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过头,看姐夫心疼的表情,心中一阵恶寒,到底没敢说出声。
真肉麻。
小二子都要上幼儿园了,大女儿明年都上初中了,老夫老妻还肉麻兮兮的。
真服了他们。
郑国强不知道陈文斌的腹诽,随手将才削了皮的苹果递给他。刚刚凤霞光顾着说话了,没来得吃苹果。估计等她醒过来,苹果也要锈了,现在不吃也是浪费。
陈文斌倒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还能享受吃削皮苹果的待遇,而且是从自己已经平步青云的姐夫手上接过的苹果。
郑国强不仅给小舅子苹果吃,还主动笑着问他:“有事吗?”
陈文斌当然有事。
房交会他只喝了点儿肉汤,那斯卡啥集市,嗐,就那个农贸市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卖了钱也不能全落进他腰包。他就恨自己慢了一步,没能早点办下公寓的手续,不然不也咬口肥肉,满嘴流油了嚒。
他现在就急了赶紧把这事办下来。该有的资质他都有,凭什么压着他?不就是上元城建恨他拿了工程嚒。
呵,各凭本事的事。当初他们倒是肯接烂尾楼工程啊。骨头汤都不肯碰,生怕磕到牙的人,就会眼红别家吃肉。
陈文斌这趟来,就是借着看姐姐的名义找姐夫帮忙。
这回姐夫抗洪抢险差点儿丢了性命,连电视台都报道了,这叫什么?叫典型。树立起来的典型,履历上都有漂亮的一笔,要请功立功的,将来再往上升,人家都找不出话来讲嘴的。
他肯开口点一句,都比自己在衙门上下跑断腿强。
只不过,现在姐姐直接躺病床上睡了,自己再跟姐夫在病房说话,好像又有些不太合适。
正当他犹豫时,病房门从外面被扭开了。
几个小姑娘气呼呼地走进来,郑明明还在抱怨:“太不要脸了,居然拿□□骗人。”
她又夸了句陈敏佳,“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是□□。我都没注意。”
陈敏佳有点儿小得意:“那当然,我天天帮我妈卖东西,我都练出来了。看吧,三天不练手就生,你以前卖东西收钱积累的手感没了吧。不过也得亏吴若兰,我都拉不住他。”
吴若兰一派酷酷的模样:“小意思。”
三人说完话,才注意病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赶紧吐舌头合上嘴巴。
陈文斌已经去护士站借了轮椅过来,招呼郑国强:“姐夫,我推你出去逛逛吧,今天不下雨。”
郑明明等人左看看右看看,跟着退出病房。她只问爸爸:“妈妈怎么样?”
“还好,今天没发烧。”郑国强笑着问女儿,“什么□□,怎么回事啊?”
他一提,三个小学生的情绪立刻又激动起来。
真是气死人了。
因为灾情严峻,所以教育局、市妇联跟慈善总会联合牵头,举办全市中小学生广场义卖活动。所得的义卖款项,全部捐赠给受灾情况更严重的湖北等地区。
郑明明他们这些小学生当然不肯甘居人后。从义卖的通知一传递下来,大家就开始翻箱倒柜地张罗货品。
她们几个女生,按照婚纱娃娃的样子,自己用针头线脑旧衣服布料这些,赶制了好几个布娃娃。又有同学叠了彩色星星,跟千纸鹤串在一起,制作成风铃。还有人拿旧挂历和回形针一点点地穿成门帘。
虽然东西都不贵重,但大家都耗费了极大的心血,而且卖的也不贵,不过是三五块钱。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都很好,还有人给了十块钱买东西说不用找。可就是有坏人故意拿□□骗人。”
郑明明的脸都气红了。准备这些义卖品的时候,爸爸妈妈都还住在医院情况不好呢,她是一边哭一边做的手工。
陈敏佳也气得够呛:“这人特别坏,特别不要脸。被我们抓到以后,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他也是受害者,他也不知道这是□□。”
其实呢,其实这人就是故意的。
因为他逛了好些个摊子,每次都只买一两件小东西,每次都是掏出一百或者五十让人找零。天底下哪有这种怪事,身上有零钱不用,又特地去破开整钱,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嘛。
说到这儿,她想起来夸了句郑明明:“得亏你眼睛尖,看到他又掏一百块买陈志强他们的竹蜻蜓。不然我也想不起来仔细看那□□。别说,做的可真逼真。”
吴若兰愤愤不平:“做假货花这么大心思,怎么就不能好好做真货呢?”
