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贵妃不知道的是,翊和宫偏殿里,女儿德昭公主却因着这消息,差点儿没发疯。
只见地上已经是满地的狼藉,宫女拾念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劝着道:“公主,您消消气,这若是惊动了贵妃娘娘,可就不好了。”
拾念自幼就侍奉在德昭公主身边,自然知道自家公主对承恩侯世子爷已是倾慕多年。
她原还想着,公主许年龄小,因着承恩侯世子当年救过自己,这才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等到公主长大些,该就不会有这样的执念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随着公主年龄渐长,却愈发关注起承恩侯世子来。
拾叶看在眼中,如何能不急,也不是没有劝过公主,承恩侯世子爷千好万好,那也和顾家那小姑奶奶有自幼的婚约,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公主却说,承恩侯世子厌恶顾家那小姑奶奶,迟早会退婚,她已打了主意等承恩侯世子退婚那一日,她直接跪到御前,求皇上给她和承恩侯世子赐婚。
拾叶虽觉得公主胆子太大了些,去也没再劝着。毕竟,若承恩侯世子真的退了婚,公主得皇上喜爱,皇上未必不会成全公主。
可谁又能想到,这突然间,承恩侯世子竟然往宁国公府去提亲了呢?
而且阵势还如此浩荡,听说引了不少京城百姓围观呢。
“母妃知道了又如何?我这便和母妃表明我的心思,母妃疼我,一定不会让我难过的。”德昭公主双目泛红,哪里能听得进去拾叶的劝说,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承恩侯世子娶了顾家那小姑奶奶。
拾叶陡然一惊,忙抱着公主的腿,哭道:“殿下,您万万不可啊。您千金之躯,在贵妃娘娘眼中,怕承恩侯世子不是良配。何况,还牵扯到宁国公府,贵妃娘娘若是知道,怕会直接禁了您的足。”
德昭公主豆大的泪珠直接就落了下来,哭着道:“可我还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世子爷,除了世子爷,其他人我都不要。”
拾叶心知公主的执念,犹豫了下,她哽咽的开口道:“公主,其实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明日是娴妃娘娘的生辰宴,可若这生辰宴上闹出顾家小姑奶奶和二殿下的丑事,承恩侯世子必然不会再继续这门婚事的。”
“到时候,您再去求皇上赐婚。”
德昭公主听了,果然冷静了下来,只见她一改方才的无助,眼中满是算计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顾珞虽和世子爷有婚约,可若失了清白,世子爷必不会要她了。”
在德昭公主看来,承恩侯世子不可能一夜改了性子,突然喜欢上顾珞。
唯一让他往顾家去提亲的理由,只可能是碍着皇祖母的威严。
可若顾珞和二哥有了丑事,皇祖母怎还可能再护着顾珞。
而且,这法子在她看来也是一箭双雕,这些年母妃和娴妃不对付,可若出了这事儿,父皇肯定会厌恶了二哥的。
第13章 宫宴 上一世,顾珞时常出入宫里,所以……
因着今日见着了徐遣还有承恩侯夫人,顾珞感觉上一世受的所有的委屈一下子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
重生以来,她强压下的情绪也几近崩溃,等她一回到临枫院,便遣了侍奉的丫鬟们下去,把自己关了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会哭,可回想着上一世的种种,除了恨意之外,她竟发觉自己掉不下一颗眼泪。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帮助自己了。
而这条道路,哭是最没用的。尤其今日徐遣来提亲的事情,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了宫里。依着德昭公主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抓狂呢。
德昭公主向来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明日娴妃娘娘的生辰宴上,又岂会风平浪静。
这些事情,顾珞想的很明白,也因此,她暗暗叮嘱自己,明日的生辰宴上,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外头,拙心见自家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愈发摸不透姑娘的心思了。
今日世子爷来提亲,全了姑娘的体面,这门婚事如今不知惹多少人羡慕嫉妒。可姑娘却脸色沉沉,一回来更把自己关在了房里。
怎么会这样呢?
