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嬷嬷这话让德昭公主直接就愣在了那里,她怔怔的看着魏贵妃,半晌才终于大哭出声,“母妃,我这就和父皇去请罪,父皇素来宠女儿,不过是死了一个太监,不至于这样让女儿没脸的。”
德昭公主的话才说完,却听庆和帝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满满的失望道:“不过是死了一个太监?你真是朕的好女儿!”
魏贵妃和德昭公主哪能想到,庆和帝突然会过来。
何况,外头也未有宫人进来传话。
所以都有些大惊失色,魏贵妃急着起身就行礼问安:“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德昭公主则哭着道:“父皇……”
看着德昭公主哭的眼睛通红,庆和帝微微叹息一声,满目的失望道:“朕记得,小时候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竟不知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
“于一个姑娘家而言,品行何其重要。可你,你倒是给朕说说,你这些日子都做了怎样的荒唐事。”
庆和帝这话就有些言外之意了,他毕竟为人父,其实,他也想着再给德昭公主一次机会的,只要她把一切都如实招来,哪怕她往日里劣、迹斑斑,他也会从轻处罚。
毕竟,女儿养成这般,子不教父之过,他也难逃其咎。
可没想到的是,德昭公主却只肯说自己不小心才让那太监丢了性命,并未有害人的心思。
甚至是言语间,还颇为委屈,哭哭啼啼道:“父皇,昭儿承认昭儿偷偷往万寿山是昭儿的错,可那些太监却也着实欺负人,对昭儿百般拦阻,这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德昭公主的话还未说完,魏贵妃哭着就冲了上前,对着庆和帝道:“皇上,昭儿年纪小,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把她教好。您若罚,便罚臣妾吧。”
魏贵妃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看着这样的她,庆和帝却抑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冷冷道:“出了这样草菅人、命的事,朕本以为,她再是骄纵也该知道错了。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不知悔改。朕若从轻发落,世人如何议论朕,朕又如何治理天下。”
魏贵妃怎能不知皇上这是动真格的了,可她还是垂死挣扎的哭求道:“皇上,您知道的,昭儿往日里,也是极其乖巧的。近些日子做的这些糊涂事儿,她定是得了癔症或者是魔怔了。”
“一定是这样的,皇上,您就当昭儿失心疯了才做了这样的错事,最后绕过她一回吧。”
都这会儿了,还找别的借口,竟然想用简单一句得了失心疯就逃过此事。
庆和帝看着魏贵妃道:“今个儿朕算是想明白这个问题了,何以昭儿会被教导成这般。都说慈母多败儿,如今看,此话不假。”
说完,不等魏贵妃再哭求,庆和帝冷冷就下了旨意:“德昭公主德行有失,行事乖戾,朕原想念着父女之情,从轻处理,怎奈她不知悔改,即日起,褫夺公主封号。”
甩下这旨意,庆和帝直接就甩袖离开了。
唯留魏贵妃和德昭公主,不敢置信的愣在了那里。
半晌之后,德昭公主终于才回过神来,父皇竟然真的褫夺了自己的公主封号。
对于一个公主而言,若没有了封号,这是多么丢脸的事情。
魏贵妃却看着屋里的香炉,对着南嬷嬷道:“去,去把香薰点上,本宫怎觉得这般憋闷。”
德昭公主却不理解母妃这会儿了还关注什么熏香,哭着抓了魏贵妃的胳膊道:“母妃,女儿不要被褫夺封号,您去求皇祖母好不好,父皇最听皇祖母的话了,只要皇祖母肯替女儿求情,父皇该会回心转意的。”
魏贵妃听着这话,终是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这些年母妃行差踏错,做事谨慎,却因你,要被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你可知,你今日被褫夺封号,还会连累到你四皇兄。”
看着母妃眼中的恨意,德昭公主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昔日里,母妃总是宠着她,她何曾见过母妃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一旁,南嬷嬷见着情景,忙让宫女把德昭公主拉了出去。