陈文斌在边上听了半天,原本还跟着唏嘘,到这会儿他忍不住笑:“这谁做钞票都是假货啊,做不了真货的。”
然后本来社会形象已经被洗白的差不多的奸商就收获了小姑娘们死亡凝视。
吓得他赶紧举手求饶:“好好好,我跟你们开玩笑的。”
郑国强说了句正经话:“让你们老师把钱都好好验验,不出意外,揪出来一个,下面还藏了九个。”
当过警察的人,在对违法犯罪行为方面的嗅觉真是超乎寻常地敏锐。
第二天,郑明明等人就得到了消息。他们精心准备的义卖活动总共获得义卖款伍万元,其中有差不多五千块被银行的叔叔阿姨发现是□□。
据说当时去存钱的工作人员还有中小学生代表都哭了。大家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坏蛋。
陈凤霞听了这事也唏嘘。老话说盗亦有道,骗到小孩子头上,利用小孩子辨别能力弱的劣势来骗这种钱,真是坏得流脓。
郑国强跟着叹了回气,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妻子:“那个,凤霞,有个事我跟你说啊。我们也在组织捐款,我想捐五百块钱。”
陈凤霞立刻皱眉头:“你出这风头做什么?你捐五百,你让其他人捐多少?”
郑国强无辜:“我们几个通过气了,都捐五百。石书记捐一千。”
陈凤霞扶额,好吧,是她不了解上原县政府豪横的作风了。捐这么多,要市领导怎么办?
郑国强苦笑:“以前就这样,以前上元县厂子多,工商业发达,就这样沿下来规矩了。”
陈凤霞想捏太阳穴,这都什么破规矩啊。也不看看今年是个什么情况,上元自己就够呛,还不改规矩。
郑国强叹气:“哪有那么容易改。我跟你说,现在上元县还要搞福利分房呢。说中央规定是年底前结束福利分房,现在可以趁机赶紧分两次房。有条件的部门已经在突击买房,外面雨下成那个样子,民政局的门都要被挤破了。”
为什么?因为按照习惯,一般结婚才能分房。
所以,即便是公认的婚庆淡季三伏天,大家也不在意赶去领证。
这事陈凤霞压根不奇怪,因为全国第一个推行货币分房的城市广州已经遭遇过一遭这样的情况。即便按照他们的方案,3500元/㎡的房子,80%的部分由公家承担,个人只需要掏20%的房款,还是有不少人希望福利分房。
普通老百姓,不端公家饭碗的,上哪儿找那80%的补贴哦。
唉,江海这次房交会不就有手上阔绰的单位一次性购置好几栋楼,准备拿来福利分房嚒。
别以为这是喜大普奔的好事。本来应该发到职工头上的补贴由单位替你花了,房子能不能分到你手上,又能分成什么样,可不由你说了算。
这就好比过节时单位给你发号称价值两百块的米油福利跟直接给你两百块的现钞,究竟哪个里面藏的猫腻多,还不一目了然嚒。
郑国强看妻子不吭声,好奇地问:“你想什么呢?”
陈凤霞摇摇头:“没什么,我想我要捐多少钱,又得怎么捐。”
指望她直接掏钱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她摊子大,现金流不宽绰,就是她有闲钱她也不想掏出去养某些大爷。
毕竟,某些牛气哄哄的大爷丑闻再多也屹立不倒。小老百姓惹不起,就只能躲着走,不想自己吃糠咽菜省下来的钱给他们山珍海味包不知几多的美美。
对,她就偏执她就钻牛角尖。毕竟公信力这东西是他们自己丢掉的,要挣也该他们自己挣回头。
她可不养大爷。
第272章 背后的推手
一场到最后也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地发热缠绵了十来天,成功地刮掉了陈凤霞身上十斤肉。
王月荣难得回家一趟拿换洗衣服时,看到她骨瘦形销的新形象,都忍不住眨巴眼睛取经:“阿姨,你到底怎么减肥的?”
