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柴了,不好吃。”谢璋嫌弃道。
谢窈有些可惜道:“哎,外表好看又有何用?毛发再光亮再洁白,活着也是玩物,若是死了,连食客都不会瞧上它一眼。”
“阿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璋听不懂的,谢汝却字字句句听的分明。
小兔子已然被她埋了,谢窈手里烤食的那一个定然不是她的那只,谢窈这么说就是在恶心她。
谢窈和六公主因玉牌之事心生隔阂,她心中不痛快,便把气都撒在她这里。
“阿汝……哎!阿汝!”
谢汝冷着脸,走到谢窈身边。
谢窈:“你做什么?”
谢汝没什么表情道:“跟我出来。”
谢窈心中很是不平,窝了一肚子火,去就去。
二人朝着无人处走,篝火渐远,黑暗渐渐将二人笼罩。
谢窈问:“你要说什么?”
谢汝冷笑了一声,朝她一步一步逼近。
“二位姑娘。”黑夜深处,一道清冷的男声插了进来,“此处危险,还请离开。”
谢汝没有回头,也好像没听到男人说话似的,继续道:“兔子是你放出来的,对吗。”
谢窈紧闭了嘴,呆呆望着谢汝身后的人。
沈长寄无奈地叹了口气,自暮色中走出,他逆光而来,站在了谢汝的身旁。
微垂了眼眸,藏了半分纵容,“回去。”
谢窈的心头突然涌现一丝异样,那莫名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看着二人的站位。
他们靠得极近,衣袖甚至碰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样子,好像彼此纠缠,难以割舍。
又想起从前种种,还有玉牌的那件事……沈长寄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所以是他们两个……
那一刻,谢窈心中荡起滔天妒意,“是我,不过是只畜生,我高兴便叫人杀它,只可惜未能找到它尸首,不然我定剥了它的皮做衣裳。”
叫楚隋安那纨绔子把兔子捉了来给她,过错便都是楚隋安的,与她可无关,至于那兔子若是不小心死了,也怨不得她。
谢汝微红了眼,整整一日积攒的怒火在此刻点燃。
唰——!!咻——!!
她一把将沈长寄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将剑指向谢窈,只离喉咙一拳的距离。
剑很重,她手腕抖了一下才拿稳,沈长寄微抬了下手臂,又落了回去。
谢窈吓得尖叫出声:“啊!!”
谢汝的怒火在胸腔中翻腾,眼里似是藏着炎炎烈火。
“谢窈,我忍你再三,莫要将我的忍让当作无能。这是最后一回,若再来招惹我,必取你性命。”
她冷笑着,“真将我最后一点耐心耗光,便是与你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不信,便来试试。”
谢汝蓦地往前走了半步,剑直直抵上了谢窈的皮肉,微一用力,剑的锋芒瞬间划破了她的皮肤。谢窈腿一软,捂着脖子瘫倒在地上。
习武之人随身的佩剑怎是旁人说拔就能拔的?更何况还是沈长寄这般高手。
谢窈哆嗦着,抬头只看到男人冷漠地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纵容着谢汝拿着他的剑为所欲为。
是他们……他们在一起……恨意和嫉妒几乎淹没了谢窈。
谢汝收了剑,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上了她。
他握着她的手,将剑徐徐插回鞘中。拇指在她手背上磨了磨,低声道:“回去吧。”
谢汝走了。
沙、沙……
谢窈眼噙泪水,茫然地抬起头,男子停在她面前。
“沈……”
“姑娘可知,本官除了爱养些食人骨肉的烈犬,还喜欢什么?”
“什、什么……”
男子缓缓弯下腰,语气冷森又轻柔:“还喜欢蛇,有毒的,无毒的,各种花纹,只要能让人惊惧的,便都喜欢。”
谢窈当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当晚从梦中惊醒时,看到花色的青色的蛇爬了满床,看到被窝里那些冰冷的畜生缠了她满身,叫她动弹不得时。
崩溃之际,她终于明白,那是沈长寄在替他的心上人报复。
第46章 风寒。
当夜下起了小雨, 谢汝头昏脑胀,直到过了子时都没睡着。
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不知为何, 沈长寄今夜没有来。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他今夜在忙些什么呢?
