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家是有钱,你丈夫是个暴发户,但我们普通人就该死是不是?”
周爱女自打进了这个厂子,是头一回被职工指着鼻子骂的头顶冒烟,狗血淋头!
之前还有人不相信她能干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现在证据都有了,所有人都得齐刷刷的远离她半步,眼神嫌恶的要命。
乔曼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每一脚都踩着周爱女肮脏的心,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发|票拍在宗亮手上。
啪的一声,周爱女跟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似的,脸都涨红了。
“滥用职权,欺负同事,这句话我还给你。”乔曼静静的说。
深呼吸了两口,又吐出了一口浊气,周爱女盯着地上看了半天,突然抬起头来,露出了个特别不要脸的笑容,“你这说的也太严重乐吧,是,采购的事情是我一手办的,但拿到发|票以后我给忘了,这也有错吗?”
“发|票丢了我也着急,这不是一着急就没想起来,说了点不太贴边的话,哪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周爱女说的轻轻松松。
刚才乔曼翻找她办公室的时候,听听周爱女说的那话,仿佛遭到了灭顶的迫害,但现在事情真相大白,她又语气一改,变成了一件轻松的小事。
一张嘴,两个说法,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
乔曼还没说话,旁边的工人先看不过去了,指着周爱女的鼻子怒气冲冲的就说,“你要点脸吧周爱女,林春芳刚才都急的要跳楼了,你说忘了,谁相信?”
“我就是忘了。”周爱女扭头看其他人,质问道:“你们说我故意藏起来的,有证据吗?别说闹到胡厂长面前,就是闹到公安面前我也这句话,忘了犯不犯法?”
“你们也知道不犯法吧?既然找出来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吧。”
顶着所有人痛恨的目光,周爱女说的那叫一个轻松啊。
她拿起了包,“要是犯法,你们现在把我抓起来,要不犯法,我就下班了,还得接我宝贝儿子去呢。”
是,确实不犯法。
但是从今天起,只要职工一天在厂子里,她周爱女就得永永远远的做个销售,一辈子别想再往上爬了,她在企业里的路走到头了!
主任?梦里当去吧。
但凡她有要往上升的苗头,所有职工就得合起伙来闹一场。
走廊里安静又吵闹,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整条走廊充斥着的,都是职工愤怒的喘息。
乔曼又看向宗亮,发现这帅小伙脸皮子比周爱女红的还要厉害,显然也是羞耻到了极点。
但他咬着牙,站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把发|票送回了乔曼手里,大步朝着周爱女追了出去。
“周主任,等等,上次爱眉让我给她买的东西,我买到了。”
“这宗亮也忒没原则了,为了周爱眉那种女人还愿意跟周爱女搭话,真是个软脚虾。”
“人各有志,原则也不一样。”乔曼笑了笑,摇头说。
她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林春芳还愣愣的坐在地上,眼睛都不会转动了。
“小林,发|票找到了,你没事了。”
此刻的乔曼,在林春芳眼里,那已经不是嫂子了,那是菩萨,救命的菩萨呀!
哇的一声嚎啕,林春芳直接扑进了乔曼怀里。
……
窗外雪花飞舞,屋子里林春芳眼泪滂沱。
哭了半天,心里的害怕和委屈全都倾诉完了,林春芳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嫂子,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深深给乔曼鞠了个躬,林春芳抽搭着说,“以后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给你办,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行了,别说那些,今天回家热乎乎的吃顿晚饭,躺在炕上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好吗?”乔曼从办公桌里抬起头,笑眯眯的说。
“我知道,我已经想通了,真的谢谢你嫂子。”又是一个鞠躬,林春芳一路抹着眼泪下班的,一步一个脚印,多跌宕起伏的一天啊。
乔曼抬头看一眼钟表,确实是下班时间到了,就起来收拾东西。
扭头一看,小鱼儿和忍冬都没啥,身上穿的暖和和的,正在写作业。
俩大的就有点不对劲了,冻得哆哆嗦嗦,就差把火盆子抱怀里了。
“自立,把火盆放下,你们穿了那么多了,还是很冷吗?”乔曼问道。
因为是突然降温的,还没来得及给两个大的置办过冬的棉袄,只能让他们把毛衣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叠,穿的跟两个粽子似的。
拉开领口一看,俩儿子把毛衣统统都给脱了塞进了书包里,冻得直哆嗦。
怕乔曼要生气,自立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们穿这么多没办法写字啊妈妈,只能脱掉,上课来不及记,放学忘了穿回来了。”
冬天教室里也冷的跟冰窖似的,要两个孩子再这么过两天,绝对要冻出病来。
“得了,赶紧把毛衣穿上,妈妈带你们去买衣服。”乔曼立刻就说。
好嘛,跟套娃似的,又开始一件又一件的往身上穿。
胡杨穿的要快一些,自立还在费劲往身上套的时候,胡杨已经收拾完了,站在桌子边看东西。
“胡杨,那是厂子里的发|票,不能随便拿的,今天差点因为这事闹出人命。”乔曼想把发|票拿回来。
“发|票不对。”放下这几张纸,胡杨思索着说。
“怎么不对啦?不就是普通的发|票吗?”乔曼一脸茫然。
是,对于乳品标准乔曼是略懂一些,但有关这些发|票的,她真的一窍不通。
“你看看。”胡杨把这几张纸分别摆在桌子上,指了指金额的地方,皱着眉说。
乔曼看了半天,是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的,奇怪道:“到底怎么啦,你先说说。”
“金额不对,应该是有人篡改过货品价格,这价格买高了。”胡杨打量了一会,笃定的说。
乔曼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心里想着,不会是周爱女联合卖机器的,贪厂子里的钱了吧?