她在剧组拍戏的时间久了,就感觉自己像另一个世界的外星人。
这些人都成仙了,他们不吃饭的!跟她一块儿搭戏的男孩,片子里她的哥哥,男孩子哎,每天吃饭居然都数饭粒。吃个鸡腿还要把上面裹着的面粉皮全撕掉,拿纸巾吸光了油。
请问,已经没有皮的炸鸡腿它还有灵魂吗?这剩下的分明是尸体,寡淡无味,毫无精华可言了。
当然,相应的,人家也瘦。王月荣都怀疑镜头下面自己有人家两倍宽了。
她真的对减肥没兴趣,可是大环境如此,她总不好格格不入吧。她就想问问陈阿姨有没有什么立竿见影又不用让她数饭粒的减肥方法。
曹老板不假思索:“有啊,发烧半个月,保准你瘦十斤。”
眼看着王月荣眉毛要愉悦地飞上天,郑明明不得不提醒她:“然后发烧的时候你的嘴巴就跟塞了抹布一样,吃什么都像没放盐。天天只能喝稀粥,吃啥你都会吐。”
王月荣的眉毛又耷拉了下来。她垂头丧气:“那算了吧。”
连吃好吃的都感受不到乐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曹老板看女儿臊眉耷眼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地骂了句:“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胡月仙笑道:“人活一世重要有个爱好,好吃也是美食家。不过说实在的,看凤霞这样,我都觉得发回烧也不错了。”
女人一旦生过孩子,年龄往三十岁朝上跑,那身上的肉可真是跟松鼠囤粮过冬一样,一块块的,顽固得很,坚决不跟撒手离开的。
人家女明星为了苗条,都嫁富豪了,还要在肚子里养蛔虫,完全不怕蛔虫钻进脑袋里或者嘴巴一张,口吐蛔虫。
看到陈凤霞这十多天下来又白又瘦,到了相机镜头下都不用挑角度好让自己看上去更苗条些的模样,妇女同志们不心动才怪。
胡月仙当即拍板决定:“正好,SingleLady出了新套餐,你跟丹妮一人都给我来一套。”
至于为什么不是全家福系列,因为郑国强同志的脚还真叫陈凤霞说中了,小小的口子深深的伤,到现在他还没办法下地走路。
用三嫂那位远房舅舅的话来讲,脚心是肾气根源,伤到了脚板心,那是大损元气,要好好静养的。
听得一堆人云里雾里,也不晓得到底准不准。可拿回来的绿药膏,郑国强还是老老实实每天抹脚板心。
陈文斌就天天盯着姐夫的脚板心看。那目光之热切,看得郑国强都毛骨悚然,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陈文斌倒是没藏着掖着,他就等着看疗效呢。要是这药膏疗效好,后面他就专门搞个厂生产药膏卖。
已经顺利办下公寓手续,正式升级为房地产开发商的陈文斌踌躇满志:“前面十年是电脑的天下,往后十年是房地产的天下,再朝后面十年,那绝对是做药的天下。”
为啥,衣食住行,保暖思长寿啊。多利羊都冒出来了,这人的脑袋瓜子可不得再往那个什么生物那啥工程上跑。
陈凤霞觉得他怪能扯的,这都能扯一起。最要命的是,好像还真被他扯到了点儿边。
郑国强看小舅子得意洋洋地走了,还好奇地问了句妻子:“他还真要开药厂啊?”
陈凤霞下意识地想点头,他要真开厂生产这种绿药膏那绝对是好事。
毕竟药膏的疗效她见识过,是真能用神奇两个字来形容,连那个叫什么慢性化脓性骨髓炎也就是老话说的痰都能治好。
可惜三嫂的这位老舅爷是个五保户,也没收徒弟。后来某天他睡下再没醒过来后,药方也就正式失传了。
陈凤霞又想了想,还是摇头:“他应该卖不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