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会发救济粮吧?”
“听说会发,现在市面上是买不到任何口粮了,都被政府统一管理起来,不发救济粮,所有人迟早都得饿死,不过具体什么章程还没出来。”
徐新志苦笑道:“我和我老婆的工作都没法干了,开完这趟车,连油都没了,一家人等于都没了收入来源,也不能光指望那救济粮啊,我打算去找找看能干什么新工作。”
他们家比较幸运的是,他爸妈之前买了不少物资囤着,可以撑得久一点。但一家人那么多张嘴,以后还有孩子,想想未来就让人心慌得很。
顾秋心想,西武县的情况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让外面的人知道这里的情形,恐怕要羡慕得掉眼泪。可是在西武县本地的人,却还是有着无数烦恼,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满脸愁苦。
可见这世上的苦难是没有尽头的,无论在什么位置、什么境地上,都会有与之匹配的难处。
……
半个小时后,金桂园一号园到了,顾秋下车,徐新志则准备继续开,把亲戚往二号园送去。
但他刚一踩油门就停了下来,开门跑下去:“哎呦喂,我的娘!我的姑奶奶哎!你们这是在干嘛呀!不是让你们别吓楼吗?”
顾秋看去,黄阿姨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在搬一堆木头废料。
看到徐新志她们很高兴,黄阿姨忙说:“快去快去,那边在分木头料,你爸在那占着位置跟人抢呢,你快去帮忙,多往自家搂点,以后天然气不供应了,烧火做饭估计都得靠这个!”
黄阿姨说着,看到了顾秋,一脸惊喜:“秋秋!”
顾秋笑着点头:“黄阿姨。”
黄阿姨急急把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去你家找了你好几回,都没人,我这担心的呀!你赶紧去物业那边说一声你回来了,你的房子是有人住的,然后回家把门给关紧,谁敲门你也别开。”
顾秋微微眯眼:“有人盯上了我的房子?”
“就是啊,说是天天去敲门,都没人应,就断定是个空户,说不能荒废掉,要给别人住,好像这两天就要把锁给换了!”
“我才离开了五天。”
“谁让对方是个官二代呢,物业——对了,现在物业成了小区里的安保队,负责我们小区的治安、秩序什么的,是直接吃公家饭的,以后他们的升迁什么的,都得仰仗人家官二代,可不就上赶着讨好人家吗?”
顾秋冷淡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黄阿姨提醒。”
“哎,你家就你一个人,要是实在不行,把房子给他们算了,别硬碰硬,到黄阿姨家里来,我家还欠你钱呢,那房子本来就还有你的一部分。”
黄阿姨说着,旁边那个年轻女子,也就是徐新志的老婆,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略有些不善地看了顾秋一眼。
顾秋心中了然,不过她也不在意,换做别人要住到她家里,她能直接把人拍飞,房子是她的逆鳞,想来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此。
她告别黄阿姨等人,并没有如黄阿姨说的那样,去找物业,而是直接走向②号楼。
如果物业和外面的人合起伙来要抢她的房子,也没必要去做无谓的交涉。
电梯电力在那下雨的三天里停了,至今还未恢复,她走向楼梯。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去搬木料的,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有个小男孩楼梯爬着爬着就哭了起来。
“十五楼啊,好难爬啊,我怎么住那么高啊啊啊啊!”
边上男孩妈妈没好气道:“还不是你自己选的,说喜欢住得高!”
男孩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顾秋:“……”
有点惨,又有点好笑。
她一口气爬到十八楼,脸不红气不喘,但看到自己的门,她目光冷了下来。
门锁上满是被撬、被划过的痕迹,门板上甚至有几个凹印,那是被斧头砍出来的。
顾秋伸手摸了一下,这么深的印子,居然也没砍破,这门质量这么好的吗?
她拿出钥匙,但门锁被撬烂了,钥匙插不进去,正当她想办法的时候,门里头却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
顾秋眯起眼,里面有人!
她摸出刀片,蓄上了灵气,但当她将灵气探进门里,却没发现人,反而只有门边的地上蹲着一团东西……
顾秋想到什么,拉开门,低头一看,一只粉蓝色的长毛兔子蹲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仰头看着她,胡须因为高兴而抖动着。
“叽叽!”你肥来啦!
骤然看到大了两圈的兔子,顾秋有些愣神。
口袋里的小兔脑袋钻出来,从口袋里跳到了地上,来到那只兔子前。
顾秋进去,关门,接着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只兔子身体融合到一起,作为分身的小兔子消失,只剩下那只大兔子。
顾秋顿时有点怅然若失。
“叽叽!”兔子扑了过来,抱住顾秋的腿,灵活往上爬,钻到她怀里愉快地打了个滚,还是这个大一点的身体更舒服。
顾秋抱着它,看着它毫无陌生感的眼神,不由失笑,揉揉它的脑袋:“我差点被你搞分裂了。”无论是大兔子,还是小兔子,都是冬冬啊。
冬冬叽叽叽地告起状来,你不在的这些天,外面总有人来,有时候是撬锁,有时候是砸门,今天居然还有人说要换锁,烦死了,但兔兔都没有让他们进来哦!
顾秋笑道:“嗯,你很棒。”原来不是门的质量好,而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厉害的门神守着啊!
