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还有更好吃的,栗子蛋糕啊,一小块儿,曾经一块儿是一块钱,现在已经涨到五块钱了,得,俩孩子又是一块儿。
儿子闺女在前面,阎肇和陈美兰很有默契的都不走快,于后面悠哉哉的跟着。
陈美兰心里有种微微的不舒服处,这种不舒服她说不出来,但就是不舒服。
她觉得小旺太体贴了,相比之下,生了他的阎肇简直就是豆腐渣。
面对儿子闺女,这种情愫不应该有的,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栗子蛋糕,我给你也买一块?”突然,阎肇问。
陈美兰心里突然舒服了一点,她明白了,她想要的,也是一路逛吃逛吃,跟圆圆一样,能被人照料的无微不至,而且懵然不觉的那种感觉。
“我吃不完一大块的。”陈美兰于是说。
阎肇正色说:“怎么会,年年过生日,我买了,你向来能吃三大块。”
他才说完,就见妻子停了步,踱了踱脚,似嗔似怒,瞪着自己。
而阎肇,并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不是吗?”他又问。
这个狗男人。
过生日跟平常能一样吗,中年妇女可不是小女孩,得要保持身材,天天三大块栗子蛋糕,S号的的衣服还能套得上吗?
在这一瞬间,陈美兰生气了,本来想跟阎肇耍个脾气的。
不过就在这时,阎肇突然伸手一把,把陈美兰搡到了一个角落里。
而且单手一搂,把她直接压搂在墙上了。
陈美兰心怦的一声,扬头看男人,黝黑的肌肤,贲张的臂膀,宽阔又清凉的胸膛,脸上的神情,莫名让她想到一种犬类,德国黑背。
因为阎肇整个人慢慢压了过来,陈美兰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喜欢养狗,但现在觉得,要养条德国黑背,她会挺喜欢。
她想,这狗男人怕是超上发挥,要给自己来个将来年青人们流行的壁咚,结果就听他说:“嘘,不要动,那是周雪琴,小旺和圆圆,是来找周雪琴的?”
这下,陈美兰觉得自己成哈士奇了。
“哪呢,在哪?”她说。
阎肇顺手一指,陈美兰看到了,就在菜市场的最深处,有个小巷子,周雪琴趿着一双没根儿的人字拖,手里提个菜篮子,正在趿哒趿哒的往里走。
显然,她是住在这儿的。
刚才,在来的路上,陈美兰就跟阎肇交流过周雪琴又骚扰小狼,以及油票的事,当时阎肇没说啥,毕竟是他前妻,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
只能是找到再说。
但阎肇太忙,是没时间在偌大的首都,专门找周雪琴的。
可就在刚才,他突然看到小旺拉了圆圆一把,俩孩子背过了身子。
然后,他就看到周雪琴趿着拖鞋,从俩孩子身边经过了。
然后小旺把小电驴一锁,带着圆圆,蹑手蹑脚,不紧不慢,跟在周雪琴身后。
“是不是周雪琴去找过小旺,他这是知道周雪琴的住址,自己跟来的?”阎肇回头,再问陈美兰。
周雪琴是生母,而生母,当是一个孩子最爱的人。
但他再爱,也不能欺骗家里的大人,不能陈美兰苦口婆心的跟他讲了大道理,他依然不打招呼,就悄悄跟周雪琴接触。
阎肇以为小旺是私底下跟周雪琴接触,却瞒着陈美兰,这时又生气了。
陈美兰连忙举起手说:“小旺不可能私下找周雪琴,我估计他是悄悄来跟踪周雪琴的。”
不知道小旺是怎么找到的周雪琴。
但陈美兰相信小旺的人品,即使再爱周雪琴,心里对她再有感情,只要他答应过她的事,是不会变的,要不然,他会带着圆圆嘛。
果然,周雪琴转到一幢小矮楼后面去了,但小旺和圆圆没去,他俩一直在楼下的菜摊儿前逛悠。
而周雪琴,上楼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一个单元楼二楼的阳台上了。
在楼下的时候她本就看着够邋遢的,上了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似乎都颓掉了,慢慢走到阳台上,望着楼下,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目光斜斜的瞥着楼下。
一口又口,吸完一支,烟蒂直接扔到楼下,再点一支。
现在是95年,社会还不够开放。
女人抽烟,即使在这种站街女满胡同的地儿,也属于伤风败俗。
是要给人翻白眼的行为。
所以楼下有人抬头看到,难免要翻翻白眼,那些本地大爷大妈们还喜欢指指戳戳,借故呸口痰,表达不满。
周雪琴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的白眼,根本无所谓,连着抽了三支,这才转身。
楼下不远的地儿。
