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顾不得安慰韩妃,急匆匆回城,找到江浩歌商议对策。
江浩歌正在宣德侯府和江博雅吵架。
这爵位是还回来了,侯府也还回来了,可这侯府荒废了十年,破败得不像样子,要想修复到当年的光景,不知得花多少黄金白银。江浩歌哪里有?
宣德侯府不只破败,而且门前冷落车马稀,根本没有达官贵人前来拜访。
并不是爵位恢复了、侯府赏还了,世人便会趋之若鹜,争相前来结交。宣德侯江浩瀚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连朝都上不了,只能在国子监读书。这种徒有头衔没有实权的侯爷,谁来理会?
江浩歌便想让江博雅拿出体己银子,先把主院整理得像样子些,至少能住下江浩歌、江博雅、江浩瀚三个主子。江博雅气呼呼的,“本指望着回侯府享福,谁知还要我贴银子?不行。我只剩养老的银钱了,谁都不许动。”
江浩歌气江博雅不识大体,有点口不择言了,“若是刑涛来要,你也不给?”
江博雅面红耳赤,“湄湄,你一直觉得我和刑涛的事丢人。可你也不想想,咱俩两个女子,没脚蟹一般,这些年来若不是刑涛支撑门户,不知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江浩歌忍气吞声,“姑姑,咱们不说这些了。重建侯府是我的心愿,也是姑姑的心愿,对不对?咱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把这个侯府重新建起来……”江博雅四处瞅瞅,失望摇头,“不,我不拿钱。湄湄,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总之我就是不拿钱。”
江博雅摸摸自己的脸,“我快四十岁啦。湄湄,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会知道,手里有什么便想握紧什么,断断不会松手的。”
年轻时候,以为自己还有将来,以为自己很有本事。人到中年,知道自己就这么点本事了,要把手里的东西握得紧紧的,一定不能失去。
“姑姑,你能不能有点远见……”江浩歌急了。
“湄湄,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江博雅翻脸了,“姑姑这点棺材本,你也不肯放过?”
身处逆境,姑侄俩都有些失态了。
看到藤王,姑侄俩都很不好意思。
江博雅胡乱找个借口,走了,江浩歌掩面而泣,“让殿下看笑话了。”
藤王最看不得江浩歌伤心落泪,当即拍胸脯表示,他要把私房银钱拿出来,资助江家。
“真的么?”江浩歌又惊又喜。
意中人崇拜仰慕的目光,让藤王热血沸腾,“当然是真的。”
藤王当着江浩歌的面吹了牛,但他回藤王府拿银子,因为数目太大,被王府长史拦下询问原由。藤王吱吱唔唔不肯说实话,长史便不许他拿。
长史焦雷是隆正帝亲自指派的,藤王不敢和焦长史闹僵,只好就这么算了。
藤王没拿到钱,就没脸去见江浩歌。可怜江浩歌伸长了脖子等啊等啊,也没等到藤王。
任王张郣的王妃姓栗,是栗妃的娘家侄女,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栗妃求到隆正帝面前,隆正帝慨然应允。
费王张郐虽然憨憨的,却一向喜欢美女。栗妃便在亲戚家的妙龄少女之中挑选出一位名唤月如眉的姑娘,人如其名,当真是月眉星眼,雪肤花貌。隆正帝问了张郐,张郐没意见,这门婚事就定下来了。
任王,费王,藤王,相继成亲。
本该和宣捷一起回京的齐王,却迟迟没有回来。
第110章
隆正帝、太子, 先后派出心腹侍卫接应。
宣皇后懊悔了,“早知如此,不该让小六亲自去接他舅舅的。”
崇信侯已经八十岁了, 白发苍苍, 精神头却还很好,在侯府大骂宣捷, “都是因为宣捷这个臭小子, 齐王婚期将近, 人却迟迟不能回京!要是因为宣捷这臭小子耽误了齐王的婚事, 我跟他没完!”
“宣捷这臭小子回来了, 老子先狠狠打他一顿!”
崇信侯虽然身体一直很好, 但到底上了年纪, 宣皇后很是担忧, 派了内侍到侯府慰问开解,“吉人自有天相,齐王殿下和世子爷一定能赶在婚期之前回京的。您老人家保重身体要紧。”
“若是赶不回来呢?”崇信侯发脾气,“婚期到了, 新郎却没回家,婚礼怎么办?新娘子怎么办?”
内侍还要再劝, 崇信侯嫌他啰嗦没用,给撵走了。
洛城公主、魏王等人也先后来过,都劝不了年迈固执的崇信侯。
最后还是明探微来了, 笑吟吟的开解老侯爷,“误了婚期没事, 晚些时日再办婚礼也就是了。我这个人豁达大度,是不在意这个的,老爷子您呢?”
崇信侯不能输给个小姑娘, 一拍胸脯道:“我也豁达大度,不在意。”
一老一小,哈哈大笑。
崇信侯虽然不生气了,还是纳闷,“宣捷这臭小子我就不说他了,齐王一向稳重,为什么明知婚期在即,却迟迟不归?”
“这个,可能怪我了。”明探微不好意思,“齐王出发之前,我跟他提起过想养只小鹿,他不会是亲自替我捉小鹿去了吧?”
“小鹿有那么难捉么?”崇信侯不解。
“可能他想挑只漂亮的?”明探微猜测。
“那必须得是只漂亮的小鹿。”崇信侯同意,“要不然,哪配得上让你养?小微微漂亮,小微微养的小鹿,也必须漂亮。”
明探微终于把崇信侯哄得心情舒畅,不再发脾气,还胃口很好的吃了一大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 消息传回宫中,宣皇后很是欣慰,“还是微儿本事大。”
宣皇后不再担忧崇信侯,记挂起小儿子和幼弟,“小六和阿捷这是怎么了?不能按时回来,也不送封信?”
