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温暖的话,崇德帝先是一喜,刚要出口答应,蓦地心头闪过什么念头,顿了顿,最终笑着摇了摇头:“湘儿,不了,用不着挂起来天天看,朕也就‘偶尔’惦记小时候的单纯时光,到时再‘偶尔’拿出来瞅瞅就好了。”
听听,听听,一句“用不着挂起来天天看”,再配上两个“偶尔”,瞬间就将曾经与萧盈盈在一块的美好时光,给降低到了“不那么重要”的位置。
崇德帝当真是哄南宫湘哄出心得了,每说一句话,都分外照顾她的情绪。
果然,南宫湘听了,眼角眉梢的笑意愈发浓了三分,最后还手指轻轻抚过画卷,喃喃道:“这样啊,那就不挂起来了,回头我给它插在画缸里,你想看它时,就自己拿。”
这回,崇德帝没拒绝,愉快地点头应了。
这幅画搁放起来,卷起来收着,哪怕是放在湘儿寝殿,崇德帝也不怕。
他就怕展开来,赤.裸裸地悬挂在墙上,每天暴露在湘儿面前,万一又刺激得湘儿心里头滋生出什么念头,又醋劲上了,最终……该哭的还是他,又得新一轮哄人啊。
领教过好几回的崇德帝,如今可算是学乖了。
南宫湘呢,今日过来寝殿时,心头其实是有很大的醋意的,不是为着这副“青梅竹马”图,而是今日生辰宴上,眼睁睁看着萧盈盈中毒倒下时,崇德帝飞快冲过去抱住了萧盈盈,还一路抱着萧盈盈回了后殿厢房。
那样亲密的画面,南宫湘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她一个人是怎么踱步回飞霞宫的都不知道,孤零零坐在竹桥上,望着桥下的湖水,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直到晚霞漫天,卢剑告知她“太子被废,萧盈盈也苏醒了过来”,南宫湘才缓过神来,问卢剑他父皇在哪。
卢剑似乎瞧出母妃又不开心了,安慰道:“父皇心情郁闷,一时三刻怕是很难好转。但父皇爱重母妃,若是母妃肯前去宽慰一二,父皇指不定今夜就能调整好心情,快速好转过来。”
卢剑很会说话啊,一句话丢出来,就将南宫湘在父皇心头的重要地位给点出来了。
果然,南宫湘听了,心头渐渐回暖。最终,带着挥之不去的醋意去了崇政殿。迈进寝殿那一刻,南宫湘率先瞅向的是崇德帝眼眉,果真如儿子所言,崇德帝眼角眉梢均是烦躁之意。
那幅画,南宫湘自然也是早早瞅见了的,也亲眼看到崇德帝将画藏进了被子。这样的动作,南宫湘并不恼怒,反倒滋生出一股被在意的感觉。
要知道,崇德帝是帝王啊,是九五至尊啊,若不是因为在意她,何须做出这等慌张到不行的小动作?大大方方摆在龙床上,她南宫湘又能奈何得了他什么?
接下来,崇德帝一系列的小心忐忑,生怕她又生气不搭理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南宫湘见了立马心软。原本心烦意乱的是崇德帝啊,她一来,崇德帝反倒能压下心头的烦闷,卯足了心力去哄她,她又不是铁石心肠,也不缺乏共情能力,哪能感受不到崇德帝对她的在意。
再到后来,崇德帝一遍又一遍郑重地解释,萧盈盈早已成了过去,如今只是表妹,只有亲情。他的言语,配合着他诚挚的表情,南宫湘蓦地信了,信了他此时此刻心中只爱她一个,对萧盈盈只剩下亲情。
正因为是坦坦荡荡的亲情,没有参杂爱情私.欲,所以萧盈盈吐血昏厥,崇德帝才敢当着萧盈盈丈夫和文武百官的面,火急火燎冲过去,一把抱起去后殿厢房吧。
想开了,南宫湘轻轻一笑,主动给崇德帝宽衣解带,然后惊见崇德帝眸中绽放出巨大的欣喜。那一刻,男人面上的愁绪尽数散去。恩爱完毕,也不见男人眼角眉梢重新染回愁绪,有的只是拥有她的幸福和快乐。
彼时,南宫湘想起儿子的话——“父皇心情郁闷,一时三刻怕是很难好转。但父皇爱重母妃,若是母妃肯前去宽慰一二,父皇指不定今夜就能调整好心情,快速好转过来”。
没想到,她真做到了,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她就像天上的太阳一般,将崇德帝心头的浓雾和阴霾驱散,且驱散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至此,南宫湘心头的自信彻底寻回来了。
随后,在那幅“青梅竹马”图的处置上,南宫湘才会笑着抱起画卷,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说要挂去自己寝殿墙壁。虽然被崇德帝否决了,但崇德帝言里言外都彰显出“她比萧盈盈重要”的意思。
于是乎,南宫湘再度被讨好到了,心头越发受用起来。
女人么,在自己男人心头,彻底压过了前任白月光,那日子自然就能美起来了,看什么都顺眼极了。
第120章
崇德帝动作很快, 也恰逢机缘巧合,半个月后的三月二十六那日,便是个黄道吉日, 南宫湘在这一日被册封为大武国皇后, 正式成了崇德帝的妻子。史称南宫皇后。
从此,卢剑由庶子飞身成了嫡子, 越发风光无二。
封后大典上,南宫湘身披明黄色凤袍, 头戴金灿灿凤冠, 迎着漫天的春日阳光, 踏着红地毯, 一路眉眼带笑朝金銮殿里的崇德帝行去。
此刻,南宫湘没戴面纱, 一张倾国倾城的芙蓉面展露人前。
“天呐,咱们皇后娘娘芳龄几何?怎么看怎么是个小姑娘啊,真美。”
“驻容有术, 莫过于此,时光在她身上简直静止了。”
“难怪咱们皇上如此宠爱她!”
