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琢听了便磨磨蹭蹭的起身,两人洗漱后用了早饭,俞景才去了书房。
而青黛,也终于在今日将冰盆采买回来了。
冰盆是一般大户人家惯用的房中消暑之物,以前在永安侯府,苏闻琢自然是不用操心这些东西的,但如今到了俞府,这些就得她自己准备了。
因此才耗了些时日,这个时候才用上。
指挥着人在屋里将冰盆摆好,又让朝生给俞景的书房送了一个小的过去,苏闻琢摇着扇子,开始躺在屋里看起了话本子。
她猜想着虽然昨日陆沉霜来帮自己解了围,但方氏应当不会善罢甘休咽下这口气,那她便按兵不动等着她好了。
然而苏闻琢的书还没翻几页,阿太便来了,朝生领着他。
阿太在院中一直做着老工作,除了有消息,不然轻易不来内院,每次来都是朝生领着,免得让人觉得他与苏闻琢关系太密。
苏闻琢见他们两人进来,放下书,让朝生掩好门,示意阿太说话。
“三少奶奶,刚刚夫人带着礼出府了,我听说,好像是要去永安侯府。”
苏闻琢眯着眼睛想了想,记起前段时间便听朝生说过,方氏好像老早之前就让李管家备了一份礼,那时候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
倒没想到这次方氏去永安侯府拜访会拖的这么迟。
苏闻琢轻笑一声,让阿太下去了。
待人走后,她身边的两个丫鬟都面露担忧。
泽兰:“三少奶奶,夫人这时候去永安侯府,是不是想……”
“上次我从我那婶婶手里拿了铺子回来,与她也算是暗暗挑明了关系,俞夫人在我这处吃了瘪,又压不住我,听闻我与永安侯府关系不睦,自然会找上去求个帮忙。”
“那我们怎么办?”
“等着便是了。”苏闻琢懒懒的靠在塌上,重新翻起书。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苏闻钰的及笄礼是不是快要到了?”
青黛想了想,点头:“是的少奶奶,钰小姐八月二十四的生辰,也没几日了。”
“嗯……”苏闻琢应了一声,望向窗外,没再多言。
上一世苏闻钰的及笄礼上,她靠着侯府嫡小姐的身份,被益国公夫人看上,之后很快便与益国公府的世子定了亲。
益国公府是正三品的爵位,与永安侯府也算的上是门当户对,两家联姻后在盛京城的上层圈子便坐的更稳了,苏闻琢的小叔苏平更是靠着这层姻亲关系在朝中连升两级。
苏闻琢冷笑一声,这一世,她怎么能让苏平一家这么好过?
永安侯这个爵位,她一定要从苏平头上拿下来,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她作为苏闻钰的堂姐,这种重要的日子自然也是去了的,只是彼时的她灰头土脸,神色不振,被人当着面看笑话,说她嫁的寒酸,自然是没什么勇气站在人前,于是寻了个角落待着,等及笄礼过了便匆匆离开。
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成了那段时日盛京世家小姐们津津乐道的闲话,苏闻琢现在想起来也依然会皱眉。
不过好在她得老天垂怜,重生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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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近日确实为了苏闻钰的及笄礼在忙前忙后的。
及笄是大事,如今他们可是顶着侯府爵位的一家了,自然是要隆重操办。
加之及笄后,姑娘家便可以开始说亲了,潘氏最近就已经开始多方走动,挑选合适的人了。
今日她约了长乐侯府的夫人去听戏,正在屋里梳妆时,听见下人来报。
“夫人,外头有位俞夫人说想来拜访您。”
潘氏皱了皱眉:“俞夫人?哪家的俞夫人?”
“就是闻琢小姐嫁的那个俞家,闻琢小姐的婆婆。”
潘氏挑着簪子的手一顿,有些嫌弃:“小门小户的,娶了个苏闻琢还真想跟侯府攀上亲戚了,你找个由头去打发了,我可没这闲工夫。”
那下人听了有些犹豫,最后还说低声道:“那位俞夫人说找您是有关于闻琢小姐的事商量,说您一定会想听的。”
潘氏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敛了下来:“她还说了什么?”
下人想了想,回道:“俞夫人还说前些时候她带着闻琢小姐去了冯少尹夫人的生辰宴,闻琢小姐还出了不少风头。”
“你带她去偏厅等着,说我稍后就过去。”
潘氏不知道俞家这位来找自己是为哪般,但苏闻琢会出现在盛京城里某位夫人的生辰宴上还大出风头,是她比较在意的事。
当初让苏闻琢背上流言蜚语,坏了名声嫁到俞家就是为了打压她,让她再也拿不起侯府小姐的做派,慢慢与永安侯府脱离关系,淡出世家圈子。
这样,苏闻琢父母的死也就会被人遗忘了。
可是现在照潘氏的说法,再想到苏闻琢之前两次回府与她之间隐隐的对峙感,潘氏开始担忧起来。
苏闻琢与她计划的背道而驰,已经不受控了。
她必须尽快摸清楚原因,好控制住苏闻琢,否则若是前永安侯和夫人意外身亡的事重新被人注意到,对他们一家来说,是莫大的危险。
潘氏在屋里思量了一会,然后带着丫鬟去了偏厅。
彼时方氏已经在偏厅里等了一会,但永安侯府本就是高门大户,她自知身份不够计较,这种时候她倒是能屈能伸的。
潘氏姗姗来迟,堪堪踏进屋里时还说了一句:“抱歉,府中事多,让俞夫人久等了。”
方氏知她客气,自然不敢承她的话,两人寒暄一番后,方氏便想着切入正题。
“侯夫人,我今日本也不想上门叨扰,但苏氏最近在府中真是越来越过分,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不说,昨日还刺伤了府里的嫡长子!侯夫人,您看看这?”
