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淑轻柔道:“郗延将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当日不过是暂借了我们马车一用,并未挟持。”
她如此宽容大度,倒让郗延有些一怔。
视线一抬,这才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今日苏柔淑着了一身月白长裙,头发被玉簪束起,白皙的面容透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柔,一侧头发微垂在胸前,头帘半掩着眉眼,那双眼睛却仿佛映着水色,波光粼粼。
郗延从前打仗惯了,也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一位姑娘,即便偶尔路上遇到需要救人的,也大多只管救,从来不认真打量,如今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苏柔淑,竟觉得世上还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清冷的面孔忍不住一红,竟后退了两步。
他撞到了身侧郗英,郗英忍不住掳袖挥拳:“干嘛,见着美人站不住脚啊?”
郗延瞬间脖颈都通红:“胡说八道。”
苏宛菱原本因为之前不知道郗延身份,对当日被挟持一事心有不满,如今既知是郗延,又明白当日大约的情况,倒也不再生气,更何况郗延是要帮阿姐作证的,如此便开口打趣道:“我姐姐原本就生得美,见了她站不出脚的人太多了。”
郗延哪里还敢说话,就僵站着。
因为昌宁一事十分私密,苏宛菱想着让阿姐自己同郗延商议清楚,便拉着郗英道:“你院里有什么新鲜的兵器,拿给我瞧瞧去。”
“好啊。”郗英遂起她的手,欢天喜地的拉着她就走。
只留下苏柔淑和郗延还在院中。
郗延不敢抬头看她,只笔挺的站着。苏柔淑温柔一笑:“郗公子,我们去亭中坐一下吧。”
“好。”郗延知道苏柔淑是要谈昌宁一事,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便并肩而行,穿过一条小径,去了后园里水池旁的竹亭。
郗大将军站在阁楼上握着一个西洋望远镜瞧着,嘴上叨叨:“还是有点出息的,都知道带女子去亭里坐一坐了。”
边上的管家笑道:“将军这么操心,不如直接去苏家下聘吧。”
“你懂什么,我虽然盼着郗延早点娶亲,但也得让他自己喜欢,自己喜欢了,才能长长久久。”
“将军说的是。”
……
苏柔淑那头与郗延将军商议着昌宁一事的解决方案,苏宛菱这头和郗英坐在她的院中磕着瓜子。
因为已入了冬,院里的花早就谢了,地面的草也枯枯黄黄,一切都显得很寂寥。但苏宛菱心情还是很好,她得到了圣上赐婚,可以堂堂正正和谭玉书在一起了,谁也无法阻止。
郗英聊着她的那位阿姐:“我今日瞧见你阿姐,比以前看上去更漂亮了,哎,我只有一个哥哥,若有这么一个阿姐,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会舞刀弄枪了。”
“舞刀弄枪了怎么了?我还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有些武艺傍身呢。”苏宛菱鼓励她。
“说的也是,你说话我就是爱听。”郗英嘻嘻一笑,“咱不像那个耿大小姐,整天只知道扮柔弱。”
她提到耿筠,苏宛菱倒有些好奇起来:“最近那耿筠还常来你们府吗?”
“没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可能是在咱们府上也查不到什么东西,哥哥也不爱搭理她,她就不来了。”郗英回答道,“不过她似乎和江家那边的人走得近了,前几天听说还和江三姑娘一起逛了胭脂铺。”
“江家?哪个江家?”
“平宁江家,平宁郡守之女。”
平宁郡守?苏宛菱一怔,是平宁郡守江贺。江贺是凤氏那边的亲眷,和苏府也是沾亲带故的,他的女儿算起来也应该是她的外堂妹。
苏宛菱记得前世的时候,高巍奕登基,这平宁郡守送了自己女儿入宫,被封为了江妃,与自己平起平坐,为此她还生了好大一会儿气。
那时她是真心想与高巍奕过一辈子,也知道他日后会有很多嫔妃和女人,但那时她原想着自己能得后位,却不料高巍奕把皇后之位给了耿筠,当时又举行了后宫大选,不少女子入宫,地位高的直接被列为了妃,她心中是又怨又恨。
现在想来,这江宁郡守能将女儿送入高巍奕后宫且直接入选成后妃,莫不是他们早已是高巍奕的人了?
