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常伟宁才走几步,就撞在了一张床上,他两手一撑,立时像被火烫了一样跳开了,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那床上躺着的也是一个死人。
“救,救命~”
常伟宁僵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了,他借着微弱的光努力辨认着,这间房子似乎极大,那屋子里黑黢黢的影子,似乎是一张张床!
有床的话,那床上躺着的黑影是什么就不用问了,常伟宁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噩梦,可这梦太过真实了,也太长了,他竟然就是醒不过来!
深吸一口气,常伟宁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敢跑了,甚至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小步的往光线透过来的方向移动,他不能呆在这里,万一他也变成床上的人怎么办?
“啊,”只盯着那光,常伟宁没注意脚下,直接摔在了一个人身上!
地上也有死人?常伟宁连滚带爬的往后退,“救命,救命!”
“常哥,是我,”严文涛这会儿还没醒过神儿呢,他也是被冻醒的,才摸索着想站起来,就被人砸在了身上,听声音是常伟宁,但他没迷过来为什么他正睡觉呢,会被换了个地方,还和常伟宁在一起,而且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自从那天写了那封信之后,他们就有意的没再见面了。
“文涛?!”常伟宁愣了,“你,你怎么也在这儿?这儿全是死人!”
“什么?”严文涛下意识的想去摸眼镜,可冰凉的地面提醒他,这不是家里,“这是什么地方?咱们怎么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啊,我明明在宿舍睡觉呢,觉得浑身冷,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有了伴儿常伟宁胆子大了些,声音里带了哭腔,“那床上头,躺的好像都是死人~”
严文涛没有亲手摸死人的经历,比常伟宁要镇定,记忆里他也是在家睡的好好的,“你的意思是,咱们都睡的好好的,被人关在了这种地方?”
常伟宁摸索着往严文涛身边去,“先别说这个了,咱们得赶紧出去,万一公安局的人来了,咱们就说不清了。”
严文涛反手握住常伟宁的胳膊,“你说的没错,咱们先出去,”他眯眼四下看了看,可惜他近视的厉害,又没有眼镜,眼前除了个黑还是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你扶我一下。”
有人做伴,常伟宁不像刚才那么慌张了,他一手拉着严文涛,伸出一只脚小心的在地上趋着,“你跟着我,小心别碰到床上,那床上真的是死人!”
严文涛停了一下,“这里地方好像挺大的,我好像听你刚才在喊人。”声音挺大,但没人理会他们。
“是挺大的,”常伟宁也感觉到了这间屋子的空旷,“我瞧着放了好多床,床上,”他目光躲避着不敢往床上看,“咱们快走。”
严文涛灵机一动,“你说,这里是不是太平间?”
严文涛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咱们会在这里?”
“文涛,等出去再想这个吧,”刚才摸到尸体时冰凉的触感还烙在常伟宁手上,他脑子就是木的,除了赶紧离开这里,再没有任何想法。
“这是门,门在这儿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常伟宁顺利的扶着严文涛溜着墙走到了门口,但他一拉才发现,那门没装暗锁,且是从外面锁起来的。
“文涛,门从外面锁上了,怎么办?”都到门口了却出不去,常伟宁愤怒的拍打着大门,“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别砸了,不会有人的,”这种停尸房肯定都设在偏远的地方,现在又是三更半夜的,哪会有人来?
“难道没个值班儿的人?”常伟宁可不像严文涛那么淡定,“咱们不能在这儿,不吓死也会被冻死的,你来一起喊人。”
“这是太平间,哪用人值班?”严文涛嘴里说着,还是伸手使劲拉了拉门,“这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咱们就算是踹门,也不可能踹开的,”他疲惫的蹲在地上,“你就不会想想为什么咱们突然被弄到这儿?”
常伟宁又砸了一会儿,果然如严文涛说的那样,外面没有一点儿动静,“我怎么会知道,简直是出鬼了。”
他话一出口,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不对,不对,这世上根本没有妖魔鬼怪,我是无神论者,这根本是阴谋,是阴谋。”
严文涛现在才发现常伟宁这么不经事,他已经大概猜到自己在什么地方了,“我猜着这儿肯定是医院的太平间,按距离推断,应该是三院的,三院离我家近,离你住的地方也不远。”
“现在咱们得想怎么出去,”常伟宁可不想呆在这里,“还有,咱们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跑到这里来了?”
……
“小常,小常,快起来上班呢,”常伟宁被人猛推了几下,他悚然一惊,睁大眼睛却看到室友老吴那张熟悉的脸,他呆了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回来的?”
老吴被常伟宁吓了一跳,“什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在这里在哪里?回来?你去哪儿了?”
看到熟悉的一切常伟宁突然热泪盈眶,他一把抓住一脸惊讶的室友,“老吴,看见你太好了。”
老吴被常伟宁弄的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没睡好啊?快起来吧,再不起来不及了,”他低头看到看常伟宁秋衣上的土,“哎呀,你去哪儿打滚儿了,怎么一身土就进被窝了?”