潘氏听后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淡声道:“俞夫人这是上我这来讨说法来了?”
她的态度不置可否,但越是这样,方氏心里便越明白,永安侯府就是想跟苏闻琢撇清关系,不然在她这样的直言下,早就出言维护了。
于是方氏笑了一下,态度放软下来:“永安侯府高门大户,如果只是我儿子这点事自然不敢来打扰侯夫人,只是苏氏这番做派,我实在是怕影响到永安侯府的名声。冯夫人生辰日时,她风头太盛,各位夫人就已有些微词,我想侯夫人也不愿这样吧?”
方氏这句是明显的试探,潘氏眼神闪了一下,也露出了一个笑意:“窈窈丫头是在侯府千娇万宠长大的,性子确实骄纵了些,嫁人了也该收敛收敛,俞夫人这样说也是为了她好,我当然理解,若是夫人有好的法子,尽管与我说便是。”
说完,她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带着屋里一众人下去了。
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掩上,只留下两位夫人在屋里相谈。
不知过了多久,方氏才从屋子里出来。
潘氏将她送了一段路,客气的笑着目送人离开了。
待方氏走后,她面上的笑冷了下来,轻嗤一声:“到底是小门小户,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不过反正也是用在苏闻琢身上,潘氏也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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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人心情愉悦的回了府,觉得这次若是有了永安侯夫人的帮助,苏闻琢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
用过午饭后,她照例去了望景轩看她的宝贝儿子。
俞韶华躺在床上,却总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他正准备再让全安去请大夫来看看,方氏便进门了。
“儿啊,今日伤处可还疼?”
俞韶华看见方氏正巧来了,便说道:“疼倒是尚可忍受,但我这右手感觉总有些奇怪,似是不大灵活,娘,不若你再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加开的会试初九便开考了,我绝不能在这时候出意外。”
方氏一听关系到儿子的会试,连忙紧张了起来,当下便让让人去外头请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仔细看了看,倒是未看出什么端倪,只道他伤口处的银芽散当少用一些,银芽散效果虽好,多了却会伤身。
方氏和俞韶华都没在意,这银芽散是上一个大夫开过的涂抹之药,说是有止疼的用处,方氏怕儿子受苦,这药自然要用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方氏还是让新的大夫又开了一个方子。
等大夫走了,方氏看着躺在床上的俞韶华就心疼,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之后还不忘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华儿你放心,这个仇,娘一定帮你报了!”
方氏这边的动静,苏闻琢在院子里听着阿太一一说了。
彼时俞景也在屋中,听见方氏又请了一个大夫到俞韶华院里时,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苏闻琢将他那抹笑收进眼底,待阿太走后,她轻轻凑近俞景耳边,小声道:“夫君已经帮我出气了么?”
俞景见被她发现了,也没想瞒着她,只是搂着她的腰将她扶着坐好,说的漫不经心:“嗯,昨天夜里出去了一趟,俞韶华那头,夫人等着看热闹就是。”
苏闻琢偷笑一下,当下还真的好奇了起来。
不知道俞景会怎么帮她出气?
后来几日,苏闻琢耐不住性子问过俞景几次,俞景总是笑一下,却不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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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夜里料理了俞韶华后,俞景这几日马不停地在处理另一件事。
还是茶楼二楼的那间雅间,俞景和魏世昭面对面坐着。
窗外依然车水马龙,喧闹不已。
俞景看着魏世昭,压低了些声音:“那日我问世子的那个人,可有眉目了?”
魏世昭眉头轻蹙,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一时有些犹疑。
俞景锐利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顷刻间便明白了。
“世子可是不方便说?”
魏世昭给自己倒了杯茶,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查到他身上,有些奇怪罢了。”
他喝了一口茶,沉声对着俞景道:“礼部如今本就是我父亲的大本营,你让我查礼部这次会试可能会被选上参与进去的低品级官员,还是个跛脚的,这一查就查到了我父亲安在礼部的一个老人。”
俞景听后,轻轻瞧着桌沿的手顿了顿,敛下漆黑锐利的双眸,一时没有说话。
魏世昭看向他:“你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俞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起了前段时间忙碌的事情。
“何天林渎职的证据我前几日已经匿名送到了御史台,按照王爷的安排,这几日朝中应当就会进行弹劾,但我始终觉得,郑逢年经营三朝,礼部掌贡院会试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不会只安插何天林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礼部还有郑逢年的人?”
俞景点头:“我觉得有,并且可能更隐蔽,是王爷查不到,或者不会查的人。”
魏世昭沉默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他想了想,又问:“但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他?”
俞景要查的那个人是睿亲王身边的老人,叫朱勤,他的那条腿就是有一次为了救睿亲王而伤到的,睿亲王体恤他,便在礼部给他谋了个松快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