“想什么呢?”郗英见苏宛菱走神,抬手捅了捅她。
苏宛菱垂了一下眼帘:“没什么。”
他们在郗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外头天色渐暗下来,有乌云朝着这边移动,风吹起地面的枯草,阵阵寒意。
苏柔淑终于和郗延谈妥了作证一事,起身与苏宛菱一道出了郗府。
按着郗延的意思,就是先静观其变,太子高巍奕虽有昌宁一事的证据,但他未必会放出来对苏柔淑不利,高巍奕这证据极有可能是想要掌控苏柔淑什么,又或者是达到什么目的,但毕竟苏家是他的一派,高巍奕绝不会撕破脸。
苏宛菱有些吃惊,她们并没有把太子要挟她的事情告诉郗延,他却又猜到一二,果真厉害。
“先回府吧,此事阿菱不必再担心了。”苏柔淑温柔道。
“嗯。”苏宛菱点了点头。
***
太子府东院书房,院外草木稀疏,晚风萧瑟,一身影踏过路面踏上廊阶,立在了书房外。
“殿下。”凌祁禀报。
屋内,一身玄衣的高巍奕缓缓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的抬起头:“如何了?”
“已经准备好了,耿筠姑娘的马车会在路中碰上她们。”凌祁回道。
高巍奕眼眸微微暗了暗:“旁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
“江三姑娘会作证的。”
“好。”
他缓缓直起身,凌祁上前一步将边上的披风拾起为他披上。高巍奕拢了下衣领,声音暗哑:“她向来警惕,办事小心些。”
“是,殿下。”
***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吹得马车也左右摇摆,此时天空开始下起小雨来,街上也人烟稀少,只有零星几辆马车在行驶着。
苏宛菱在郗家吃了晚饭,酒足饭饱后有些犯困,坐在车里迷迷糊糊。
突然车哐当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她一下子惊醒:“怎么了?”
外头的马夫忙道:“是、是有人撞上了我们马车。”
苏宛菱瞬间清醒,她赶紧起来拉开车帘,看到是另一辆马车撞上了他们,对面马车的车夫似乎还摔到了地上,压在他们车轮子底。
这么宽的路?!这都能撞上?
他们的车夫已经下去救人了,苏柔淑要下去查看,苏宛菱立刻拦下她:“阿姐你留在车里,我下去看吧。”
昌宁那事儿还未消停,她怕苏柔淑惹上麻烦。
撑着伞下了车来,苏宛菱要去询问对面马车车主的情况,却见那车上的人也掀开了帘子——竟是耿筠!
她怎么会在这儿?
苏宛菱蹙了蹙眉,正觉有疑,车上的耿筠却忽然开口了:“苏二姑娘是从打儿来?”
这耿筠是太子那边的人,她并不想与她多说话,便道:“与阿姐出了一趟门,正巧要回府去。”
“听闻苏二姑娘喜得圣上赐婚,耿筠在这里先道喜了。”耿筠声音清冷温润,“我父亲备了一份贺礼要送去苏府,正好遇上苏二姑娘的马车,如今我的车夫受了伤,也不好再驾车……不如就由苏二姑娘带回。”
第61章 你放开我 她的喉咙被掐伤,连说话都发……
这耿筠到底要干什么?
耿平侯府向来与苏府没什么联系, 如今因为圣上赐婚,耿平侯还能给她送礼?着实怪异。
但耿筠态度诚恳又彬彬有礼,且还是亲自送礼上门, 如今她的马车相撞车夫受伤,顺手让她将贺礼带回倒也没什么问题, 难不成会是在那贺礼上做手脚吗?