南宫湘一路旖旎前行时, 两旁围观的文武百官、内外命妇、贵公子和姑娘们, 纷纷惊呆了。
尽管上回崇德帝的生辰宴上, 诸位已经见过还是贵妃的南宫湘, 但那次南宫湘到底戴了面纱, 五官只露出一双美眸和清秀的眉毛, 其余的少女感全都来自于嫩白的小手、窈窕的身段和轻盈的走姿。今日不同, 面纱摘了,五官和小脸蛋全部暴露在外,算是第一次展露于人前。
然后, 再次惊艳了众人!
南宫湘一张脸,无论从白皙如玉的脸蛋看,还是从美眸、秀挺琼鼻和樱桃小嘴看,哪哪都只有十七岁啊。
听着来自身后的赞叹声,林灼灼也忍不住朝娘亲偷偷夸赞道:“娘,这是咱们大武国有史以来,最美的一个皇后了吧!”
萧盈盈先是笑着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凝眸瞅了女儿如花的脸蛋好一会,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林灼灼无端被娘亲打量,好奇道:“娘,您瞅什么呀?”说着,还去摸自己小脸。
萧盈盈起先不肯说,被女儿好一通追问后,才低声笑道:“目前为止,南宫皇后是咱们大武国最美的一个皇后,不过将来……应该会有更美的。”
林灼灼:……
眨眨眼,很是不解,皇舅舅那么爱南宫皇后,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别的皇后?
紧接着,林灼灼想到了什么,才慢慢领悟过来娘亲话里的意思,臊得脸蛋红了不说,连小手都红了,轻轻拽住娘亲衣袖:“娘,您瞎说些什么呢?”
她是否比南宫皇后更美,这个不好意思去比较。但,她和四表哥才刚看对眼,还没定亲呢,娘亲就瞎说什么未来皇后不皇后的。
她,她……多臊得慌啊。
萧盈盈见女儿羞成了大红脸,忍不住抿嘴笑道:“娘说什么了?娘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羞成这样了?”
“不理你了!”林灼灼被娘亲一番调笑,脸蛋越发红了,红彤彤的像流霞。
娘俩正低声说笑时,站在斜对面不远处的睿王卢剑,似乎心有感应,朝林灼灼望了过来。
好巧不巧,林灼灼被娘亲那么提了一嘴,情不自禁也悄悄儿朝四表哥望了过去,然后,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隔着一条宽大的红地毯,在红地毯上空擦出羞涩的火花。
只一眼,林灼灼立马羞地转移了视线,飞速转向红地毯上款步前行的南宫皇后,装作并非故意望向四表哥的样子,宛若目光相遇只是巧合。
卢剑很享受两人遥遥相望的感觉,在人群中望着彼此,更有“千千万万人里,你是唯一,你是最特殊的存在”的感觉。可惜,小傻鸟太害羞了,才短短一个对视就收回了视线。
卢剑意犹未尽,又凝视了林灼灼好一段时间。
“剑哥,别再瞧了,再瞧下去,人家小姑娘脸蛋红得都能蒸熟鸡蛋了。”苏炎站立在卢剑身边,将两人的互动瞅得一清二楚,见林灼灼在卢剑持续不断的目光下,整个人臊得浑身都不自在,隐隐有躲去她娘身后的趋势了。苏炎忍不住小声调侃出了口。
“你懂什么,本王就喜欢看她脸蛋羞红,能蒸熟鸡蛋的样子,格外美!”卢剑笑道。
苏炎:……
这是什么恶趣味。
“以后你就懂了,有个姑娘能为自己羞红脸,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卢剑继续凝视林灼灼的红脸蛋,一脸幸福道。
苏炎:……
先是一阵无语,随后脑海里猛地浮现一个画面,去年月灵在他面前微微红脸的模样。
一个回忆,苏炎忽地有些明白卢剑嘴里的“幸福”了。
想起月灵,苏炎悄悄儿望向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他已查到摄政王府丢失的二郡主,名唤卢玥铃。“玥铃”“月灵”,光是这个同音的名字,苏炎已经非常确定,二郡主便是他失踪了的姑娘。
只是,月灵回京三个月了,摄政王府一直未公布寻回二郡主的消息,这让苏炎完全没办法去偶遇,想制造机会都无门。
几个月苦苦的等待,让苏炎越发思念月灵了,尤其思念去年除夕夜,月色下向他红脸表白的那个月灵。
那样的绯红,每一寸的绯红里,都饱含着缠绵的情意。
“剑哥说得没错,有个姑娘能为自己羞红脸,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苏炎视线从摄政王夫妇身上收回,眸子里汪着无限思念,喃喃自语。
卢剑愉快地点头:“自然幸福!”
