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三聚氢胺,不也是害了那么多孩子后才被曝出来的。
曝出来之后,犯罪分子倒是罪有应得了,可那些孩子的一生,不也全毁了吗?
不过,正如高小梅看不过眼就会选择退股,你要追着奶粉厂那些症结去查,费时费力还惹人,谁愿意?
这会儿,陈美兰还得把那块玉先交给阎肇。
那块玉佩至少可以证明,阎军夫妻和刘鹏夫妻之间的不法交易,这是最重要的。
陈美兰于是问:“嫂子,你见我家阎肇了吗,他去哪儿了?”
高小梅刚做好饭,背起包要走,回头看了一圈,说:“他刚才还在,大概是出门买东西了吧,我们先吃饭,我得走了。”
“坐下一起吃饭啊,你要去哪儿?”陈美兰问。
崔阿姨也跟着儿媳妇一起要走,笑着说:“小梅虽然比不上美兰,但人很踏实,她为了开奶粉厂,在农业大学报了个食品工程的函授班,得去上课呢,我也要一起去听课,多学点东西,没坏处嘛。”
高小梅笑着说:“等把食品工程学完,毕业了,我找个厂子,干车间主任去。”
陈美兰对高小梅原来不太了解,还以为她跟张向明是一个性格。
但今天一看,突然发现这个女同志人足够踏实,眼界也很高。
也就怪不得她和崔自翔夫妻感情一直特别好,崔部长一家虽说老少三代住在一起,却鲜少有事非了,崔部长一家子都属于既谨慎,又踏实的那种人。
刚送走崔阿姆婆媳妇,她就见阎肇提着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一大桶油,上楼来了。
却原来,阎佩衡一个人在家,天天都是吃食堂,今天准备开火做饭,不说菜了,就连米面油,都是从崔部长借来的。
阎肇最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刚才是下楼,买粮食去了。
阎佩衡今天下午是专门请了假的,见阎肇提着米和面上楼,颇有些生气:“孩子们都要饿晕了,这些东西下午再买又怎么样,赶紧来吃饭。”
“爸,你先带孩子们吃,我和三哥说点事。”陈美兰说。
已经快下午三点了,阎佩衡看看表,很不高兴:“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
Jim一脸神秘的对他爷爷说:“我叔总喜欢替我婶儿检查乳腺,而且是在床上悄悄检查。”他喜欢偷听,这都是听来的窗户跟儿。
小狼一脸懵:“哥哥,乳腺是啥?”
小旺一把,把Jim的脸压到了自己大腿上:“就你屁事多。”
人这一生,最美不过年少。
虽说不知道儿子儿媳妇到底是要干嘛,但阎佩衡只从孩子们的只言片语中能猜得出来,他们的夫妻关系很好,这就很不错了。
老爷子于是说:“快去吧,我们先吃饭。”
阎肇还没换拖鞋,先换了拖鞋,这才准备进卧室。
陈美兰是先找了块手绢儿,把玉石给包起来的,此刻阎肇进了门,因为Jim的玩笑,他脸又红了,耳朵也是红的。
以为陈美兰是有什么隐晦的事情要跟自己说,刚关了门,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物件。
那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观音像,玉质特别温润,观音的眉眼,就跟苏文,陈美兰这一类的陕省女性一模一样。
当然,这是苏文的东西,因为她戴了很多年,从来没有离过身。
一眼,阎肇就能认出来。
至于这东西到底去了哪儿,阎肇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随着母亲被火化,或者是被别人拿走了。
可过了近十年后,这东西居然重见天日了?
一翻过来,背后还是阎肇小时候的笔迹,那是玉佩丢过一回之后,他拿小刀在上面刻的,一笔一画,苏文二字。
阎肇一把抓了过来,嗓音都变了:“这东西……哪来的?”