等德昭公主离开,魏贵妃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冤孽啊,本宫怎就养了这么个东西。”
南嬷嬷上前缓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还是心疼殿下的。可奴婢却觉得,您这个时候,万不能再替殿下求情了。您若真的求到太后娘娘跟前,可就多了一条抗旨不尊的罪、名了。”
很快,德昭公主被褫夺公主封号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万寿山
顾珞也很快闻着了这消息。
拙心正帮着自家姑娘通着头发,听着这消息,不免也有些唏嘘道:“姑娘,皇上这该动了多大的怒啊,否则,怎会轻易褫夺公主的封号。”
顾珞对德昭公主却丝毫同情不起来,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和德昭公主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见自家姑娘没说话,拙心又道:“姑娘,前些个儿承恩侯夫人知道世子爷能娶二公主,那样急着往府里来逼着您避居妾位,这些日子更是为了筹办公主殿下的婚事,听说连体己钱都给拿出来了。如今,闻着公主殿下被褫夺封号,您说,她这会儿会是什么心情啊。”
娶的虽明明还是公主,却没了封号,这算是哪门子的公主啊。
“要奴婢是承恩侯夫人,只怕会整日以泪洗面。甚至直接死、了倒好了,也好过看着儿子娶了这么一个公主进门。”
顾珞听着这番话,却有些百感交集。
她恨了德昭公主两世,而今她这般狼狈,顾珞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
而现实是,顾珞确实开心,确实觉得解气,可也仅此而已。
感受着这样的情绪,顾珞突然觉得有些兴致寥寥,暗暗叹息一声之后便让拙心拿了针线出来。
这些日子,她闲来无事,便想着给皇上绣个荷包。
“姑娘,奴婢觉得您绣的双面绣最好了,皇上肯定会喜欢的。”
知道自家姑娘无意再聊德昭公主的事儿,拙心也忙转开了话题。
顾珞轻轻点了点头,“只是这双面绣颇费时间,等到绣好,说不准就月底了。”
第50章 陪你 “今晚朕陪着你,就不回去了。”……
且说承恩侯府
承恩侯夫人正张罗着儿子大婚的事情, 想着公主若是嫁进门,她便真的能扬眉吐气了,承恩侯夫人连走路都感觉脚下有了力气。
这会儿, 她正和李嬷嬷看绣娘刚做好的大婚那日要穿的衣服,这时,一个穿着比甲的丫鬟脸色苍白就闯了进来。
承恩侯夫人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 沉了脸就道:“没规矩的东西,怎的如此莽撞!”
那丫鬟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夫人,您不知道,外头都在传二公主私自往万寿山去, 还弄、死、了一个太监。皇上闻着这消息龙颜震怒, 直接就褫夺了公主的封号。”
“你说什么?”仿若是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承恩侯夫人,只见承恩侯夫人脸色苍白, 颤着声音问道。
那丫鬟见夫人这脸色, 战战兢兢道:“夫人,奴婢原也不信,可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道,想来不会有假的。”
承恩侯夫人怎肯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公主被褫夺了封号,可以说是被皇上彻底厌弃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这接下来的大婚, 她还有何颜面在。
更不要说, 会惹了多少人看笑话。
枉她费尽心机想着把大婚的事情办的漂亮了,可如今,这一切准备似乎在告诉自己,自己有多可笑。
李嬷嬷见她沉着脸, 到底是出生安慰她道:“夫人,您先别慌。皇上虽说褫夺了殿下的封号,可公主不是还有封邑吗?而且,正因着公主快要大婚,皇上也未把公主禁足了,可见,这事儿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李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承恩侯夫人一把摔了桌上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她嗤笑道:“封邑,若是实封也就罢了,可本朝的公主,不过都是虚封。”
承恩侯夫人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和她开玩笑,之前她想着儿子能给尚主,那只要有贵妃娘娘护着公主,她们承恩侯府总能更进一步的。