常伟宁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自己蓝秋衣还带着一层灰呢,“我,”他从床上下来,低头看自己的秋裤,比秋衣更脏,他的脸霎时白了,看来昨天晚上的一切真的不是一场梦了。
“诶,小常你去哪儿,”老吴见常伟宁穿好衣服脸都不洗的往外跑,忙在后头喊,“上班时间到了,你干啥去?”
常伟宁顾不上理会老吴,到院子里推了车子就往严文涛家里冲,他得看看严文涛去,他记得当时他们两个就蹲在太平间的门口等天亮,还在猜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再醒来,怎么就又在床上了?
严文涛看到闯进来的常伟宁,神情一松,“昨天晚上是真的?”
常伟宁眼泪都要下来的,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想看到的严文涛也不是现在这个神情,“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严文涛神情沉重的点点头,“我记得咱们正说话呢,还冷的很,然后突然我头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抬头看着常伟宁,“你当时有没有觉得自己被拍了一下?”
被严文涛一提醒,常伟宁才感觉到头疼,他晃晃脑袋,“我想起来了,就是觉得头挺沉的,还晕乎乎的,”说着就连打了两个喷嚏,“那地方太冷了,我怕是冻着了。”
严文涛起身给常伟宁倒了杯热水,“这事太蹊跷了,可我怎么都想不通……”
他早上还是被母亲叫醒的,起来之后他就在想这件事,也问了家里人,他们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竟然没人发现昨天晚上他不在家,更可怕的是也没有人发现他半夜是怎么回来的,“难道咱们真的遇到鬼了?”
除了这个,严文涛想不出理由了。
想不出原因就不想了,严文涛抬腕看了眼表,“算了,你赶紧上班去吧,这么着跑出来,回去怎么和领导解释?”他站起身,“我也得赶紧走,”他停了下又道,“我中午去三院那边看看。”
想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常伟宁下意识的哆嗦,“你还要去看啊?”他真的很想就当没发生过。
严文涛点头,“得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这次常伟宁是被严文涛叫醒的,他昨天上午就开始发烧了,和领导请了假,吃了药一直在宿舍蒙着头睡觉,晚饭拜托老吴帮着打了份酸汤面吃了,量了体温没那么烧了,又吃了两片药躺下睡了,临睡前他还交代了老吴,一定要把门给锁好,可现在严文涛怎么又在他身边?常伟宁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文,文涛?”
严文涛嗯了一声,“你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今天你嫂子在家呢,我不知道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常伟宁觉得浑身发冷,头疼欲裂,知道自己又烧起来了,“文涛,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不咱们去庙里拜拜?”
“拜什么拜?你可是D员,你想犯纪律,”严文涛的情况也比常伟宁好不了多少,他也感冒了,他将身体蜷的紧紧的,希望能多保持一些热量,“再说现在哪有寺庙啊?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为什么是咱们两个?”
常伟宁已经不去想什么原因了,他现在就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观音菩萨,满天神佛,我错了,我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要回去,我病了,再不让我回去,我会死的……”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严文涛也不再做困兽之斗了,他拉了常伟宁和他靠在一起,“等吧,咱们谁也不许睡着,得弄明白咱们是怎么回去的。”
……
只可惜严文涛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家的卧室里,他是被老婆拍醒的,“你干嘛呢,不睡觉穿着个秋衣歪在椅子上?你这是摔哪儿啦弄的一身的灰?”
“啊?”严文涛猛然起身,结果头一晕就摔到了地上。
……
常伟宁是被室友送进了医院,老吴见他醒过来了,忙把床头柜上杯子拿起来,“醒了,先喝口水,唉,昨天晚上你不是都退烧了吗,怎么到了后半夜烧的人事不知了呢?要不是我起夜,听见你在哼哼,人都耽误了。”
常伟宁怔怔的看着老吴,眼泪顿时下来了,他张张嘴,却没办法告诉老吴他的遭遇,“你起来就看见我在床上?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
“啊,我这个人睡觉死的很,要不是昨天喝水有点儿多,还发现不了你病了呢,所以说你还真是运气好,”老吴把杯子又往常伟宁面前递了递,“快把水喝了,你嘴唇都爆皮了,你说你平时看着挺结实的,怎么病起来这么严重呢?”
常伟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勉强撑起身子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了,“谢谢你啊老吴,我这一病,给你添麻烦了。”
“唉,一个屋儿住着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不知道,今天有人来找你呢,”老吴忍了一天了,“公安局的。”
“公安局?找我?”有过被送派出所的经验,常伟宁想到大盖帽心里都打突,“什么事?”
“不知道,”老吴摇头,但是你一直没醒,人家说明天再来,他也很想知道什么事,但没敢问。
见常伟宁醒了,老吴也算是放了些心,“我去外头看看有什么吃的,你这样得喝点汤汤水水的才行,唉,咱们这些家不在这儿的,病了最麻烦了。”
“那个,老吴啊,”常伟宁叫住老吴,“你帮我打个电话,和我一个朋友说一声,我住院了,看他能不能过来看看我。”
……
等老吴回来告诉他,严文涛的同事说他病了没来上班的时候,常伟宁当时就哭了,“老吴,你今天晚上能不能留下照顾我?”