想着这些,拙心心里着实是不好受,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姑娘,却在这时,有丫鬟疾步走了过来。
“拙心姐姐,世子爷差人送来了这个东西,说是给姑娘的。”
自上次顾珞发落了如画那几个丫鬟,新往临枫院来侍奉的丫鬟们,也都收了不该有的心思。尤其近日,听说承恩侯府的人要来提亲,丫鬟们更是多了心眼,想着得了顾珞的好,到时候等顾珞出嫁,能随着顾珞往承恩侯府去。
拙心看在眼中,也不点破,只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黑漆如意纹檀木盒,进了屋里。
见拙心进来,顾珞微征。
拙心缓步上前,低声道:“姑娘,世子爷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中的盒子递了上前。
等顾珞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竟然是那支自己退还的同心结羊脂玉簪子时,她再没忍住,扬手就要往地上摔去。
拙心吓都吓坏了,忙抓了姑娘的胳膊,急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这往日里,她能看得出姑娘对世子爷甚是喜爱,可自打姑娘落水醒来之后,对世子爷像是心生怨怼,她看的明白,却也不敢确定,只当自己胡思乱想。
可现在,姑娘竟要摔了这同心结羊脂玉簪子,拙心如何再能自欺欺人。
姑娘这得多厌恶世子爷,才有此举啊。
而且,今日承恩侯府的人来提亲,等两家选了吉日,姑娘就要出嫁了。
可姑娘如今的脾气,拙心真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看拙心急的都要哭出来了,顾珞才恍惚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一瞬间,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面无表情的任由拙心小心翼翼的收起那羊脂玉簪子。
顾珞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儿,所以,只静静的坐在那里,细细分析起眼前这局势来。
为今之计,她也只有等着德昭公主出手,她才能有所举动了。
若能顺利解除婚约,她自然乐得开心。
哪怕后半辈子真的青灯常伴,她也认了。
可若不能解除婚约,她绝对不要被人逼着避居妾室的位子,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
所以,在这之前,她不能太逼着自己,先得冷静下来,才能将计就计。
想通这一切之后,顾珞突然感觉身上不再那么沉重。
这晚,也难得的睡的安稳了些,起码没有再梦魇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到了第二天。
今日娴妃娘娘生辰,各房的人早早就聚在了寿春堂去。
进去时,大家都在。
她缓步上前给宁国公老夫人请了安,又和大家见过礼。
宁国公老夫人虽见着她时脸色依旧很难看,可也知道,今个儿这样的日子,确实不宜生事,所以,只当做没看到顾珞在她面前晃悠。
很快,众人坐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向皇城。
等宁国府的马车到了广安门时,外头已经挤满了各府的马车。
因着宁国公府和安国公府是姻亲,所以也无需等着,直接递了牌子,就有太监引路往永平宫去了。
永平宫里,娴妃一大早就装扮起来来,只见她一身深红色牡丹纹褙子,头戴东珠,虽不比魏贵妃奢华,却也给人娴静庄重之感。
而且,娴妃素会保养,身边的宫女更是日日往御花园去采花露,虽不比年轻的姑娘了,可却有一种上位者的雍容华贵。
上一世,顾珞也时常往这永平宫来,所以,对于娴妃娘娘并不算陌生。
而今,她虽重生一世,更是少了上一世的小心翼翼,反倒是神态自若的缓步走上前,跪在地上请安道:“臣女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早就绣好的如意万寿图呈了上前。
如果说上一世顾珞有什么精湛之处,便是这一手的蜀绣了。
可上一世,却无人知道她擅蜀绣。
反倒以为顾锦宁才是那绣技最好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处处避着顾锦宁的锋芒,生怕自己惹了顾锦宁这大小姐。
可这一世,她不会这样了。
她倒也不为别的,只要能恶心恶心顾锦宁,这原因就足够了。
娴妃瞧着眼前这万寿图果然眉眼弯弯,笑盈盈看着顾珞道:“珞丫头,你这礼物本宫着实喜欢。”
说完,又忍不住夸了顾珞几句,这期间,自然也提及了承恩侯世子,说承恩侯世子既已提亲,等她大婚时,娴妃定会亲自给顾珞添妆。
顾锦宁在一旁看着,指甲都要陷入掌心了。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众人闻着声,忙起身行礼。
顾珞也跟着众人跪下,可想到之前静华寺她和皇上的偶遇,顾珞就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庆和帝身着常服,笑着让众人免礼。
顾珞却感觉皇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似乎多了那么几秒。
这样的认知让她接下来的时间只乖巧的低垂着眼睑,盼着皇上不要想起那日的事情来。
可她越想躲,似乎那道目光越发不肯放过自己,好在,贵妃娘娘和六宫妃嫔相继也都来了。
魏贵妃执掌六宫,如同副后,养尊处优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不是娴妃可以比的。
柔妃则穿的素雅很多,大皇子有腿疾,宫里宫外都在传,大皇子不得皇上喜欢,否则,当年皇上也不会把淮安侯府的姑娘指给大皇子做王妃。
毕竟这京城公爵数位,皇上若真的爱护大皇子,怎么着也给选个国公府的姑娘,如此才算给大皇子宽慰,也给柔妃宽慰。
而比柔妃往两年侍奉皇上的端妃,显的也低调许多。她膝下唯有大公主一个闺女,大公主去年也及笄了,她想着大公主能寻个良婿,态度自然愈发的温顺不争,盼着皇上能念及她的识趣,给大公主指个如意郎君。
上一世,顾珞时常出入宫里,所以对六宫的局势还是比较了解的。
如今贵妃之下,也就娴,柔,端妃三人。可依着祖宗的惯例,妃位有四人,所以众人都在传,两年前入宫的婉嫔娘娘或是宁嫔娘娘,可能补了这妃位。
可谁又能相信,上一世婉嫔和宁嫔都未能如愿以偿,回想着这些,顾珞顿觉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在这内宫,纵是有心机手段,一朝惹了龙颜震怒,那就是满盘皆输了。
顾珞正神游九霄着,又有宫女进来回禀,说是太后娘娘过来了。
依着往日的规矩,妃嫔的生辰宴,也该先往慈宁宫请安,之后再回自己宫里设宴,阖宫欢乐。
可这一次娴妃生辰宴,太后娘娘却放了话,说无需来回折腾。
这样的太不免惹众人揣测,太后娘娘是否因着前几日宁国公府生辰宴上闹出的丑事,迁怒到了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