说着这话时,卢剑视线恰好从林灼灼面上移开,也如林灼灼一般,投向了自己母妃……哦不,过了今日,就该称母后了。
他的娘亲,默默痴恋十几年,终于成了大武国正宫皇后,成了父皇的妻。
凝望着母后曼妙的身姿,卢剑也非常认同身边人的私语,他的母后是迄今为止最美的皇后。
不过,也只是迄今为止,日后……他登基为帝,册封林灼灼为后时,他的灼灼会是更美的皇后。这倒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林灼灼身为京城第一美人,身上流淌的那股子美,确实比他母妃更为灵动。
他母后能惊艳众人,靠的并非单纯的美貌,还有冻龄十七岁带来的震撼。
单论容颜,卢剑有绝对的自信,他的灼灼是天底下最美的那个,就连他母后都稍逊一筹。
封后大典结束,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纷纷乘坐马车出宫。
崇德帝牵着南宫湘的手,在后宫妃嫔艳羡的目光下,夫妻俩目不斜视,款步朝飞霞宫自行离去。
一路上,穿花拂柳,今日湘儿终于成了他族谱上的正妻,崇德帝兴致非常高,路过桃花林时,还特意让南宫湘候在路边,他自个像个少年郎似的小跑到一株高高的桃花树下,挑了朵开得正艳的桃花,小心翼翼摘下,然后跑回到南宫湘面前,笑道:“来,夫君给你戴上。”
没用“朕”,改用了“夫君”二字。
南宫湘听了,心头说不出的甜蜜,微笑站立,乖乖给崇德帝戴。
崇德帝视线在她发髻扫了一圈,最后……别在她右耳上。凝视一番后,崇德帝很认真道:“都说桃花美,戴上了才惊觉,桃花的美与你比起来,委实不算什么。”
这样的甜言蜜语,哪个女子不爱听,南宫湘瞬间被逗得抿唇一笑,还用手去打不正经的崇德帝。
崇德帝索性一把捉住她玉白小手,凑到唇边亲,边亲边道:“朕从不撒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小仙女,都把桃花给比下去了。”
望着南宫湘还是少女的脸,崇德帝感觉自己也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时,热血沸腾,什么情话都敢往外掏。
南宫湘听了,心头甜滋滋的,那层甜悄悄儿泛上了眼角眉梢。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甜甜一声叫唤:“皇舅舅,皇舅母。”
崇德帝立马将湘儿的手从唇边拿开,但没舍得松开,依旧握在大掌里,然后朝那头望去。
南宫湘听到呼唤声,也循声望去,就见林灼灼从桃林小径上飞快跑来,上半身穿着一件樱粉色衫子,下系一条白色湘裙,头上发髻简单清爽,垂下两条樱粉色发带,像个甜美的小仙女。
而小仙女身后,还追着一个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儿子卢剑。
南宫湘望着少年少女一前一后跑来的身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愣了愣神,直到崇德帝晃了她手一下,才回过神来。
“灼灼恭贺皇舅母成了咱们大武国的皇后娘娘。”林灼灼笑着跑到南宫湘面前,眉眼弯弯,一脸欢喜道,“皇舅母好漂亮,是史上以来最美的皇后娘娘了。”
南宫湘对“皇舅母”三个字很受用,比叫“皇后娘娘”受用多了,忍不住弯唇一笑:“灼灼,你倒是很会说话。”
“皇舅母,不呢,我娘常说我嘴可笨了,总是瞎说大实话。”林灼灼俏皮地眨着眼。
南宫湘面上笑意越发浓了三分,觉得林灼灼还挺有趣的。不过,望着林灼灼这张神似萧盈盈的脸,再瞅瞅儿子对林灼灼满脸的在意,南宫湘心头还是微微有些……那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十几年前,崇德帝爱上了萧盈盈,十几年后,他的儿子又爱上了萧盈盈之女。
父子俩的审美……惊人的一致。
可这样的一致,南宫湘内心悄悄儿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若是可以,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儿子与萧盈盈之女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