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好人。”
领了好人卡出来,时雍见到赵胤。
二人稍做分析,时雍便下了个决定。
“大人在庆寿寺有没有相熟的和尚?若有,我有个顺藤摸瓜的想法。既然邪君最先抛出来吕家,那我们也可从吕家入手,将计就计……”
……
吕雪凝没有让她等太久,吃完饭就给出了她答案。
这个孩子,她不要。
时雍其实也有这种想法。一是治病时喝了不少汤药,二是这种男人的孩子,生下来也是祸患,不如趁现在月份小处理掉,对大人是救赎,对孩子,同样如此。
不过,周明生没有给出吕雪凝答案。
之前听说她被人欺负,周明生义愤填膺,在得知吕雪凝有了孩子后,他又犹豫了。
时雍觉得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
不料,一夜思量,周明生次日凌晨将她堵在院门口。
“我想好了。”
时雍惊讶地看着他。
双眼通红,脸色青白,憔悴得像十天半夜未合眼。
“想好什么了?”
周明生低下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松了口气。
“那孩子,我认。只是你要答应我,万万不许我娘知道。不,不许任何人知道。”
时雍:……
吕雪凝没有告诉他,她不准备要孩子吗?
……
去锦衣卫衙门的路上,时雍专程叫予安在街边停车,走路去城门边的老茶楼。
这里每日有京师城的大事小事江湖事,三教九流的信息,都可以在这里听到消息。
最紧要的是,不久前,时雍已经让燕穆暗地里把茶楼高价买了下来。
经营茶楼的人是南倾和云度,他俩和吕雪凝乌婵燕穆春秀子柔等人一样,其实都是时雍在机缘巧合救下来的人,南倾和云度的伤已经好了,云度只有一只眼还能模糊视物,南倾那条腿废了,借着轮椅或拐杖行动,倒也无碍。只是,如今的南倾和云度,并不知道她是时雍罢了。
时雍在门边停留了片刻,没有见到二位老板,只等到众人在议论吕家的奇事。
小姐怎么丢的,吕家尚不知情,外面议论纷纷。而时雍那天的警告,吕建安不知当真信了,还是借驴下坡,不仅不派人找吕小姐,还对外宣称吕小姐被邪灵带走了,闹得人尽皆知。
这老狐狸!
时雍离开茶楼,上了马车,走了没多远,就见捕头沈灏带着一群捕快急匆匆过来了。一边走一边吆喝让路,周明生也在人群中,时雍撩着帘子,叫了他一声。
“出什么事了?”
周明生看了前头的沈灏一眼,压着嗓子:“刘老爷家死人了。沈头带我们去办差呢。”
“刘老爷?”
“刘家米行!”
第316章 事情密集出现
又是刘家米行?
时雍心里咚声一跳。
吕建安那日说,刘员外是他的旧友,吕家举家迁往京城,从海产改做米粮生意也是因为他。
而张捕快的女儿张芸儿,原本许配的人也是刘家,张芸儿死后,刘家这才到宋家提亲,原本是想娶阿拾……
难道说,宋香这个未来婆家,并不简单?
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情绪急欲破土而出,仔细去想却抓不牢实。
时雍静静望着周明生等人的背影离开街角,沉默片刻吩咐予安。
“我们也去瞧瞧。”
在予安心里,宋姑娘胆大妄为,绝非普通人家的柔弱女子,连大都督拿她都没有办法,他自然也不敢违逆她的命令。
他只是弱弱地道:“姑娘,咱们瞧瞧就瞧瞧,用眼瞧,千万莫动手啊。”
时雍放下帘子,“放心吧。”
无须动手的时候,时雍自然不会动手,这个世道,女子锋芒毕露不好,能隐忍的时候,她是肯定会隐忍的。
刘家米行是京师数一数二的米粮大商行,落座在米市口西,离吕家一街之隔。
只是,刘家在京师根基深厚,单是宅子就比吕家大了许多。时雍乘着马车一路跟上去,恰好在刘宅外面与沈灏等人碰头。
时雍掀开车帘,热络地招呼了沈灏,跳下车就跟上去,
“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帮的?”