他看了一眼病房,他住的是大病房,一屋子四个病号,加上陪床的,出来进去的足足有七八个人,太好了,他现在就睡,等晚上了他就一直睁着眼,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就大的喊,这满屋子的人就能救他了。
……
等常伟宁再次发现自己躺在那块熟悉的水泥地上时,他不由放声大哭,“我不活了,你杀了我吧,我不活了~”
这种折磨太痛苦了,常伟宁几近疯癫,“为什么?为什么要折磨我?不论您是哪路神仙鬼差还是狐精妖怪,求您说句话啊,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哪里得罪您了?”
严文涛则是一脸的呆滞,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早上醒过来之后又悄悄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妻子了,虽然妻子并不怎么相信,甚至怀疑是他在梦游,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晚上把卧室门加了两道锁,又拿了毛衣织着陪他说话,发誓今天晚上绝不睡觉。
可他还没睡着呢,妻子就睡着了,他正准备叫醒妻子,屋里的灯突然灭了,然后脑袋一疼,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伟宁,你别喊了,是有人在害我们,不是什么鬼神,”灯灭之后他的精神立马绷了起来,虽然没看见人,但头上挨的那一下却是清清楚楚的,他是被人打晕之后弄到这太平间里来的!
第174章 v章
虽然能悄无声息的把两个大男人弄进来十分的不科学,但严文涛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难道真要相信什么鬼力乱神?如果真的是神仙鬼怪,不是该施个法吗,哪用得着打晕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两个,但肯定是我们哪里得罪了你。你这么吓我们,说明你并没有打算要我们的命,不然凭你的本事,也不过是轻轻一下的事,”严文涛把自己想了许久的话大声说出来,“至于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出来,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他揉着额头,“这么冷的天,我们两个都发着烧,再这么折腾下去,会病死的。”
常伟宁听严文涛把话说完,人已经呆了,“你说是人做的?”
“嗯,除非你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神,我也不觉得这世上有小说里写的那么武林高手,但比起相信世上有鬼,我宁愿相信世上有可以把咱们打晕之后扔到太平间里来的高人,”严文涛疲惫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裳,他晚上留了个心眼,没敢脱衣裳,他把自己的推测仔细的和常伟宁说了,同时也是说给隐藏在黑暗里的人的,“你好好想想,咱们得罪过谁吧,还是咱们一起得罪的。”
常伟宁顺着严文涛的思路去想,他想到了一个人,“我在火车上见过那个黎苗是会功夫的,几个小伙子被她打的满地找牙,只是,你说的太玄了,就算是可以轻松打晕咱们,那满屋子的人呢?她能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来?还有,这太平间她是怎么进来的?”
心里不怎么相信,但严文涛说是人为,这让常伟宁心里舒服了许多,“那我明天去见见她?唉,明天不行,老吴说明天公安局的要找我谈话。”
公安局的人找常伟宁谈话?严文涛道,“今天公安局的人去单位找我了,我请假在家,他们说明天再来,咱们两个同时被公安局找,又一起被这么折腾……”
那还有什么可猜的,他们一起对付的人,只有黎苗一个。
常伟宁再不开窍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不由大喊,“黎苗你给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我们哪儿得罪你了?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明天见到公安,我会和他们说的,你等着坐……”
“牢”字还没出来,常伟宁脑子“嗡”的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拎着常伟宁和严文涛把人送回去,黎苗才回到家里,她倒不是担心公安局查不出真相,张大娘打电话说她和宋时中提了这件事,请他过问一下,不能张潜不在,让他对象被人欺到头上。
宋时中是干什么的黎苗大概知道一些,所以她对他们的手段很有信心,但也如蔡老师说的那样,就算是这两个人认罪了,他们的行为也够不上判刑,轻一些是批评教育赔礼道歉,重一点也就是给个处分记入档案。
但这样的处罚结果黎苗肯定是不满意的,所以她就采取了自己的一点小措施,相信这几天的太平间之旅会让这两人终身难忘,以后再想害人的时候掂量掂量。
……
高主任看着公安局提供的供词真是一言难尽,他没想到还真是黎苗怀疑的那两个人干的,更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一被叫到公安局,就立刻坦白从宽了,这让他之前所有的想象都打了水漂,“嗐,这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看这两人的背景简历,还都是在机关工作的,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些。”
关键还是人家一审他们就招了,这要是在战争年代,绝对一个汉奸啊!
蔡昶也被公安局的效率给震惊了,但想到如今身处高位的杨葆姗,蔡昶立马把这种速度给合理化了,“可不是嘛,有一个还是从地方上借调上来的,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高主任又把公安局送过来的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认真看了一遍,“行了,人家公安局都通知他们单位了,也没咱们啥事了,蔡老师你去和黎苗同学说一声,这事就算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