虽然隆正帝、太子都派人去接应了,宣皇后还是日夜忧心。
太子妃足月发动,折腾了两天两夜,生下一子,母子平安。
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喜悦万分,隆正帝和宣皇后也高兴,但因为齐王和宣捷一直没回来,竟无心庆祝。
太子理解父皇母后的心情,太子妃却恨怀在心。
她经历了两天两夜的折磨才生下来的皇太孙,就不值得隆正帝、宣皇后多看两眼、多给一些关注么?齐王迟迟不回又怎么了,难道齐王的份量,重得过皇太孙?
太子妃平时是不能随意见娘家人的,但坐月子期间是例外,她娘家母亲、护国公府世子夫人西氏,可以隔三岔五的到东宫来看望她。
太子妃向西氏抱怨,“虎崽不招祖父祖母待见。我私下里替虎崽不平,姨母都不许。”
西氏很是不满,“之所以把你姨母送进宫,就是让她照看你的。她怎么能这样?”
隆正帝即位之时,已经有六位皇子了。西贵妃那时候进宫,为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为了太子妃。但西贵妃并没把太子妃照顾好,西氏这做母亲的,牢骚满腹。
私下里诉苦都不许,莫不是想把太子妃憋死。
西氏越想越气,“她亲娘是你外祖父的继室妻子,出身不高,又没什么亲眷。她才出生没两年,她亲娘便去世了。你外祖父后来又续娶的那位,小门小户小心眼,我怕她在西家受虐待,特意把她接到护国公府,亲自照看她长大。我算得上长姐如母了,她就这样对你?”
太子妃反倒安慰起西氏,“算了算了,反正您和她也不是一母同胞,她和咱们不一条心,也正常。”
西氏也安慰太子妃,“齐王就是晚回京一段时日,肯定没什么事,太子妃不必挂怀。”
太子妃道:“齐王肯定没事,就是贪玩,不知在哪里绊住了,连终身大事都抛到了脑后。”
西氏哼了一声,“齐王当然贪玩了,不是还亲自充当行刑之人,鞭打我的儿子么?他是皇子,我儿子不过是国公府的公子,他想打便打,我无话可说。可他拿终身大事当作儿戏,婚期在即,他却贪玩不回京,这便匪夷所思了。”
“对,匪夷所思。”太子妃想起王机挨过的打,心疼不已。
母女俩尽情发泄着对齐王的恶意。
太子妃关心弟弟,“二弟怎样了?”
西氏蹙眉,“你二弟才回来的时候,好一阵歹一阵的。后来明和畅得了县主的封号,又得了尚方宝剑,你二弟便难受得不行,出京散心了。”
“去哪里了?”太子妃问。
西氏叹气,“说是云游天下去了。唉,只盼他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要像在铜城那样……”
千万不要像在铜城那样,一脚踢在铁板上,被打被关,又受罪又丢脸。
“娘倒是派个人跟着他啊。”太子妃嗔怪。
西氏道:“你大哥差心腹跟着了。”
太子妃便放心了,“大哥派出去的人,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西氏露出笑脸,“你大哥不愧是国公府的继承人,虚怀若谷,不矜不伐,那些能人异士都服他,愿意为他所用。这回派去给你弟弟的人,便有大积山第一勇士之称。”
西氏和太子妃是关起门来说悄悄话,母女之间,无话不谈。
这母女俩却不知,太子对太子妃已经有了戒心,她们在房中密谈,有侍女躲在暗处偷听。偷听到的话语,一五一十禀报了太子。
太子听到“大积山第一勇士”,心中惊疑。
齐王和宣捷,正是在大积山附近失去的消息。
隆正帝、太子,以及当时的官军,大批人马正入山搜寻。
所有这一切,会不会和王机、和所谓的大积山第一勇士有关联?
太子当机立断,命人召来王楷。
太子很客气,说听闻王楷手下有大积山第一勇士,如今齐王和崇信侯世子在大积山失去了联系,希望王楷请出大积山第一勇士帮忙寻找。
王楷自然是答应了。
太子笑得温和,“令堂和太子妃相谈甚欢,孤想请令堂留在东宫相伴太子妃,你没意见吧?”
王楷背上发凉,忙道:“臣自然没有意见。”
离开东宫,王楷一脸的汗。
太子方才的话语仿佛又回响在他耳畔,“孤和齐王一母同胞,齐王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孤也没有脸面去见父皇母后了。你说是不是?”
王楷恨不得立即把王机拽回来,狠狠的教训一顿。
他把有大积山第一勇士之称的姚雄给了王机,是要保护王机,不是要横生事端、和皇家为敌的!
王楷立即召集得力手下,亲赴大积山。
他必须毫发无伤的把齐王带回来。
否则,西氏,他,王机,甚至包括太子妃,都危险了……
……
深山,寺庙,异常安静。
一队平民打扮、身手矫健之人,由一名女子率领,悄悄从寺庙后面□□而入。
这名女子身形窈窕,面容姣好,正是明探微。
一行人进了后院,两名打前锋的护卫迎上来,“王女,查清楚了,齐王和宣世子都在这里。王女放心,齐王安然无恙,宣世子更自在些,看管他的人功夫稀松平常。”
护卫指指东厢房,低声道:“齐王被困此处。看管齐王的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壮得如铁塔一般,看样子很不好对付。”
明探微挥手,一行人分作两队,一队包围了东厢房,另一队去救宣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