沈灏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爹是顺天府的推官,她也是顺天府的女差役,虽说近来跟了锦衣卫去做事,但宋长贵打过招呼,算是过了明路,大家心知肚明就不再多言。
刘家的死者,正是刘老爷自己。
死得十分蹊跷,整个人淹没在自家的大米仓中,米没了顶,整个人埋在里面,身上没有伤口,不见鲜血。
刘家有非常多的米仓,储了米,也储了粮。这种仓极大,设计巧妙。
伙计要取米的时候,打开米仓下方的漏口,米粮便直接从口子流出,而储放米粮的时候,需要搭梯子上到仓顶,揭开盖子,倾倒而入。
据发现尸体的伙计交代,他早上准备放些粮食出来舂米,可是明明满仓的粮,刚放了两箩筐就变得稀稀拉拉,他以为是出口堵住了,拿了根棍子爬上梯子往粮仓里怼了几下,
哪料,粮没有放出来,出口漏出了一颗人头。
人是倒栽在粮仓中的,出口就比脑袋大一点点,脑袋漏出来了,身子出不来,一双眼睛直盯盯倒望着人,把伙计吓得屁滚尿流。
几个人凑近一看,这不是他们家老爷吗?这才紧赶慢赶到衙门去报案。
沈灏四处走走,查看了现场,又仔细听了伙计的叙述,转头看向不停用绢子拭泪的刘夫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家老爷不见的?”
约莫四十来岁的刘夫人,打扮得很是贵气,只是此刻眼睛泛红,上了妆的脸也哭花了,看上去有些狼狈、憔悴,声音也嘶哑不清。
“回官爷的话,民妇亦不知。”
据刘夫人交代,昨夜入睡时沈老爷还在身边,同她说了会儿话,清晨醒来就不见人。她以为刘老爷去了铺子上,没有多想,哪知,一会丫头就来唤她,老爷死在了自家的粮仓里。
再然后,问什么都一无所知。
沈灏察看了现场,该问的都问了,转头吩咐周明生和郭大力等人。
“把尸体和相关人员都带回去,请宋推官。”
周明生抱着腰刀拱手,“是。”
刘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化。
“民妇也要去吗?”
沈灏看她一眼,“刘老爷死因不明,夫人自然要去。”
刘夫人哦声,低下头,侧目叫丫头拿自己的斗篷过来。
时雍一直旁观,见状不由抿了抿唇,“刘夫人颜色真好。”
颜色真好这话很是广泛,可以说是长得好看,也可以说是皮肤好,甚至妆容好。一般是对人的恭维,可刘夫人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这才给了时雍一个苦笑,然后转身去了。
宋家和刘家算是亲家了,可时雍从未见过刘夫人,这是第一次。
沈灏等捕快带人离开,时雍走在后面,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得知家门噩耗匆匆从书院回来的刘清池。
讽刺的是,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广武侯的上门女婿,谢再衡。
两人同一个书院,同一个先生,没想到还成了好友。
当真滑稽。
时雍微微勾唇,只当未见。
刘清池却拦住了沈灏,拱手施礼,“沈捕头,不知家父……”哽咽一下,他吸口气稳住情绪,“何故身亡?”
沈灏还礼:“目前尚不知原委,一切等宋推官查实再说。烦请刘公子借步。”
刘清池怔了怔,默默让路走到旁边。
谢再衡安静而立,只言片语都无,直到时雍走过他的身边,他突然低声。
“阿拾。”
渣男贼心不死?时雍手心慢慢圈起,侧目抿唇而笑,“谢公子,哦不对,该怎么称呼?侯府的乘龙快婿?有何贵干?”
谢再衡眼眸垂下,控制住情绪,“好久不见,恭喜。”
时雍挑了挑眉头,尽量不让自己流露出厌恶,而是淡淡笑道:“恭喜你,新婚燕尔。”
说罢,她转身就走,谢再衡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反是刘清池拦了上来,“宋姑娘,刘某有一事相求。”
对这个未来的妹婿,时雍目前只是寻常观感,闻言笑了笑:“刘公子请讲。”
“大姐。”刘清池走近时,换了个亲近的称呼唤比他年岁更小的时雍,又连连施礼,“我父亲之事,就拜托大姐和宋伯父了。”
时雍注意到谢再衡的眼睛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看,故作亲近地对刘清池微微一笑,用截然不同的态度道:“放心吧,职责所在。”
日头刚刚升起,浅暖的阳光洒在时雍的身上,衬得她双眸似水,脸如凝脂,眉不描而黛,朱唇不点而红,巧语言笑,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与往昔不同的疏淡气质。
谢再衡发现她变了。
不是往常那个喜欢他的她,却是往常那个喜欢他的她更为耀眼,仿若有光。
时雍没跟沈灏去顺天府衙门,而是叮嘱予安加快速度,直接去了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