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被轻而易举揭开,连景心里莫名升起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只因为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他就像垃圾一样被扔在黑暗里自生自灭,城市的所有灯光都不属于他,他活得都不如一只地沟里的老鼠,至少老鼠有自己的窝,有家人,还有谋生的能力,他只能乞讨,只能活在日复一日的欺辱里。
十六岁的少女如同光一样出现在他眼前,彼时,她刚逃出家,身上所剩无几的钱,却还是将一半的钱给了他。
连景那时才十二岁,他浑身脏兮兮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就像黑暗追逐光,飞蛾扑向火,他不受控制。
因为江瑶舟,连景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他不仅上了学,更成了H大的医学高材生,然而连景学医,却并不是为了救死扶伤,他对社会心怀极大的恶意,他永远记得这个世界给他沉重的伤痛。
国外留学的几年,他无意接触到了一个团队,专门研究反人类医学,致力研发新型毒.品,甚至是病毒。
连景的天赋深受团队重视,在团队里,他被称之为K。
后来,连景为了江瑶舟回国,隐藏身份成为迟家的家庭医生,但暗地里,却一直在研究新型毒.品。
江瑶舟想要注射给顾老爷子的药,就是他刚刚研制出来的新药,K-B011。
这种新型毒.品,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但只要注射过一次,便会立刻上瘾,终身无法甩脱。
一月至少注射一次,否则会痉挛而死。
连景见过这种药用在小白鼠身上惨死的反应,他怎么不清楚这药的可怕?他自己贱命一条,死了无所谓,可是瑶舟不行。
他想让她好好活着。
“是不是,我答应了,你就会放了她?”他的声音沙哑无力,透着认命的妥协。
迟簌微微一笑:“当然。”
顾劭拒绝了她加入裘家的要求,迟簌自然也不可能签下祁致楼夹杂“私货”的协议,祁致楼一生傲娇,不肯低头,不肯承认一句,就连想要复兴蒋家的繁荣,都不肯自己沾手,可偏偏又希望,蒋家和祁家,至少有那么一点东西捆绑在一起。
那晚的房间里,迟簌冷笑一声,将协议退回去,微抬下巴:“我想查的东西,还没有一个人拦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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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间里,柯南泽看着自己大腿萎缩的肌肉渐渐恢复生机,他清晰感受到残废的双腿和某处塌陷的地方,有了强烈的知觉。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终于找回来了!
柯南泽眼里闪现出疯狂的光芒,他迫不及待起身,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腿部丰沛的力量传来,他忍不住大笑,眯起的眸光却是狠戾至极:“臭biao子,你对我的屈辱,我也该还给你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柯南泽坐回轮椅上,用毯子盖好腿,声音恢复之前的阴沉:“进来。”
门被推开,瘦小的男人抱着一个盒子小跑过来,疑惑道:“哥,刚刚别墅外忽然有人敲门,我出去人没见着,就看见了这个。”
柯南泽皱眉:“打开看看。”
“哦。”男人立马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装了几支崭新的注射剂,注射剂里有流动的透明液体。
“卧槽,这啥啊?”瘦小男人懵了。
倒是柯南泽眸光转动了两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冷声道:“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诶,好。”男人愣了下,乖乖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门关上,柯南泽低眸看了眼盒子的东西,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直接问道:“东西你给的?”
“喵。”
一声猫叫后,迟簌慵懒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嗯,一个诚意的小礼物。”
“这是什么?”
迟簌轻笑一声:“是能实现你愿望的东西。”
空气忽然沉默。
柯南泽怀疑地皱起眉,心里升起几分危机感:“难道你还能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对于迟簌这种不可知的“危险生物”,他现在是恐惧多于敬畏。
少女低缓的声音响起:“怎么?你怕了?”
柯南泽脸色微变,自然不肯承认,“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万一你猜错了呢。”
迟簌笑:“如今掌控柯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柯南心。你虽然姓柯,但柯家和你没有半分关系,否则,你之前也不会试图对她下手。”
“这个礼物,能让她乖乖顺从你。”
被准确无误地说破心里的想法,柯南泽心口狂跳,眸光微睁:“你……”
他压下心里的惧意,目光落在那盒子的东西时,恐惧被更大的贪婪和恶意所取代。
“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柯南泽不相信迟簌这种人,会无缘无故送他礼物。
“嗯,大概是因为……我送给你们柯家的潘多拉魔盒,该收回来了。”少女倏然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然而那笑声令人浑身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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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政权忽然死了,死于心肌梗塞,猝死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柯家最大的掌权人倒台,股市一夜之间大跌,内部人心惶惶,外界却是掀起一片腥风阵雨。
谁都对柯家这块肥美的大肉,虎视眈眈,都想趁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柯南心听闻这个消息时,险些都站不稳,她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给了一锤子,脑袋里血液翻涌,疼得嗡嗡作响。
“不,不可能……我爸怎么会死?”