可现在,公主被褫夺封号,单这一点怕贵妃娘娘也已经和公主生了嫌隙。
更不用说,公主还草菅人、命。
这在她看来,这事儿如何能轻易就平息下去。
而且,她也未想到公主会骄纵跋扈到这样的地步,敢在万寿山闹出人、命来,她不由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错估了公主,这样性子骄纵的儿媳嫁进门来,她又落不到丝毫的好处,如此若再让她放低身份去讨好这儿媳,承恩侯夫人想想心里就觉得得不舒服的很,再没了之前的得意。
李嬷嬷知道自家夫人在气头上,忙倒了杯茶递上前,又道:“夫人,您消消气。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您再生气,也不过是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何况,皇上许只是在气头上,毕竟这些年皇上最疼的便是二公主,许过些日子,这事儿也就平息了。何况,不还有四皇子吗?贵妃娘娘不可能因着这么点儿事情就倒下的,而这这历来储位之争,笑到最后的才是赢的那个。我们世子爷既然娶了公主,那只可能是盼着四殿下好了。若四殿下真的能荣登大宝,公主便是长公主,四殿下和公主又是同胞兄妹,还能不亲自给公主封号。”
一席话听的承恩侯夫人到底是平静了下来。
她轻抿一口茶,自言自语道:“是啊,这毕竟是御旨赐婚,如今也没了别的法子。我们也只能盼着四殿下好了。”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个月,转眼间,就到了德昭公主大婚的日子。
贵妃原先想着,到了大婚的日子,皇上的气大抵也该消了,可没想到,皇上根本就没露面,一直在御书房,并未送女儿出嫁。
德昭公主盖着红盖头,一身嫁衣,周围的人看着她如此寂寥,都不由面带嘲讽,暗中奚落起来。
魏贵妃差点儿没有气晕过去,可她还不算没有理智,再伤心再委屈也不敢往御书房去闹腾。
所以,这日德昭公主出嫁,京城人都在传,这瞧着是办喜事,可实际上,却比人家办丧事都要压抑。
大家更瞧着,承恩侯世子虽也是一身喜服,脸上却没个喜色。
一时间,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这承恩侯世子该不会心里还有顾家那小姑奶奶吧。”
“这还用想,换你被逼着御旨赐婚,娶了不想娶的人,你能高兴了。”
突然一声嗤笑,有人道:“这顾家小姑奶奶哪里比得上公主殿下啊,公主如今虽没了封号,可到底也是皇家血脉,不过是暂且失意罢了,要我我肯定选公主的。”
万寿山
顾珞当然也知道今个儿是徐遣大婚的日子。
许因着这个日子太过特殊,顾珞脑海中不由就闪现着上一世她被逼着避居妾位,被人从角门抬到承恩侯府的事情。
她以为,公主如今落得这样的笑话,她不会再介意上一世的事情了。
可脑海中浮现出的那些往事,还是让顾珞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拙心见她面色苍白,忙要叫了御医来。
顾珞忙拦了她,“你去弄些蜂蜜水来,没什么大碍的。”
在场的玉春和玉秋也没有想到,姑娘这段时日虽也害喜,可从未有这样脸色难看的时候,心中就不由紧张起来。
姑娘难道还对承恩侯世子有留恋,否则,怎的偏偏在今日,脸色会如此难看。
见众人的神色,顾珞哪里能不知道她们在胡思乱想什么,笑着就道:“你们都别胡思乱想了。自退婚那日起,我和承恩侯世子就再无瓜葛了。”
众人也未想到顾珞会这样直白的把这事儿给说出来,可大家听着,明显松了一口气。
毕竟,皇上待姑娘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若姑娘还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被皇上知道了,对姑娘只怕会不好。
玉春和玉秋更是对视一眼,方才道:“姑娘能这样想,便最好了。而且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奴婢这些年在宫里,还从未见过皇上待哪个娘娘如姑娘这样上心。”
玉春的话才说完,却听门口传来了庆和帝的笑声:“这话玉春倒是没说错。”
皇上竟然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顾珞一时就有些心慌,待庆和帝走近时,她下意识便道:“皇上,今日不是公主的大婚之日吗?您怎么出宫来了。”
庆和帝却是牵了她的手坐下,把那日德昭公主非但不知悔改还敢委屈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他对这个女儿,往日有多喜爱,如今就有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