这罪名要是定下来,除非按照原价给厂子赔钱,让厂子不再追究,否则可是要去坐牢的呀!
周爱女这是自己把把柄递过来了?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怎么看出来的?”这种罪名查出来就是严重违规,乔曼当然得谨慎一点。
拿起一张纸,胡杨解释道:“四样机器,他们用的每张纸都是独立的本子。你看这张离心净乳机,看上面的价格应该是一万五千八,但他写的是两万三,再看这张,上面的价格应该是三万一,他写的三万六。”
乔曼一开始没听懂,自己接过来看了之后才明白过来。
是这样,每一张纸上,因为长年累月的写,同样的位置就留下了特别浅的印记,能推测出产品的价格。
而这产品的价格,居然都比周爱女买回来的价格低了不少。
她还挺聪明,知道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容易让人看出来,每只羊上都分别薅了一点。
“儿子,你是不是原来就知道货品价格?”乔曼不敢置信的扭头,揉了一把胡杨的脑袋,看见大儿子嘴角轻微的抽搐,差点没笑趴下。
“你这个观察力我是真服了,这么浅的印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乔曼说着,抱上忍冬,牵着几个孩子就往外走,“下班啦,带你们买衣服去。”
“不去告诉厂长,让她滚蛋?”别看胡杨平时默不作声,关键时刻,说起话来匪气十足啊!
“儿子,我不喜欢听你说脏话。”乔曼一手撑着伞,忍冬挂在她脖子上,哼哼唧唧的,“而且,这个罪名不小,我们得先确认了才能捅出来,要我没记错的话,县百货大楼五楼就是各种机械厂家的办事处,咱们先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当架空看当架空看!不是臣妾不想考据,是真的问了懂的朋友,但我听不懂!!有二更的
第39章 、39
出了厂子大门, 外面的积雪已经厚厚的一层。
马路上的被人扫掉了,又积累上了一层,一直到脚踝,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乔曼就听着一路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带着孩子们走在去往百货大楼的路上。
好在泾川地方很小,就算是县城中心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
这十五分钟走下来,鞋子居然一点没湿, 就是上面沾满了雪花。
“踩一踩, 踩一踩雪就会掉了。”乔曼吩咐几个孩子。
低头看看鞋, 干干净净的。
不知道为什么,乔曼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上辈子许华强发家之后, 在沪城买了好几套房子, 她就跟自立和小鱼儿住在其中一套郊区的房子里。
那年大雪封路, 小鱼儿半夜发起了高烧, 还一直在惊厥抽搐,乔曼吓得一边哭一边找人求救。
打许华强的电话,他喝的醉醺醺的人事不省。
周围实在太偏僻, 再加上雪又太大, 根本没人愿意出车。
耽误了几分钟,乔曼实在没办法了,用大被子一裹,把小鱼儿裹在怀里,一个人带着自立, 抱着小鱼儿, 走在大雪纷飞的路上。
南方跟北方不同。
北方的雪不管怎么下,下多厚,你走在路上鞋子都不会湿, 到家了跺一跺脚雪就会消失。
但沪城的雪,接触到皮肤就会融化,侵入皮肤,在路上走两步鞋子就湿透了。
那天晚上小鱼儿就走了,乔曼现在回想起沪城的雪,都会想起那天晚上,彻骨的,令人想起来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缓慢爬上头顶的寒冷。
她有点喜欢上泾川了。
……
“同志,给我拿两套孩子的衣服,就我身边的两个孩子,拿大一点,里面要加毛衣的。”走到柜台,乔曼拂开头发上的雪花,对售货员说道。
售货员先打量了几眼自立和胡杨,然后从后面拿出两件大棉袄,统一的都是蓝色,样式没有什么出奇的,主要是里面填充了很多棉花,看着就暖和。
“二十七块钱,两件五十。”
乔曼皱了皱眉,要知道,她刚来那会给几个孩子买棉袄,才十几块钱一件儿。
“怎么涨价这么快?上次还是十七的呀。”乔曼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贵上天了,但能怎么办,俩孩子都要流鼻涕啦!
“您什么时候来问的,那都是老黄历了,咱们的厂子都是从首都服装厂进了货,现在两个老板都倒了大霉,另一个趁机涨价,我们的进货价也贵了呀。”售货员无奈的说道。
好吧,说来说去都是许华强惹的祸。
“来,这是钱,把衣服给我,孩子都要冻感冒了。”乔曼伸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