陈美兰一五一十,把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来的全告诉了阎肇。
继而,她抬起了脚给阎肇看:“你们先走了,我找不到门,在外面足足转悠了半个小时,高跟鞋卡脚了,看看,我脚都磨破了。”
这声音,透着天大的委屈。
阎肇本就耳朵透了,再听妻子这么一抱怨,再是根木头,心里难道能不怜香惜玉?
“疼,快揉揉。”陈美兰说。
从苏文身上,她悟出一个道理,男人千万不能疼惜,必须好好用,越用他越听话。
女人有了委屈,有了不舒服也要第一时间说出来,要不然,跟苏文一样,这辈子就只有委屈死的份儿。
阎肇机械的弯腰,脱了陈美兰的袜子,一只大手替她揉着脚,另一只手,款款把玉坠放到了床上。
一边替陈美兰揉脚,他一边死死盯着那块玉坠。
这不明摆着吗,当初阎军夫妻回了老家,不但把地契拿走了,还把苏文随身值钱的戒指,玉坠之类的东西也一并搜刮走了,而后打包卖给了刘鹏。
继而,他拿着钱去了美国。
但刘鹏买一些全然无法变现的东西干嘛,人家把那些东西全送给了王戈壁。
而曾经的王戈壁,在这幢楼上,在领导们之间说话是具有公信力的。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当时,面临着最严竣的大裁军,一轮又一轮的,整整一百万将士被裁,不仅阎肇退伍了,到后来,就连阎卫一并也给裁掉了,所有领导的子女们,只要级别不够,只要父母不够费心跑路的,全被裁出去了。
刘鹏不但没被裁掉,反而一支独秀,于这大院上百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了唯一的师级干部,就是因为王戈壁。
陈美兰肚子饿的慌,估计这事儿阎肇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消化它,就收了脚,起身出门,准备要吃饭了。
不过刚到餐厅,门铃响了。
陈美兰正好就坐在大门口,于是起身,开了门。
“哟,美兰来啦?”是刘鹏,还带着张向明,笑呵呵进了门,先给阎佩衡敬礼,继而说:“阎叔这辈子也算齐人之福了,瞧瞧,这四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生得可爱。”
“有事?”阎佩衡问。
刘鹏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向明,张向明上前一步,笑着说:“阎叔,是这样的,顾老先生9号就要来首都了,到时候去机场迎接,我用我爸的车就可以了,不过来了之后他得住在咱们的八一宾馆,他提了个要求,说自己睡眠不好,到时候想把整幢宾馆全部包下来,只接待他一个人,我爸那边已经答应了,崔部长和徐部长说听您的,你给我句话就得,我现在就去赶人,清场,准备接待顾教授。”
八一宾馆,是给各大军分区前来汇报工作,以及培训,办事的军人们住的。
宾馆本来就不大,床位也就那么多。
好些从军分区来的战士们来了之后抢不到床位,经常要被安排到条件极为简陋的单身宿舍去住。
还经常有些来培训的战士等不到床位,就在军区大礼堂里裹着被子过夜。
毕竟首都消费高,军人们津贴低,在外面住不起别的宾馆。
夏天还好,就蚊子咬一咬,到了冬天,好些战士来首都培训一回,回去就得冻感冒十天半月的。
而且81食品厂已经承包出去了,是属于张向明自己的,按理说顾霄此番来,跟军区没有任何关系,给他一间房住,在阎佩衡看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但顾霄居然提要求要包宾馆,而刘司令,居然还答应了?
孩子们在吃饭,这是个现场教育的机会,以及,阎佩衡这两年脾气收敛了不少,是而,长嘘口气,问刘鹏:“刘鹏,你是哪年出生的?”