如今算是与谢窈正式翻了脸, 这样也好, 事儿推着人走, 省得她再提心吊胆的。只等到秋猎结束回了京,她便想办法脱离谢家的控制, 到时候谢父谢母都无法再逼迫她做什么。
黑暗中, 谢汝从枕侧的帕子下头摸出一块触手温凉的玉牌。
华家……华家……
从众人言辞中对华家的推崇和讨好来看,华家或许可以帮她摆脱掉一个大的危机。
或许这便是老天冥冥之中给她的指引。
“阿嚏——”
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玖儿举着一小支烛灯, 轻声说道:“姑娘?”
谢汝“嗯”了声,鼻音浓重。
“哎呀, 姑娘是受凉了吧?”玖儿连忙将烛灯放到桌上,去烧了壶热水,“定是晚间那会儿折腾的, 姑娘冷不冷啊?”
“还好……咳咳……”
凉风秋雨, 加上白日攒了不少火气, 谢汝病倒了,好在她本身会医,自己清楚自己的状况, 并不碍事。
喝了热水, 又叫玖儿从包裹里找出驱寒的丸药,服用过后,玖儿又给她多加了一床被褥。
才刚将床幔放下, 将榻上的人遮掩严实,帐子外便有人低低咳了声。
玖儿耳朵尖,瞬间便分辨出那人的声音,浑身一激灵,连忙跑了过去。
她警惕着将帘子挑了起来,看请来人,连忙行礼,“大……”
“嘘——”男人浑身都沾着水汽,衣袍下摆更是湿了彻底,他低沉的声音混在细密的雨声中,模糊中带了几分沙哑,“她可睡下了?”
“姑娘受了些凉,才刚……”话说到一半,被帐内的人打断。
“玖儿,是他吗?”
玖儿噤声,一错神的功夫,男人便挑帘走了进来。
他走到帐中,带起了一阵饱含湿气的风,脚步顿了顿,怕将寒气带给她,于是缓了步子,慢慢踱步到榻边。
“这么晚?”谢汝伸出了一只手,从围幔下头露了出来。
沈长寄半蹲在榻前,微潮的手握了上去,掌心炙热。
“睡吧,看一眼你我便回去了。”
虽是这样说着,他却脱下了被雨水打湿的外袍,挂在了架子上,一副要在这待到天亮的架势。
谢汝:“……”
她余光瞥见玖儿从门边抄起一把伞,利索地溜了出去。
“……”
她隔着半透明的幔帐与男人对视,许久,率先败下阵来。
无奈道:“上来吧。”
“好。”
他应得痛快,似乎只在等她松口,等了许久。
谢汝悄悄往里挪了挪,想给他分出半边的被子,不料男人却将她的被子掖了回去,塞得更加严实。
他解释道:“我身上潮气重。”
本就受了风寒,若是再从他这沾了凉气就不好了。
“不盖被子你也会受凉的。”
沈长寄道:“不会,我身体好。”
话音落,他身子前靠,隔着两层被子,将人搂在怀里。
她见他坚持,便不再执着。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方才琢磨了好久的问题。
于是问道:“沈家与华家是什么关系?”
沈长寄疑惑地“嗯”了声,听她细细道来白日的事。
“华氏的玉牌在我这里,她欠我一个承诺,必要时刻,或许可以帮我们。”
沈长寄笑道:“你担心我会不高兴?”
谢汝的脸有些热,艰难地挪了挪身子,拱到他怀里,蹭了蹭他下巴,轻声道:“你与沈家有仇,那便是我与沈家有仇,我不想开口寻求与沈家人交好的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