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猛地瞪大眼,紧张地抓住钟钰手腕:“我、我、我……”
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可能有孕?她明明一直都有喝避子汤,难道容珺真的没有骗她?那不是避子汤,只是补药?
容珺身形微僵,如春风般温和的笑容凝在唇边,看起来亦是深受冲击。
钟钰趁机拍了拍云娆的手,偷偷在她掌心捏了下。
云娆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抹失落滑过心头。
“不过许是阿娆之前病了的关系,脉象有点不稳,恐怕要再跑一趟明晖堂抓药,只是……”
钟钰顿了下,大概是为了掩饰心虚,说话语速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只是你那日与荣国公不欢而散,已有不少人知道你在外面藏了个外室,长公主如今更是派人满城找阿娆,阿娆有孕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好连容将军身边的小厮也不要透露,只能请容将军拿我写好的药方,亲自跑一趟明晖堂。”
容珺此时才回过神来,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猛地上前一步,揪起钟钰的衣襟,微眯双眸:“你没有骗我?娆儿真的有了我的孩子?”
男人眼尾微红,凤眸里透着疯狂的喜悦与不敢置信。
他是真的很开心。
开心得连掩饰都不想。
云娆看着难得失态,眼角眉梢全是掩不住的狂喜的男人,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罪恶感。
但很快的,那股罪恶感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与容珺的身份差距之大有如云泥,就算他真的想和自己成亲,荣国公也绝对不会答应。
而长公主前世怕她不小心有了容珺的子嗣,都敢下狠手喂她喝绝子汤,就算她真能和容珺在一块,长公主也绝不允许她怀上容家的血脉。
反正容珺前世本来就没打算娶她,最后应该也跟岑时卿成了亲,她没了,容珺或许会难过,但他终究是国公府大公子,是陆君平的义兄。
他有他的抱负,有他的理想,他在边关熬了六年,好不容易熬出头,再如何难过也会以正事为重。
容珺前世为了辅佐陆君平登上储君之位,忙得不可开交,今生恐怕亦是如此,人只要一忙起来,再难过的事都能抛诸脑后,他一定很快就能将自己抛诸脑后。
云娆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不管如何,她都得走,她已经受不了容珺一下对她温柔,一下又强硬不讲理了。
这次是她病了,容珺才愿意退一步,那么之后呢?只要他不开心,怀疑她想逃,他肯定又会将她锁在屋内,哪里也不让她去。
云娆真的怕了,一个人被锁在屋里的滋味实在太孤单、太恐怖、太让人窒息,这简直比前世被拘在飞羽苑还要难受数百倍。
就好像她不是个人,只是被容珺玩弄于股掌之间,毫无尊严的宠物。
他心情好时就惯着她,他不开心了就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囚-禁起来。
钟钰也没想到容珺会这么开心,但为了将人支开,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没事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去找个大夫过来为阿娆诊脉。”
京城就钟钰一个女大夫,容珺连钟钰为云娆搭脉,见她的手腕被钟钰摸来摸去都极为不悦,想上前一把将两人隔开,更不可能让其他男大夫碰他的心肝宝贝。
“好,你现在就写方子给我,此事我绝对不会让第四人知晓。”
容珺立刻让人准备纸墨。
钟钰退到一旁写方子时,男人再也压抑不住心中喜悦,忍不住上前将小姑娘抱起来转圈。
“娆儿现在可相信我了?我没有骗你。”
他指的是避子汤的事。
云娆心中一言难尽,见男人这么开心,脸上盈满幸福笑意,实在有些不忍,不由得佯装羞涩的点了点头:“是我之前错怪公子。”
容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他除了动怒以外,如此情绪外显。
云娆看着他,心中不禁浮现一抹疑惑。
如果容珺真的没有骗她,那么就是阿钰骗了她?阿钰为何要骗她呢?