柯南心并不是因为柯政权的死多么难过,而是柯政权突然死了,她怎么办?她在公司的位置都没有站稳,没有人为她撑腰护航,她这个年纪如何和公司那些老狐狸斗?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公司财产被人分割占有?
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柯南心坐在车上,头疼得厉害,她忽然想起公司还有自己的舅舅,,对,有舅舅在,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柯南心吞咽了下嗓子,她极力让自己冷静,打电话的手却不受控制。
“舅舅……”电话接通,她的声音不由带了一点哭腔,“我该怎么办?我爸,我爸他真的……”
她哭音太重,说不下去了。
男人沉重又透着安抚的声音传来:“南心,你爸走得太突然了,你作为继承人,要振作起来,舅舅会暂时替你压住公司,你先不要怕。”
“嗯,谢谢舅舅。”柯南心擦干眼泪,脸上又燃起斗志。
柯政权的丧事办得很隆重,来吊唁的人数不胜数。
顾曼哭声最大,人都差点哭晕过去。
柯南心里面穿着一身黑,外面披着白色丧服,她面色苍白,眸光盯着前方扶着棺材痛哭流涕的女人,眼里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这种女人,只怕哭的是她的小儿子还没长大,以后公司没他的份吧。
贱货。
柯南心啐骂了一声,忽然听见轮椅滚动的声音。
她转头,看见柯南泽推着轮椅走进来,默默停在了她的身边。
“你来做什么?”柯南心忍不住恶声道,眉眼是掩藏不住的嫌厌。
自从柯南泽残废后,就自己住在一栋别墅内,白天夜里都关着自己,柯南心巴不得他死在里面,如今猛然看见他,还是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她觉得自己嗓子里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柯南泽抬眸看她,面容没有以往的阴沉,竟还对她笑了一声:“好歹是爸爸的葬礼,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的笑容莫名让柯南心觉得怪异,但此时她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嗤笑怼了回去:“别以为你改了个姓,就是柯家人,你还不配!”
柯南泽唇角还弯着笑容,眸光却越发转冷。
吊唁结束,天色已经黑了。
公司现在阵脚大乱,舅舅不得不在公司加班,顾曼哭了一天,身体受不住,还要照顾小儿子,就先回去了。
偌大的会堂里,只剩下满屋的白花,墙上柯政权的黑白照片,还有守夜的柯南心。
火盆里,冥纸烧得很旺。
柯南心跪坐了一天,双腿已经麻木,火光明明灭灭,映得她一张白脸也半明半暗,少了平时的傲气高冷,这会儿,也露出几分柔弱可怜之态。
会堂忽然刮起一阵阴风。
柯南心猛然抬眸,就看见离去的柯南泽再度推着轮椅进来。
身后的大门被外面的人带上。
这里有种习俗,死后的第一天,大门不能关,死人的魂魄会回来,再看一眼在世的亲人。
“柯南泽,你做什么!你有病是不是?”
柯南心脸色立马愤怒起来,她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腿酸,跪在了地上,疼得她眼泪大转。
柯南泽已经推着轮椅停在了她面前,有阴影覆在她身上,遮住她的眉眼。
柯南心气不打一处来,她抬头的瞬间,下巴猛然被人掐住。
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吃疼一声。
她咬牙挤出骂声:“柯南泽你想死是不是!”
然而对方却倏然笑出声,他的面容阴柔,笑容残忍,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粘腻又恶心地扫着她的脸。
“柯南心,你说,我在这里,”柯南泽缓缓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黑白照片,冷笑一声,“上了你,怎么样?”
第73章 兴趣 他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你说什么?你敢!”
柯南心怒目圆睁,被他羞辱的恶心言论气得五官都扭曲了几分,她刚想破口大骂,忽然想起什么,眸光故意暼了眼他腰下,不屑地冷笑道:“你这玩意儿还能用吗?”
柯南泽没有她意想之中的恼羞成怒,反而头靠近她,薄唇半勾:“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残废的身躯突然站起,笔直有力的长腿真实地跃入她的视线。
柯南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嗓子像是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