小旺和圆圆俩戴着大遮阳帽,又还戴个小墨镜,一人买了个小奶糕,蹲一颗大树底下唆着。
陈美兰和阎肇则在更远的地方。
小旺和圆圆看周雪琴,他们俩口子则盯着俩孩子。
不知道是小旺的细心和体贴让阎肇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或者说,突然让他开窍了。他居然破天荒的,头一回,给陈美兰买了个冰激凌回来。
还跟小卖铺的老板套了会儿近乎,给陈美兰套回来一个小马扎,让她坐着。
俩口子是想看看,小旺到底是想干嘛。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小旺突然伸手一把,压低了圆圆的帽子,继而把自己的也压低了。
毕竟是当公安的,阎肇有警觉,突然弯腰,转过身来,挡住了陈美兰。
其实陈美兰已经看到了,她看到穿着一件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T恤的吕大宝,带着瘦猴似的王棋,以及圆登登白嫩嫩的冯哈,仨孩子懒哒哒的进了巷子。
要只是这仨孩子,陈美兰还没那么震惊。
但就在这时,她又看到吕靖宇,跟在几个孩子身后,一手扛个大西瓜,另一手里是只大网兜,网兜里装着一大网兜的各类雪糕。
似乎,冯哈和王棋是吕靖宇父子的座上宾。
吕大宝对他们特别热情,吕靖宇也是尽力招呼,一路说说笑笑,把几个孩子带上楼了。
这时阎肇内心已经隐隐的,能确定一件事情了。
只差去验证它。
他没动,远远看小旺压低帽檐,站了起来,继而转个弯,往巷子另一头去了。
这巷子的那一头是个只容一人进出的小窄道子。
当时阎肇进这巷子,来抓带着小女孩看黄色录像的王棋和冯哈。
他俩,就是从那个小窄道子里溜掉的。
阎肇这时已经能猜到,那个黄色录像厅应该就是吕靖宇父子开的了。
他依然等着,大概过了三分钟,兜里的小灵通响了。
看电话号码,是个公用电话。
阎肇接了起来,喂了一声,那头正是小旺。
孩子先问:“喂,爸爸,你回首都了吗?”
阎肇说:“回来了。”
小旺又说:“最近吧,她去过我妈单位,我听我妈的意思,她应该染上了一些违法犯罪的事情,我觉得这种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到吕大宝原来读书的学校去打听了一下,找到了吕大宝现在生活的地方,然后,你猜怎么着,爸爸,我找到她了。”
所以,周雪琴依然在故意躲避小旺,躲避阎肇。
而在首都,要找到一个刻意躲着人,隐姓埋名的人,并不容易。
但小旺有的是办法。
虽说吕靖宇和周雪琴离婚了,但是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为了高利贷而办的假离婚,既然高利贷危机解除了,很可能为了利益,他们还会在一起。
这不,小旺通过吕大宝一找,还真把周雪琴给找着了。
电话里,小旺还在说:“我已经跟踪了两天了,爸,你猜怎么着,我发现吕靖宇开了一个录像厅,冯哈和王棋是这儿的常客,就刚才,他们悄悄的,又从后门进录像厅啦。”
所以,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天刘晶晶和齐征盯梢的时候没人发现。
阎肇才进巷口,冯哈王棋就能闻风而溜了。
因为录像厅本就是吕靖宇开的。
楼下放黄色录像,干迷奸少女的勾当,就在二楼的阳台上,或者吕靖宇,或者吕大宝,只要有一个人放风,看到阎肇这种老熟人,通知一声,那帮小流氓可不就会跑掉?
阎肇握着电话,依旧一声不吭。
就听小旺继续说:“爸,我昨天来的时候,发现王棋身上的味道怪怪的,那个味道,我曾经在冯育身上闻到过,你记得吗,冯育后来被人发现在抽大麻。”
顿了会儿,小家伙又说:“我猜王棋在吸毒。”
阎肇由衷的想说一句。
阎望奇要不沉迷于赚钱,将是一个无比优秀的刑警。
三天时间,只要他愿意,就能在首都找到周雪琴,吕靖宇等人的藏身地。
而且仅仅只是擦肩而过,凭借一个人身上的味道,他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吸毒了。
“我刚才观察过了,王棋已经犯毒瘾了,他应该马上就要吸毒,爸,给你个地址,你带些人来抓他们吧,我这会儿正在堵他们能逃跑的那个小道子。”小旺又说。
所以,即使目前还无法以强奸罪逮捕王棋和冯哈等人。
但是吸毒被抓,照样可以先把他们关起来。
只是吕靖宇,他曾经真的做过首富吗。
从欠高利贷还不上,再到开小黄色录像厅,收容吸毒人员。
阎肇怎么觉着,他甚至还不如阎西山光明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