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帝欺人太甚。”忠王回到王府,跟忠王妃发牢骚,“他的皇位是从本王手中抢去的,他还这般对待本王!”
忠王妃惦记宝贝女儿,“王爷的心情,我自然明白。王爷,咱们先设法把瓀儿、湄湄救出来要紧。侯府被抄,瓀儿和湄湄,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忠王咬牙,“本王要接自己的亲生女儿、嫡亲外孙女回王府小住,黑鹰卫竟敢阻拦,可恶之极!”
忠王妃献计,“什么冒功、欺君,说白了都是药归尘惹出来的。依我说,设法拿着药归尘的短处,逼迫他改口,女婿定能脱罪。”
婢女来报,谋士匡飞求见。
忠王吩咐,“让他进来。”
匡飞是名瘦小精悍的中年人,进来见了礼,恭敬的道喜,“恭喜王爷,属下在药家的珠宝箱中,找到了大大的宝贝。”
第34章 034
“什么宝贝?”忠王和忠王妃精神大振。
匡飞取出几件玉器, “这是罕见的黄玉。”
“黄玉有什么宝贝的?”忠王妃有些失望。
美玉之中,以“黄、白”为贵,这几件黄玉色彩-金黄,玉质细润, 确是珍品, 但在忠王妃眼中, 也不过尔尔。
“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叛将李进之妻, 姓黄名玉, 故此李进生前,有收藏黄玉的爱好。”匡飞解释,“这里有枚黄玉指环, 指环上雕刻的玉鼠小巧玲珑,甚是可爱, 鼠口中衔有玉片,玉片上有两个极小的字,肉眼看不出来,属下用火齐镜方才认出, 一个是进字, 一个是玉字。”
“李进和黄玉的名字?”忠王得意狞笑, “这可不是本王诬陷, 药归尘确实是叛将李进之子!他若不是叛将李进之子,为何家中会有李进遗物?”
忠王妃是个细心人, 亲自要了火齐镜, 亲眼看到了玉鼠口中的那两个字, 露出笑颜,“药归尘想赖也是赖不掉了。”
“匡先生, 有劳你亲自出马。”忠王兴致勃勃,“你去跟那姓药的小子说,他若不改口,若不帮宣德侯脱罪,本王便公开证据,让他这个鹰扬卫指挥使身败名裂!”
匡飞深深一揖,“属下领命。”
忠王很高兴,命人摆上酒菜,连饮几杯好酒,“姓药的小子此刻大概已经吓得魂飞天外了。哈哈哈,叛将李进的儿子,他这个身份一旦落实,可就没脸见人啰。”
忠王妃心情好,陪他喝了几杯,“是这个道理。药归尘如果有眼色,便该立即改口,让我的瓀儿、湄湄,早日得见天日。”
“说起来叛将李进,可真是个狠人啊。”忠王慨叹,“他打了败仗被碛卜敌军抓了,贪生怕死,投降了碛卜,转过头带领碛卜军接连攻下我朝三城,而且每攻陷一城他都要带着敌军屠杀城内军民,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所以老百姓恨他啊。”忠王妃皱眉,“听说他偷偷潜回老家想接走父母,被捕之后,老百姓争相吃他的肉?”
“老百姓恨死他了。”忠王点头。
忠王妃不快,“他真是李进的儿子吧?若不是咱们急于救出瓀儿一家三口,我真不愿和这种人合作。李进的儿子,就该千刀万剐。”
“你以为本王会放过他?”忠王杀气腾腾,“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过了这个难关,本王跟他、跟明家,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极了!”忠王妃叫好,“敢跟咱们忠王府作对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忠王酒劲上来,老调重弹,又抱怨章和帝抢了本该属于他的皇帝宝座,“……本王才是先帝亲生子,有亲生儿子在,哪轮得着侄子继承大位?”
忠王妃是忠王生母的娘家侄女,对忠王的身世再了解不过,陪着他叹息许久。
先帝视忠王这个异姓王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想要除掉,但忠王是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祖先立下赫赫功勋,轻易动不得。先帝大概也是思量良久,才想出了这个偷梁换柱的计策。
唯一的异姓王变成了自己人,先帝放心了,满意了,认为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计策。
但世事难料,先帝的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死,最后一个都没剩下来。这天子之位,竟然落到了侄子手中。
先帝临死都是不闭眼的。
忠王直到现在都是不服气的。
……
忠王以为药归尘一定会屈服,谁知两个时辰之后,匡飞无功而返。
匡飞并不是没有说服药归尘,而是根本没有见到药归尘。药归尘值宿皇宫,匡飞见不着人。
忠王觉得扫兴,“便让这姓药的小子多得意一天好了。明日再寻他。”
谁知药归尘值宿皇宫不是一天,而是接连三天,这下子忠王沉不住气了,忠王妃尤其着急,“我的瓀儿,我的湄湄,受苦还要受到什么时候?”
忠王也牵挂女儿和外孙女,派了个能说会道的幕僚程平去见黑鹰卫指挥使李奇,意思是想请李奇求个方便,暂时把固原郡主、江浩歌母女俩放出来,“哪怕是短短一两日,到王府和王爷、王妃见个面。王爷、王妃见到固原郡主,也就安心了。”
李奇这回没把话说死,但言下之意,是这件事情他要多方打点,花费着实不小。这当然就是要钱的意思了。
忠王府豪富,不缺钱,忠王很阔气的抬出几箱金子,命程平当作使费。
这几箱金子送出去之后,李奇总算同意让固原郡主和江浩歌母女俩,回忠王府团聚一日,辰时去,酉时回。
程平再三谢过李奇,其实心里骂了千万遍。
好几箱金子啊,就换了个辰时去,酉时回?