云娆忽然被放回榻上,刚坐稳,男人便捧住她的脸,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不带任何念想,只有珍惜与爱怜,温柔缱绻。
她心头微动,下意识地闭上眼。
钟钰一回头,就瞧见容珺将云娆亲昵搂在怀里亲吻,小脸霎时一红,飞快地别开头。
“药、药方已经写好,有劳容将军了。”
容珺也曾经幸福过,但自从六岁那年母亲怀着来不及出生的妹妹离世之后,他再也不知何谓幸福,这还是他头一次知道,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他几乎再不想离开云娆。
但是钟钰所言极是,云娆有孕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绝不能将抓药的事托付给其他人。
容珺骤然俯下|身,额抵着小姑娘的额,两人鼻尖碰在一块,姿态十分亲昵。
屋内还有钟钰在,云娆的脸很快就不受控地红了起来,贝齿咬着红唇,含羞待嗔:“公子……”
她想提醒容珺,男人却不由分说的侧过头,含住她的嘴唇。
男人的吻极富侵略性却又不失温柔,销魂而又缠绵。
小姑娘十只可爱的小脚趾微微蜷缩,下意识想要逃开,腰肢与后脑勺却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只能仰头承受。
“我很快就会回来。”男人声音带着笑意。
甜蜜而又喜悦,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幸福。
待容珺离开,屋里的两个小姑娘脸颊都红彤彤的,像是初开的桃花。
对于钟钰没有事先商量,就撒下漫天大谎的做法,云娆其实有些生气:“阿钰再想──”
她刚开口,嘴就被钟钰猛地捂住。
“嘘……”钟钰倾身,凑在她耳边,用接近气音的声音说:“小声点,屋内有暗卫监视着。”
云娆点了点头,钟钰这才松开她。
“你就算再想支开容珺,也不能骗他我有身孕。”她凑在钟钰耳边小声道。
她想离开容珺,但不想再骗他了,她不喜欢欺骗人,被骗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钟钰话已出口,她总不能当面拆穿好友,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她。
钟钰也很无奈,谁叫她每次过来帮云娆搭脉看诊,容珺始终守在一旁,像防贼一样的盯着她,深怕她会把云娆偷走一般。
她虽然也觉得撒这个谎不好,但那又如何,她早就看不惯容珺。
容珺打从一开始就派着暗卫监视阿娆,后来还把阿娆藏在外宅,害她被人当成外室,最后,甚至将阿娆关出病来。
要是不想办法让阿娆离开,阿娆早晚会被逼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先不说这个,岑煊要我给你一样东西。”
时间紧迫,容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钟钰不想浪费时间,飞快地从怀中掏出一包药,塞进云娆手里。
云娆呼吸一窒,心脏飞快地跳了起来,她愣愣地盯着手里的药半晌,才看向钟钰,缓慢张嘴,无声询问:这就是岑煊说的,假死药?
钟钰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对。”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云娆姑娘突然、突然就……
“澜清,真没想到容将军是那样的人,之前把身边的小通房宠得无法无天就罢,听说那个小通房逃了,找不回来之后,他居然在外边养了个外室,还为了她顶撞荣国公。”
丞相府花园内,假山旁的八角凉亭外,丫鬟婆子排排站,凉亭下,石桌上摆着许多瓜果糕点。
岑时卿懒懒的倚靠在铺着软垫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池中游鱼,话里的愤恨与轻蔑,显而易见。
眼下正值炎夏,凉亭下的几个姑娘身边都摆着冰盆,丫鬟们垂首不语,拿着冰丝团扇轻轻扇着。
园内百花齐放,各色花朵昂立其中,香气四溢,醉人心脾。
温澜清坐姿端正,抿茶不语。
她对于这个“表妹”,从小就没好感,若非姑母对岑时卿近乎溺爱,她根本懒得奉陪。
温澜清与岑时卿同年,两人同月出生,温澜清虽比岑时卿早出生十来天,算是她的表姐,岑时卿却从小就直呼其名。
岑时卿显然早就习惯温澜清的沉默,径自道:“你说,怎么那么凑巧?那个小通房刚逃,容珺就养了外室,该不会那个外室就是他身边叫云娆的那个小通房?”
听到云娆的名字,温澜清眸色微闪,淡笑:“就算是又如何,难不成到现在你还想嫁给容珺?”
岑时卿虽然从小就被养得过分娇纵,到底是个未出闺阁的年轻姑娘,听见如此直白的话语,忍不住脸热。
她红着脸,抬起下巴,细声轻哼:“不行吗?”
温澜清眉梢微挑,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大姐姐,”岑时卿坐直身,转头看向来到凉亭之后就始终不发一语的温释月,“您此次回京,要待多久?是不是像以前那样,陪舅舅和舅妈过完中秋又要离京?这一次能不能待时卿生日宴后再离开?”
温释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容慈和:“大概……不走了。”
“太好了!”岑时卿眉眼弯弯,“大姐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是终于决定听舅舅、舅妈的话,决定寻个好人家议亲,安定下来?”
她这个大姐姐是个奇人,分明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嫡姑娘,却从小就和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这几个字扯不上边,自幼便勇武善射,精于骑马射箭,而非女红乐器。
最重要的是,大姐姐如此异类独行,舅舅温斯年却从未阻止反对,长女及笄之后非旦没急着帮她议亲,还许她离京四处游山玩水。
岑时卿都不明白,她这舅舅究竟是疼爱这个大姐姐,还是早就放弃她。
温释月面上笑容淡了些,忽然又将话题拐了回去:“听你方才与澜清的对话,你们似乎见过那位容将军身边的那个通房?”
温澜清捧起茶盏,垂首品茶,模样十分专心。
岑时卿想起那个身姿曼妙,模样看上去比春日里的桃花还要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美得让人又惊艳又嫉妒的小通房,那日在明月轩受到的屈辱,再次浮现心头。
岑时卿眼底闪过轻蔑,勾唇冷笑:“见过,削肩纤腰桃花面,天生一双勾魂眼,身段风骚,模样娇艳妩媚,举手投足令人骨软筋酥,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也不怪容将军一回京就被她迷得转转团。”
这话明面上听上去像是称赞,实则不然,温释月与温澜清几乎是同时间微微一顿。
岑时卿毫无所觉,继续说:“我看她八成就是容珺藏的那个外室。”
她抬头,看向温释月:“大姐姐觉得呢?”
温释月笑着摇头。
温澜清也跟着笑:“长姐刚回京不久,怕是早就听得一头雾水,哪里清楚这些事。”
岑时卿觉得无趣,撇了撇嘴,又继续低下头,赏荷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