顾秋在门口把脏衣服换了,穿上干净的家居服,换上拖鞋,这才往里走。
五天过去,家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空气有点闷,南阳台上的蔬菜不是要老死,就是要枯死了,客厅里的小树和北阳台的药草倒还算坚挺。
顾秋打开两扇窗户略作透气,打开水龙头,里面却只流出几滴水,接着就没了,她皱了皱眉,恐怕是天台上的水塔出现问题了。
她从阳台的蓄水桶里打水,先给小树和药草浇上水,然后给南阳台的丝瓜和黄瓜浇水。
这两盆太缺水了,但生命力还挺顽强,它们的藤蔓爬满了窗户,上面结了很多果子,都长老了,叶子也黄掉了好多。
顾秋刷刷刷地把老果摘下来,放在筐里,然后在丝瓜黄瓜植株的根部施了一些肥料。
突然她想起什么,拍了下额头,把放在玄关处的背包打开,里面三只乌龟迫不及待地爬了出来,划拉着腿脚找吃的。
顾秋给它们黄瓜和丝瓜:“这个吃不吃?”它们的回答是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半点不挑,仿佛饿了八百年。
冬冬翻了个白眼,果然是饭桶。
顾秋倒挺高兴:“我之前还发愁这些果蔬吃不了的话还得想办法处理,现在不用愁了,三个回收站在这呢!多吃点,好好吃!”
顾秋又把南阳台上其他种菜盆都给拔了,松松土,施点肥,浇透水,然后种下新的种子。
冬冬着迷地躺在南阳台上,再也不肯离开,室内的灵气浓度一点点攀升上去。
……
物业服务中心,此时已经成了安保队的办公区,而安保队成员几乎都是之前的物业小哥。
其中一人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丢到地上,出门打了个电话。
距离金桂园大概一公里处,世纪大道边上,有一所落成的医院,这是县人民医院的新院,本来预期在明年搬医院,但因为政府大楼那一带地势低,被黑雨给淹了,所以现在政府先一步搬到了这个新院里。
前面的门诊楼作为办公区,后面的住院楼作为工作人员及其家属的住处,此外新院里还有一栋四楼高的职工宿舍,还有食堂这样的设施。
总的来说,这里的条件很不错。
此时宿舍楼里,正在搞一个小派对。
外面人饭都快吃不上了,这里桌上却摆着水果、甜点、烤鱼片等食物,饮料则是有酒有果汁,堪称享受。
“咱们这西武县基地,说是C级基地,其实规格和人口都直逼B级基地了,全国都找不出几个像这里这么太平的基地。”
“外面的人是哭着求着要进来,跨江大桥那边,每天都堵着那么多人。”
“这么下去,升B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张少,您爸可就是B级基地的领导了,那地位堪比从前的市长啊!哎呦,张少您可就是名副其实的衙内了。”
“张衙内!”
一个县级的小领导,就因为排在他前面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下子从十号开外的人物腾飞到前三,这运道真是让人想不酸都不行。
张少怀里搂着一个少女,嘴里叼着烟,闻言嗤笑一声,无比得意地点着这些狗腿子:“你们啊,这点出息,这就让你们羡慕成这样,老子将来还要当太子呢!”
“嘿嘿,这还真说不准,现在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说不定咱张叔叔就成了雄霸一方的土皇帝,那张少可不就是太子?”
一群人都笑起来,使劲捧着张少,此时张少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皱眉:“十八楼的户主回来了?”
他怀里的少女有些着急:“是金桂园的那个吗?不是说没有户主吗?那这房子还能给我们住吗?”
张少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回来了刚好,省得我找人换锁,走,咱们这就过去,一次性把这事解决了。”
……
天台上的水塔废了。
有的翻倒了,里面的水流光了,有的是被砍烂了,有的盖子被打开,里面的水已经变成了黑色。
顾秋站在天台上,皱眉看着这些比她人还高一点的水塔。
她辛辛苦苦花那么多时间蓄的水,如无意外足够她用好几个月的水,就这么没了。
显然是楼下的人上来取水,但取水又不好好取,全给糟蹋了。
顾秋有些不愉,不过当时她决定出门时,就料到了会这样,所以也没有特别的愤怒。
还好她在自己家里也存了很多水。
她把那个有污水的水塔给打开阀门,让里面的水都流出来,顺着天台边上的排水沟流进下水管道。
一边下楼,一边计算着家里的水够她用多久,用完了之后她又该去哪里弄水,没水用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
针对被黑雨污染过的水源的初级进化技术,起码要到半年后才被研究出来。而且那样处理过的水,最多拿来用,是不能喝的。饮水一直都是末世里的头号难题。
顾秋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勾了两下,忽然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指,随着灵气的跃动,她的指尖出现了水汽,指头变得湿湿的。
她将空气中的水分子给凝聚起来了吗?
“哇塞!这样也行!”顾秋都被自己震惊到了。
但她想再试试,却都失败了。
她刚才是做了什么,触到了哪根弦?
她隐隐有些兴奋,想回去好好试试。
来到楼下,发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老人。
是对门1802室的那个老太太。
看到她,老太太很高兴:“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就说刚才恍惚听到开门声,这几天你不在,我和我老伴还以为你出了啥事呢。”
元旦那天顾秋还见过老太太,当时她精神很好,可几天不见,她却像苍老了好几岁,瘦得厉害。
“你家里有没有吃的啊,来来,这个给你,那几天说是要停电停煤气,我们两个老家伙着急忙慌连夜包出来的,当时还说家里那几个孩子会回来,但这盼来盼去也没回来,这包子都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