“阎叔,我50年的。”刘鹏笑着说。
“你在青海呆了多少年?”阎佩衡又问。
刘鹏伸了两根指头一搭:“整整十年。”
“觉得很辛苦吧,也觉得国家特别对不起你们这代人?”阎佩衡又说。
刘鹏深深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咱现在不就挺好的,改革开放了,大家也都要富起来了。”
“你生在1950年,当时我们国家才刚刚成立,因为我们坚持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国家对我们实行了最严竣的经济封锁和政治断交,两种打击方式,妄图让我们的国家分裂,让我们的人民挨饿。你是68年去的青海,当时我们被迫经济内循环,必须自已自足,这么大一个国家,在那么艰苦的年代,我们不畏强权,不畏资本霸权,把整个国家的土地刨了一遍,全种上粮食,才算脱离饥饿,那是你们这代人艰苦奋斗得来的,那么,你们就更不该忘记曾经资本主义对我们的无情挞斥和封锁,可你看看你现在的嘴脸,资本主义才稍微给你点颜色,你就不认识自己是谁了,你忘了自己在青海十年辛苦了?”
阎佩衡越说声音越高:“顾霄是谁,他就是资本家,资本主义,我们军区给战士休息的宾馆,凭什么要把所有的战士赶出去,包给他一个人住?”
刘鹏脸色讪讪的,半天未语。
张向明早知道阎佩衡脑子有问题,也懒得跟他计较,但顾霄已经提了要求,而人家,准备要投一百多万给她,也就不得不应付一下这迟钝,迂腐,又冥顽不灵的可笑老头。
于是笑着说:“阎叔,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吧,您不一直四处跟人说,您儿媳妇在跟资本家打经济仗,我不也是准备赚资本家的钱,替咱们打场仗?”
阎佩衡气的手在发抖,几个孩子端着碗,也在认真的听着。
不知何时,阎肇从卧室出来了,站在走廊上,也在看着刘鹏夫妻。
关于陈美兰跟顾霄的合作,其间经历了多少凶险,有几回271差点就要被顾霄拿走,要不是陈美兰足够聪明,根本躲不过去。
更甭提一开始关于80万的对赌。
要当初陈美兰输了,她现在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还将欠下一屁股的债务。
正所谓只看到贼吃肉,看不到贼挨打。
望着依然在讪笑的刘鹏夫妻,阎佩衡不由的想到三个字:败家子。
如果说航天工业是国之利器,奶粉就是国之希望。
顾霄的人品如何,阎佩衡比这些人清楚太多了,如今他牢牢掌控着陈美兰,她每赚100块,就能给他划去49块,而他的终极目标,是让271上市,到时候他能从中圈走一大波钱,而他付出的,只有80万。
至于奶粉厂,顾霄投钱,是为了羞辱阎佩衡,以及华国军队。
钱越多,摊子越大,照张向明现在的搞法,伤害力就越大。
顾霄没有孩子,他也不爱孩子,社会主义的孩子不是他的希望,就好比火上浇油,他只希望问题出得更大,张向明搞得更乱。
等事情无法收场的时候,他再接管食品厂,继而名利双收,食品厂也将最终姓资。
而军区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败家子,正在按照顾霄的意愿,极力的点着火,准备烧了他们几十年铸就的光荣。
老爷子长久不说话,张向明就等不及了,又说:“咱就不说陈美兰了,您天天夸她,我们比不上她。米兰拿顾霄的钱炒股赚钱,天天穿名牌,您说啥呢,阎军夫妻……”
阎军夫妻,只差喊顾霄叫爹的。
他们是阎佩衡的肺管子,能戳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提,阎佩衡突然手抚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过就在这时,阎肇冷冷发问:“阎军夫妻怎么样,他们把我娘的庙产卖给了你们,你们再转送给王戈壁,这才是刘师长您能升职的关键吧,要不然,那么严竣的大裁军,领导子女几乎全员被裁,就刘师长一直在高升?”
刘鹏肯定心里有鬼,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阎肇,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俩口子跟王戈壁没有任何关系,我在青海呆了十年,我还上过战场……”
“上战场做指战员,害我们全团在你的指挥下差点被敌人团灭?”阎肇把玉佩拿了出来,双指一夹,反问刘鹏:“这块玉,你给了我大哥多少钱?”
刘鹏一时之间没认出那块玉。
张向明定晴一看,却是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