固原郡主和江浩歌,由黑鹰卫“护送”,到了忠王府。
忠王和忠王妃,早就等着了。
固原郡主消瘦了许多,江浩歌不光瘦了,胆子也小了,不像从前那样大大方方的,见了人便想躲。
忠王妃心酸无比,抱了女儿和外孙女,泪流满面,“我的瓀儿,我的湄湄,可怜的孩子啊。”
忠王气得直哆嗦,“本王的爱女,本王嫡亲的外孙女,竟被虐待成了这副模样?”
固原郡主眼泪汪汪,“父王,女儿只是被软禁在宣德侯府,已经这个样子了,也不知侯爷被关在天牢,更要吃多少的苦。父王快想法子救他啊。”
忠王烦恼,“你夫婿这个案子,颇有些麻烦。过两日再说,过两日再说。”
过两天药归尘出了皇宫,忠王命人威胁,药归尘肯定屈服。
忠王妃埋怨,“原来当年驰援金集的人并不是宣德侯?他瞒得咱们好苦。”
当年宣德侯是位年轻的侯爷,又有莫大功勋,当真是位风云人物。
谁知道这功勋竟然是抢来的?
固原郡主对宣德侯一往情深,竭力为他找借口,“这并不是他的意思。公爹这般安排,他做儿子的孝顺惯了,只能依从。”
江浩歌偎依在忠王妃怀中撒娇,这时忽然开口,“依湄儿说,这不仅不是爹爹的错,也不是祖父的错。药归尘是祖父的养子,爹爹是祖父的亲子,总之都是祖父的晚辈。晚辈立下的功勋,就是江家的功勋,祖父做为江家家长,有权决定这功勋究竟归谁。”
“湄湄言之有理。”忠王妃一脸溺爱,“反正都是老侯爷的儿子,老侯爷这个当爹的,把一个儿子的东西给了另一个儿子,这不过是件家事罢了,哪里有欺君那般严重?”
这家人说来说去,宣德侯是没错的,老宣德侯也是没错的,全是药归尘不通情理,明明是江家养大了他,他却回过头来坑江家,恩将仇报。
像药归尘这样的人,怎么整治都不为过。
忠王妃把黄玉的事跟固原郡主说了,固原郡主大喜,“药归尘因为曾经驰援金集、立下大功,眼下名声非常好。如果父王拿出证据,证明他是叛将李进的儿子,岂不是人人唾弃?岂不是前程尽毁?他一定会改口的。侯爷有救了!”
固原郡主和江浩歌,母女俩流下激动的泪水。
忠王坐不住了,“本王设法见见老侯爷,商议对策。”
要拿药归尘的身世做文章,需要老宣德侯打个配合。毕竟药归尘是老宣德侯捡到的弃婴。
忠王带人出府,费了些周章,花了些金银,到天牢看望了老宣德侯。
老宣德侯知道忠王的意图,一开始还不忍心,“毕竟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但忠王一瞪眼,老宣德侯就苦苦的笑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亲手养大他,待他不薄,他无情,休怪我无义。”
……
忠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却总是等不到药归尘。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索性带齐“证据”,到了明府。
他这个不速之客也不见别的人主人,只要求见明肃政。
明肃政把他请到了书房。
忠王要求和明肃政单独谈话。
明肃政好说话,“王爷有命,下官自然依从。”果然摒退左右,书房里只留下明肃政和忠王两个人。
忠王满脸得意之色,把“证据”摆在了明肃政面前,“怎么样?明肃政,你妹夫是叛将李进之子,传扬出去,有多少人想来杀了他?有多少人想来烧了你们明家?”
“嘻嘻嘻嘻嘻。”小孩子快活的嘻笑声。
忠王大怒,“本王和明肃政在说要紧事,不懂事的孩童,还不快快闪开!”
“就不闪,嘻嘻。”
“就不走,嘻嘻。”
孩子的嘻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忠王怒目看过去,只见书房的窗户被推开了,窗台上趴着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正冲着他笑。
女孩儿笑咪咪冲男孩儿伸出小手掌,“我赢了。”
男孩儿把一个精巧的荷包放在她手上,“愿赌服输。”
女孩儿喜孜孜的收起荷包,“我就说吧,他们会给我爹爹安个李进之子。”
男孩儿虚心请教,“五妹妹,你为何猜的这般准?”
女孩儿指指她项圈上坠着的黄玉,“因为这个小黄鸟啊。”
“这小黄鸟好漂亮,也就五妹妹配戴。”男孩儿由衷赞美。
女孩儿开心的笑出声。
这两个孩子旁若无人,可把忠王给气坏了。
“滚下来!”忠王怒吼。
忠王当然认得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明探微,一个是诚王府的张鄠。
按理说张鄠是皇孙,忠王不应该如此无礼。但忠王被气得狠了,顾不得这么多了。
“哎呀,这回是我输了。”女孩儿有点下气。
她拿起荷包,还给张鄠,“还是你的卦比较准。你说忠王敢让你滚,竟然没说错。”
忠王怒不可遏。
敢情这两个孩子在拿他打赌?
可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