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