苏宛菱尚在犹豫, 耿筠又道:“苏二姑娘不如上车来取一下贺礼, 听闻苏二姑娘喜好诗画,这一次我父亲所赠贺礼为北陵曹章所绘《秋月夜郎图》,苏二姑娘可检查后再带回。”
她如此说, 这贺礼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苏宛菱犹豫了片刻,耿平侯府到底也是皇亲国戚,如今亲自送来贺礼,她若不收反而显得苏家无礼,若贺礼真没问题,便带回府去也无不可。
如此,她便应了下来:“好。”
“请姑娘上车。”耿筠将帘子掀开一般,伸手请苏宛菱上去。
苏宛菱刚把手递上,忽然有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拉住了她的手腕!
这手并不纤细,相反十分有力道, 仿佛在那修长的指下蕴含着内力。她只觉得整个人随着手腕被往前一拉直接摔进了马车中,头晕目弦甚至站不稳。
“你——”
苏宛菱有些恼怒, 不知道耿筠搞的什么鬼!
抬起头的一刹那, 却看见了坐在车中的另一个人,玄黑长衫,蟒龙腰带, 乌黑长发被金冠束在脑后,如冠如玉的面孔没有半丝温和,而是透着严肃阴冷,眼神牢牢盯着她,薄唇勾出一丝冷笑:“好久不见了,苏二姑娘。”
是太子高巍奕!
苏宛菱惊觉不妙,她要转身下车去,却被高巍奕一把制住:“看来苏二姑娘不想见到本宫。”
“殿下……圣上已经赐婚了。”苏宛菱提醒道,她就不信高巍奕还敢违抗圣旨。
高巍奕眼神暗了三分:“苏二姑娘想来为这事儿费了不少心力,当初与本宫拖延时间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吧?”
马车空间极为狭窄,高巍奕又牢牢制着她的手,让她无法动弹。
身边的耿筠早已下了车去,整辆马车只余她和高巍奕二人。
苏宛菱后背瞬间发凉,她以为只要得到赐婚,以高巍奕谨慎的态度是绝对不会再对她出手,即便他心有怨气,也至少会隐忍下来等日后报复她和谭玉书,却没想到他竟还如此大胆,将她囚在了车里。
她声音有些发颤,态度生硬的告诫:“无论殿下说什么,现在我与谭家的婚事已定,圣上赐的婚书,太子应当慎行。若是被皇上知道——”
这句话还没说完,下巴一下子被高巍奕提起拉扯了过去:“你料定本宫与三弟相争皇位,只要有了皇帝赐婚,本宫便不会动你?”
那高大身影刹那逼近,来自高巍奕身上的压迫力一下子席上苏宛菱的身躯,她惊得脸色苍白,整个人死死贴住了身后的车壁。
她颤抖惊慌失措的模样,让高巍奕眼神暗了几分,握着她下巴的手轻轻研磨,觉得她脸上的皮肤当真是细腻柔滑。
另一只手猛地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贴上了自己的胸前,苏宛菱被吓得大惊失色,整个人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高巍奕一把将她按倒在了身下,一只手牢牢制着她,另一只手居高临下的掐着她的脖颈:“你可以继续喊,喊到让外面所有人都听见。”
苏宛菱此番哪里还敢受他威胁,既然他都不要脸面,她也哪里顾得,正要继续喊,高巍奕忽然倾身下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苏宛菱之前喝过酒,她的口齿中有酒的香味,高巍奕原本只想制住这个叫嚷的小猫,但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将自己整个人压上去。
“呜呜——”苏宛菱拼命挣扎着,她力量不如高巍奕,空出来的一只手不断拍打撕抓着眼前这人。
高巍奕一个不慎眼角被苏宛菱狠狠抓了一把,血从额上流淌下来,映满大半张脸,看上去更是阴冷。他松开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心中又怨又恨。
这女人将他玩在股掌之间,如今又要嫁作旁人妇。
苏宛菱无法呼吸,动作也变得虚弱了许多,高巍奕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便缓缓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