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就是个爽利泼辣的性子,不过,她说的话,别当真,大多都是为了呛人用的。”
“不不不。”朱九连忙帮着王氏否认,“王大娘是极为认真的,并再三嘱咐属下,一定要面告郡主:绝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吃到肚子里东西才是自己的,还说什么,早栽秧子早打谷,早生孩子早享福……”
这话很有王氏的个人风格,朱九可能编都编不出来。
时雍哭笑不得,抿嘴轻笑着,只拿一双俏眼瞄着赵胤。
赵胤恰好朝她看来,目光潋滟,那张冷峻绝艳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柔和,眉梢也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
“那朱九再跑一趟,回去传个话。阿拾,你看可好?”
时雍微怔,“传什么话?”
赵胤道:“本座没有异议,但凭岳母大人吩咐。”
两人本来是三月婚期,若不是中途出了岔子,早就已是正经夫妻。因此,时雍到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想了想,她一本正经地同赵胤商讨起来。
“老人家着急,但也不必为了遂他们心愿,就这般匆忙。侯爷那边,不用通知你父亲吗?”
赵胤表情微微暗下。
这些日子,从庆寿寺出事到他远走漠北,甲一几乎都没有怎么出来掺和,中途只是通过锦衣卫的信鸽传来一封问讯的书信,字里行间也大多是公务上的担忧,于感情一事,少有指及。而这,也是父子二人多年来的相处方式。
赵胤沉思片刻,平静地望向朱九。
“顺便通知他。”
“???”
朱九怔了怔,才拱手低头,“是。”
……
甲一尚不知自己在儿子的婚事上只是一个“顺便”。只说这头,朱九喜滋滋地出去,快马加鞭赶往京师报信去了,毕竟离九月十六只剩半个多月,就算婚礼一应用度是早就准备好的,时间也有点紧迫。
而时雍,被乌婵晕乎乎地拉出禅房,还有点回不过神。
“九月十六,就这么决定了?太草率了吧!”
乌婵看她茫然的样子,很是好笑。
“你自己同意的,难道还想不认?”
“不是。”时雍搓了搓额头,好笑,“我就觉得有点诡异。终身大事,怎的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这么轻易就定了?”
“哪来就轻易了?”乌婵瞥她一眼,哼声道:“明光郡主,用我提醒你么?三月你就该同我一起嫁为人妇了,厚着脸皮做了这么久的姑娘,还不知足呀?”说着,乌婵想到她受的苦,眼圈微微一红,“你不是横生变故,说不定你同玉姬一样,孩子都有了。你都不知道,没能与你同一天出嫁,我有多么难过。”
时雍看她说着说着就要掉金豆子,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又是拍又是哄。
“这不都过去了么?别再说那些伤心事了。我不是不想嫁,我是担心我这张脸。”
乌婵瞄过来,“脸怎么了?”
时雍有点不自在,“脸上疤还没有褪尽……”
哪有不爱美的姑娘?
乌婵明白她的想法,又勾唇笑了起来。
“纵是你脸皮够厚,那也是实实在在伤到了的。不过三个腊月,哪能恢复如初?若要等疤痕褪尽再大婚,你家侯爷非得等出毛病来不可。”
时雍差点被她气乐了。
“好好地说话,还带损我一句的?还有,什么叫等出毛病来?他能等出什么毛病?二十多年都等了,我看他不挺好的。”
乌婵抿唇偷笑,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得有些暧昧。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呀……”
她伏到时雍耳边,说了好些个荤话。
全是夫妻间那点事。
原以为时雍会羞涩地捉拳打她,说完就退了老远,双手抬手捂住脸。
不曾想,时雍一动不动,狐疑地蹙眉。
“你跑什么?”
乌婵慢慢放下手,盯住她,看怪物一般。
时雍不仅没有半点羞涩的反应,想了想,还一本正经地劝慰她。
“别怕,找个机会,我替你家少将军把把脉,会委婉地提醒他,不可耽于美色,不知节制。房事过密,易耗损精气,致体魄羸弱……”
“啊!”
