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魏骁龙一头雾水。
看赵胤不动声色,又憨憨地笑,“我并没有想明白——”
赵胤眉头微微一皱,望向正被锦衣卫带走的娄宝全,淡淡说:“你当真以为是本座要清算娄宝全?”
魏骁龙一惊。
“难道是……”陛下?
后面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赵胤抬手打断,示意他不要多言。
“抓紧练兵。”
“是。”
魏骁龙挺直脊背。
再离开时,赵胤看他背影,很显然是压抑不住激动,脚步都飘了些。
赵胤搓搓膝盖,刚转过身,就对上时雍的目光。
“膝盖又痛了?”
赵胤抿嘴,“又下雨了。”
傲什么娇?痛还不肯承认。
时雍看着这一片狼藉的现场,释然一笑。
“回头我再为大人针灸。”
赵胤目光微沉,“你?”
往常从没有这么主动过的人,突然转变是太令人生疑了。可是,时雍又很难向他解释,一个人刚获得一种新技能时,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也想早日为大人除去痛苦。”
赵胤唇角微扬,冷哼一声,“假。”
说罢他一撩披风,单手负在身后转过身,走在前面,又飘来一声。
“来。”
时雍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去哪?”
“针灸。”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何苦大发善心啊。
时雍追上去,“不去审女鬼吗?”
“针灸!”
“……”
————
一夜喧闹,归于寂静。
天光熹微时,雨停歇了,空气雾蒙蒙润湿非常。
今日应天府的茶楼酒肆里,比往常更为热闹。
缉事厂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京城里好多人都看到了。好事者传出无数秘闻,这番变故让人心惊肉跳。
“女鬼”潜藏在东厂,被锦衣卫大都督带人当场捉住,牵出娄宝全的地下宝库,也让人不得不想,应天府那几桩悬案是否与娄宝全有关。
树倒猢狲散。
听说娄宝全被抓,人人拍手叫好。
只是,对于女鬼的身份,众说纷纭。
同一时间,时雍在无乩馆里,顶着困倦为赵胤灸腿、熏艾,脑子里也在想那个女鬼怎么样了。
审了吗?
说了吗?
伤治了吗?
会不会又自杀?
各种想法混乱地纠缠在一起,她微微出神。
“想什么?”
头顶的呼吸烫得时雍愣了下,抬头看着赵胤不时何时低下来的脸,毛孔倏地张开。
这人干嘛离她这么近?怪吓人。
“想昨夜的事。”时雍对上赵胤的眼,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尬了一下,寻了个话题。
“大人,我能问你几件事吗?”
赵胤垂眼,“交换。”
“嗯?”时雍一时没反应过来,“交换什么?”
赵胤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分明没有喜怒,却像在她心窝里养了一窝猫,毛绒绒的爪子挠来挠去,痒痒麻麻,让她很不自在。
时雍眼一瞄:“看我干什么?”
赵胤观察她片刻,抬手戳向她的额头。
“这脑子。”
“嘶,干嘛戳我?”
“你要问我事,还能交换什么?”
“……”
她要问事,当然是交换问题答案呗。
时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复杂,再看赵胤的眼睛,明明平淡似水,却愣是让她看出几分戏谑来。
他在嘲笑她。
时雍拿着艾条的手一抖。
“成交。你先问还是我先问?”
“一人一个来。”赵胤膝盖曲了曲,离时雍手上艾条的火光稍远一些,“你先。”
时雍微顿,抬头道:“昨天你和魏将军说的那话什么意思?是不是陛下要办娄宝全?”
赵胤:“是。”
时雍问:“陛下要办他,为何要大费周章?”
赵胤撩起眼皮,“该我。”
时雍咬牙,“你问。”
赵胤沉默片刻,突然低下头,目光专注地端详她,“你从何处得知‘女鬼’曾在得月楼出没?”
时雍目光微暗。
这是那天燕穆和乌婵带来的消息,除了“香苋不晚”和得月楼都是广武侯府的产业外,他们在为时雍找寻傻娘和毒蛇的过程中,无意发现那“女鬼”消失在得月楼的后院,两日未出。
可是这事怎能告诉赵胤?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大黑。”
时雍很快调整了呼吸,平静地看着赵胤说:“那日在水洗巷见过‘女鬼’,我便试图让大黑找出她的踪迹,后来大黑带我到了得月楼,可我不敢冒失,这才找大人定计。”
“你怎知‘女鬼’一定会来?”
“从天寿山回来,我便断定,凶手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个幸存者。可是,明明有大把的机会,对方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时雍停顿一下,视线似笑非笑地定在赵胤的脸上。
“若我没有猜错,大人一直有派人保护我,这才让凶手没法子下手对不对?所以,我得让自己落单,离开锦衣卫的视线。”
赵胤问:“为何选择东厂?”
“因为——”
时雍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不对。
赵胤一连问了她三个问题,而她连他没问的都答了。
第82章 何尝不是一颗棋子
时雍第一次为自己的智商感到震惊。
“不公平。”她试图挽尊,不悦地看着赵胤,“换我问,也三个问题。”
“一个。”
“凭什么?”
赵胤突然低下头,盯住她的眼睛,“你答得那么快,是你有事隐瞒,心虚,非我逼你。”
“……”
这位爷真乃神人。
时雍对上他深幽的眼神,原想在心底骂他几句,突然就不敢骂了。她自忖并没有将心虚浮于表面,可赵胤愣是看得出来,一会儿他又瞧出她骂他怎么办?
“你想骂我?”赵胤嗯一声,不动声色地瞟她一眼,“问吧。”
时雍憋着一口气,尽量不表现出一丝情绪。
“还是那个问题。陛下要办娄宝全,为何要大费周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是吗?”
赵胤道:“娄宝全救过陛下的命。这个恶人,我来做。”