乌婵在怔顿片刻后,突然握起老拳朝时雍揍了过来。
“你快闭嘴吧,我说的又不是陈萧……”
时雍看她羞得烧红了面孔,侧过身子避开她的花拳绣腿,笑不可抑。
“别再狡辩。看你这一副眼带媚,嘴传俏,无限风情水色妖的小模样儿,便知这些日子与少将军那是琴瑟在御,鸾凤和鸣,春透锦衾,被翻红浪,一身香汗湿罗裳……”
“哑,你这不知羞的小妮子,还没嫁人呢,哪里学来这么多文绉绉的荤话,看我不打死你……”
“诶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可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少夫人,饶命。”
时雍边笑边躲,乌婵朝她扑过去,又羞又恼地扼住她的手。
“你还想跑?看我要不要撕了你的嘴……”
时雍差点笑得岔了气,身子蜷缩着,望向乌婵的背后。
“少将军,你来了。快!快来管管你家小媳妇吧。”
乌婵知她狡诈,哪里信她,笑着闹着又去挠她腋下。
“来了又如何?吓得了我?今儿就得收拾你,看你还要不要嘴坏……”
时雍噗声:“婵儿啊,少将军真的来了。”
乌婵重重哼声,“那又如何?别说少将军,就算是少将军他爹来了,也管不着我。”
“咳咳咳!”
时雍被唾沫呛住了。
紧接着,乌婵就听到背后传来陈萧的声音。
“玩够了吗?时辰不早,我来接夫人回去。”
第710章 点到为止
乌婵像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身子一僵,猛地松开时雍的胳膊,见鬼般回头看着陈萧严肃的脸,脸颊唰地通红,红根子都快烧了起来。
“你,你来了?”
陈萧道:“你方才不就听见了。”
他语气平淡得乌婵很难从这简单的几个字里捕捉到真实的情绪。
“哦。”她悄悄瞪了时雍一眼,尴尬地捋头发,压下眼底的错愕之色,顺从地道:“那我们就回了吧。”
时雍站直了身子,眉眼带笑地朝她二人施礼。
“少将军慢走,少夫人慢走。”
陈萧朝她礼数周全地回了礼,点点头,转身离去,乌婵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背后,跨过门槛时还转过身来,朝时雍做了一个“掐死你”的动作。
不巧,那龇牙裂嘴的模样,又刚好落入突然回头的陈萧眼里。
他意外地怔了怔。
“做什么?”
乌婵脑门一热,讷讷地收住表情。
“不是对你。我和阿拾开玩笑。”
说罢,她又赶紧换了个话题,化被动为主动,瞥着他问。
“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么晚还不歇,跑来寻我?”
这些日子在外奔波,常有不方便的时候,乌婵并不总是同他共宿的。
两人十分默契地保持着一个相处的舒适度,就像乌婵不会去询问和在意陈萧的日常生活一样,陈萧大多时候也不会管她,任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陈萧来找,也只是为了满足一些需求,乌婵大体能感觉他在这个方面要求很多很强,虽是心有怯怯,但看在陈萧给了她一段自由自在的舒坦小日子的分上,又可怜他毒性未清,也都尽力配合。
可今晚,在这庆寿寺里,他就算再是个禽兽,也不至于这么急渴吧?
乌婵心里忐忑地想着,频频偷瞄他。
小女人紧张不安又故作镇定想要先声夺人的样子,陈萧都瞧在眼里。
他想了想,用商量的语气道:
“庆寿寺《血经》被盗,大都督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我们却不能再耽搁。我准备明早回京。”
“啊?”乌婵又有意外,“我们不同大都督他们一道走吗?”
陈萧知道她是舍不得明光郡主,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她粘在一起,这原本没有什么,可是乌婵不加掩饰的失望和不肯,让他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我已同大都督商议妥了,会先将通宁公主护送回宫。通宁公主身边少不得人伺候。有你陪着,我放心一些。”
乌婵对庆寿寺的事情正好奇,再加上离京时偷了陈萧的玉令,总觉得要同时雍呆在一起才安全,因此,听陈萧这么说,她嘴上不拒绝,眼神里却泄露了她的心思,满是抗拒。
“通宁公主身边不是有丫头吗?陈萧,我想留下和阿拾……”
“丫头是丫头,你是你。怎能一样?”陈萧不待她说完,突然冷声打断,“就这么决定了。”
说话间,他已满脸郁气地皱着眉头,迈入厢房。
乌婵踌躇一下,紧跟进去。
丫头彩云看到少将军和夫人一道进来,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为二人倒好茶水,乖乖地退了下去。
“陈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